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与新变:“张炜工作室文丛”创作综论

2022-10-29 19:25韩金男丛新强
山东文学 2022年3期
关键词:现实

韩金男 丛新强

文学“鲁军”是中国当代文坛的重要力量,老一辈作家的坚守在新一代作家的创作中被传承并生发出新的元素。山东省作家协会第七次代表大会之后,张炜工作室正式挂牌成立。工作室成立以来,张炜先生亲自授课,学员创作硕果累累。山东教育出版社新近推出了“张炜工作室文丛”,包括王玉珏的《假面先锋》、吴永强的《沸腾的狐狸》、刘星元的《大地契约》、真真的《寻找雪松的少年》、高方方的《烟子烟》、葛小明的《集体失传》、乔洪涛的《一个人的盛宴》、于潇湉的《盛开在时间外》等八位作家的作品集,集中展示了工作室学员的创作实绩。他们的写作,面对当下欲望化和网络化的时代,仍然保持着自我内心的理想,以扎实而纯粹的文学书写表达对于现实的思索和人生的体验。

一、王玉珏:个体生存与生命追求

王玉珏的小说有很强的可读性,他紧握生活的细节,直指人心,以富有格局的笔触,书写生活中在场人物的普通境遇,人无非就是满足生存,继而享受生活。王玉珏一方面写人的生存困境,另一方面又表现生活中的复杂人性。

普通人的日常轨迹,在细节的勾勒下,放大构成更为丰富的结构。家庭的所指扩充为更为复杂的含义,其中都有着关于家庭的不同的解读。《假面先锋》以极具讽刺的笔法书写李先锋被父亲拔苗助长的心态,以及泯然众人的命运。当年周围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顺利跳级,随后早恋导致差点儿没有考上高中,却在父亲的筹划下,通过退伍兵政策,二十二岁摇身一变为厂办副主任。家庭是李先锋的保护伞也是其灾难的根源,周围环境对李先锋的敌意,也加速了他的悲剧人生;谢小柳怀孕后的寻死、无理取闹,让李先锋不得不走入自己构建的新的家庭中。小说最后通过李先锋见到“方便拿碗器”时的情景,追忆过去,与现状构成强大的反差,增加文本缝隙间的张力,又在结尾处充满深意地直指其“假面”人生。《异味》中的李黎明与黄小陆离婚后,在另一个卖鞋的王芸身上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泪滴粘稠》中的秋芳为了照顾怀二胎的儿媳,拿起一辈子没有碰过的锅碗瓢盆,却面临着各种与现实无法调和的矛盾,导致失眠、精神错乱。秋芳不仅仅是秋芳,她还代表着一群因家庭伦理而颠沛流离的秋芳们。《金枝玉叶》以仲文丽对外甥女友琴人生的干预描写另外一种家庭生活,为了友琴,她抛弃自己的家庭,最后被家庭抛弃。镇上的瞎子说仲文丽叶落归根,最后她也在命运的驱使下回归,而此家却已非家。

在家庭主题的包围下,爱情如同带刺的玫瑰般充满危机。《妹妹的明信片》道出燕宁婚外情引发的一系列事件,与她的妹妹一样,姐姐燕宁也没有守住婚姻最后的防线,在与老公耿庆良假意维持的婚姻中扮演一个妻子的角色。与此同时,与老公的同学偷偷约会,为了爱情义无反顾,被耿庆良发现后,两人结束婚姻关系,婚内出轨以人尽皆知而收场。《生火》以淑珍的视角,讲述她的妹妹燕玲为爱烧炭自杀的故事。燕玲的爱汹涌又热烈,可是爱错了对象,爱上一个有钱的有妇之夫。众人得知燕玲自杀的真相,矛头却指向燕玲的父亲,由于父亲不愿承认女儿是他人情妇的事实,导致女儿最后被鉴定为意外死亡。父亲的决绝、妹妹的诀别都加速了淑珍与丈夫赵广志离婚的果断,最后释然也是对死亡的一种救赎。

