王晓丽
(山西博物院,山西 太原 030024)
博物馆是每个城市重要的公共文化设施,是征集、收藏、保护、展示以及研究文物的空间,是城市的文化会客厅。博物馆作为非营利性的文化机构,免费为公众提供文化知识和教育,对社会进步和文化传播发挥着积极作用①。随着经济飞速发展,技术手段日益更新,博物馆从最初的实体化到后来的信息化、数字化再到当下的智慧化,其发展质量也随着社会的进步取得了质的飞跃。综合来看,博物馆的发展可以划分为四个阶段。
在以往很长一段时间内,实体化博物馆是普遍的存在形式,即无论是对文物进行研究,还是对馆内信息进行管理,抑或是为公众提供公共服务,再或是公众去享受服务,这一切的行为都是围绕着博物馆这个固定的场所进行的,博物馆的功能也是以展示藏品为主,并且仅能由这个固定场所去实现,在时空上具备极大的局限性。
博物馆开始与信息化技术建立联系大概可以追溯到20世纪80年代末,信息化具体体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是周围行业的信息化发展(如安防联网、基建电气化等)给博物馆的发展提供了一定的边际效应;另一个是博物馆自身应用计算机技术建立了自己的办公系统。不过此阶段的信息化不足还是很明显的:一是缺乏共享,比如藏品的信息资料往往都是在内网上垂直管理,与藏品无关的部门调用艰难;二是资源受限,由于当时的信息技术仍不发达,所以只能给藏品建立基本的档案,不能加注其他数字化成果。
数字化博物馆始于21世纪初,顾名思义,其是以数字化技术为手段,将文物本体及其相关信息进行采集,通过多媒体技术向大众进行展示,完成了“现实-网络”的转换,不但能够保护文物的安全,还能够提供更为多元化的展示空间。各大博物馆早在2000年左右便拥有了自己的博物馆官网。但是此过程博物馆的发展依旧存在不足:一是数字化手段仅仅应用于表面,大家过于在意对“物”的数字化,并且始终发展“物”的数字化,对于资源、人力、管理的数字化却依然停滞不前,放到现在就是缺乏利用大数据去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也正是由于这个因素,导致了第二个不足,即共享度依然没有提升,部门和部门之间、生产和管理之间依旧存在着割裂的情况,因此博物馆管理依旧未达到系统化管理的程度。
肇始于2012年的智慧博物馆,是在4G网络技术广泛普及的背景下,在融合博物馆信息化、数字化建设基础上迭代衍生而来②。这里的所谓“智慧”,指的是人“感知-判断-决策-应用”的过程,换言之即利用如今蓬勃发展的大数据、AI、物联网技术,为博物馆安全保护、陈设展示、文化研究、宣传推广赋能的过程。在这近十年的发展历程中,智慧博物馆随着4G到5G的技术跨越,也完成了自身作为信息化、数字化博物馆延伸到真正开展智慧化探索的转变,说明其边界越发清晰,概念越发标准。如今的智慧化博物馆脱离了“物”的束缚,真正以“人”的需求为主要目标,通过对大数据的挖掘和应用,改革业务流程,改善服务标准,改变运行机制,真正完成有科学性、有个性、有预判性的优化。
前文中曾经叙述过,博物馆最主要的功能就是向公众提供文化普及教育类服务,因此前来博物馆游览观看的公众既是博物馆的服务对象,也是其运作的基础。可以说,博物馆所需要收集的绝大部分的大数据,其来源都是公众,在来博物馆之前,观众会在互联网平台上搜寻博物馆的位置信息、开馆时间信息、预定馆藏展览门票、查阅相关藏品细节等,这便已经产生了大数据。在博物馆游览期间,观众路过了哪里,在哪里驻足最久,对哪些藏品最感兴趣,这些也是大数据。在游览之后,观众是否关注博物馆的后续活动,是否在公共平台发表评价,评价内容如何,这些还是大数据。可以说,大数据的应用覆盖了观众与博物馆建立联系的全程,博物馆可以通过对这些数据进行收集融合、分析处理,进而感知用户的需求和偏好,并以此作为基础信息不断反思自身不足,优化业务流程。
以往博物馆的管理工作量大且驳杂,往往需要大量的人手,这样才能满足应对各种突发状况。但是人员密集带来的缺陷就是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精力在人力资源的监督管理上,因此会影响到博物馆的可持续发展。虽然目前各大博物馆已经在着手开展智慧化建设,并且均建立了自有的网络管理平台,已经大大地降低了人力成本和误差,提升了馆内管理的安全性,但是对于突发状况,这类管理平台就具备一定的局限性。例如在疫情防控常态化管理背景下,原博物馆自身的储备数据互通存在延时性,并不能实现实时防控管理。但大数据技术就不一样,大数据不但“量大”且“高速”,博物馆可以及时通过政府、企业的公共平台获取实时的防控大数据,掌握出入馆人员的流动情况、馆内物流运输信息、馆内相关车辆流动的实时情况,建立高效迅速的防控网络,对人流量控制具备非凡的意义。
