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公共事件的舆情价值研究

2022-10-16 01:03:38
湖北社会科学 2022年8期
关键词:舆情导向思维

宋 红

马克思主义的物质第一性原理提醒我们,每天都会有新的事物先于社会意识而发生,并且不必然在所有时期都被社会意识所反映。自从人类进入信息时代以来,随着通信技术的飞速发展以及数字、卫星、网络等新技术给信息传播带来的革命性变化,加之公众权利意识的进一步觉醒,为人类意识所反映的突发公共事件似乎呈上升、频发态势。这些事件往往密切关系着民生安全、经济发展、政治稳定、国际关系和国家形象等,因而每每成为民众关注的焦点,由其引发的舆论监控和舆情治理也越发形势严峻起来。然而对突发公共事件与社会意识之间的本质关系尚待更为透彻而充分的剖析,对此问题的认知与应对还存在着一定的思维定式下的心理误区,有待进行其舆情价值化研究以及治理范式的突破。

一、突发公共事件舆情价值存在与可管理的理论依据

尽管突发公共事件总是伴生破坏、失衡、灾害等负效应,但并不妨碍它的可控性和机遇性也可以被人类的机敏睿智所察觉、捕捉。虽然对突发公共事件的这种认知在目前还未被大众观念普遍认同,似乎带有一丝侥幸和诡辩的意味,然而,运用马克思主义辩证唯物论来剖析,就不难发现作为社会客观存在的突发公共事件,其实是人类意识对物质的能动作用下由社会意识和社会环境共同作用的结果,并进一步反映在社会意识之中,形成与该事件相关的一种具体的社会意识,即舆情。舆情一般来说是指群众的看法、意见,是在特定社会时空内与某社会事件的发生、发展和变化相关联的较多群众态度、观点和情绪等表现的总和,并因此成为该社会事件的一部分。因而突发公共事件由于其舆情几乎同步的紧密的关联、互动,并非只是纯粹的客观事物,更大意义上,它是作为社会意识的产物而存在的,社会意识可以对它具有很大程度上的影响甚至是塑造作用。

为了更好地理解突发公共事件及其舆情的哲学范畴和逻辑关系,我们先来辨别两组概念的本质内涵。而该辨别不仅对本文论题可在概念与逻辑上提供有力的论证支持,还将对哲学上长久以来唯物论与唯心论根本矛盾对立问题的诠释统一具有重要意义。

(一)客观实在与客观存在

辩证唯物主义认为物质决定意识,这里的“物质”指的是“客观实在”而非“客观存在”,因此并不是有些人含混认为的“客观存在”决定意识,也不是唯心论者坚持的意识决定“客观实在”。矛盾之所以产生根本上源于对“物质”概念的误解或者说含混不清。“客观存在”与“客观实在”是很接近的两个哲学概念,以至于它们非常容易被混淆或者混为一谈。列宁曾说:“物质是标志客观实在的哲学范畴,这种客观实在是人通过感觉感知的,它不依赖于我们的感觉而存在,为我们的感觉所复写、摄影、反映。”可见列宁所说的客观实在是对物质的定义,其内涵是不依赖于人的意识并能为人的意识所反映;其外延是指所有的客观事物的总和。客观实在性是物质的根本特性,不会随着物质的形态、结构和属性的变化而变化,也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是第一性的,具有绝对性、永恒性。而“客观存在”则不等同于“客观实在”概念,是相对于认知主体而言的,指一切客观事物的存在,其中也包括精神、意识现象。客观存在也是客观的——比如他人大脑中的意识相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客观的——但它却是具体的、可变的、易逝的。因此客观存在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第一性,而是相当大程度上建立在意识认知基础之上的。由此可知唯心论和形而上学的误差都是辨识不清这两个概念而步入哲学的歧途:将人类意识中的“客观存在”误认为是全部的物质世界,而看不到其外还有一个真正绝对永恒的客观实在的物质总和,也看不到在其他生物意识之中“客观存在”与人类意识中的并不尽同,这是唯心主义得出“意识第一性”的谬根,也是存在主义以“意识存在”来否认物质世界客观实在的谬根;机械地认识“客观实在”却看不到包括人类精神、思想在内的“客观存在”从而否认意识的能动作用,这是形而上学的僵化、刻板所在。而辩证唯物主义的正确其实正是建立在对客观存在与客观实在两个概念的区别及其之间辩证关系的真正辨识之上。客观实在代替不了客观存在,因为任何一种生物都会对物质赋予它们本身认知之上的意义;客观存在也代替不了客观实在,仅地球上就有万千物种生生灭灭,无论它们如何意识这个世界,无论它们或多或少或长或短地留下过什么意识的痕迹,但终究改变不了物质世界的自身存在和发展规律。某物种的诞生或末日只是世界的一场游戏,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二)社会与群

