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省现代学徒制的成效、困境与突破方向

黄银秀 曾树华

(1.湖南化工职业技术学院 湖南 株洲 412006；2.湖南铁路科技职业技术学院 湖南 株洲 412006）

自2015 年开展现代学徒制试点以来，现代学徒制培养模式获得广泛认同。2019 年，教育部办公厅《关于全面推进现代学徒制工作的通知》提出“在国家重大战略和区域支柱产业等相关专业，全面推广双主体育人的中国特色现代学徒制”，标志着现代学徒制由试点阶段进入全面推广阶段。2020 年9 月，教育部等九部门印发《职业教育提质培优行动计划（2020—2023 年）》（以下简称《行动计划》）再次强调要“全面推行现代学徒制”，对现代学徒制人才培养模式期望更高，推进意愿更迫切。然而，个案的成功不意味着全面推广一定成功，试点顺利开展不意味着全面推广一马平川，校热企冷依然是阻碍现代学徒制全面推广的主要障碍所在，一流企业的稀缺依然是湖南省全面推广现代学徒制的现实困境。面对湖南省“三高四新”战略下企业对高端复合型人才的强烈需求，保证现代学徒制不因 “量” 扩而降“质”，就必须从制度层面完善支持政策。

一、湖南省开展现代学徒制培养模式取得的成效

湖南省现代学徒制试点项目包括立项的国家级试点、湖南省级试点和学校级试点，其中国家级试点项目有25 个，省级试点项目有75 个。自2018 年开展试点以来，大部分项目已经完成试点任务，通过验收。

（一）“校企双元培养，工学交替”的现代学徒制育人理念得到普及

在国家现代学徒制试点院校和省级现代学徒制试点院校带动下，湖南省全省职业院校普遍开展了或国家级或省级或校级的现代学徒制试点。通过现代学徒制试点，各试点院校都认识到“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协同育人”是职业院校办学的根本出路，“工学交替”是提高技能人才培养质量的根本途径。湖南省高水平高职院校和高水平专业群建设方案明确要求高水平高职院校现代学徒制培养比例不低于30%，高水平专业群现代学徒制培养比例不低于35%。

（二）深化了校企合作，形成了特色各异的校企双元育人机制

各试点学校与合作企业签署合作协议，成立了校企双方领导组成的现代学徒制试点工作领导小组，形成了各具特色的校企合作模式，有为大型企业服务的一对一模式，如湖南铁路科技职业技术学院携手中国铁路广州局广州动车段联合开展现代学徒制培养模式试点，采取校企一对一、专业岗位一对一、育聘同一主体的试点模式；也有立足服务中小企业的校企一对多模式，如湖南大众传媒职业技术学院在室内艺术设计专业与多家公司开展现代学徒制育人模式试点，其校企合作模式采取的是校企一对多、专业岗位一对一的试点模式；也有发挥专业群资源共享优势，校企一对多、专业群对接岗位群，如长沙民政职业技术学院携手多家公司在老年服务与管理、护理、康复治疗技术等3 个专业开展现代学徒制培养模式试点。

制定了双导师遴选、管理和考核激励制度，形成校企互聘共用双师的管理机制。双师除共同承担现代学徒制试点班的教学任务、共同进行人才培养方案制定、教学资源开发外，双向还通过相互挂职锻炼、联合技术研发等途径培养师资队伍，加强校企合作。

制定了招生招工一体办法，采取招生招工同步，如长沙环境保护职业技术学院与力合科技（湖南）股份有限公司联合开展的环境监测与控制技术专业现代学徒制试点，在2018 级采取招生招工同步办法，共计招聘（录）学生21 名；大部分学校则采用先招生后招工的办法。

（三）加强了专业建设，提高人才培养质量

各试点学校与企业合作制定了试点专业的现代学徒制人才培养标准、人才培养方案、教学质量评价标准、教学质量监控管理办法，规范了人才培养过程；开发了一系列课程资源，建设了实训资源，采取工学交替进行培育，培养了一批高素质学生。从各试点院校的项目总结报告中可知，各学校在试点过程中都投入了不菲的资金用以改善实训条件，如湖南食品药品职业学院在两个试点专业的相关实训室投入达一千多万。诸多学校针对合作企业岗位特点，开发一系列课程资源，部分学校成功立项国家级或省级精品开放课程。各试点院校都招收了数量不一的现代学徒制班，学生在企业满意度、技能获奖率明显高于普通班，培养质量得到较大提升。

