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蔚 刘学良 彭 然 张 薇*
随着当前文化自信的提升以及对个性化文化体验的重视,人们已不满足于只欣赏大众性的主流文化。探寻身边的“生活”文化,强调人文主义关怀,关注人的参与感,正逐渐成为新的流行趋势,而地铁本身即具备良好的“生活”文化凝聚优势,不仅是其周边地区的地理中心,亦是文化的集合,地铁文化因此成为了文化建设的重要环节。在目前的地铁建设趋势中,开发者也注意到这一特点,地铁站点建设需求已由传统的“功能性”建设,正逐步发展为“建筑文化一体化建设”;由基础的“通达性”“便携性”表达到较高层次的“舒适性”“文化性”,甚至是“互动性”表现。
地铁站点空间的设计主要分为建筑设计、装修设计、设施设计、导向设计、广告及商业设计和公共艺术设计6 个方向。而本文主要关注装饰文化,其包含建筑设计、装饰设计和公共艺术设计3大部分,并以武汉市地铁站点为例,以使用者的主观感受为研究出发点,线上线下发放487 份有效量表问卷作为调查结果的数据基础。
随着城市化建设的不断推进,地铁建设正逐步成为地下空间开发的核心环节,地铁不仅缓解城市地上交通,延伸城市地下空间,更逐渐承担起展示城市文化的责任[1]。
现有文献对提升地铁站点空间文化意象表达的环境要素与设计策略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规范性研究。如日本策展人南条史生提出“定点艺术”的说法:空间为一种重要的媒体,其是在认识地点和阅读空间之后所创造出的一种紧密结合的、具有特殊性质的重要作品[2]。陈玉昊等人也在此基础之上对地铁文化进行阐释和延伸,建立出文化挖掘、目标理念、功能定位、空间设计、环境营造、运营实施、运营体验七位一体的设计运营理念[3]。然而现有研究多从设计者角度出发,较少考虑以使用者为主观视角进行分析研究,因此本文基于使用者的主观感受视角,发现地铁站点空间文化建设问题,并提出建议。
本次研究以2020 年底武汉人民选出的“十大最美地铁站点”榜单为研究基础(表1),在武凤文[4]等人的研究基础上将武汉市地铁主要分为4 大类型:交通枢纽型、公共中心型、居住生活型和历史文化型,分别对应榜单十大站点中的4 个站点:汉口火车站,武汉商务区,徐家棚站,汉正街站,基于使用者的感受进行问卷调查,并以此作为研究的评价数据。
表1 武汉十大最美地铁站点
本文对汉口火车站、武汉商务区、徐家棚站、汉正街站进行了实地调查,以建筑设计、装饰设计和公共艺术设计3个方面对站点进行综合分析。
武汉商务区站主题为“璀璨星河”,从建筑设计中的屋面设计作为设计切入点。设计者构思了一幅于星河之下仰望天空的画面,以巨大的蓝紫色穹顶作为设计语言,居民可在外欣赏这个美丽的巨大穹顶,同时也可以在穹顶之中抬头仰望438 m 的武汉中心。
这一设计很好表现了武汉作为现代商务城市的经济实力和文化魅力,但是穹顶设计“璀璨星河”的地域性却值得进一步增强,依据前文提出的“定点艺术”和建筑文化一体化设计理论,对于好的地下空间设计而言,地域文化是轨道交通装饰文化中重要的一环,这是地铁作为交通工具在地域的重要展示和体现,但是“璀璨星河”这一主题与武汉地域和文化结合不够足,导致使用者在欣赏时,虽会对绝伦的设计发出赞叹,却难以与武汉文化及日常生活产生联系,从而无法与设计产生共情。
此外,文化核心展示空间和使用者核心空间较不匹配。囿于空间制约,设计人员将玻璃穹顶放置在换乘和出口处,但是主要人群并不会在进出入口停留太多时间,这和使用者需要文化的地域空间不吻合,因此对于玻璃穹顶等此类核心设计,大多数人也仅停留在欣赏路过阅览阶段。
武汉商务区站所展现的问题在其余3个地铁站点中均有体现描述站域文化的良好表达。汉口火车站以“黄鹤归来”为主题,在采光中庭处设计了黄鹤飞天雕塑群,以中庭为“天”,达到实用和趣味的和谐;徐家棚站的立面画满了具有江城特色的植物代表— 芦苇,喻意5 号线的坚韧向上;汉正街站展现了明清时期汉正街集市的繁华景象,可以让使用者沉浸式体验老汉口文化,但以上设计仍无法规避文化核心展示空间和使用者核心空间不匹配、装饰文化缺少互动这些问题。
问卷共分为3 个部分,第一部分为人口学特征统计,包括性别、年龄、教育程度、职业四个问题;第二部分对乘客乘车主要活动、主要关注点等进行统计分析;第三部分为使用者心理感知的打分评价,以“文化服务”“文化设施建设”“文化了解程度”“文化兴趣度”作为评价指标,采用1-5 级标度的李克特量表进行打分评价,感应值分别对应:5是非常好、4 是好、3 是一般、2 是差、1是非常差。
