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方二至丸的研究进展

李旺廷，陈海霞，陈锦仪，黄少杰，王婧雯*

1.陕西中医药大学药学院，咸阳 712046；2.空军军医大学西京医院药剂科，西安 710032

二至丸是由中药女贞子和墨旱莲等量配伍成的传统方剂，具有滋补肝肾的作用。近年来对二至丸的研究结果显示，二至丸在人体血液系统、免疫系统和神经系统等方面表现出良好的效果，对治疗肝炎、骨质疏松症、类风湿性关节炎、结肠癌、皮肤病和帕金森病等有显著的疗效。

作为经典方药，明确中药女贞子和墨旱莲含有的多种化学成分配伍后的药效物质基础和作用以及临床应用、药理作用和作用机制，对后续二至丸以及二至丸联合其他方药的深入研究和开发利用具有深远的影响。

1 二至丸的组方

二至丸，原名女贞丹，最早记载于1530年明代吴旻辑的《扶手精方》[1]，最后在王三才的《医便》中将女贞丹称为二至丸。其中女贞子为木樨科植物女贞的果实，墨旱莲为菊科植物鳢肠的地上部分。女贞子除去梗叶，用酒浸泡一夜，去皮、晒干，研磨成粉，将墨旱莲捣汁，两者等量配伍组成二至丸。二至是指冬至和夏至。8～12月为女贞子的果实期，于冬至之日采摘；而墨旱莲夏、秋枝叶茂盛，于夏至之日割取全草，故名为二至丸[2]。

根据中医药理论，女贞子性平，偏寒凉，味甘、苦，入肝、肺和肾经，具有补益肝肾、凉血补血、滋阴清热和清肝明目的功效；墨旱莲性凉，味甘、酸，入肝、肾、胃、大肠和小肠五经，具有凉血止血、养阴乌发和祛湿止痒的功效。女贞子与墨旱莲两者配伍，相须为用，补肝肾，治肝肾阴虚所致耳鸣、头晕、目昏和崩漏等证[3]。

2 二至丸的成分分析

2.1 女贞子的有效成分

女贞子在我国已使用2 000余年，具有保肝、抗氧化、降血糖、抗肿瘤和抗骨质疏松等生物活性，被广泛用于各种复方用药[4]。国内外学者在女贞子不同部位中发现大量的化学成分，包括：齐墩果酸、熊果酸等三萜类化合物，芹菜素、槲皮素等黄酮类化合物，女贞苷以及特女贞苷等环烯醚萜类化合物[5]。

女贞子中黄酮类化合物的含量较高，为13.61%[6]，三萜类化合物的含量为5.61%，多糖的含量为1.525%～9.891%，磷脂的含量为0.39%[7]。女贞子有效成分分类见表1。

表1 女贞子有效成分的分类

2.2 墨旱莲的有效成分

墨旱莲不仅是二至丸的原料之一，也是安坤胶囊、参鹿补膏、二至天癸颗粒和凉血安神片等制剂的组成成分之一，具有保肝、抗衰老、抗肿瘤、抗炎、止血和免疫调节等药理作用[8]。墨旱莲中主要含有：芹菜素、木犀草素和槲皮素等黄酮类化合物，蟛蜞菊内酯、去甲蟛蜞菊内酯等香豆草醚类化合物，熊果酸、旱莲皂苷等三萜类化合物。其中香豆草醚类和噻吩类化合物是墨旱莲中最具代表性的化学成分[9]，香豆草醚类化合物中的蟛蜞菊内酯和异去甲基蟛蜞菊内酯等化学成分具有保肝、抗肿瘤等生物活性[10]。见表2。

表2 墨旱莲有效成分的分类

2.3 二至丸的有效成分

复方二至丸仅由两味中药女贞子和墨旱莲组成，在抗衰老、抗骨质疏松和免疫调节等方面发挥着明显的药理作用。其中发挥药理作用的化学成分主要是含量比较高的5种化合物，如环烯醚萜苷类、香豆草醚类、苯乙醇苷类、酚酸类和黄酮类化合物[11]。其他成分如齐墩果酸、红景天苷等也在二至丸的临床应用中具有重要地位。见表3。