事业能成就人,也能让人的激情毁于一旦。《贵人》中的项坤是司令部办公室秘书,为了提干而牺牲春节的假期,让妻儿一同到贵人家中陪将军过年。他凭借各种手段想要谋得更高的官职,作者却用更为深刻的细节在篇章中展现“失去不意味着真正的失去,得到也不意味着真正的得到”这个充满哲思的内涵。项坤的努力在自己看来是徒劳,然而结尾仍然得到了想要的官位,才最终知晓“一切早已得到,中间做的都是徒劳”的人生含义。《糖》中刻画了莫经理为“纯手工”薄荷糖事业奋斗的半生,为了薄荷糖的销路,他走南闯北,与“我”交好,被乔总编诈骗,违反与“巨头”的合同内容,对薄荷糖进行商业宣传,变卖家产,最后还是难逃破产的命运,只能去县城开小吃店维持生计。

王玉珏的叙述中没有尖锐的批判性,反而充满人间烟火气,通过细节的刻划,写出小人物内心的挣扎,并走进他们的内心深处。对官场、生意场、家庭、爱情各个方面进行多元角度的准确描述,结尾处理巧妙,回味悠长,言有尽而意无穷。

二、吴永强:人性剖析与城市批判

吴永强善于借用古典志怪小说模式来结构故事,再加上现实与虚构的双向互动,使小说既富有现实精神,又兼具神秘色彩。狐狸是行文中反复出场的艺术形象,《沸腾的狐狸》故事中的狐狸形象,背后隐喻着现代人的贪婪。狐狸化身为人,通过人的皮囊隐藏自身的兽性,却也难逃自身的悲剧命运。人拥有一副臭皮囊,却希冀拥有狐狸毛皮来点缀自己,物质和精神都要获得最大程度地满足。阴庄村仿佛是潘多拉的匣子,将世间的贪婪、痛苦、虚伪和嫉妒都释放出来,唯独把希望锁在里面。由白狐化身的女子告诫吴越天黑前离开村子,可人性中探索真相的思维又驱使吴越偷偷潜入村庄,终于知道了村子的秘密。所有人都是狐狸,导致他在阴庄村被村长追杀,然而一次次逃走后,又一次次返回,是为了再探究竟,也是为了救那可怜的女人。

在作者笔下,济南变成一个由虚构连接到现实的标志物,城市里的人与村落中狐狸幻化成的人象征着人性的复杂面向。人因为欲望假扮狐狸,狐狸为了生存幻化成人。《聊斋志异》中的《婴宁》被搬进小说,嫁接为王晓宁的祖先,《婴宁》的故事在现代延续。吴永强将场景放在乡村,那些志怪小说中虚构的人物再一次复活,在城与乡的纠葛中发生新的变化。古典与现代的纠缠,形成一股更为新鲜的力量。人们对乡村的侵蚀已经无法逆转,然而还没有停住脚步。社会现实和人性枷锁借由作家创作的夸张、变形与黑色幽默等手法,暴露出残破的真相。

《失语》等小说相较于《沸腾的狐狸》《归途》,结构虽然并不复杂,但也蕴含了丰富的内涵。普通人面临生活赋予的多重困境,试图在理想与现实的错位之间寻找生命的平衡点。面对世间纷繁的诱惑和分叉口的人生选择,是沉沦抑或奋起,记者吴越以沉默无言来对生活妥协,却也在失语的世界中找到新的促使自己再次发言的动力。《下南洋》萦绕着一种宿命论的氛围,“我”的前半生被邹岚掌控,可终究是“我”自己的人生。在“我”认为自己已经彻底逃离邹岚设置的屏障后,徐文多又让“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仍在此山中,人生的迷雾依旧需要探索。

吴永强在字里行间都夹藏着神秘,颇具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先锋文学的色彩。在其短篇小说中,先锋性的叙事手段隐藏在常规叙事之中,并打破叙事传统,戴上了神秘的面纱。

三、刘星元:平凡的人与会说话的小物件

刘星元尤其关注生活中的普通人和随处可见的器物,平凡人存于世间的价值,被他用文字作了记录;器物不会说话,他赋予其生气与活力。时代变化表现在平凡人的生命轨迹上,也在各种小物件上留下痕迹。

