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循化清真古寺空间序列营造特点研究
——以孟达清真寺为例

2022-10-25 00:55黄跃昊
内蒙古艺术学院学报 2022年3期
关键词:礼拜古寺轴线

黄跃昊 罗 芹

(1,2. 兰州交通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 甘肃 兰州 730070)

中国传统清真寺建筑的格局伴随中国传统社会的变迁而演化,并受到民族格局、文化格局以及人口迁徙等诸多因素的影响。从唐宋发展至今,其呈现显著的本土化演进趋势,以独特的建筑风格和空间形式表征了中国伊斯兰文化本土化发展的历程,成为文明交流互鉴和多元文化融合的实体见证。

明清时期是清真寺建筑在我国发展的高峰时期,其鲜明的本土化特征已经形成,这些清真寺深受中国传统官式建筑群布局的影响,在整体空间营造手法上融入传统庭院式的布局理念,最终形成合院式布局的中国传统清真寺建筑样式。

青海省是多民族聚居的省份,也是中国信仰伊斯兰教群众较多的地区,据《青海省清真寺概览》一书统计:“青海地区约有1320多座清真寺。”仅在青海省东北部地区的“循化撒拉族自治县就有约114座清真寺”,其中建于明清时期的塔沙坡清真寺、科哇清真寺、张尕清真寺、清水河东清真寺、孟达大庄清真寺等撒拉族清真寺古建筑保存完整,建筑彩画、木雕、砖雕装饰精美,建筑营造技艺与构件制作工艺精湛,具有极高的文物价值和艺术价值。上述古建筑群于2013年被列为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是具有重要历史价值的人文文化遗产。

《道德经》中关于空间有如此描述:“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这段话意在辨析器物的“有无”之用,“有”为实,给人便利,“无”为虚,无所不包,无所不能,是真正的本质所在。在中国建筑中,“无”不仅是“室之无”,更是建筑群体组合的“无”,“室”即建筑的内部空间,“无”即建筑单体围合而成的院落。中国传统建筑中的院落是建筑与空间虚实结合的产物,两者相辅相成,不可或缺,共同形成人与自然相互联系的场所。场所是人类为满足自身行为活动和精神信仰的需要而创造出来的产物,因而任何一个特定的场所都反映了特定文化背景下人的空间需求和空间观念。空间具有一定的形态和功能,人通过五官感知空间,反之,空间对人的行为活动和心理感受亦具有引导作用,这种相互作用形成了人与空间之间的“场”。

在循化县清真古寺中,建筑实体可以直观地反映出其功能及文化特点,而由建筑围合界定产生的虚体空间(包括院落布局、空间组织、空间序列)亦十分重要,其不仅仅是撒拉族群众举行仪式活动的“容身之所”,也是撒拉族人民精神文化的重要载体,体现了撒拉族群众特有的空间观念及文化意识。本文以青海循化县孟达清真寺为例,对循化撒拉族清真古寺的空间序列营造特点进行探究和分析。

孟达清真寺空间布局

《循化撒拉族自治县志》载:“孟达清真寺始建于明代中期,清朝年间曾四次重修扩建。”其依山傍水,山寺相连,位于孟达乡大庄村的核心位置。孟达清真寺,坐西朝东,合院式对称布局,仅一进院落,总平面呈矩形,东西长、南北短,占地面积约为1300平方米。东西主轴线上,分布着照壁、唤醒楼和礼拜殿,轴线两侧,布置南北两座山门、水房、南北配房等(见图1,图片内容:孟达清真寺平面图。绘图:罗芹)。

图1 孟达清真寺平面图

南北山门、照壁是构成东面院墙的主要元素,照壁为“一”字形,宽约7.5米,高约3米,唤醒楼与其相接;山门位于照壁两侧(见图2,拍摄内容:孟达清真寺南侧山门。拍摄时间:2021年8月4日。拍摄地点:青海省循化自治县孟达乡大庄村孟达清真寺外。摄影:黄跃昊),对称分布,为四柱三楼牌楼式门,每座山门的两边小门,高约1.5米,成年人入寺需弯腰;唤醒楼与照壁相接,为三层六角攒尖顶式建筑,底宽约11米,高约14米;单檐单坡屋顶的南北配房(见图3,拍摄内容:孟达清真寺北配房。拍摄时间:2021年8月4日。拍摄地点:青海省循化自治县孟达乡大庄村孟达清真寺内。摄影:黄跃昊)高约5米,进深约5.7米,带前廊,用于日常管理与生活休息;水房布置在院落西南角;礼拜殿由前廊、前殿、后窑殿三部分组成,前廊卷棚顶,前殿歇山顶,后窑殿庑殿顶(见图4,拍摄内容:孟达清真寺礼拜殿屋顶。拍摄时间:2021年8月4日。拍摄地点:青海省循化自治县孟达乡大庄村孟达清真寺内。摄影:黄跃昊),其中前廊和前殿,面阔五间,进深六间,放置圣龛的后窑殿面阔为三间,进深三间,是典型的“一卷一殿一后窑”形制。

