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孙亮全 胡锦武 晏国政
当前,一些地方存在基层干部身在基层却脱离基层现象,凸显基层治理的诸多痛点:一方面,一些基层干部面临着考核任务重、下乡成本高等多重客观困难,分身乏术,难以走到群众身边;另一方面,有的基层干部作风、感情、能力欠缺,主观上与群众存在一定距离。
“我们也想进村入户,与群众面对面、背靠背、心连心,但五加二、白加黑都干不完的工作怎么办?”基层干部反映,面对人少事多的现实处境,他们要走到百姓家中,需要跨过五重“关口”。
“精力关”:考核任务重、形式主义多,一些基层干部分身乏术。
一些乡镇干部表示,尽管各级都要求给基层减负,但目前很多地方仍面临文件会议多、表格台账多、“留痕留印”多、督导检查多的“四多”状态。有的乡镇统计,一年内被考评的目标任务加起来超过30项。
“成本关”:油价高、补贴低,缺保障、下村难。
一名乡镇干部说,现在普遍“私车公用”,偏远一些的地方,补贴还不够油钱。“一个星期去县城至少两三趟,有时天天跑,有高速还不敢走,过路费太高。除了进城,去几个村就要不少油钱,也得自己贴。”
“问责关”:问责一刀切,导致基层干部面对群众时习惯往后缩。
“有的群众意见大、投诉多,有时还存在不讲道理的情况。遇到这种情况,组织通常拿基层干部问责。”一位基层干部说。
新华社
“能力关”:有干活的权力,没“平事”的能力,无力解决群众诉求。
村里一名老上访户因为县里工程占地补偿问题跑到镇政府“要说法”,乡镇领导打电话让村里的党支部书记“把人带走,处理好”。最后村党支部书记只能自掏腰包给点钱,把人劝走。“我们除了帮忙反映,很难解决实际问题。”这名村党支部书记说,他们就一点填表的权力,一点买办公用品的经费,拿什么解决?
“现实关”:随着基层治理现代化程度提升,加之部分群众常年不在家,“线上群众工作”在许多地方呈常态化现象,一定程度上取代了进村入户。
在北方某县,一个400多户籍人口的村子常住人口只有80人,60岁以上人口占到70%。在此背景下,基层干部普遍开启“线上群众工作”,这在与外出务工人员加强联系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但同时,一些基层干部也逐渐产生“路径依赖”和“治理惰性”,以电话联络、微信群聊取代了传统意义上的进村入户。
除了客观存在的多重困难,干部作风等一些主观因素也导致基层干部身在基层却不进百姓家门。
作风差,不愿进。一些基层群众反映,有的干部“只密切联系领导,不密切联系群众”,制定政策和措施,不能充分考虑基层群众诉求和意愿。比如,在抗疫工作中,虽然中央三令五申要求精准防控、不得“层层加码”,但一些地方仍然简单粗暴、机械执行,少数干部只管“帽子”安全,不听百姓呼声,导致群众不时被“困在家中”“困在码上”,出现司机下不了高速、农民进不了田地等现象。
感情差,不想进。有些干部即使“走近”群众却“走不进”群众,“面对面”也很难“心贴心”,他们对群众的疾苦漠不关心、麻木不仁,视群众的冷暖与己无关、袖手旁观。一些工作“该批的我批了,该传达的我传达了,该开的会我也开了”,只喊口号“唱空城”,工作上得过且过。
能力差,不敢进。还有一些机关干部,对基层情况不了解,对上级政策不掌握,对一些事情处理能力差,不说群众语言、不知群众需求、不懂群众工作,害怕面对群众,干脆“网来网去”“一微了之”。
专家认为,信息时代当面了解情况、分析问题、解决问题,依然是基层必不可缺的重要工作方式,也是增进与人民群众情感的重要途径,因此亟待破除干群之间的“玻璃门”。
一方面,持续深化基层减负工作,让基层干部有更多时间和精力沉到一线察民情、听民声、集民智、解民忧。
“上级和相关部门可以对下级进行督查、检查、考核、评估,布置任务、衡量业绩。层级越往下,承接的任务数量越多。上级只有任务布置成本,下级则需要完成成本。”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许光建说。
一些基层干部直言,迫切需要减少应对上级管理的工夫,增加为群众做事的时间,将基层干部从非必要的事务性工作中解脱出来。“信息传输便捷了,工作方式并没有太大变化,完成一项工作任务,还是需要花费一定的人力、物力和时间。不能上午下指令下午要结果,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工作任务机械‘分包’给基层。”
另一方面,激扬干部群众干事创业的精气神,提升服务热度和治理温度。一位组织部长表示,应通过加强教育引导,帮助干部端正心态。同时,提高干部与群众打交道的能力,减少本领恐慌,主动融入基层,将“群里吼”变成“实地走”,将“网上领导”变成“布鞋干部”。
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教授赵成根等专家建议,引导各级干部平衡好治理效率与治理温度之间的关系,既要灵活运用新技术、新应用,也要提升服务热度和治理温度,增进干群互信。
(摘自七一网七一客户端/《扬子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