它们其实是同样的概念。“社会”的西文“society”一词,当初被近代学者严复十分精准地译为“群”,日本人则译为“社会”,有时也称为“会社”。后来,中国当时也采用了日本的这种并不太严谨的称呼,“社会”一词才作为一个汉语现代词汇沿用至今。当代对于社会的定义是:由生物与环境形成的关系总和;又指在特定环境下共同生活的生物,能够长久维持的、彼此不能够离开的相依为命的一种不容易改变的结构。从中可见仍然有“群”的意义存在:从远古时代的“多细胞社会”进化出一些呈锁链状首尾相连的原始虾类,到陆地动物们为了更好地生存自然形成的集体,再到集体内部等级和分工逐步的明确,渐次形成了群落,人类则形成氏族部落、家庭宗亲、文化圈层乃至国家,最终形成被人类共同认知的社会——人类所特有的“人类社会”。从这个生物的进化、发展历程中可以很清晰地看出社会学中的族群、群落含义。那种认为社会不是群的观点,是犯了“白马非马”式的概念学错误。“社会”是更高发展程度的“群”,拥有更复杂的组织结构,具有相对一致的价值观和文化特征。

从普遍意义上讲,人类所经历的任何特定历史时期,都可看作是人类当时共同生活的主要社会群体;任何生物的共同生活群体,都可视为该生物社会。因此社会存在和社会意识就不可避免地带有鲜明的生物群体的生命特征及时间烙印。例如“蜜蜂社会”“猴子社会”“狼群社会”就是由蜜蜂、猴、狼维持的生物群体结构,在它们社会的客观存在中,“学校”“寺院”“脊髓灰质炎疫苗”等人类社会的很多事物是根本不存在的。再比如“原始社会”是由原始人类群体组成,那么“石油”“太阳系”“电磁信号”等现代人类社会中的很多事物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不存在的,而实际上这些物质作为客观实在一直就有。简言之,现代的很多“社会存在”非原始社会的“社会存在”,甚至也非其“客观存在”。所以,由特定生物群构成的社会中,其客观存在决定于此类生物的意识,并决定此类生物的社会意识,进而这种社会意识也对其社会存在具有巨大影响作用,而这种特定生物在特定时空下的社会存在又影响生成了该生物群的意识。这些概念之间的辩证关系,可以用马克思关于哲学与现实的一段论述来佐以说明。他在阐释哲学现实生活品格时就强调,“哲学家并不像蘑菇那样是从地里冒出来的,他们是自己的时代、自己的人民的产物,人民的最美好、最珍贵、最隐蔽的精髓都汇集在哲学思想里。正是那种用工人的双手建筑铁路的精神,在哲学家的头脑中建立哲学体系。哲学不是在世界之外,就如同人脑虽然不在胃里,但也不在人体之外一样。当然,哲学在用双脚立地以前,先是用头脑立于世界的;而人类的其他许多领域在想到究竟是‘头脑’也属于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是头脑的世界以前,早就用双脚扎根大地,并用双手采摘世界的果实了。”这里出现的“世界”(“人体”)“头脑的世界”(“人脑”)“哲学家的头脑”(“工人的双手”“人脑”)“哲学体系”(“铁路”)等概念,几乎可以在模糊意义上相对于“客观实在”“客观存在”“人类意识”“社会意识”或“社会存在”等概念,其关系如下图。