表3 二至丸主要有效成分的分类

3 二至丸的临床应用研究

3.1 肝炎

刀豆蛋白A(ConA)诱导的小鼠肝损伤模型接近于自身免疫性肝损伤，可用于二至丸抗免疫性肝炎研究[12]。李亚洲等[13]通过给小鼠尾静脉注射ConA造模，结果表明，二至丸作用24 h能改善ConA引起的肝肿大，降低肝组织中肿瘤坏死因子α(TNF-α)、白细胞介素-4(IL-4)炎症因子的释放，显著降低天冬氨酸氨基转移酶(AST)的含量，而对丙氨酸氨基转移酶(ALT)的影响并不明显，增强核转录因子E2相关因子(Nrf2)蛋白的表达，减小对肝细胞的氧化应激反应，对肝细胞起到保护作用。董玲等[14]通过给小鼠尾静脉注射ConA造模，结果表明，二至丸能显著降低ConA引起的肝细胞凋亡和肝组织中的炎性细胞因子白细胞介素-6(IL-6)和干扰素-γ(IFN-γ)的释放，二至丸联合姜黄素可增强抗炎因子白细胞介素-10(IL-10)的mRNA表达，抑制核转录因子-κB(NF-κB)信号通路，从而减少炎症因子对肝细胞的损伤。

3.2 骨质疏松症

二至丸是补益肝肾的常用良方，对绝经后女性发生的骨质疏松有明显的改善作用[15]。姜宜妮等[16]摘除大鼠双侧卵巢造模绝经后骨质疏松模型实验，结果表明，二至丸中、高剂量组能显著减少大鼠脂肪细胞，降低脂肪细胞密度和面积，提高大鼠弹性模量、最大载荷和骨密度。梁文娜等[17]摘除大鼠双侧卵巢造模绝经后骨质疏松模型实验，结果表明，二至丸可增加骨密度以及骨小梁的数量，维持骨代谢平衡，提高骨特异性碱性磷酸酶(BALP)的表达，抑制组织蛋白酶K(Cath-K)、抗酒石酸酸性磷酸酶-5b(TRACP-5b)以及基质金属蛋白酶-9(MMP-9)的表达。

3.3 类风湿关节炎

刘牧秋等[18]通过网络药理学分析二至丸对治疗类风湿关节炎的作用成分、靶点和信号通路，结果显示，包括槲皮素、二氢槲皮素、蟛蜞菊内酯、去甲蟛蜞菊内酯、木犀草素、β-谷固醇、山柰酚和刺槐素等12种化合物是治疗类风湿关节炎的活性成分，其机制与槲皮素抑制核因子κB受体活化因子配体(RANKL)的表达有关，并与木犀草素、β-谷固醇和山柰酚共同抑制滑膜成纤维细胞(RA-FLS)的异常增殖、减少基质金属蛋白酶相关。

3.4 皮肤病

根据中医药理论，肝肾在皮肤病的发生发展中起关键作用。二至丸在肝肾方面的滋补作用明显，与其他方药配伍使用，对斑秃、黄褐斑、银屑病、白癜风、脂溢性脱发、痤疮和红斑狼疮等皮肤病有显著的疗效[19]，其机制可能与免疫调节有关[20]。

3.5 结肠癌

余文燕等[21]将二至丸用于结肠癌的治疗中，结果显示，二至丸抑制结肠癌细胞HCT116的增殖，并通过增强Bax蛋白的表达和降低Bcl-2蛋白的表达促使癌细胞凋亡，且联合化疗药奥沙利铂(L-OHP)用药的抑制率远高于单用二至丸或化疗药的结果。

3.6 帕金森病

吴欣芳等[22]用1-甲基-4-苯基-1，2，3，6-四氢吡啶(MPTP)致小鼠帕金森病造模，结果表明，二至丸给药组能明显缩短帕金森病小鼠爬杆时间和Morris水迷宫定位航行实验中逃避潜伏期时间，增加Morris水迷宫空间搜索实验中的穿越次数和滞留时间，显著升高2种抗氧化酶的活性，明显增加多巴胺能神经元，缓解多巴胺能神经元的损伤和凋亡，改善小鼠的运动和认知障碍。

SHARMA S等[23]用秀丽隐杆线虫模型造模，结果显示，蟛蜞菊内酯能抗帕金森病，表现出剂量依赖性减少α-突触核蛋白(α-syn)的聚集水平，升高多巴胺能神经元水平和氧化应激能力，降低蛋白质羰基化水平，其机制与调控lrk-1、lagr-1、ymel-1和grk-1基因的表达有关。