人的经验主义具有欺骗性,但数据从不会骗人。在以往对于观众行为路线的判断上,大家都以为观众会按部就班地从一层开始慢慢游览,殊不知更多观众的选择是从二层或者三层开始,显然那里面有他们更为感兴趣的展品和内容,而这些都可以通过大数据准确地呈现在人们的面前。除此之外,通过对前来博物馆观展观众的户籍、兴趣、交互方式进行数据分析后,大部分的分析结果都与过往人们用经验判断的大相径庭。所以由此可以看出,在大数据的时代背景下,博物馆不但要在提供数字化服务方面下功夫,更要巧用智慧化建设带来的庞大数字资源,通过人流统计、客源分析等数据分析手段去重新规划博物馆的管理方向,对馆内资源进行更具针对性的安排,为公众提供更加个性化的展览和服务。
2014年3月,国家文物局确定了智慧博物馆建设试点单位,山西博物院是其中之一。近年来,山西博物院始终以提高信息化管理水平为基础,不断加强数字化技术应用,积极探索理论和实践的交叉点,阔步开展智慧博物馆的规划与建设,目前在大数据技术方面的应用取得了如下成果。
在智慧博物馆项目的建设伊始阶段,山西博物院便意识到了数据信息整合的重要性。山西博物院以本院特色藏品资源为基础,将数字资源作为智慧馆藏建设的核心,重新对全院的数字资源、各部门人员情况、业务需求进行整合梳理,建立了覆盖全院的数据管理平台。截至目前,山西博物院共积累数字资源60T,完成了重点文物三维采集,还成功打破资源壁垒,实现了全院数字信息共享(图1)。
图1 山西博物院数字资源信息管理平台
以数字资源为基础,山西博物院的数字化展示工程实现了更快速和有序地推进,目前对馆内藏品的展览方式和设施进行了全面升级,实现了更加精细化的展示。例如我们在主馆中央大厅安排了一面“魔墙”,其本身是一个精品查询系统(图2),将山西博物院12个展厅、近400件精粹文物的数字信息以“瀑布”这样具备强烈视觉冲击的方式呈现于观众面前,有助于他们的自由浏览、快速检索、扫描二维码下载信息和文物的多元化展示。此外我们还建立了山西博物院文物知识图谱与知识平台,不但将文物知识图谱化,提出了其知识表达的数据模型和标准规范,同时还结合人工智能技术,实现了在线交互、智能问答等服务。这无论是对于博物馆自身业务工作的高效开展,还是为公众提供个性化和拓展的文物知识,都具备着重要意义。并且公众使用这些系统、平台的过程其实也是博物馆对大数据进行收集的过程,可以说数字化平台的搭建和数字化成果的展示,不但是博物馆在不遗余力地向公众提供信息,更是反过来妥善利用大数据来了解公众并提供更优质的服务。
图2 山西博物院主馆中央大厅精品查询系统
新媒体的出现不但拓宽了信息的宣传渠道,还让博物馆和公众建立良好的互动和联系,因此在智慧博物馆建设的过程中,山西博物院率先开展的就是攻略新媒体阵地,将其作为发展线上教育、宣传、服务的平台。最初完成建设的是山西博物院官网,从网站建立至今其承担了重要作用,目前它已经成为一座虚拟博物馆,目前我们已经成功推出了14个360度全景虚拟网上展览,让观众足不出户也能享受到山西博物院的文化服务,也是山西博物院多年数字化工作成果的突出体现。2010年底,山西博物院又在微博开通了官方账号,十年来发布微博近4000条,发布了数百个有关展览和文物的话题讨论以及线上直播(图3),吸引了上万人次的积极参与。2013年,山西博物院又开通并升级了微信公众号,除定时推送院内相关消息之外,还将其与数字化成果关联,观众可在微信平台进行导览,通过输入编号,就可获取展厅和藏品相关语音及文字信息。后随着山西博物院互联网技术的不断升级,我们又创建了自己的App,将馆内馆藏信息、参观路线、文创产品等所有精品资源统统收录其中,让观众在手机上便能收获一个微型的山西博物院。随着短视频的迅速走红,我们积极在抖音进行宣传和推广,联合抖音官方推出多场直播活动,例如“在家云游博物馆——讲解员带您VR看展”“云端博物馆”等。在多年探索中,我们已形成了以微博、微信、网站、App、抖音为主体的新媒体传播矩阵,让更多的观众走进山西博物院,爱上博物馆文化。
图3 山西博物院官网网上展览专题