二、全面推广现代学徒制面临的困境

（一）现代学徒制试点成本过高，制约现代学徒制全面推广

随机选取了现代学徒制试点学校的12 个项目总结报告，其中有明确经费投入数据和试点学生数据的学校有8 所，其经费与试点班学生数据见表1。由表数据可知，项目投入资金最多的学校总投入达1495.6万元，其中以学校投入为主，为1325.6 万元，企业投入170 万元；同时该项目三个年级试点的学生数分别为29 人、46 人、39 人，共计114 人；生均增加经费13.12 万元。投入最少的试点学校为200 万元，试点学生30 人，生均增加经费6.67 万元。但从生均经费来看此二项目既不是最多的也不是最少的，最多的学校生均经费为28.24 万元，最少的学校生均经费为1.61万元，统计的8 个学校现代学徒制试点平均每生增加经费4.74 万元。固然，经费的增加有些是对职教办学历史经费欠债的补偿，但统计的学生中2019 级和2020 级尚未毕业，在其整个培养过程中经费还会进一步增加，故实际平均经费有可能进一步上调。而从经费投入数据可知，只有2 所学校的试点是由合作企业投入为主，另外6 所都是学校投入为主。总体上8所学校共计投入3350 余万元，合作企业投入1617 万多元，如此高的成本对校企双方都是比较沉重的负担，制约了现代学徒制在湖南这样一个内陆省份的全面推广。

表1 部分试点院校经费投入金额和试点学生数列表

（二）“两热两冷”现象未根本改善，现代学徒制培养模式吸引力有待加强

现代学徒制试点过程暴露出“两热两冷”现象：政府有热心，学校高热情，企业冷对待，学生冷观察。从作者调研的湖南省试点院校合作企业名单（见表2）来看，合作企业以中小微企业为主，中小微企业抗风险能力差从而带来合作的不稳定性，极易带来严重的社会问题，且从调研的10 所试点学校的合作企业案例得到实证：10 所学校中有2 所学校出现了中途更换合作企业的情况，作为湖南省实力强劲的试点学校，试点过程中精心挑选的合作企业，尚出现了20%的更换率，其他学校比例会更高。故从现代学徒制招生招工一体化的角度来看，理想的合作企业毫无疑问是用工稳定、抗风险能力强的大中型企业。遗憾的是，这样的企业对现代学徒制兴趣不大。

表2 调研的部分试点院校与合作企业列表

现代学徒制不仅遇到企业态度冷淡，也遭遇到学生热情不高。从表1 中可见，8 所学校中只有1 所学校的试点班三年招生能稳定在100 人以上，2 所学校只招一届。从年级分布看，2018 级8 所学校12 个专业共计招生459 人，2019 级招生425 人，2020 级缩减到272 人，随着试点展开，现代学徒制招生人数反而出现下降，反映出学生对学徒制育人模式的冷对待。

（三）培养过程监督缺位，培养质量无保证

目前，政府对试点工作的评估是以静态资料形式进行评审，对人才培养过程缺乏有效动态监督，且试点工作的评估主要是评估试点单位的举措等，对现代学徒制育人的质量没有特别的评价方式和指标。这既与我国现代学徒制试点学校众多、行业众多，政府监管无法细化到每个步骤，也与目前现代学徒制客观科学的实施评价标准缺乏有关。尽管在试点过程中各学校制定了比较齐备的标准体系，如人才培养方案、现代学徒制人才培养标准、课程标准、双师选拔标准等标准体系，但诸多学校建立的校级标准体系并未得到广泛认同，应用范围仅限于试点院校，未得到广大用工企业的认同。依据这样的标准培养的人才也就无法得到企业的青睐。