4 二至丸的药理作用

4.1 保肝

胡冬梅等[24]通过四氯化碳(CCl4)致小鼠急性肝损伤模型，结果表明，特女贞苷能降低血清中ALT和AST的含量，降低丙二醛(MDA)、白细胞介素-1β(IL-1β)和IL-6的含量，同时升高谷胱甘肽过氧化物酶(GSHPx)和超氧化物歧化酶(SOD)的抗氧化活性，从而改善肝损伤。徐汝明等[25]通过小鼠尾注射ConA建立小鼠肝损伤模型，结果表明，墨旱莲提取物中的蟛蜞菊内酯能显著降低小鼠血清中的ALT水平，减少肝细胞的损伤和凋亡，抑制ConA导致的T淋巴细胞的增殖活化。

4.2 抗衰老

在研究二至丸抗衰老的实验中，通常给大鼠腹腔注射D-半乳糖造模，以增强抗氧化酶消除自由基的能力达到延缓衰老、抗衰老的作用。高会丽等[26]实验结果表明，二至丸能提高衰老大鼠的总抗氧化能力(T-AOC)，升高大脑皮层神经元线粒体膜电位(MMP)，改善线粒体功能，明显降低衰老大鼠神经细胞的凋亡。刘其南等[27]实验结果显示，二至丸可以减少肾细胞β-半乳糖苷酶的释放，显著降低衰老肾细胞的β-半乳糖苷酶染色阳性率，剂量型降低β-半乳糖苷酶的活性，提高抗氧化酶的活性，降低大鼠体内MDA的含量，减轻大鼠肾细胞的衰老程度。

4.3 免疫调节

刘雪英等[28]在墨旱莲乙酸乙酯总提物对正常小鼠免疫功能影响的实验中显示，大剂量总提物对小鼠的胸腺指数和脾指数均有所增长，对小鼠的迟发性变态反应和溶血素均有一定的抑制作用，可调节小鼠的免疫功能。许小华等[29]研究表明，墨旱莲多糖能增强正常小鼠的免疫功能，特别是低剂量组小鼠腹腔巨噬细胞吞噬指数的变化更明显，同时对小鼠溶血素和溶血空斑的形成有明显的促进作用。吴喜凤等[30]用环磷酰胺造模使小鼠的免疫受到抑制，结果显示，高剂量的女贞子提取物可增加免疫抑制小鼠的脾指数，显著提高淋巴细胞的转化功能以及巨噬细胞的吞噬功能。

4.4 抗骨质疏松

卞琴等[31]将女贞子用于去卵巢骨质疏松大鼠，结果表明，其有效成分齐墩果酸能够增加骨小梁的体积与样本体积的比值、骨小梁的间隙和骨小梁的厚度，提高骨髓间充质干细胞向成骨分化的能力。

CHENG M等[32]检测二至丸对去卵巢骨质疏松大鼠的骨代谢标志物各项指标的影响，结果显示，各剂量组均能显著提高去卵巢骨质疏松大鼠的血清钙(S-Ca)、血清磷(S-P)、尿钙(U-Ca)和磷(U-P)水平，影响第四腰椎和胫骨的骨密度。其中二至丸中剂量组能显著提高第四腰椎和胫骨的骨密度，达到抗骨质疏松的效果。

5 二至丸的药理作用机制研究

5.1 保肝降酶

闫冰等[33]通过CCl4致小鼠急性肝损伤造模，结果表明，二至丸水提物能够改善肝细胞坏死、变性及炎性细胞浸润程度，其机制与增加SOD的活性、增强肝细胞抗氧化能力、显著降低MDA的含量有关。王莉英[34]在二至丸水煎剂、醇提取物对CCl4致小鼠急性肝损伤的实验结果显示，二至丸水煎剂、醇提取物均能降低ALT水平，小剂量水煎剂比醇提取物作用更明显。