博物馆作为各类信息资源汇集、存储以及传播的场所,在开展大数据工作方面具备非常明显的优势。但是以往的博物馆数据库往往集中在对自身数据的整合和管理,忽略了对于观众的信息进行收集和分析。所以在后续的发展进程中,博物馆可以通过在积极开展的数据推广服务的过程中,加大对于数据隐性价值的挖掘工作。
数据分析的基础就是有足够“海量”的数据。因此目前博物馆的首要工作就是先拓宽大数据收集途径,在利用传统途径(如调查问卷、在线功能、票务)进行数据收集的同时,还要巧用社交媒体作为信息收集工具,例如建立粉丝档案、衡量粉丝偏好、统计社交参与程度等。通过将这些数据整合处理,建立属于用户的特色数据库,便于对用户的心理和行为进行分析,奠定大数据技术的应用基础。此外,博物馆还要做好数据的加工和处理工作,加快数据的可视化进程,将其从简单的数字信息转化为科技信息,不断检视自身工作和管理模式上的不足,建立以用户为核心的个性化服务模式。
前文曾提到,虽然博物馆始终注重用户的体验,但是受到技术和渠道的限制,博物馆对于用户的感知大多还停留在经验层面,并未上升到科学化层面。因此推动智慧化博物馆的建设,就务必要能够对于用户的目标和行为进行分析、感知、评估和预判,从而获得用户整个观览过程的反馈信息。博物馆应该依旧从用户的实际需求出发,通过为其建立一个有针对性的、交互式的、情景化的、智能化的且即时的感知反馈体系,进行用户建议和需求的采集、整理、归类及分析,这些分析结果可以完善博物馆内部服务体系、精进业务流程、提升一站式服务的效率和质量,包括对于场馆设施建设、布展布局分配都有指导性的建议,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提升用户的观览体验。
此处的融合意义广泛,可以是技术上的融合、文化上的融合、理念上的融合,本文简单从两方面叙述,即大数据与文创产品的融合以及大数据与电商的融合。首先我们已经明确当前数据资源已成为能够影响竞争的关键性战略资源。就博物馆来说,通过深入调研各方资源就能了解用户的真实需求和兴趣偏好,这些结论无论是用于场馆布展还是产品销售无疑都能创建巨大的优势。由此可见,大数据和文创产品进行融合具备相当高的可行性。产品设计者们可以根据数据结果所呈现的用户文化偏好选择某一文物作为合作对象,而作为售卖方的博物馆也可以根据用户的购物偏好进行定价和售卖平台选择。一个好的、能吸引人的文创作品不但能够提升文物的知名度,更能让博物馆和现代生活建立紧密的联系,拓宽受众的范围。
此外,随着电子商务的普及和蓬勃发展,电商也可以成为大数据的融合对象之一。有数据调查显示,当代80%的年轻人都愿意从网上进行文创产品购买③。由此可见,借助电子商务这种新型交易方式可以为博物馆创造比实体更大的收益。而文物与电商融合的途径也是多元化的,旨在通过电商平台加大宣传推广力度,拓宽信息收集渠道,建立自动反馈系统,掌握产品受众状况,进而去管理供应、改善营销、优化运营。可以说,文物与电商的融合处处都充满了大数据的影子,因此,这实际上也是“大数据-文物”融合的延伸,不但能够为博物馆创造收益,还能够丰富观众的精神文化生活、满足他们多元化的消费需求、提高国家软实力,对于传统文化的现代化发展来说也具备极其重要的意义。
综上所述,随着时代的发展、技术的更迭,大数据技术在博物馆的发展进程中扮演着举重若轻的角色。它的出现改变了传统的数据收集以及分析方式,拓宽了数据的利用渠道,为博物馆业务更新升级提供了良好的基础,也为博物馆发挥效能提供了崭新的途径。虽然目前我国大数据技术应用还处于起步阶段,但其在博物馆旅游发展、管理模式以及我国文博行业中发挥的效用有目共睹。相信在未来,通过对大数据技术进行深入研究和广泛应用,其在文博行业的潜能必将被挖掘和释放,不但能够满足当代公众对于文博行业的个性化需求,还能够参与到我国现代化文化事业的建设中来,成为将博物馆数字资源最大效益化呈现的重要手段。
注释
①陈智胜.基于大数据的博物馆(科技馆)旅游发展对策[J].现代营销:经营,2022(2):50-52.
②徐瑞,米汉林,王晨.基于大数据技术的数字博物馆管理媒介模式研究[J].科学教育与博物馆,2022,8(1):21-27.
③陈霖.“互联网+”新技术在博物馆信息化建设中的运用[J].电子世界,2021(12):194-1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