那么,突发公共事件作为社会存在的一种,只是客观存在的一个种、种概念,当然是排在人类意识、社会意识之后的,因此是决定于人类的社会意识的。舆情作为社会意识的种概念,既是社会存在的反映,又对社会存在具有很大的影响。具体到对突发公共事件的认知来说,其定性、定位、走向、评价、影响等都可以受到舆情的能动作用,在一定条件下甚至可以被舆情所左右。那么,对舆情的甄辨、鉴别从而选择出具有价值的部分以使事态朝向人类希望的方向发展;或者是根据人类所希望和能理解的角度对事件做一番描述、解释和处置规范。例如月食现象,在现代社会意识中,是一种公认的月球、地球、太阳三个星球相互公转、走位之天文现象所造成的人类视觉影像;可是在三千年前它却被社会认知看作是天狗食月的重大危急事件,一旦发生就需要人类敲锅打锣地吓唬住“天狗”把月亮解救出来。因为月亮是有价值的,而天狗是掠食者,是对人们的利益有损的,所以人们要采取对天狗最有效的办法处理这类突发的重大事件。而屡试不爽的结果更加坚定了人们的这种理念和行为,使之更加泛化、固化而成为社会意识。由此可看出,人们已有的社会认知、价值观念会对特定事件具有重大影响甚至是决定作用,即使事实并非等同于那时人们的认知,却不影响彼时彼地的事件卷入者以其坚信的真理及行为逻辑使得事件得到令他们满意的解决、呈现他们所期待的结果。

关于社会意识,心理学家波斯托曼的一个实验给出了一个富有趣味的解说:他对人们所重视的价值事先做了调查,接着把与这种价值有关的单词在银幕上用瞬时显示器进行提示,然后测定每个人的认知阈限。结果越是被认为价值大的单词,其认知阈限就越低。这说明,人的价值观对其知觉是有促进作用的。这就是主观意识决定客观知觉的例证。在突发公共事件中,管理者的意志以及事件卷入群体、旁观群体的社会意识,都可以成为该事件究竟是什么、该如何对待的决定因素。相对来说前者应该顺应、服从于后者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引导后者。因此,对于相关舆论的收集和舆情的利用来治理一些特定事件问题就存有科学理论上的依据,而绝非是管理者的主观臆想。认识到舆情价值所在,掌握社会意识产生和变化的内在规律,重视事件当事人、相关人的价值观等社会知觉意识并善加利用,可以给突发公共事件治理提供有力的助力,并对减轻治理者的应激性焦虑及主观操作失误大有裨益。

二、突发公共事件的认知心理定式与应对范式的误区

对于社会意识来说,突发公共事件一般是无预兆的突然发生的大事件,总是伴随着各种矛盾的激化以及人身、财物损害的灾难性后果,具有突然性、复杂性、破坏性、持续性、多变性等特征。突发公共事件虽然有天灾、人祸两大类之分,然而即使是天灾也会由于卷入人群的态度、能力等水平的差异而显示出不同程度的人祸症状。所以突发公共事件都可以看作是卷入民众的素质检验,同时更是对相关社会管理者的能力考量,一旦处置不当就会加大损失的烈度和广度,转为政治事件。正是由于这些原因,突发公共事件在很多人的认知中与混乱、失职、丑闻、失信形成一定程度上的必然联系,并进一步在个人心理和社会心理上造成渐进性的破坏性冲击。由此形成的一个突发公共事件应对范式就是遮盖性操作,例如隐瞒事实、敌视媒体等;而当遮盖未能奏效难以为继时,则很容易走向另一个极端,即夸大性操作,不当使用政治技巧引发民众不满和反感。

之所以在突发公共事件认知心理与应对上存在这些误区,根源是人类对意外及灾难的普遍性恐惧和职务性焦虑。其实,突发公共事件所造成的心理危机不仅产生于受损害人群之中,也普遍性地存在于救助者群体中;不仅产生于事件发生后的持续康复期,也存在于事件发生第一时间的应激反应期。特别是对于突发公共事件所在地的直接管理部门来说,这种应激反应可能远远超过外界认为的程度。越来越多的此类事件的曝光及其造成的恶劣社会影响,以及涉及官员的种种前车之鉴,都给下一个当事者带来越来越大的压力,导致应对理念和举措上的心态焦虑和行为扭曲,亟须社会心理性脱敏。