（四）推进路线尚未清晰

从试点院校的总结报告中可见，诸多院校都提到现代学徒制推广困难，但具体推进模式未提；从现代学徒制试点专业来看，涉及19 个大类中的17 个，存在全面开花现象。从招生招工制度来看，有招生招工一体，也有先招生后招工，还有人社部的先招工后招生模式；从校企合作关系来看，有培用一体的模式，即培育单位和用工单位是相同的，也有培用分离的。从人才培养主导角色来看，既有教育部试点的以学校为主导的现代学徒制，也有人社部试点的以企业为主导的新型学徒制。

三、全面推广现代学徒制培养模式的对策

（一）制定现代学徒制企业遴选、激励和淘汰制度，提高企业参与热情

从企业参与现代学徒制的动力分析，企业参与现代学徒制育人主要动力有三：一是通过参与现代学徒制育人，可以优先获得一批高素质的技能人才，提高劳动生产率；二是在学员实习期间，可以获得相对报酬低廉的劳动力，降低人力支出成本；三是参与现代学徒制育人过程，获得学校的经济补偿或政府的优惠政策，提高企业直接经济收益。但在目前中国劳动力市场现状下，企业优先获得的高素质技能人才的权力遇到诸多挑战，所获作用有限，且高素质技能人才对企业的作用是缓慢而长期的，企业的付出是即时和短暂，两者并不匹配；学员实习期间固然报酬低于正式员工，但学员的劳动效率也低于企业熟练工，因为学员的生疏反而造成损耗增加、师傅的指导造成人力成本上升等，降低的成本与增加的成本孰多孰寡尚难确定；故为吸引企业参与现代学徒制，必须采用直接激励企业的方式为主。

湖南省相对于沿海发达地区，在技术处于领头羊位置的是少部分大型企业，其相对稳定的工作环境给学徒带来较高的留用率，但其良好的社会美誉度也造成其直接招聘变得简单，故政府的激励政策应能吸引企业参与，短期收益能弥补企业短期付出。湖南省大量中小企业规模小、技术储备不足，单独与学校开展现代学徒制合作既无足够技术实力，培养成功后也消化不了成建制的批量技能人才，但中小企业是最具活力的群体，应当鼓励中小企业组成联盟和行业协会牵头形成联盟，联盟根据各企业的实际付出分配政府的补偿金额。

政府层面一是审核各实体（包括企业或企业联盟）现代学徒制培育资质，对于达到基本条件的颁布准入资格证。二是根据经济需求制定年度各专业或工种的现代学徒制培养规模；在计划内的现代学徒制培养可采取招标形式，鼓励有资质的各实体公平竞争；分步考核，按步拨付补贴，形成正向激励制度。三是对培养过程不规范、培养质量偏低的各实体实行退出机制，对有严重违规的实体实行黑名单制。

（二）加强企业师傅的遴选、培育和补偿制度，激发企业师傅带徒积极性

针对目前企业师傅团队鱼龙混杂，加强企业师傅的培养和遴选，建立企业师傅库，构建企业师傅入库和淘汰出库机制；赋予企业师傅带徒主体地位和激励制度。以专业（工种）为类别建立能工巧匠库，设置技能等级水平为入库条件之一，并通过教育技能培训方可入库。建立以企业师傅为主要责任人的学徒技能考核制度，充分发挥双师中企业师傅的积极性，形成以企业师傅为主责任人的相配套的事权和报酬，企业师傅主导制定学徒企业学习计划，并有权评价企业配合度；完成带徒目标后可直接获得相应报酬，对企业师傅的报酬独立于企业之外，规避中途截留风险。对于带徒责任心不强、效果不好的师傅进行出库淘汰，建立动态入库和出库机制。

（三）制订完善各专业学徒制标准体系，强化学徒制过程监控和结果考核

标准体系建设是现代学徒制育人模式科学实施、评价的逻辑起点，客观科学的评价标准必须可控可测、逻辑统一，才能保证现代学徒制育人模式的广泛适应性。学徒制标准体系可在现有已试点单位试点成果基础上修改完善，标准体系既要支持育人结果考核，又能保障过程监控有依，包括现代学徒制实施硬件（实训基地）标准、师资标准、学徒制课程体系、学徒制人才培养规格、企业主体标准、企业师傅标准、实施过程规范文件等。指定独立于校企之外的第三方考核评价机构，依据标准加强现代学徒制实施条件评估、实施过程监控和培育质量考核，以制度保证现代学徒制人才培养的质量稳定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