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继文
◎文/赵继文
“月兰”是我妻子晁群生的小名,她就如一朵盛开的兰花,温文尔雅、花姿清丽,青涩而富有朝阳、娇小又不失坚毅,默默无闻地绽放。她用满腔热情和仁心医术,惠及邻里和社会,因而我更喜欢唤她“月兰”。
月兰出生在西安一户罗姓贫苦人家,父亲在民国时期做邮差,后来靠蹬三轮车养活一家人。月兰在家里姐弟六人中排行老二,深得父母的疼爱。上世纪四十年代,罗家和做汽车司机的晁家同住市中心的菊花园内,两家相处甚好。因晁家无子女,两家老人商定把月兰过继给晁家。
晁群生在曾就职医院留影。
月兰自幼聪明伶俐、好学上进,养父母十分喜爱并寄予厚望,培养她上了小学、初中和高中。
在东厅门西安高级中学读书时,放学回家的路上,月兰时常看到救护车载着危重病人呼啸而过,向医院疾驰,揪得她的心也砰砰直跳,难以平静。从那时起,做一名救死扶伤白衣天使的念头在她心底越来越清晰。她暗下决心要努力学习,以后报考医学类院校。
功夫不负有心人,高中毕业后她如愿考入了西安医学院(现西安交通大学医学部),激动得三天三夜未入眠。
1968年初,她在西安市中心医院见习时,一个偶然的机缘,我两相识。一个内敛搞科研的人,遇到了活泼的白衣天使,两情相悦,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从此,我和月兰相依相伴,快乐时分享喜悦,悲伤时分担忧愁。
1968年6月,我们举办了简单的婚礼,结为百年之好。
婚后四个月,月兰被分配到解放军某部农场锻炼,先后去了陕西蒲城和大荔等地劳动并兼职连队卫生员。一年半后,又被分配到陕西省建材系统的工厂卫生所做全科医生。三年后,又调往新筹建的陕西省建材医院(现陕西省第四人民医院)儿科工作。
1 9 6 8年,赵继文和晁群生在西安莲湖公园。
几年间,不断调整、变换工作单位与岗位,月兰始终毫无怨言,我则在背后默默支持。在连队当卫生员,她不嫌位低辛苦;做全科医生,她“恶补”医学知识、提高治疗技术;做儿科医生正合她愿,一干就是一辈子。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们一家住在医院后院里,短短的数百米距离,她常常无暇顾及家里。一个休息日的凌晨,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我们,护士着急大喊:“晁主任!科里来了一位大娘,抱着昏迷的孙子看急诊!”她听后,急忙穿上衣服,跑步赶到医院。
患儿两岁八个月大,面色苍白,血压测不出来,呼吸也不通畅,尿量极少,初步诊断为幼儿腹泻伴中度脱水。她果断给患儿输入晶体溶液,再输入低分子右旋糖酐,以补充血容量,防止红细胞聚积和血栓形成。经过紧急处理后,患儿临床症状有所缓解。但是四小时后,患儿血压又开始下降,尿量也不足10毫升。她又赶到病房,测血压、观症状,根据其血液化验结果,在输液中添加了碳酸氢钠。
这是一种因脱水引起的血源性休克病例,是营养不良所致。她和科里医生会诊,制定诊疗方案。十多天后,患儿痊愈。事后,她感慨地说:“这个患儿如果不及时抢救,很可能会失去生命。”
医院的妇产科和小儿科在同一层楼,妇产科在东头,小儿科在西头。有一次,一名新生儿没有自主呼吸,产房护士急忙到小儿科求救。她刚准备下班,二话没说赶去急救。在她一系列规范正确的治疗下,这位新生儿被成功救治!
月兰常说:“医生是个良心活,救人是主要的,其它都是次要的。”我把她这句话牢牢记在心底,在她顾“大家”的时候,默默照看好我们的“小家”。
1988年,月兰参加陕西省下乡医疗队,去陕北横山县服务八个月,留下三个孩子由我一人带养。每到星期天,我都会杀一只鸡,做红烧鸡给他们吃。孩子们大快朵颐后说:“爸爸做的红烧鸡很好吃,有妈妈的味道!”