相对乐观的是,随着经验和教训的积累,近来的突发公共事件的处理已经显示出偏执心理定式的脱敏趋向以及更加成熟、稳健的综合治理风格和能力。特别是2019新冠肺炎疫情突发事件,越发显示出对疫情及舆情的管控治理水平在战斗中成长、升华的可喜现象,为我们提供了较高的理论研究实例。一个属于社会心理学范畴的并不十分严谨的墨菲定律告诉我们,事故是大自然规律的一部分,犯错误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弱点,不论科技多发达,事故都会发生,而且其结果每每挑战我们所祈愿的最低下限。所以,事件应对者最应该做到的是应急预案尽可能周到、全面,执行能力和临场发挥尽量提高、完善等等。一旦发生不幸或者损失,都尽可能地坦诚应对,迅捷恰当。问题的一个关键在于减少所犯的错误,而不是被动消极地掩盖事实。互联网时代把世界变成一个没有边界的信息空间,信息传播更是任何力量都难以阻止的。新技术不仅以最为便捷的方式沟通了各团体、个人之间的联系,而且打破了种种地域和国家的限制。就像传播科技专家尼葛洛庞帝所言,“信息的DNA”正在迅速取代原子而成为人类生活中的基本交换物。使人类能够进一步把潜藏在物质运动中的巨大信息资源挖掘出来,而遮掩性操作只能使真相越发夸张变形。“当真理还在穿鞋的时候,谣言已经走遍了半个世界。”(马克·吐温)当管理者无论是出于对后果莫名的恐惧还是出于虚荣心作祟而选择对事件开始编造谎言的时候,真相却总是像天空中的月亮一样终将显现,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对突发事件及其舆情进行应对处理的品格和能力其实是正相关的两个指标,好的治理效果绝不是以牺牲道德品质来取得的。相反,适宜的坦诚和暴露可以在宣传效果上达到更好的目的。这在一些突发公共事件上可以得到充分的展现并验证。例如2003 年10 月,中国第一艘载人飞船返回地面,宇航员杨利伟出舱画面经过现场直播传遍全世界,但没有几位观众注意到他嘴部的血迹,更鲜有与此相关的报道。随后网络上的流言蜚语便接连不断,甚至说回来的杨利伟是假的,乃至中国飞船升空是造假等等。直到后来杨利伟本人出书,公开介绍了他脸部受伤的原因是飞船着陆时巨大的冲击力使其头部猛烈震动,因麦克风的棱角致使嘴部受伤。对比此事件前后两种报道的新闻效果,反而是杨利伟对事件的真实描述比追求完美画面的报道更有感染力和影响力。具有可比性的还有2003年2月1日美国“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即将返回地面时,在美国得克萨斯州中部地区上空解体的事件报道。美国总统布什当天发表全国电视讲话,对在“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失事中遇难的七名宇航员表示哀悼。我国新闻联播也随即转播了较完整的新闻画面。这类事件几乎是不可能被隐匿的,它似乎也印证了墨菲定律,事故出现不可能被完全杜绝,但一次事故之后,人们总是要积极寻找事故原因,以使下一次飞行更加安全。正确的态度既不是知难而退,放弃努力;也不是粉饰遮掩,过度保护;或者听之任之,纵容事故再次发生。人永远也不可能万无一失,坦诚也许是最智慧、最理性的应对方式。承认自己的无知,会帮助人类摆脱妄自尊大所致的疏忽和无所不能给自己挖的陷阱,从而务实、真诚地把事情处理得更严密、更理想些,使舆论站在理解、支持自己的这一边。即使真相过于残酷而令人沮丧,总胜过极力掩饰或避而不谈的掩耳盗铃式的愚蠢。况且问题坦白后,起码可以使大众通过确认知情权在手而使得社会信任度得以修复提升,舆情也会相应地在群众见仁见智的分析评判中得到一定的疏导和良性发展。当然,这绝不能成为责任者任由问题发生不加作为不思改善的错误选择。一味无为地坦白是极其消极的、危险的,非但不能达成大成若缺、大盈若冲之效,反有可能直白简陋地失去大众对问题可以被科学认知与妥善解决的信心。

