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西蒙
副刊是体现报刊文化旨趣与价值的重要平台,而随着网络文化和自媒体的影响越来越大,传统媒体的时效性特质受到很大冲击。相比之下,面对传统媒体,读者对静态阅读和深度思考的可能性,有着更高的期待,而这正是副刊的价值所在。在如今各大媒体中,《北京晚报》的副刊《五色土》,是为数不多拥有较强读者黏性和社会认可度的报纸副刊之一,其内容特色和风格,不仅受到普通读者的关注,也受到文化专业领域研究者的器重,值得細细分析。
《五色土》自1958年开办以来,经过半个多世纪的发展,已经成为不少文化名家留下笔墨的园地,也拥有了不同年龄层次的忠实粉丝。如今的《五色土》,包括“书乡”“文史”“人文”“品读”“城迹”“胡同”等多个版面,涉及文学、历史、考古、民俗、艺术等多个领域,还常年设有专栏,邀请不同领域的作者在这个园地里挥毫泼墨,一展才华,也挖掘了不少优质的作家与学者,共同营造了一个充满知识趣味与文化魅力的共同体。
20世纪60年代,邓拓以马南邨为笔名在《五色土》开设“燕山夜话”专栏,不仅是新闻史上的佳话,也是文学史上的经典。回顾中国杂文的发展,是绕不开这些文字的。在今天看来,其中内容并无太多深奥之处,但在当时对普通读者起到了知识普及的作用,也体现出知识分子借助媒体传播人文思想的情怀与担当。
随着国人素质的提升,副刊上的文字有没有“含金量”,主要体现在内容的知识性和趣味性,二者不可偏废,最好能兼得,才是好的副刊作品。从这点来看,《五色土》的内容,尤其是专栏文章,大多能兼得表达的专业性与通俗性,既能让读者获得新的知识和思想,又可以做到读起来不累,看起来舒服。
毕竟,对多数普通读者来说,专家学者的研究著作具有一定的阅读门槛,而过于碎片化的信息和“灌水”的文章,又不具备足够的吸引力。只有在专业性和通俗性、知识性和趣味性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才能在最大限度上发挥副刊的文化价值。
对此,《五色土》的思路是比较清晰的,内容也是具有生命力的。从选题上看,《五色土》虽然会坚持对一些经典文化话题的观察和表达,但也具备较强的“热点意识”。不仅有文学、影视等文化领域的热点现象,还有新书出版、学界动态等时鲜命题,都被其囊括在内,成为普通读者了解中国文化领域动向的一个关键窗口。而且,相比其他副刊,《五色土》对历史文化的兴趣更加浓厚,并不止步于对流行文化的简单追踪、浅层报道。与此同时,并且《五色土》一直关注新书资讯,对新知保持足够的开放性,实现了传统与新知的融合。
《五色土》的文化价值,还体现在它能给读书人留出一片创作的园地,同时能让专业学者进行公共表达,既体现出媒体的公共责任,又满足了知识分子对文化传播的诉求。这其中饱含所有继承“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读书人精神,对副刊的美好期待——在网络碎片化信息冲击与“深度阅读”风气匮乏的环境中,借助副刊保持写作者公共表达的尊严感和影响力。这一话题值得人们进行深入思考。
然而,如今在一些媒体里,副刊处于比较尴尬的地位。从形式上看,副刊是“副”的,是严肃新闻的“陪衬”,甚至可有可无,面对经营压力时,不少媒体都会选择放弃副刊。但我们也要看到,副刊往往是体现一家媒体文化特质的平台,尤其是网络资讯如此发达的今天,各家媒体的内容的趋同性越来越强,副刊反而成了彰显媒体个性的重要园地。一家媒体能否有自己的内容特色,能否有辨识度和文化价值,在很大程度上与副刊的水平息息相关。
从这个意义上讲,《五色土》副刊给我们一个启发:不论媒体环境如何变化,副刊仍有其独特的价值,而且坚持自身特色,就会赢得更多读者的支持和喜欢。事实上,如今读者,尤其是年轻读者的文化素养和阅读品位越来越高,对媒体表达能力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副刊面对读者保持足够的开放性、专业性和趣味性,也是提升媒体影响力的必由之路。
从更长远的眼光看,“新闻就是历史的底稿”,今日之新闻,便是明日之历史,副刊也不例外。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有20世纪中前期“四大副刊”之说,前人的经验已经足够丰富,而在今天,我们能否创造留给后人的精彩文字?这恐怕不只是作家、学者要思考的问题,也是媒体尤其是副刊要面对的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