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仙进
是树叶间潮汐起伏, 产生阵阵瘙痒, 夹断人间关于寂静的部分。 傍晚, 红嘴鸥梳理身体的河流, 城市的鸽子, 飞过中世纪的教堂。
一只古老的瓷器上, 鹤在轻微张开翅膀, 像你迎风摆动的手臂。 选择在下午喝茶, 看茶叶在水中欢愉。 一整年的粮食, 趴在谷仓, 等待剥开羞怯的心。
月亮从青瓦滑落, 摔成一条闪亮的河。
裸着身子, 阳光再一次流淌, 脊背金黄或黝黑。 把悲伤叠进松针上的露水, 化为豢养的细小浪花, 这些小, 足够击中我的内心。 或者端坐黄昏的血泊中, 成为另一种古老意象。
总有一条明亮的河, 流经我们的身体。
总有欢快的鱼儿和鸟鸣, 随太阳升起。
许多有雾的早晨, 依靠在阳台, 蝴蝶般轻盈地瞌睡, 或者呼吸一朵野花, 你小臂上的芝麻胎记, 像生长在莲藕表面的褐色斑痕。 许多太阳下沉的时候, 我都这样看着你, 呼喊你的名字, 像吟诵一首芳香弥漫的诗。
细密的流水声中, 逃脱方言和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围攻, 在夏日午后的热气里, 骑车去寻找小河。 “咯吱咯吱” 的声音, 传入我们的身体。 那就脱下吧, 跟着人群跃入水中, 将碧绿举过头顶,享受中流击水的片刻欢愉!
阳光好的时候, 把自己晒一晒, 像母亲要求定期驱除棉絮的细菌。 往空杯子里放几片茶叶, 倒入鲜活的沸水, 观察它如何变红, 如何变绿, 不会再有一条狗钻出来, 舔我干燥的手背。 它被钝器所伤, 成为餐桌下零落的骨头。 远处, 几只乌鸦坐在光秃秃的树杈, 一堆麻雀落在电线上, 那么轻盈。 只是我不懂: 同是鸟类, 为何要这么泾渭分明?
有风的时候, 去森林公园, 用自行车代替古老的马匹, 铁的呻吟和昆虫的演奏声穿过身体。
从垂柳中拔出来, 去江边散步, 推开街道商店, 许多面孔电影般闪现, 像消夏的蔬果。
水滴在树叶上滚动, 有时候, 我会想在一滴雨里安身立命。蠕动的人群仍旧窥伺, 万物的流向, 远处的户外工作者, 正在凝结盐的词语。
孩子们背着画板, 描绘波浪。 彩笔模仿蝴蝶起振的幅度, 再给嘉陵江涂抹胭脂。 水和柳枝猝然间邂逅, 河面被反复擦亮, 像驮着一匹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