图2 孟达清真寺南侧山门

图3 孟达清真寺北配房

图4 孟达清真寺礼拜殿屋顶

日本学者芦原义信认为:“……空间基本上是由一个物体同感觉它的人之间产生的相互关系所形成的,这一相互关系主要根据视觉来确定。”中国研究者王益和吴永发也强调了建筑物视觉空间的重要性,他们认为“视觉给人以空间尺度、空间质感的直接感知,建筑空间尺度选择合适意味着对使用者的感官和精神的尊重。”孟达清真寺的院落空间沿轴线展开,其具有明显的秩序性,旨在寻求各部分空间适宜的尺度关系。

首先是轴线前端,其由山门、照壁、院墙、古柳、院前广场等一组建筑元素构成,形成入口区域,空间相对开阔,具有公共属性。清真寺东侧立面呈“山”字形,在院前广场内能清晰地看到唤醒楼的二层以上,使人印象深刻。东侧院墙的构成元素,多为实体构筑物,严格区分寺内与寺外,具有界定空间的作用。院内外空间仅由两座山门彼此连接,空间渗透性较弱。

通过矮小山门进院内,由四周建筑物以及构筑物共同围合成院落空间,封闭性较强。入院后便可见高耸的唤醒楼,为整个清真寺的最高建筑,其扩展了院落的竖向空间,使得立面高低错落,起伏有序。唤醒楼与两侧建筑所形成的空间宽度与唤醒楼高度之DH比分别为0.62、0.63,均小于1,导致在进入院落时给人以压迫之感。经过一个小的转折后到达唤醒楼前,此时院落长度与礼拜殿高度的DH比约为1.7,大于1,产生较大的距离感。沿着轴线向前步行到院落中央,此时院落宽度与矮小单薄、形式简单的南北配房的DH比约为5.7,使得院落南北方向上有强烈开阔感。当步行到礼拜殿前,院落长度与唤醒楼高度之DH比为1.5,此空间处理使唤醒楼的压迫感逐渐消失,从而逐渐强调礼拜殿的主体地位。越靠近礼拜殿,建筑物的质感越发清晰,建筑装饰亦清晰可见,相比其他建筑更具吸引力。

渐次步入轴线尾端,礼拜殿是清真寺日常举行宗教仪式活动的主要场所。前廊是进入前殿的过渡空间,需在此处脱鞋,进入前殿。前殿内空间开阔,仅由12根细长的圆柱支撑大梁,留出更多做礼拜的空间,视线上干扰较少。前殿与后窑殿之间由4根木柱形成的三间隔扇门分隔开来,划定空间范围,区分两个区域的空间属性与功能,同时使人与圣龛之间产生一定的距离感,但门框内并未布置门板,使视线得以延续(见图5,拍摄内容:孟达清真寺礼拜殿内部空间。拍摄时间:2021年8月4日。拍摄地点:青海省循化自治县孟达乡大庄村孟达清真寺内。摄影:黄跃昊)。

图5 孟达清真寺礼拜殿内部空间

礼拜殿的平面呈“凸”字形,前殿开阔的空间与后窑殿收缩的空间形成对比,空间逐渐缩小,营造层层深入的空间氛围,使礼拜殿内部空间具有较强的方向引导性及空间透视感。

下面,我们从更加宏观的视角分析孟达清真寺的整个平面格局的设计理念,仔细探析各空间的联系与整个空间的序列。为了营造整个清真寺空间明显的层次感,孟达清真寺的设计者通过划分空间的方法增加轴线上的空间数量。

