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户种植三七意愿的影响因素分析——基于云南省文山州的调查

张诗焉，石肖洁，张子龙

（北京中医药大学中药学院·北京·102488）

1 引言

中药材产业是中医药事业发展的关键环节，也是我国农村贫困人口脱贫增收的重要途径，不断提高农户种植中药材的生产积极性，对中药材产业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1-3]。三七是我国的名贵大宗中药材，广泛应用于医疗、保健等领域，市场需求与日俱增。但三七种植过程的诸多问题与困难，影响着农户的种植意愿，制约着三七产业的发展[4]。当前，采用Logistic模型研究农户种植农作物意愿不断取得进展[5]，也为研究农户种植中药材意愿提供了思路，研究发现河北巨鹿县金银花农户、陕西长青大熊猫自然保护区的中药材种植户的种植意愿均受农户个体和外界因素影响[2，6]。本研究以文山州的实地调研数据为基础，结合三七产业发展现状，分析三七农户种植意愿的影响因素，期望调动农户种植三七的积极性，为促进三七产业发展提供可行的建议。

2 数据来源与描述性分析

2.1 数据来源

三七在云南省的种植面积占全国种植总面积的98%以上，其中，云南省文山州更是以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气候条件成为著名的三七种植主产地及流通地。三七主要集中种植在文山县、砚山县、马关、西畴、广南、麻栗坡、富宁、丘北等县。《中国地理标志发展报告（2013）》更是将“文山三七”评为中国100个最具综合价值的地理标志产品之一，位列中药材类第一[7]。本研究选择文山州作为考察对象，具有较好的代表性。本研究于2021年8月在三七主产区—文山州进行滚雪球抽样(snowball sampling)调查，在文山市中随机选择一些被访者并对其实施访问，再请他们提供另外一些属于所研究目标总体的调查对象，根据所形成的线索，进行相应的调查。共发放问卷100份，回收问卷98份，其中有效问卷数92份，有效率92%。

2.2 农户种植三七意愿分布情况

三七作为我国特有种，对环境、气候、土壤等有着特殊的要求，传统上以云南文山、广西靖西等为主要种植区域，近些年，随着三七药理药效的不断挖掘，社会需求量不断增加，其种植范围已扩展到红河、曲靖、昆明、玉溪等州市。但我国三七种植业规模在2014年达到峰值79万亩，之后便开始大幅度减少，2016年三七种植面积约45万亩，2019年三七种植面积约22.7万亩。自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后，三七农户的种植积极性深受其影响。调查结果表明（表1），近70%的农户不愿意继续种植三七，想要大幅缩减或者退出种植。由于三七种植周期较长，投资成本较高，所需劳动力多，且因其连作障碍，需拓展新的土地资源，在市场行情不理想的情况下，农户种植意愿较弱，这将不利于三七产业的健康发展。

表1 农户种植三七意愿分布情况

3 农户种植三七意愿的影响因素实证研究

3.1 研究假说

农户种植三七意愿的因素有户主特征、家庭特征、三七种植特征及外部环境。以实地调研结合三七种植、生产特征，提出如下假说：

a.三七农户的个人特征包括性别、年龄、是否曾外出务工、种植户受教育程度等，个人的生活阅历与性别、年龄、经历密切相关，进而影响着对事情做出的决策。相对而言，在中药材收益高但市场行情波动大的情况中，男性更具有冒险精神，男性的种植积极性相对较高。对事件的判断受到年龄的影响，进而产生不同的决策，而随着年龄的增加，受到身体条件、家庭因素等因素的影响，农户的主动性降低，易于安于现状，降低种植的积极性。外出务工及受教育程度越高可以开阔眼界、学习新知识，对中药材发展的认识越充分，积极参与程度可能会增高，因此可能会对三七农户种植意愿产生正向影响。

b.三七农户的家庭特征包括家中总人口数及家中外出打工、读书人数等，对于一个家庭来说，人口数越多，劳动力越多，可以相应缓解种植压力，提高种植积极性，因此预期方向为正；而家中外出打工、读书人数越多，对整个家庭而言，土地种植的重要性相对减弱，家庭收入来源的重心发生转移，在三七种植方面将产生负面影响。一般而言，三七种植占家庭收入的比重越大，农户会通过多种途径提高专业化程度，进而对三七种植的依赖性不断提高，为了能加收益，扩大种植的意愿更加强烈。

c.农户的三七种植特征包括三七种植年限、三七种植面积、三七种植成本、三七每亩地每年的租金、三七亩产量等，三七种植年限对种植意愿的影响预期为正，随着种植年限的增加，农户积累的经验越丰富，对三七种植的信心越强。相对而言，种植面积越大、亩产量越高，农户可能获得的规模效益越高，对三七种植的意愿就相应增强，因此影响预期为正；三七种植成本、三七每亩地每年的租金对种植意愿预期影响为负，由于三七存在连作障碍，对环境要求高，种植周期较长，种植三七的投入越大，如果三七市场波动大、收入不理想，他们对三七的发展前景以及种植信心可能更不看好。