对于现代化的飞速发展,刘星元有着自己的解读。他的散文,远离城市的喧嚣,记忆回溯乡间的故事。《散落乡间的诗人》中的“疯先生”、郎中、关老师、只知其名不知其境遇的人以及不知其名也不知其境遇的人,都在用岁月书写心中所想,散落在乡间。《教学点》的三间瓦房、小板凳、窗户、瓦片、钟表,各有其在教学点的职责;记忆中的黄老师、人生中第一个仇人后来的好哥们黄加一,都是教学点的组成部分。教学点的坍塌不仅仅是一个地理位置的置换,更令一代人的记忆缺少实实在在的落脚点。《水中的村庄》中的小徐庄是否曾经存在?山岭、陶片、庙宇、坟茔都证明它存于世间的合理性。可是它的后人又去了哪里?时间带走了岁月的痕迹,两代人就足以忘记自己的故乡。《身后之事》通过大爷爷的丧事操办全过程,展示借由老人去世而昭示家族延绵不息的风气。人性的丑陋通过琐碎的细节,如泼汤仪式中的礼数和规矩、辞灵仪式的花销标准、家族的金钱矛盾、谁来最后顶老盆等表现出来。人活一世,最后都回到土地,变成土堆。《为名所困》《六畜凋敝》《手握苍耳》等创作都用温情来批判社会与现实,在读者还没有感受到批判之时,戛然而止,让人回味。《大地契约》则以土地养育人,来展现人与土地密不可分的联系。

在刘星元的文字中,总会寻找到空白处和不定点。《教学点》最后实际是对黄加一的怀念,浸透着诗意和温情的笔调。将黄加一从高处坠楼表现为纸飞机般摇摇晃晃的飘落,温情的节奏已经在心中舒缓展开。纸飞机的飘落仿佛使心脏忽然停止,又在纸飞机落地的一瞬间恢复过来,飘落被激起的情愫却肆意生长,逐渐填满内心。

刘星元的散文,如诗又似小说。他以一颗真诚的心实验着属于自己的文学世界,试图突破散文的局限,将各种文体融合。他总是凭借自己挖掘的“边角料”,将小人物融进大历史,将小物件变成富有文化气息的存在物,将人性的复杂铺散开来,进而表现温情下的野蛮生长。

四、真真:时间探索与文学想象

与科幻文学的虚构性不同,真真擅长将时空交错,不是线性的先后顺序,也不是倒叙、插叙、补叙等叙事手法,而是一条新式的时间线,肆意穿梭在过去、现在和未来,却并不凌乱。这种写作要求作家的知识结构不仅超越常人,而且需要足够的文学趣味,否则呈现出来的就像随意的拼凑,产生云里雾里的感觉。

《初恋之死》仿佛进入博尔赫斯的环状结构,像是一个迷宫,迷宫之外总会拨云见日。“我”一会儿出现在爷爷的葬礼现场,一会儿出现在地铁上。无论“我”身在何方,始终是一个与他者相对而言的观察者。“我”能够穿越时空,视角不断切换,观察一个人的一生。因为了解时间,敬畏时间,才能够折叠时间。《河底新娘》将生命的意义不断开掘,厌倦生活的许心品在河底梦回十七岁,与彼时的男孩擦出爱情的火花。河底是彼岸,现实是此岸,彼岸与此岸之间的湍急河流始终压抑着人性。当人性的枷锁被打开,人重新获得自由的时候,往往是人被救赎后的新生。《幸福大饭店》中“我”在年轻时失去了心爱的人刘长官和费心救治的赵子,却在四十五岁那年,遇见一个拉胡琴的小伙子,跟赵子一样会拉琴,儿时的襁褓中还有“我”当年在刘长官转移时送出的信物。轮回是真真建构的主题,“我”在年轻时候的心结于拉胡琴的小伙子身上被化解,生与死似乎都是命运的安排。《寻找雪松的少年》的主人公云山,以“我是一棵树”来建构自己的生命状态。现实中云山是人,然而在想象中云山是树,这就造成了人与树之间的不相称,因此而陷入寻找自我的迷宫。《琥珀塔》的“我”与“吴楠”突破了《寻找雪松的少年》中的云山,“我们”走出了迷宫,在幻想的世界里互相体认,以彼此为镜。镜像关系有助于自我的成长和自我意识的建构,“我”与“吴楠”互相观照,互相认同,又在撕扯中彼此怀疑,最后回归本我。《镜子从来不撒谎》与《琥珀塔》一脉相承,“我”通过镜子与“本我”互鉴,“我”对于“本我”而言,是一个陌生的自己。镜子的作用使“我”不断跳出自我,寻找自我,以陌生的他者角度看“我”本身,最后全面了解自我,接受自我。

