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国强 ,高庆勇 ,季 浏
体育作为世界共通的语言,在增进国家间对话交流、协调国际关系等方面具有重要作用。新发展阶段,我国体育事业面临复杂多变的国际形势,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变对体育发展带来不确定性影响,如何科学谋划体育对外交往政策,有效发挥体育在国家外交中的特殊价值,使其更好地服务于构建新型国际关系和全球体育治理体系成为一项现实课题。美国的国家发展进程中体育扮演了重要角色,体育融入了不同时期美国的对外交往战略,成为政府利益外交的重要手段,发挥了增进民族认同、打造国家形象、展现制度优越、构建文化同质体、谋取世界政治经济利益等多元价值。在国家历史演进的视角下,梳理美国体育对外交往嬗变的历史脉络,总结体育在国家对外实践中的价值特征,对于科学规划我国体育对外交往政策,推动体育助力中国特色大国外交和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具有现实意义。
19 世纪是美国历史发展的重要阶段,这一时期美国经历了从独立到初步繁荣的社会转型。美国是一个族群多元的国家,建国初期各族群间冲突不断,整合外来族裔文化、促进移民认同、提升国家凝聚力是早期美国的重要战略[1]。体育作为一种文化适应途径,成为促进国家文化认同的载体,在加速外来移民融入美国社会过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从19 世纪初到1885 年体育促进会(AAPT)成立,政府在体育领域基本没有颁布专门法律政策,也未制定引导体育发展的政策规划,而是把体育交由社会,任其“自由”发展[2]。美国体育的功能价值深受国家对外战略影响,囿于建国初期特殊国情的限制,美国在对外交往方面谨遵华盛顿的“孤立主义”政策,避免参与错综复杂的国家结盟,远离欧洲权力的政治腐蚀。美国体育积极顺应国家“孤立主义”战略,对外采取保守性政策,以包容的姿态广泛接纳外来体育文化,体育成为多元文化磨合的载体,为外来移民提供了一个文化融入的场域,体现为不断对国外体育项目进行引进、吸收与本土化改造。体育对外交往注重国家形象展示,利用体育广纳世界多元文化来宣扬美国“包容、平等、民主”形象,通过对引入体育项目和运动形式的改造,不断创造出带有美国化特质的体育项目(如1891 年耐斯密斯发明了篮球;1896 年摩根发明了排球[3])。体育为移民提供了融入美国社会的途径,不同背景的移民在参与体育过程中得到文化濡化,促进了不同族裔的文化交流,加速了外来移民对美国社会、文化、制度的认同,逐步形成了具有广泛影响力的美国强势体育文化形态,并不断发挥出文化、娱乐、健身、经济、军事等多元价值(表1)。在包容性对外交往政策引导下,世界各国移民可以任意的将母邦体育形态进行引入和改造,多国移民带来了各自特色的体育项目,美国体育呈现出多元化发展姿态。到19 世纪末,美国成为典型的世界体育“选手”输入国,不管是社会精英层钟爱的网球、橄榄球、棒球,还是工薪阶层喜好的拳击、篮球,都印刻着混血的烙印[4],美国体育在包容性对外交往战略的助推下,逐渐成为社会普遍接受和认可的文化载体。
表1 不同时期美国体育核心价值的偏向Table 1 Bias of the core values of American sports in different periods
总体而言,这一时期美国体育顺应国家对外政策,强调体育文化的包容性和濡化力,成为实践美国族裔文化与核心价值观的重要场域,促进了移民的多元价值观整合,助力于消弭“盎格鲁-撒克逊”文化的种族隔阂,成为构建“美国人”身份的重要途径。并且,体育作为一种文化场域体现出强烈的认同价值,通过吸纳各类外来运动项目文化,塑成了美国体育文化的多元特质,体育成为促进国家政治制度和社会文化认同、调节社会氛围、促进民族融合、建立公民意识的重要方式,彰显出美国社会对多元文化的包容性。
