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洪建
里希•苏纳克24日当选英国保守党新领导人,使得保守党又一次以党内竞争的方式完成政府权力交接,一定程度上减少了政府频繁更替对其产生的负面影响。
特拉斯政府名为“迷你预算”的减税政策轻率出台时,就已经为苏纳克铺就了通往唐宁街10号的道路:早在党内竞选辩论中抛出她的“特拉斯经济学”时就遭到过苏纳克反对,市场对减税政策的消极反应似乎正好印证了后者主张的合理性。特拉斯对于政策危机的一系列应对,也没能展现出她“人缘好”的长处,反而让保守党内部更加分裂。为避免特拉斯政府的政策危机扩散为保守党的执政危机,原本在出身、背景等务面并不符合正统要求但专业背景出色的苏纳克,就成了保守党“救火队员”的不二人选。
尽管保守党暂时还能靠“换手如换刀”的策略来维持连续执政,但特拉斯政府的迅速失败给继任者留下的是更逼仄的政治和政策空间。从还算严肃的六轮党内选举到匆忙的简单多数胜出,苏纳克政府的合法性继续递减,如果不能实现执政到下次大选前的最低目标,保守党的信誉将再受打击,下次大选将基本无望,因此苏纳克和保守党都快输不起了。
特拉斯政府的经济政策失误成了苏纳克的垫脚石,但也限制了后者的政策选择空间。在经过一番朝令夕改、上台下台的折腾后,英国的经济前景更加黯淡,市场信心更加脆弱。一味减税的政策行不通,但在市场已经草木皆兵的情况下,苏纳克此前的增税主张显然也难以讨好。先稳定经济没错,但不释放鼓励增长的政策信号也不行,苏纳克政府将会在保稳定还是促增长的问题上陷入两难。何况对保守党更不利的是,即便特拉斯搞砸了还有苏纳克可以指望,但一旦苏纳克再救火不利,还有什么人来用何种办法可以证明保守党政府治国有方呢?到时反对党的提前选誉攻势就会更有底气,保守党维护嬴政地位就会更加艰难。
尽管经济规模已经被印度赶超,英国仍然是有着较雄厚的经济基础和潜力的发达经济体,其国际产业布局尤其是金融服务业独具特色。尽管国力日蹙,英国也仍然拥有逐鹿于”乱世”的大国雄心,其紧随美国要做西方老二的外交目标不加掩饰。但既有基础和潜力又有目标和雄心的英国却没有展现出解决好国内政治、经济和社会问题的能力,反而陷入矛盾集中爆发的困境。
从2016年的卡梅伦政府到眼前的苏纳克政府,走马灯似的政权更替表明英国政治的不稳定性明显上升,正在出现某种“意大利化”现象,这是英国一系列内外矛盾在政治层面激化的反映。脱欧后遗症频发、防疫政策摇摆和地缘政治偏见,导致英国没能迎来“主权回归”后的大好时光,反而陷入经济紊乱、政治分裂和外交受限的被动局面。保守党根据党内规则自导自演的政府更替,固然能让政权在手里多留一阵,但一再利用制度漏洞来满足党派私利对以“西方民主制度鼻祖”自居的英国来说却越来越具讽刺意味。在经济环境更加不确定、民众利益加剧分化、政治诉求日益多元的背景下,如果只是在减税或加税这样简单的政策手段之间来回切换而拒绝对英国经济的结构性问题做出有效回应,也就再难以跟上形势并适应变化了。
临危受命的苏纳克政府可能会在短期内给市场带来信心,但它更需体现出政策的有效性来弥补合法性不足的缺陷。如果想要延长政治保鲜期并给英国经济和社会带来更多信心,苏纳克政府就必须重新调校保守党的政策目,标,并将政策重心放到为国民利益而不仅是党派利益服务上来,就必须尽快弥合自脱欧以来杰精英阶层内部和精英阶层与民众之间产生的深刻裂痕,还必须对世界变化作出理性而非,情绪化、务实而非意识形态化的反应。(作者是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