月兰敬业勤恳,从普通医生做到小儿科主任。在她任科主任期间,小儿科多次被评为医院先进集体,她个人多次被评为医院的先进工作者、优秀共产党员等。1997年,她当选为西安市新城区第十四届人大代表,把患者关心的医疗、就医等话题带到会上,替患者发声。
退休后,月兰对儿科的挚爱未减,先后被多个医院返聘坐诊。在被杨凌示范区医院返聘的十年中,她坚持出专家门诊,还定期带领儿科医生查房,把多年自己积累的临床经验毫不保留地传授给年轻医生。
退休不退岗,担当献余热。她这一干,又是20年。期间,月兰先后四次腿部、腰部和两侧股骨头发生骨折,都顽强地挺了过来。
2013年秋,月兰因脑出血住进医院重症监护室,只被允许每天探望半个小时。住院期间她还念叨:“我要自己出钱办一所儿童医院,让生病的孩子都住进去。”听到护士给我讲述这些话时,我怆然泪下。原来,月兰这种治病救人精神,已深深地烙刻在她的骨髓里。
1968年,月兰被分配到农场锻炼后,“工宣队”进驻我所在的单位,清理阶级队伍。科室“革命领导小组”宣布让我停职接受审查,写检查、写交代、挨批斗使我痛苦不堪。那段难熬的时光,月兰从未指责、埋怨我,她通过书信一再安慰、鼓励我,劝我不要对生活失去信心。
因查不出上纲上线的问题,我幸免了被“关牛棚”。半年之后被“无罪释放”。之后,我逐渐恢复了正常工作。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城市居民日常炒菜做饭,主要依靠蜂窝煤炉子,蜂窝煤是依照人口多少按月供应。煤店离我家一站多路,每次买煤都要借用单位的架子车去拉。我俩每月去一次煤站,每次买完煤,月兰都要抢着拉车。有时候抢不过她,我便心生一计:车里煤没装好,路上容易掉,你把它整一整吧!她一回头,我就拉上车了。月兰说我滑头,我嘿嘿一笑,拉上车就往家跑。
我家住在医院后楼五层,蜂窝煤要分多次用簸箕运上楼,是一项耗费体力的活。每次运煤时,月兰总说我身体瘦弱,让她自己多运几次,为此我俩经常争的面红耳赤。那个年代,粮食都是定量供应,面粉是50斤的袋装,大米是每人每月3斤,这些粮食都得靠人力运上楼。为了避免月兰一人购买粮食搬运上楼的困难,我去外地出差前定会按照计划采购好并运回家。
因从事科学研究工作,我常常要外出调研,无暇顾及家庭。1973年,我承担制定国家冶炼机械行业仪器仪表八年发展规划工作,历时半年带领规划小组先后去了首钢、鞍钢、武钢、太钢、包钢等地调研。期间,月兰则承揽了家庭后勤保障工作,她克服一切困难,在干好自己本职工作的同时照顾着三个孩子。
1980年之后,我先后编写、编译了21本专业书籍,累计近1000万字。在那个年代,编写一本书特别不容易,都是手写“爬格子”。我写完初稿,月兰经常利用休息时间帮我誊写一遍。
她不仅仅是誊写员,还是我的审校者。编写科技相关书籍时,涉及的专业术语、图表较多,她从事医学,我搞理工,专业互不相通,但月兰在誊写过程中常常提出质疑,为我指出很多需要修改的地方。1998年出版的《打印机故障诊断与维修》一书中是这样介绍作者:“看来字字都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其实,这不仅是对我的褒扬,也是对月兰的称赞。
常言道,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有一位贤惠的妻子。1993年起,我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1997年,中共陕西省委、陕西省人民政府授予我“陕西省有突出贡献专家”称号。我深知自己获得的荣誉离不开月兰的支持与鼓励!
滚滚红尘,悠悠岁月。时光留不住我们的青春,如今我俩都步入耄耋之年,月兰经过几次骨折后行动不便,我隔三差五用轮椅推上她去兴庆宫公园散步、锻炼。
在岗时,我们风雨同舟、相互支持、奉献社会;退休后,我们平平淡淡、温情陪伴,安享晚年。
这就是我与月兰相濡以沫的5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