d.就中药材种植农户而言，市场行情好、销售价格高，获得的利润就会相应增大，扩大种植的意愿就会越强烈。但三七生产周期长、种植成本高，对环境、管理技术等都有一定的要求。种植户对种植技术与资金的需求相对比较强烈，相应的融资措施、技术帮扶、产销联动等可能是影响三七农户扩大种植意愿的关键因素。但当种植风险增大时，贷款种植三七的农户可能受到影响，为规避风险而减少种植。参加三七种植培训影响预期为正，因为通过技术培训可以提高农户的生产技术，拓宽七农获取信息的渠道和来源；专业的合作组织在生产、销售等方面对七农可能存在促进作用。

3.2 模型描述

本研究分析农户种植三七的意愿，结果有愿意与不愿意两种情形，为离散被解释变量的二值选择类，因此可采用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因变量y选取0，1两个离散值。其中，y=1表示农户愿意种植，y=0为不愿意种植。

根据Logistic模型的定义可得：

其中，p表示农户愿意种植三七（y=1）的概率，xi（i=1，2…8）为自变量，即本研究的影响因素向量，βi（i=1，2…8）为各自变量的系数，a为常数项。其回归模型是：

z=α+β1x1+β2x2+…+βixi；p=1/(1+e-z)。其中，p表示y=1的概率，则三七农户不愿意种植三七的概率为：p（y=0）=1-p；经数学变换后为…+βixi；其中，α为常数项；β为回归系数，表示自变量xi对的影响程度[7]。

3.3 变量选择说明

参考已有文献[3,8]，结合实地调查所获得的文山州三七种植实际情况，本研究假定影响农户种植三七意愿的因素有户主特征、家庭特征、三七种植特征及外部环境4大类，含义及预期作用方向详见表2。

3.4 结果分析

用Excel 2007软件录入数据，以SPSS 20.0统计软件进行二元logistic回归处理。首先将所有影响因素引入模型，然后根据相伴概率值，采用逐步剔除法，逐步剔除不显著的变量，直到所有变量都在10%水平上显著，通过对-2对数似然值以及Cox & Snell R2、Nagelkerke R2及Hosmer-Lemeshow检验的统计量，可以判断模型整体拟合的效果较好，其中，相关回归系数及检验值详见表3。根据回归结果可知，在表1中列出的16个假设解释变量中，共有5个变量通过了相应水平的显著性假设检验，分别是年龄、家中总人口数、每亩三七产量、是否贷款及是否参加过三七种植培训。其中，户主年龄、三七亩产量、是否贷款在α=0.01水平下显著，家中总人口数在α=0.05水平下显著，是否参加过三七种植培训在α=0.1水平下显著。从表2可以看出，本研究所建立的模型卡方检验值为38.770，自由度为5，在0.05的水平下显著，说明模型在统计上显著。Hosmer-Lemeshow卡方检验结果为6.590，自由度为8，显著性水平大于0.05，说明模型整体拟合效果较好，预测正确率为82.6%。

3.4.1 户主特征方面

年龄对农户种植三七意愿有显著影响，而性别、是否曾外出务工、种植户受教育程度对种植意愿没有显著的影响。年龄在α=0.01水平下显著，且相关系数为负值，与预期影响方向一致，说明户主的年龄越大，种植三七意愿越弱。可能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各项机能也随之下降，而三七种植周期长，对劳动时间及劳动强度都有一定的要求，严重影响种植积极性。传统观念中，外出务工及接受良好教育的农户对新技术学习、田间管理、获取信息等方面具有更强的能力，对决策更理性[9,10]，对中药材发展的认识越充分，积极参与程度可能会增高，但在本次调查结果中没有得到证实。相对而言，在中药材收益高但市场行情波动大的情况中，男性更具有冒险精神，男性的种植积极性相对较高[11]，调查结果也表明，三七种植户主84.0%为男性。但性别及是否外出务工对三七农户种植意愿的影响并不显著性，可能与社会环境及农户观念的转变有关，户主性别在其中的影响发生了变化，打工时从事的其他行业与三七种植相关性较弱，种植决策的改变在综合多方面因素后有家庭成员共同商议决策等。

3.4.2 家庭特征方面

家中总人口数占比在α=0.05水平下对农户种植三七意愿有显著影响，相关系数值为正，与预期影响方向一致。三七种植环境特殊，种植周期长，劳动强度大，在调查中发现94.6%的农户均需要雇佣工人，且近年来雇佣工人的成本有一定的提高，三七生产成本与之增加；而家庭人口越多，所处年龄段越均匀且有家庭成员熟练掌握新兴科技，不仅解决了三七生产中的劳动力短缺问题，同样可以扩大销售路径，相应提高农户种植三七的积极性。家中外出打工、读书人数对其影响不显著，可能与环境的改变、科技的进步有关，随着网络信息的普及，使得知识获取途径多样化，解决问题的途径随之增加，农户思维方式随之改变，可以综合多方面的信息自由选择种植与否。