相对而言,真真是写作的前沿者,叙述上的描绘与现实间的缝隙构成了玄妙的幻境。她主动规避历史的宏大场面,扬长避短,通过虚构,展现人在时间裂缝中的自我体认。

五、高方方:风景中的世俗与典雅

高方方的创作仿佛优美的风景画,在充满意境的故事中把世俗情趣和高雅逸气融合起来,在温柔的叙述中体现人生的独特体会。

《红灯白雪》带我们走进一个与城市喧嚣截然不同的“财粮村”。其间,罗汉张、秋郎中、麦垛、麦茬等平凡的小人物在乡间安稳的生活,前街的白雪映衬着红灯,后街有说有笑的人被橘黄的灯照着。灯下即生活,在小小的财粮村没有漂泊。《烟子烟》的人性美和人情美,则融入在黑子、幺妹、黑子爹、花奶奶等人的日常生活中。《每个人都有一块疆土》以麦子喻人,麦子生长在土地,人的一生也同麦子般被土地哺育。“每个人都有一块疆土,麦子也一样。然而,麦子知道自己的疆土是流动的,但是有的人却始终也不知道。”麦子的存在方式可以是麦子,可以是餐桌上的晚餐,亦是其他应该存在的形态。麦子知道自己来到世上的使命,遵从生命发展的规律,最终顺从命运的安排;而人类并不是这样,自身的情感与理性往往同命运相冲突。

高方方突破学院派的传统写作,在文学创作和文学评论两个方面展示自己。《被太阳诱惑的麦子》《文字的模样》《说故事的人》和《长在世界高处的花朵》等文章,跨越界限,叙述中呈现小说化兼及诗化的表达。

六、乔洪涛:卸下人生的“十字架”

乔洪涛以讲故事的方式,先将沉重的苦难布局开来,再通过多种救赎拆解苦难,从而摆脱人性的束缚,卸下人生的“十字架”。这是一种建构在文字中的智慧,是自救,也是在渡人。

《两次别离》讲述一次生别,一次死别,以倒叙和插叙诉说“我”对孙磊离世的遗憾和哀思。仿佛是一气呵成的创作,“我”对孙磊的异常举动没有做出应有的担忧和判断,对其跳下悬崖的行为没有及时制止,这是“我”的原罪。作品的完成是忏悔意识的集中体现,“我”的心灵在写作中得到救赎。《来日方长》以新闻播报的格鲁赫卡枪击案开篇,世界很大,案件很多,恰好这个枪击案与“我”有关,亲爱的方老师成为案件的被害者。“我”追忆方老师辛苦的一生,她半生为女儿而活,退休又再次走进女儿的生活。匆忙奔赴他乡,却以更迅速的方式奔赴死亡,文本营造了宿命论的氛围。

而将忏悔意识和现实观照融合到一个较高层面的是《谢师宴》。这篇小说以鸿门宴作为开头,勾起“我”深埋的记忆。儿时难以启齿的偷盗行为被老师以一种温和的方式化解,然而当“我”成为老师的时候,却没有恰到好处地去处理相似的问题,糟糕的结果在当事人心中留下疮疤。“我”的儿子被怀疑是小偷的遭遇,象征着命运的轮回。时间将“我”当初犯下的错误淡化,使“我”走出现实的围城,然而鸿门宴对记忆的挖掘,使“我”仍然没能走出心灵的困境。罪恶感是“我”身上的枷锁,只有解锁才能轻松生活。怎么解锁?唯有赎罪。小说结尾,“我”一屁股瘫在沙发上,是对命运的无力感。然而换一种解读方式,结尾的忏悔还没有完成,“我”若洗脱儿子背负的“罪名”,轮回主题才会在“我”彻底的行动下终止。