进入孟达清真寺,人们最先看到的是由照壁、山门、院墙等构成的实体界面形成的第一次空间划分,这个空间划分将空间分为院内和院外两部分。对称种植在礼拜殿前的两棵松树枝叶遮住了部分礼拜殿的建筑,使入寺者进入院落后不能直接看到礼拜殿的全貌,其为划分空间的第二个界面,是对清真寺空间的第二次划分。礼拜殿内部的空间也存在着两次空间划分的情况,先是五对木门扇形成的界面划分前廊和前殿两个空间,接着是三间隔扇门框形成的界面划分后窑殿与前殿空间,两次空间划分形成三个不同功能属性的空间。由此,整个轴线上出现了四个划分空间的界面,形成层层深入的五个空间,而四个界面的设计格局有由实变虚的渐变感。实体界面用以区分院内、院外及室内、室外的空间,虚体界面用以增加到达礼拜殿前铺垫空间的层次。

孟达清真寺通过院落、建筑物及构筑物自身尺度、比例的改变和空间的收缩,营造空间氛围感的变化,通过多重空间DH比的变化增加空间感知度,丰富空间感受。从清真寺外围,到院前广场,再到院内,最后到达礼拜殿的流线过程中,最先看到的是清真寺中的标志建筑——唤醒楼,该建筑具有行为活动的引导作用。院前广场,利于集散,具有公共属性,东侧院墙、山门、照壁等,起到了进行空间界定的作用,低矮的配房,突出院落的宽敞,用前殿与后窑殿大小空间的差异,进行视线引导。从轴线开端的入口区域,到轴线末端的仪式区域,其空间变化多样,感受丰富,由开敞转为封闭,由流动转为静止……与此同时,孟达清真寺采用划分空间的手法,塑造空间序列,丰富空间层次。整个入寺过程,由轴线串联起四个界面和五个空间,流线明确,空间序列完整,各空间彼此区分又互有联系。

循化清真古寺空间特点

甘肃省循化县的另外几座清真古寺,如塔沙坡清真寺、张尕清真寺、清水河东清真寺、科哇清真寺、红光清真寺等,在空间布局手法方面与孟达清真寺基本一致(见表1,循化县几座清真寺建筑相关数据一览表)。

表1 循化县几座清真寺建筑相关数据一览表

(一)空间划分

通过对比分析表1中的几座清真寺,各清真寺即使在不同的时代背景下修筑而成,其院落空间也具有较高的相似性,具体表现在院落序列、平面形式、空间营造手法、对重点空间的处理模式,亦体现在院落空间尺寸、比例设计形成的空间感受,并包括院落植物布景等诸多方面。

循化清真古寺以院内外建筑物、构筑物的不同位置和功能为依据对其院落空间进行功能分区,并且大部分清真古寺通过轴线串联组织各个不同属性的空间。根据空间的内外位置差异,上述清真寺大致可分为外部空间、半外部空间、内部空间;按照功能属性的不同,大致可分为入口空间、辅助空间、礼拜空间。在外界限制较少的情况下,这些空间依次布置在轴线之上,形成了明确的入寺流线。入寺过程中,空间属性逐渐变化,空间感受也随之不同。

循化清真古寺对重点空间的处理方式较有特点,常通过各建筑物和构筑物的位置、装饰及体量对比衬托核心空间。礼拜殿作为清真寺的主体建筑,其位于轴线或流线尾端,建于台阶之上,建筑体量较大,建筑彩画、装饰较其他建筑更为精美,其屋顶形式也更为复杂。随着地基标高的提升,建筑物的形体逐渐变大,同时,精美复杂的装饰增加建筑的质感,营造出不同等级的空间,有利于主次空间的区分,并起到一定的心理暗示作用。

(二)空间的围合性与向心性

挪威建筑学家舒尔兹提出“人们的视线是自由的,视线汇集到的地方是共同焦点的中心。”当进入一个开阔、无边界、无对比的空间时,人的视线是分散的,空间是没有吸引力的。表1中所列的清真寺,尽管其院落空间平面形式不尽相同,但它们均具有明显向心性和围合性。一方面,这种围合性和向心性满足了人们在参加仪式时对安静的需求。另一方面,清真寺的向心性有一定的引导作用,能使入寺者进入院落之后把视线集中到礼拜殿之上,构成一个有核心吸引力的空间。此类方法在清真寺其他空间也有所体现,如礼拜殿内部空间的设计,通过空间收缩增强透视效果,引导视线向后窑殿集中,具有较强的向心性和吸引力。