5.2 抗肝纤维化

安德明等[35]实验结果表明，二至丸可以减缓胆汁淤积性肝纤维化大鼠的肝纤维化过程，其机制与降低酶活性[碱性磷酸酶(ALP)、AST和ALT]、上调尿激酶型纤溶酶原激活剂(uPA)的蛋白含量及促进细胞外基质(ECM)的降解有关。周娟娟等[36]实验结果表明，熊果酸可减少肝细胞的坏死，减轻肝纤维化的程度，其机制可能与抑制烟酰胺腺嘌呤二核苷酸磷酸(NADPH)氧化酶的活化及抑制磷脂酰肌醇-3-激酶/丝氨酸苏氨酸蛋白激酶(PI3K/Akt)、P38丝裂原活化蛋白激酶(P38MAPK)等信号通路的活化有关，降低转化生长因子-β1(TGF-β1)表达和抑制肝星状细胞(HSC)的激活，减少活性氧的产生。

5.3 调节机体免疫

刘大基等[37]实验结果表明，二至丸中的女贞子和墨旱莲能协同配合发挥免疫作用，在一定浓度范围内，女贞子中的多糖成分可以协调ConA使小鼠脾脏质量增加，同时显著提高小鼠脾淋巴细胞分泌白细胞介素-2(IL-2)的能力，当女贞子多糖和墨旱莲的质量浓度均为25 μg·mL-1时，墨旱莲能弥补女贞子使小鼠脾淋巴细胞分泌IL-2的能力达到最佳状态，协调发挥免疫作用。

5.4 抗氧化应激

段冷昕等[38]建立CCl4致小鼠急性肝损伤模型，实验结果表明，不同剂量的二至丸能减轻氧化应激导致的肝损伤，抑制活性氧(ROS)和MDA的产生，并呈剂量依赖性降低2种转氨酶、2种抗氧化酶的活性以及肝细胞的凋亡率，抑制CCAAT/增强子结合蛋白同源蛋白(CHOP)和葡萄糖调节蛋白78(GRP78)在肝细胞的表达，减少CHOP和GRP78的含量，抑制肝细胞的凋亡。

5.5 调控骨重建

闵愈等[39]采用去卵巢骨质疏松大鼠建模，实验结果表明，女贞子、墨旱莲和二至丸是调节骨重建和骨代谢的重要因子，如骨保护素(OPG)、RANKL、β链蛋白(β-catenin)和趋化素(chemerin)，其机制与RANKL/RANK(核因子κB受体活化因子)通路和Wnt/β-catenin通路的表达有关，影响成骨细胞和破骨细胞的增殖分化。

6 加味二至丸

在临床实践中，加味二至丸对多种疾病有一定的疗效。黄芪二至丸能改善慢性肾小球肾炎[40]，二至丸合知柏地黄丸能治疗肾病综合征和慢性精囊炎[41-42]，二至天癸颗粒能改善卵细胞和胚胎质量[43]。这为二至丸组方后续的药理作用和临床应用的深入研究提供了新思路。

张和针等[44]将女贞子、墨旱莲和淫羊藿三者配伍组成加味二至丸，弥补二至丸滋补肾阴的功效，达到阴阳互补的效果，可降低总胆固醇(TC)、内皮素-1(ET-1)和三酰甘油(TG)的含量，并对雌激素缺乏症状和血管内皮功能有一定的改善作用。中药淫羊藿能改善骨质疏松，疗效确切[45]，可与二至丸组合深入研究其对绝经后女性骨质疏松的作用。

7 小结

综上所述，二至丸的主要有效成分包含：特女贞苷、女贞酸等环烯醚萜类化合物，蟛蜞菊内酯、异蟛蜞菊内酯等香豆草醚类化合物，齐墩果酸、熊果酸和旱莲皂苷等三萜类化合物，对羟基苯乙醇、红景天苷等苯乙醇苷类化合物。

作为滋补方药，二至丸对肝肾方面的疗效显著，对肝炎、骨质疏松症、类风湿关节炎、皮肤病、结肠癌和帕金森病等有一定的疗效，具有保肝、抗衰老、免疫调节、抗骨质疏松和降血脂等药理作用，能通过保肝降酶、抗肝纤维化、调节机体免疫、抗氧化应激和调控骨重建等机制发挥作用。但对皮肤病和高脂血症等的机制尚不明确，需要进一步的研究；中药女贞子具有降糖作用，为复方二至丸的研究提供了新的方向；二至丸与淫羊藿均可用于治疗骨质疏松，可组方进一步研究对绝经后女性骨质疏松的治疗作用和作用机制。

在中医药的临床实践过程中，二至丸常与其他单味药以及方药联合组方配伍治疗相关疾病，拓宽了二至丸的临床应用，为后续在二至丸的基础上的组方研究提供了一定的临床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