进入20 世纪后,美国初步完成了工业化和城市化建设,经济取得飞速发展,综合国力不断提升,随之美国开始调整对外战略,把日益强大的美国推向世界,让世界认识其发达的经济、“民主”的政治和丰富多元的社会文化,争取世界领袖地位成为重要目标。罗斯福总统执政后,进一步强化激进性对外扩张战略,奉行“门罗主义”,实行“门户开放”政策,注重运用从体育、艺术、文化中获得的精神力量展现政治姿态,以“欢迎战争”的方式与英、法、西等老牌帝国分庭抗礼[1]。在体育方面,主要通过积极参与各类国际体育组织和大型赛事,获取优异成绩来彰显美国的强大和对国际事务的影响力,把在奥运会等国际大赛上的表现作为全球力量的显示,把体育大赛成绩视为国家建设、成就展示和国家形象的表达形式[5]。这一时期美国体育对外交往趋于激进性和实用性,通过体育的崛起来彰显国家实力,塑造国际威望,显示其竞技体育背后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科技等综合实力,从而证明这个新兴世界大国的存在和综合影响力。从此,美国体育再也不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姿态,体育不断融入对外政治、经济、文化政策,逐步走向世界。在激进性价值导向下,美国注重奥运会等世界大赛的影响力,一是积极申办奥运会,美国举办了1904 年圣路易斯奥运会和1932 年洛杉矶奥运会,通过举办奥运会彰显强大的经济实力和政治影响力;二是提升奥运会成绩,第一届奥运会美国就取得第一名,一直到20 世纪中期,美国始终保持前两名的优异成绩,实现了通过奥运会向世界展现综合实力的政治功效。这一时期,美国体育顺应国家政治、经济与社会发展的节奏日趋成熟,加速推动了体育从自发到自觉发展转型,政府不断强化对体育的政策干预,体育在国家事业中担当的角色也越来越重要[6]。
综合来看,这一时期美国体育对外交往带有明显的实用性和功利性,即服从并服务于国家的快速崛起战略,把体育视为综合国力和国家形象的展示工具,将奥运会作为检验和展示国家实力的重要场所,通过获取国际赛事成绩来彰显国家强大和对世界的影响力。利用参与奥运会等世界大赛,培养强烈的民族主义精神,推广美国文化价值观,从而展现给世界一个正在崛起的北美大国新形象,很好的发挥了通过体育崛起引领国家发展的战略价值。这种带有一定政治色蕴的体育对外战略对于早期国家崛起、助力美国快速走向世界舞台发挥了重要作用。
20 世纪中期开始,美、苏两国在军事、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展开“冷战”。在意识形态影响下,美国将体育作为与苏联对决的重要方式,成为直接与社会主义阵营对抗的工具。这一时期,美国体育对外交往服务于“霸权主义”政治需要,体育与国际政治领域里的意识形态斗争等同,奥运会成为美苏“冷战”对抗的前沿,竞技成绩成为展示国家实力和制度优越的标志,东西方之间的“冷战”使体育赛场成为不同制度、不同意识形态下的特殊战场,谋取大国体育霸权、展示资本主义制度优越成为美国体育对外交往的目的[7]。在“冷战”思维推动下,美国不断强化体育的政治价值,大力发展竞技体育,通过体育赛场证明美国政治和社会体制的优越性[8]。在体育对外交往举措上主要采取3 种方式:一是保持奥运赛场上的竞技优势,增强美国在西欧和拉美地区的文化影响力,1952 年到1992 年的40 年间,苏、美奥运会对决11 次,美国4 次获得金牌第一,企图通过优异的竞赛成绩建立具有美国特色的体育共和国;二是加强与第三世界的体育文化交流,展示美国形象,提升美国在国际体育领域的影响力,消减苏联对美国的负面宣传;三是通过抵制国际体育赛事,实现竞技体育服务于国家战略的政治目的。