由调查得知,乘坐地铁的乘客以青年人和中年人为主,多为高中及以下学历,出行主要目主要为日常通勤。“文化了解程度”“文化兴趣度”等4 项综合指标均在3.5 及以上(图1),乘客对于地铁文化设计整体感觉较好,但乘坐地铁的主要群体—中青年对于地铁内文化兴趣度评价较低。
图1 站点文化建设综合评价图(来源:作者自绘)
除上文乘客对于地铁文化建设的综合评价外,站内行为也反映出乘客对于文化建设的不同需求。在出入口及走道处,人群停留时间非常短,但大部分地铁站点将核心文化装饰放置在出入口处,路过时人群多以扫视为主,难停留仔细查看,如墙面海报及大件装置装饰未达到理想效果。此外,人群流线集中在交通空间,难有较大空间发散,边缘区域相对交通空间可利用率更小。
在候车区域,乘客的停留时间相对较长,人群由最开始靠近入口逐渐分散均匀,整体空间利用率高,在早晚高峰出现十分拥挤的情况;由于需要等车,在此大部分内乘客选择去观察打量室内的文化装饰设计(图2),如常见的“广告海报”“影像节目”等,其中,发车时间牌是乘客最为留意的事物,此项比例高达83%。
图2 乘客注视内容统计图(来源:作者自绘)
在乘车环节,等候时间达到峰值。由于空位稀少,团体出行的乘客被迫分开,和同伴的交流减少,因此本阶段主要体现个人行为(图3),集中在听音乐、睡觉、发呆等。由于在拥挤的车厢内个人隐私较难保证,乘客使用手机多为及时回复个人信息,而在除去回复信息后的使用行为中,刷视频、听音乐占大多数。由于整体获取信息量减少,在此时间内乘客需要信息补偿,会更仔细打量观察身边事物,但是车厢内文化建设不够丰富,主要展示方式为影像节目和宣传海报,由于内容以商业广告和主流文化展示为主,且更新不及时,导致乘客对其产生厌倦心理。
图3 乘车行为活动统计图(来源:作者自绘)
根据以上调查结果,我们提出以下待改进之处:目前的装饰现状多停留在主流价值文化展示,忽略足够的生活文化和人文主义关怀,对此使用者稍有“疲倦”之感。问题根源在于未进一步挖掘市民文化并转化应用。武汉地铁站点装饰文化意象丰富多样,在数量和种类上做到了百花齐放,但是其中大部分还是停留在主流文化展示,例如黄鹤楼、长江大桥等,而忽略了主要使用者—武汉本地居民的文化需求。对于常年生活在武汉的居民而言,主流文化早已熟稔,其留念的是随着时代发展而逐渐丧失的生活回忆,那些承载快乐记忆的江城小景。地铁本身具备良好的“生活”文化凝聚优势,在目前建设之中并未完全体现。在以后的地铁文化建设中,策划方可以改变文化展示的侧重方向,以展示居民生活文化为主,例如地铁内定期的儿童书画展示便是很好的文化展示方案,作为临时公共艺术展示,大大增加了文化的丰富度,令乘客们感到耳目一新。
装饰语言多抽象化、表面化,交互性值得进一步增强。目前的文化装饰大多停留在视觉欣赏层面,并未开发视、嗅、听等的感官利用,忽视了使用者的互动参与感,以武汉商务区站为代表的站点文化设计,大多并不能引起使用者的共鸣。在未来的站点设计中,除设计语言表达需要更成熟外,更需要设计者考虑使用者的参与,如在特定区段可以增设互动的“琴键楼梯”,使用者走过楼梯时便会自动弹奏音乐,以及可根据乘客行为活动变形的小品雕塑等。
文化核心展示空间和使用者核心空间不匹配。法国著名社会学家莫里斯·哈布瓦赫提出“集体记忆”观点,指出社会记忆是通过纪念仪式,习惯操演和身体时间来保持对于记忆的传递和延续,强调了对于使用者的行为强调[5];而目前各站亮点设计主要忽略了使用者的空间情况,将装饰文化亮点放置于出入口,使用者仅能通过出入站口极少时间来进行欣赏,候车及乘车下的长时间却被空置。这导致使用者难有记忆时间和操演条件进行实践互动,从而无法形成对于武汉地铁站点的“集体记忆”。
在地铁站点的进出站通道处,人流量大且通行速度快,乘客不会在此处驻足观赏站点内部的文化设计,这一区域的设计应采用直观快捷的高效率表达方式,标识系统在此区域应得到强化,给乘客更直观方便的方向流线指引。而在候车区乘车区的区域,乘客会在空间中进行较长时间的停留,因此地铁站内的装饰设计需要更加丰富,如播放电影、社会新闻以及组织快闪活动等来打破空间的沉闷感,文化建设核心应该放在此处,以缓解人们候车乘车的焦躁情绪。
地铁站点装饰文化还有较大提升空间,现状仍以视觉装饰文化为主,设计的角度和文化的串联整合程度有待提升。武汉三镇面积广阔,文化多元,而地铁作为地域文化的表达者和城市名片,目前所展示的仅仅是武汉文化的沧海一粟,其本身的数量优势和地域文化优势未能充分展现。
本文以人文视角对地铁空间进行了探讨,为以后地铁站点文化建设提供了些许建议,如何让地铁站点文化建设焕发新的生机,也是下一步需要深入研究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