循化清真古寺常通过改变建筑以及构筑物的空间位置来营造空间序列感。在周围限制条件较少时,清真寺通常会将各建筑物、构筑物分开布置,使得各部分各司其职,加深空间的纵深感、序列感。如塔沙坡清真寺,其位于一个土坡之上,与周围建筑有一定的距离,周边环境对其限制较少。其照壁、山门、唤醒楼分开布置,形成三个划分空间的界面,使得轴线上的空间数量变多,到达礼拜殿前的铺垫变多,形成明显的空间层次感。其中照壁到山门的距离与照壁高度的DH比约为0.28,从山门到唤醒楼的宽度与唤醒楼高度的DH比约为0.31,唤醒楼到礼拜殿的宽度与唤醒楼高度的DH比约为0.58。一系列DH值的改变丰富入寺流线中的空间感受,同时,DH值逐渐变大,空间逐渐从狭小变得开阔,增加了空间变化和对比。

(三)建筑环境与空间布局

建筑不可避免的会受到各种外界因素的影响,如地形地貌及周边建筑的制约,其可以导致建筑平面布局形式、院落序列以及空间感受的变化。对比表1中各清真寺的平面图,其结果显示孟达清真寺、塔沙坡清真寺、张尕清真寺、科哇清真寺、红光清真寺的唤醒楼几乎都布置在轴线上。在这些清真寺中,孟达清真寺的面积是最小的,和其他几座清真寺相比,其照壁没有如塔沙坡清真寺一样布置在院前广场之内,唤醒楼也没布置在院落中间,此布局既节约了院前广场的空间,又节省了院内空间。此外,由于孟达清真寺院内面积较小,如采用张尕清真寺或塔沙坡清真寺的布局手法,将唤醒楼布于照壁与礼拜殿之间,则会使得本就不太开阔的院落空间更加局促,其院落与唤醒楼的DH比也会变小,增加入寺者的压迫感,礼拜殿的主体位置亦难以显现。孟达清真寺巧妙地避开了这一问题,使得DH比适中,院落空间感受适宜。

另一个较为特殊的例子是清水河东清真寺,这座古寺的整体面积虽然较大,但北侧核心区域的面积不到总面积的一半,院外照壁被作为居民建筑的院墙使用,这与其他几座清真寺情况差异较大。清水河东清真寺的一进院较其他清真寺更为狭小,呈现出南北长,东西短的情况,无布置配房的空间,进而向南侧发展,将更多的辅助用房布置在二进院。同时,其唤醒楼不在主轴线上,为了节约空间,弱化一进院的狭窄之感,将唤醒楼放于轴线南侧,与东侧院墙相接,此做法与孟达清真寺相似,既起到了引导作用,又有利于营造一进院空间的舒适感。如果将唤醒楼北移置于礼拜殿前,一进院与唤醒楼的DH比约为0.47,则会导致一进院空间有较强的压迫感。同时,唤醒楼位于两个院落相接处,加强了两者之间的联系。在用地短缺的情况之下,将唤醒楼与院墙相接是较为理想的处理手法,但是唤醒楼就不能形成一个单独的界面,使礼拜殿前只有植物形成的一个遮挡界面,铺垫空间的数量较少,空间层次感不强。为了弥补这一缺点,清水河东清真寺将体量较小的照壁置于院外,与东侧院墙分开,两者之间的宽度与照壁高度的DH比约为0.34。将院前广场的空间划分为两部分,增加了轴线上的空间数量,进而强化了空间秩序和序列感。

(四)空间序列与界面

在营造院落的空间序列方面,循化清真古寺中植物也发挥着重要的作用。虽然循化清真古寺中的植物布景较少,但其功能不容忽视。在院落空间布置时,植物往往是改善院落环境、烘托院落气氛的重要元素,但在循化清真古寺中,它不仅仅体现出植物美化环境的作用,而且还具有视觉引导和空间划分的功能,其功能随着植物位置的变化而不同。如孟达清真寺东北角的古柳树、塔沙坡清真寺正前方的古榆树,均位于清真寺院落外,其位置明显,高大、苍劲有力的树木对周围群众具有较强的视觉引导作用。除此之外,院落内的植物布景也别具匠心。对比表1中的几座清真寺,其中大部分清真寺的礼拜殿前都对称种植着几棵松树,用以形成界面,划分空间,增加空间层次,强调空间变化,塑造明显的空间序列感,突出礼拜殿的主体位置。