三、舆情价值鉴别管理中的思维范式及其实践意义

对于突发公共事件的处理,很长时间以来一般是采取问题导向思维,即典型的笛卡儿思维方式,习惯于从分析问题开始解决问题,找出问题的根源,提出解决方案。而这往往是问题当事人焦虑产生的消极心理暗示之根源,也是缺乏整体性思维、易于陷入偏执性处理问题方式的原因之一。当然,这种笛卡尔思维对于解决一些“机械论”问题是有一定的效果的。但是随着技术的进步,更高层次解决以人的因素为主的事件管理问题的难点、重点日益突出,那么以问题为导向的传统笛卡儿思维就显得力不从心了,人们需要更新的思维范式出现来帮助人们摆脱诸多困扰,于是结果导向思维等就应运而生。

(一)结果导向思维有助于从事件舆情中发现更多可共情的积极因子从而使其价值更充分地显现并发挥

结果导向本是ISO质量管理体系中的基本概念和核心思想之一,即强调经营、管理和工作的结果(经济与社会效益和客户满意度),即经营管理和日常工作中表现出来的能力、态度均要符合结果的要求,否则没有价值和意义。结果导向是越来越多的跨国公司考核人才和机构业绩的关键因素,足见其对工作的积极有效的正向作用。虽然结果导向也被认为在经营管理中存在弊端,但是借用到突发公共事件的舆情应对上,由于其追求的“结果”与前者“结果”的性质不尽相同,即更多地注重事件发生后管理者应对态度、理念和措施所产生的结果,这个结果就是人民满意、社会进步、文明发展,因此结果导向思维在传播社会学范畴就带有了更多的使命担当与信仰追求的成分,从而使它在原生情境中的弊端可以很大程度上得以消除。那么结果导向思维的以目标达成为导向的手法与问题导向思维中以问题为焦点来消灭问题的方式是截然不同的。这很类似于大禹与其父鲧在治水上的区别:同样面对洪水肆虐,鲧的思维是极端的问题导向,哪里有水堵哪里,甚至冒着风险从天帝那里盗来了“息壤”来堵水,最终越筑越高的堤坝崩溃,反而酿成更大的灾害;而大禹显然采用的是典型的结果导向思维,他找到了事件最终将要发展的结果,以此探究洪水的机理,寻找与水同情共处的可能,于是便依据地形从洪水泛滥处到东海之滨疏浚渠道,最终将水自西向东引到了最方便它流入大海的河道里,为害人间的洪水自然消失了。可见,用结果导向或称之为目标导向的思维范式,可以解决问题导向难以应付的棘手问题,最大程度地利用多种信息多种渠道辨证施治,这对觅得最佳解决方案、优化提高工作效果作用匪浅。

具体分析在应对突发公共事件及舆情过程的诸多环节中,结果导向思维运用与问题导向思维运用的差异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1.态度立场差异。面对媒体的态度,问题导向思维的第一反应会是下意识地希望问题没有发生或根本不存在,因此在面对媒体的时候往往想方设法隐瞒事件,对媒体采取防范甚至是敌视的态度。殊不知,媒体作为社会舆论监督的前沿哨所,既不是事件直接处理者的朋友,也非敌人,而是其放大镜、扬声器,而这种放大功效对于被放大者的是非优劣都是一视同仁的。那么敌视媒体这种放大功效的潜意识其实是将事件发生与自己出错误相等同的一种主动的自我矮化或归谬化定位。而结果导向思维则是在为人民服务、让党和人民满意的目标指引下,配合、利用媒体将自己相关事件应对的积极有效的言、行等表现传播出去,以使得大众情绪及社会舆论朝着有利于预期结果的方向发展。

2.处理倾向差异。对于受突发事件损害的群众,问题导向思维者往往采取堵嘴行动,忠告他们不要乱讲话,尤其不要对媒体记者说话,或者在他们同意接受媒体采访时,干涉他们的语言和表达,操控现场气氛,甚至导演摆拍镜头等等。结果导向思维者则是足够地尊重事件和情绪的真实性,尊重事物发生发展客观规律,信任民众,同时自信、自胜,信奉有所为有所不为,相信人定胜天。