如1936 年美国抵制德国柏林奥运会;1952 年美国反对苏联参加奥运会;1980 年美国抵制莫斯科奥运会。在与苏联对峙中,美国体育表现出两大特点:一是融入国家遏制政策,通过体育推广美国文化价值观,向世界宣扬制度优越和国家强大。如尼克松所言,“将美国所有的能力综合成一项服务于国家整体战略的政策,从外围逐渐缩小苏联的影响[9];二是采用激进性手段,积极承办奥运会等世界大赛,彰显经济实力,从20世纪初到冷战结束,美国共举办了3 届夏季奥运会和3 届冬季奥运会。美国通过体育与苏联进行意识形态的斗争一直延续到20 世纪末,1991 年苏联解体后,美国开始主宰国际体育秩序,成为世界竞技体育领域的霸主。
总之,“冷战”时期的美国体育对外交往属于国家“遏制战略”的一部分,对外交往价值上充满了霸权性和浓厚的政治寓意,成为用于衡量国家威望与活力、激发民族主义和团体合作的载体,服从于特殊时期国家发展的政治利益。通过竞技体育获取优异成绩,把证明美国强大、展现制度优越、谋取世界霸权作为体育对外战略的直接意图。虽然美国体育在对外霸权博弈中占据了优势,成功主宰了国际体育秩序,但同时这一时期体育的政治包袱过于沉重,体育脱离了本源价值,沦为实现国家意识形态斗争和国家政治利益目的的工具。
21 世纪后,国际社会步入了多极化和全球化时代,为谋取世界霸权,塑造新的普世价值观,美国开始大力推行“全球主义”,注重打造在世界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领域的国际影响力,利用体育服务于美国对外战略体现得更具实用性。在国际竞争日益复杂的背景下,美国重视通过体育提升国家软实力,以强大的综合国力为基础,将人权、民主、法治等具有“普世价值”的理念贯穿于体育对外战略之中[10],凭借国家强大的文化势能,向世界推行美国文化价值观。这一时期,美国通过实施体育全球扩张政策,把高水平职业竞赛推向世界,推进全球体育市场营销,大力输出美国体育文化产品,在世界多个国家实现了文化隐性入侵,企图通过体育文化输出达到“文化霸权”目的,服务于政治霸权需要。主要采取六大举措:第一,突出美国体育的国际优势,主导国际体育治理体系,打造适合美国体育特性的国际体育制度法规,占领国际体育治理制高点,保障体育的话语权。第二,参与国际体育组织,推动国际体育事务机构改革,主导国际奥委会、泛美体育协会以及各类国际单项体育组织,维护美国在各类国际体育事务中的利益最大化。第三,开展与其他国家多元体育交流,如开展“棒球外交”“篮球外交”、支持体育海外交流计划,设立对外体育文化项目、派遣运动员和教练员走向国外等,通过体育交流展现美国国际形象[11]。第四,输出体育文化,打造适合世界不同人群的职业赛事,培育体育明星,生产附带着美国文化特质的体育品牌,不断打造美国体育的“文化帝国主义”。第五,营造体育全球化,在体育的形式、内容和价值观念上兜售属于美国的世界中心主义,通过设立全球体育机构、举办大型赛事、球员招募、明星效应等方式进行体育全球扩张,打造带有美国文化烙印的体育全球化。第六,全球体育市场营销,体育产品的全球营销是美国对外政策的主要方式,通过打造体育赛事品牌效应,通过电视转播职业赛事的方式进行产品推广,与媒体和商家联合实施“造星”运动[12],以球迷消费需求为中心,迎合不同国家民众的多元需求,在传播美国文化的同时进行经济谋利。
概而言之,这一时期的美国体育服务于国家主导下的“单边主义”全球扩张战略,把意识形态至上升级为国家利益至上,美国体育以其高势能文化特质为载体,以追求物质利益为终极目标,把输出体育文化产品作为“美国优先”文化战略的重要部分,通过参与国际体育组织、开展世界体育交流、全球体育市场营销、体育全球化营造等多元方式向世界各国进行文化渗透,兜售美国文化价值观,企图通过多方位体育文化意识形态的输出达成文化霸权目的,从而塑造一个根植于美国生活方式的“同质化”世界,谋取世界政治经济利益。