在形成界面划分空间方面,循化部分清真古寺的唤醒楼也具有类似的功能,如张尕、塔沙坡等清真寺中单独矗立在院内的唤醒楼。相比唤醒楼,植物的占地面积更小,布置更加方便、灵动,并列的几棵植物形成的界面也更加连续。因此,循化清真古寺为了塑造多层次的空间变化,即使其院落规模不大、用地有限,大部分清真寺依然选择在礼拜殿前对称地栽种几棵树木。表1中的清真寺均有数百年历史,不约而同在礼拜殿前种植着几棵对称的树木,其位置相同,功能相似。这些礼拜殿前植物的具体种植年代已不可考,但是相同的空间布局特点反映出撒拉族人民世代相传的空间需求和空间观念。

(五)空间共性与逻辑

中国工程院院士张锦秋先生认为:“……虽然不同历史时期、不同地区、不同性质的建筑都不同程度地受着功能要求、技术水平、经济条件等方面的制约与影响,但更深层次地起着主导作用的仍在于空间意识。”表1中几座清真寺建造年代由明清至近代,其建造主体和建造者不同,如红光清真寺由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主持建成,而其他清真古寺大多由当地撒拉族人民主持,由多民族工匠共同参与建造。尽管如此,这些清真古寺的共性仍旧明显,主要体现在院落形制、平面形式及植物布景等方面。可以看到,一致的空间观念是循化县清真古寺相似性的内在原因,趋同的空间营造手法形成了一致的空间效果和空间感知,体现了撒拉族人民共有的空间观念和空间逻辑,暗示了多元文化背景下文化认同和文化空间需求的一致性。当然,循化清真古寺在共性空间设计的前提下亦存在细微的差异,如唤醒楼的位置、院落的数量、院落的大小等,体现了其因地制宜、依势造境的营造传统。

中国传统合院式建筑以封闭对称的庭院为基本单元,核心建筑位于轴线之上,由轴线依次串联起多进院落空间。庭院主次分明,每进院落有不同的功能,并多用植物、小品造景装饰庭院、修饰空间,此种空间布局特征在循化撒拉族传统清真寺中得到很好的体现。以上撒拉族古建筑的整体布局均为围合性的空间,运用东西轴线组织空间,核心建筑礼拜殿置于轴线尾端,次要建筑、构筑物以及植物分布于轴线两侧。礼拜殿一般由前廊、前殿、后窑殿三部分组成,各屋顶用勾连搭或内卷棚的形式相结合,形成完整统一又起伏灵活的空间整体。这种搭接方式是中华传统清真寺礼拜殿建筑对传统木结构建筑的一种创新,当殿内空间不足时,即可通过此方式扩大殿内空间,以适应群众对于仪式活动空间的需求。

在空间序列营造方面,中国传统合院建筑习惯采用“欲扬先抑”的手法,在核心建筑之前布置曲折的线路,利用繁茂的植物将目标空间进行遮挡,创造出“山重水复疑无路”的神秘感以及“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豁然开朗感,或通过轴线上多进院落的收缩放大、起承转合来改变空间感受,借此突出核心空间。由于地块相对局促,循化撒拉族传统清真寺院落无法采用规模宏大的合院建筑群形式,但通过照壁、院墙、唤醒楼、礼拜殿前的植物等要素划分空间,形成多个界面。同时通过建筑单体、构筑物自身体量尺寸、空间大小的对比营造丰富空间感知,构造空间变化,增加空间层次和序列感。此外,还通过建筑物、构筑物的空间位置变化形成不同的DH比,以缓解院落空间狭窄、局促之感。虽然各个清真古寺在平面形式上反映出局部差异,但对空间序列的营造方法均有共性体现,其最终目的是营造功能完善,感官丰富,心理舒适的建筑空间。

结 语

循化清真古寺是多元文化融合的承载体,也是多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实物见证。其通过合院式空间形式表达出中华民族共同的精神理念和审美追求,同时巧妙的运用建筑空间序列表达出撒拉族人民独特的文化观念,映射出西部多民族地区特有的自然生态、人文底蕴和社会生活形式。

在景观层面,循化清真古寺体现出较强的适应性、包容性和创新性。其景观空间语言不是简单的符号堆砌,而是注重虚实相生、有无互动的本土空间哲学,在景观与人的互动中调适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异,进而表达对中华文化的认同,表征多元文化的和谐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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