3.公众认知差异。对关心事件原委和发展动向的大众,问题导向思维一般是轻视的,甚至是敌对的,这与其对媒体的态度如出一辙。在面对公众时偏好打官腔,说套话,滥用公关技巧,割裂突发事件本身与行政之间的关系,给人“事、政两层皮”的感觉。结果导向思维则是从事实出发,实事求是,对症下药加以施治,并且对现代传播学常识具备一定基础,对人人自媒体时代的信息传播力有充分认识,较少的政治技巧与较多的真挚投入会更好地应对突发事件的来袭,化被动为主动,在共同的目标利益下博得最广泛的同情、理解、共振,以利于战胜困难险阻实现目标达成。

4.媒体措施差异。对网络信息传播、评论等,问题导向思维倾向于高压管制、清除消灭行动,所以动辄就删帖、禁言、封号等,甚至直接出动国家机器约谈、传唤,更有甚者跨省抓捕。然“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国语·周语上》)不分青红皂白地压制意见只能使问题得以表面化的“消失”,得到一个“秩序”的假象,而更大更危险的潜在隐患或许会因此悄然暗长,且一定会在某时间越过临界点发生质变,酿成新的灾害、引起更大的混乱和破坏。结果导向思维会辨别传播者的身份和动机,鉴识网络信息、评论的价值,进行精细化管理,具有将社会积极分子、进步群众与水军、造谣者、仇视人民意图瓦解颠覆政权者区分开来的足够的能力,并对一时的意见纷乱具有一定的容忍度和处理经验,科学地对待民间自发的意见能量,达到舆情利用价值最大化的目的。

诸多差异不一而足。其实结果导向思维理论并不是新近出现的,业已引起众多管理者或管理机构的重视和青睐。然而尽管如此,当事故突袭时,结果导向思维仍然不全是事件管理当事人的当然选择。究其原因,除了问题导向思维范式的惰性羁绊外,很可能与制度中对官员及机构进行绩效考核的简单粗暴有关。例如一度某地官员政绩考核办法规定,凡发生进京集体上访及越级上访的,年度考核实行“一票否决”。这似乎成为一项相关干部荣誉评选、晋级晋职的刚性标准。于是官员思维被引入问题焦点中:盯访、截访、打击上访成为一种为政常态,致使官员利益与上访群众利益产生浅表性矛盾甚至是敌我对立,不时有矛盾激化的恶性事件发生。想来此制度初衷也是菩萨心肠下的雷霆手段,是见不得平民喊冤哭诉、容不得官者作威作福的,然而后果却往往事与愿违。但是如果把上访者理性地看待为原告,常识就会告诉我们,他们未必就在法律或道德上占有绝对正确的地位。尽管他们含冤的概率一般更大一些,但却不能作为被告有罪推定的充分依据。况且,当地最高官员时刻处于为所辖区域内一切矛盾纠纷上交后的受惩连坐境遇所导致的心理焦虑和行为扭曲是可以逐级下传的,稍加时日便会形成管理集体的心理焦虑和行为扭曲,并因之产生消极思维定式和被动处理范式。故此,对这种形而上学的“一票否决”范式进行否决,也理应成为公众问题研究以及社会治理文明的一个重要方面。

(二)代入式思维可于混沌中实现能量置换和价值传导

“价值”是衡量事物有益程度的尺度。认知舆论价值并追求舆论价值最大化,是践行马克思主义新闻观,达到人民满意、社会发展、文明进步的传播使命。那么,除了能直接切入矛盾核心的结果导向逻辑思维具有这种能量外,还有一种威力巨大的思维范式,就是代入式思维。这种思维可以超越单向的权力、角色的局限,克服线性思维的制约纠结,有效应对混沌状态的矛盾及其各方张力,达到正反皆有其用的认知境界。从混沌理论的角度看,宇宙最有力的状态是原始的无序混乱;混沌系统对外界的刺激反应,与非混沌系统相比要迅速得多。混沌理论发起于自然界,用于解释易变动的物质或系统经过一定规则的连续变动之后,可以由渺小微弱变为始料未及的无穷大后果。由于在人文及社会领域中事物相互牵引纠缠的现象更为普遍,混沌理论便被引用过来,应用于某时某领域暂时难以预测的系统,从其复杂多变的动态中理出一定的规则来使得表象上一时的杂乱无章转变为预期结果中的有效能量。这就使代入式思维的非线性和分维性有了用武之地。这种非线性和分维性的思维可于混沌中实现舆情能量置换和价值传导,从而使客观、深度、全面挖掘舆情价值成为可能。