乔洪涛将生活真实放置在艺术真实内部,呈现出更为深广的社会价值。他熟悉如何将真实更为合理地进行转换,以达到更为真切的艺术效果。其中的反差滋味明显,先苦后甜,耐人寻味。

七、于潇湉:返回童年与自我疗愈

于潇湉的创作体裁有异,诸如小说,诸如童话,在天真烂漫的氛围下写出与自身相关的小故事,返回童年,在记忆中进行自我疗愈。仿佛与圣埃克苏佩里《小王子》的精神相遇并融合,同步达到浑然天成的状态。

一般的幻想小说在结构上呈现二元性,将现实中的不可能发生的事件描绘得如同发生了一般,使读者明知这是虚构的幻想世界,却还是选择相信。而童话具有一元性,读者阅读童话时常常觉得故事是合理的,也不会去质疑故事的发展逻辑。《摘下熊猫的黑眼圈儿》《让我看看你嘴巴里的城市》等童话故事就将这种专属于童话的一元性细腻地体现出来,我们真得相信“趁熊猫吃竹子时摘下它的黑眼圈儿很容易”,甚至在脑海中浮现出熊猫没有黑眼圈,只剩下两只黑色眼珠的样子;我们十分确信嘴巴中牙齿的巡逻兵和牙医手中的镊子会说话且对话,最终成为好朋友。《小王子》的对话结构也在这几篇童话故事中完整复现。语境关系的顺应使故事情节的走向更加自然,对话像演奏家指挥棒挥舞下的和谐音符,让故事变得完整。《盛开在时间外》中,聋人在第三公国是一个耳聪目明的正常人。时间并不是由过去通往未来的线性走向,而是众人欲望和期待的化身。物品在各自的王国中,都是一种生命存在物。现实与第三公国之间是有启动开关的,“现实”二字的意义被消解,变成一种简单的存在,与非现实构成对应关系。童话世界变成人类的终极想象,人的欲望在第三公国都可以实现;第三公国中出现的每一个人物,每一种物品,每一句人物间的对话,都是人内心深处的直观投影。

于潇湉的小说带给读者的感受与其童话中萦绕的氛围感截然相反。小说直指现实中的美丽与残酷,是比童话更大程度的颠覆。《不存在的同学会》以题目便知晓同学会是现实之外的虚构,作者化身主人公走进作品,虚构出一个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梦境。梦里的同学会仿佛现实的探照灯,不但将现实光鲜的外表照亮,而且照进现实的内核,将隐藏在光鲜下的丑陋也呈现出来。

八、葛小明:诗化叙事与立足现实

葛小明的诗作,以其细腻的视角切入现实,运用质朴的词藻雕琢出一个既诗化又生活化的艺术世界。

《石头出山》一诗赋予石头以生命,《弱势群体》中“一棵修炼过几十年的刺槐,被旁边的巨石改变了命运”,在大山中,刺槐对比巨石是弱势,巨石对比深山又何尝不是弱势呢?山中万事万物的位置早就预见了各自的命运。而人也如同山中的刺槐和巨石,同样是弱势群体,在人间沉浮。无以言表的乡愁被葛小明藏在诗歌的字句间缠绕。《谷地》一诗通过飞来飞去的麻雀和夜晚的星星,寄托对童年生活情景的追忆;《画面》《取暖》《麦地》分别以母亲喻牛、柴、镰刀,完成对母爱的讴歌。如果生活化的意象是来自本心的选择,那么在这些生活化的意象中寻找与艺术相契合的交叉点,在质朴中展现源自生命本源的诗情画意就是诗人诗作的新颖之处。

葛小明热衷于将自己的情感寄托在美好的事物上,《采采红豆》《淇河里的爱情》都是睹物思人的代表性作品。诗人用他对物的独特感受和充满艺术性的表达,抒发内心的愁绪。在文化多元性的社会,他以生活为诗,命运为歌,以扎实的工匠精神去创作一首首艺术作品,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芒。

总体而言,张炜工作室的新人作家们正在为山东文学乃至中国文学创作出有质量的作品。这是对齐鲁大地厚重文化底蕴的有形呈现和传承,也是对当代文坛地域文学发展的进一步充实和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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