3.4.3 三七种植特征方面

三七亩产量在α=0.01水平下显著，其相关系数为正值，与预期估计相符，但三七种植年限、三七种植面积、三七种植成本、每亩三七每年的租金对三七种植意愿影响并不显著。已有文献显示，种植成本越高，农户种植的积极性就会降低[5]；种植中药材年限越长，继续种植中药材的积极性越高，本研究结果与之并不相符。三七种植面积与每亩三七每年的租金的不显著性可能与三七土地的流转有关，众所知周，三七存在严重的连作障碍，三七种植面积及租金存在变动性，对种植意愿的影响力下降。综合结果表明，大规模、无效率的粗放式种植模式，及大量使用化肥农药、加强田间管理费用等并不能提高农户种植三七的积极性，充分了解三七生长模式，在精耕细作、集约化管理的基础上，进一步提高三七单位生产资料的产出值，才能有效提高农户种植三七的意愿。

3.4.4 外部环境方面

是否贷款在α=0.01水平下呈显著负向作用，且与预期估计相符，其中，53.26%的三七农户正通过贷款进行三七规模种植，贷款使得农户对三七收益的期望值变大，对未来种植三七的决策变得更加慎重，三七市场价格低迷时，会显著降低贷款农户种植三七的积极性。是否参加过三七种植培训在α=0.1水平下具有显著负向作用，这与前期估计不符，且仅有21.74%的三七农户参加过种植培训，其中6.52%的农户加入了当地的三七种植合作社，可能的原因为当地三七合作社发展不完善，宣传还不到位，合作社没有发挥联合农户共闯市场的作用，也没有有效解决农户的生产风险[12]。是否有固定的销售渠道及对三七市场满意度对三七种植意愿不存在显著影响，随着三七市场需求日益广泛，在调查中发现，相比销售渠道及市场满意度，三七大规模种植农户更担心土地流转问题，现今不仅仅局限于市场销售，电商、网络的普及，三七销售模式也随之改变，边采边销变得普及，快手、抖音等短视频上三七种植、销售博主也与日俱增，如何适应时代快速发展，解决供需，提高三七土地生产力、劳动力、土地流转率将会成为日益重要的问题。

表3 回归系数及检验表

4 结论

本研究从三七种植微观主体出发，基于实地调查数据，发现年龄、家中总人口数、三七亩产量、是否贷款、是否参加过三七种植培训对农户种植三七意愿具有显著影响。户主年龄越大，种植三七的意愿越弱；家庭人口越多且所处年龄段越均匀，种植三七的意愿越强烈；三七亩产量越高，越能提高农户种植三七的积极性；贷款使得农户对三七收益的期望值变大，与种植三七的意愿负相关；三七种植培训普及度低，对培训持有不同的态度。但需要指出的是，本次调查受疫情影响，收集的样本量较少，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研究结果。

5 建议

5.1 促进生态种植、提高三七质量

一方面，三七种植存在严重的连作障碍，耕地问题得不到解决将严重制约农户三七种植意愿；另一方面，三七农户科学施用农药和肥料的意识淡薄，药材质量安全存在隐患。充分利用现有林下三七种植的成功经验，科学指导农药化肥施用，大力开展生态种植模式的推广，促进现有土地流转，提高三七药材质量。

5.2 加强科技发展、解放劳动力

三七生产周期较长、劳动强度大，年轻人更愿意选择轻松的工作，劳动力老龄化和短缺的问题逐年凸显。基于三七种植、加工、流通等环节，推进智能化、自动化生产加工技术的建设，解放劳动力，进一步依托科技上的革新，吸引大批生产、科技相关行业的年轻劳动力从事三七种植，以技术上的进步支持三七产发展。

5.3 完善技术培训体系、提高生产力

大多数种植户对技术培训持模棱两可的态度，一方面渴求从培训中获得解决种植问题的办法，另一方面苦于难以便捷快速地寻找到学习途径。将栽培技术体系与现代信息技术紧密结合，不断完善三七生产技术培训体系。在大力发展的“公司+科技+基地+农户”的产业化模式下，进一步加强与科研单位的合作关系，结合农户生产实际，有针对性的为其提供培训，促进技术服务体系的不断完善。

5.4 打造三七品牌、扩大影响力

在目前“政府-企业-农户”联合的基础上，打造道地三七规范种植基地（GAP），从根源控制药材质量；进一步强化品牌战略，打造集三七种植、加工、流通于一体的“绿色生产链”；借助政府的支持力度，建立政府、科研院所、企业的多层次合作交流平台，促进三七相关产品研发；不断融合产业与“互联网+”，充分利用电商企业与网上销售的新模式进行宣传、推广、销售，扩大三七系列产品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