突发公共事件引发巨大舆情,往往不仅是社会结构性矛盾的集中激化,也可能是世界各国或利益团体相互关系及利益缠斗在某一爆发点上的投射。例如新冠肺炎疫情在奥密克戎变异株的侵袭下,引发的矛盾冲突及舆情问题就表现得更加复杂多元。这种形式借用专家分析“(小规模的)冲突更有可能发生在相对对称的关系中;其中,行动者对其相对社会地位的理解具有含糊性,换言之,双方存在认知上的不对称,而这种认知有可能受到对方的挑战”。当各方利害关系愈加错综复杂,大众传播处于一种技术与实力上都相对被动的两难地步,“那些惯常的舆论治理手段和正能量的煽情报道,带来的只是更多的不确定性和不断推动社会的撕裂。也许在这种斗争复杂和激烈的话语场中,葛兰西的想法更为适用,文化霸权的建立不能靠简单的暴力和直接的国家机器,当然更不能靠煽情,只能靠更宽容的态度将多元意识形态尽可能地纳入主流意识形态之中。”那么,在舆情资源化理念下,任何矛盾冲突的应对过程中,任何对舆情的回避、无视或是消灭、压制,都是一种对舆论资源的浪费。而代入式思维则是较大程度避免这种来自主观角色定位和本位主义思考所造成的资源浪费,让人类可以更好地驾驭舆论而不是战胜舆论。代入式思维可看作是易位式思考与斟酌,是在将舆论资源化的价值预置下,将各方立场和各种身份在事件中轮番植入、替换的全方位的客观思考。面对突发事件,我们需要立足现实实际,辩证地看待舆情中的所有因素,不仅关注挖掘那些人们认为的有利一面,也格外留意那些不被人们理解和看好的消极晦暗面。如果我们试着用代入式思维来对待后者,先抛开直观印象和因果判断的正与负,而是发现其中的能量绝对值,直接把审视视角或主观元素,用另外一个视角或元素代入,然后进行替换,就会得到一个似乎截然不同的新事物。这样便可以使舆情中原本为零价值或负价值的部分得以创造开发、转换利用。因而舆情价值与能量的正负两极便具有时空传导与置换的实践可行性。

没有代入式思维的管理者一般憎恨混沌现象,于是采取漠视或压制舆情力量的态度,并严重低估当前时代的信息传播能力,这很可能会产生难以预计的不良后果。即使在漠视或压制措施下制造了暂时的稳定甚至是繁荣,但是危险很可能就来自于不久之后一个未知的地方。相反如果对所谓的负面舆情给予足够重视和充分思考,善加利用,不仅可以化废为宝,收获凭空增多的资源价值,还可以增加比表面稳定、富足、繁荣更宝贵得多的社会公信力、感召力和影响力,赢得世道人心,树立国内外优良公共形象。因此,代入式思维可产生令对手无法否定、失去指责借口的令人拍案叫绝的强大威力。最终充分展示了主流价值观的成功,及其社会治理能力和舆论宣传能力的强大,成为一切舆情皆有价值的舆情价值化理念的成功演绎。

舆情价值研究,实质是基于对舆情具有价值这一命题的全面肯定前提下的突发公共事件及其舆情治理思维。在诸多突发公共事件以及各种复杂舆情的多发形势下,不应将所有舆情仅仅当作是监测防范的对象,而是发现其深层价值妥善加以利用,在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新闻思想为指导的基础上,以群众路线为原则,以实践理论相结合,始终以服务人民、忠于国家为目标,理智面对实际,积极有效地引领舆论走向。在一个以信息技术为中心的新技术革命引领的全球化时代,在电子技术都可以无限人性化的智能世界,一切皆有可能。这种化焦虑感为使命感、视舆情如亲情的舆情价值化理念可以运用到从中央高层到基层终端的各级组织的治理架构当中,以及各级应急措施和常规工作方案之中,以远景战略定细节策略,将每一次突发公共事件作为积极吸取经验教训和主动提高治理能力与升华治理效果的机遇,使得人民利益和集体利益尽可能高度的一致化,从而实现国家利益和价值创造的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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