国家战略是一定时期内国家发展的全局性规划,国家利益是满足国家生存与发展的内在驱动力[13]。美国倡导“利益外交”,体育作为一种文化形态充斥在国家“利益外交”实践中,在国家发展的不同时期,孤立主义、门罗主义、霸权主义、单边主义、全球主义等国家对外战略中都融入了体育元素,通过发挥体育的政治功能,不断拓展国家外交空间,成为国家利益外交的重要途径。具体而言,一是在保障国家生存阶段,体育顺应国家“孤立主义”战略,采取保守性对外交往政策,成为多元文化磨合的载体和构建移民“美国人”身份的重要途径,促进了新来移民的文化价值观整合,塑造了美国“平等、包容、民主”的对外形象。二是在国家崛起阶段,伴随国家发展战略和国家利益转变,让世界认识一个快速崛起的北美大国成为新的外交利益,体育遵循激进性对外交往政策,以积极的姿态参与各类国际赛事,奥运成绩成为国家综合实力的直接表达方式,利用体育彰显美国强大、塑造国际影响力。三是在争夺世界霸权阶段,霸权主义成为国家核心利益,体育对外交往服务于霸权需要,国际体育赛场成为美、苏政治对决的“战场”,体育与国际政治领域的意识形态斗争等同,通过世界大赛成绩展现制度优越、谋取世界霸权;体育项目交流成为拉拢第三世界国家的重要方式,体育在传播美国文化价值观的同时,影响了第三世界民众对美国文化的认同[14]。四是在全球政治、经济、文化和军事扩张阶段,体育服务于国家多元利益,通过推行全球性对外扩张政策,促进国际体育组织改革、体育对外援助、全球体育市场营销和主导国际体育秩序,向全球宣扬美式霸权,目的是打造世界体育文化同质体,谋取世界政治经济利益。
总体而论,体育是美国对外战略的重要部分,既服务于不同时期的国家政治利益、经济利益和文化利益,又满足于国家外交利益和军事利益。美国将体育纳入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的重要方式,以实现不同时期美国利益外交最大化为目标,通过体育捍卫美国政府宣扬的“民主文化”来维护国家利益。将推广美式文化价值观作为国家对外战略的重要目标,通过体育提升国家认同和民族文化凝聚力。尤其在美国推行全球主义、单边主义和霸权主义的背景下,通过输出体育文化产品广泛宣扬美国价值观,不断巩固和扩大美国在国际体育领域的影响力,利用美国文化的高位势能意图主宰国际体育秩序,服务文化霸权战略需要。
美国文化倡导市场经济和实用主义,实用理念渗透在社会的思维观念和意识形态之中,国家对外战略受实用文化影响,强调以国家利益为中心,融入了注重行动效果的实用哲学,并以“美国优先”“美国第一”为行为准则[15]。体育对外交往作为政治文化的重要形态,同样深受实用主义影响,表现出了强烈的“功利”特征。一方面,在实用理念上,美国体育对外交往既有宣扬国家形象、促进国家崛起的意图,也有展现制度优越、服务国家博弈的手段,还有谋求文化霸权、获取世界政治经济利益的特质,体育对外交往在不同时期国家利益的引导下不断调整,释放出多元战略价值。然而,无论体育对外交往如何迎合不同时期的国家需要,实用主义始终是其嬗变的内在动力,国家利益最大化是其出发点和归宿点。著名外交家基辛格曾言“不要认为美国有一套系统完整的战略体系,其实从来没有一个长期的战略方针,更没有一套完整的战略思想,讲究的是实用决定一切。[16]”同样,美国体育对外交往深受现实文化、市场经济和社会环境影响,实用理念影响着体育对外政策的规划和实施,在实用主义思想推动下体育与资本主义市场深度融合。另一方面,在实用行动上,为积极适应不同时期的国家战略,体育披上了“实用”外衣,发挥出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多元价值。国家奠基时期,体育携宗教扩散之便,通过引进各国体育项目丰富社会文化,宗教裹挟的体育项目文化加速了美国现代化进程,发挥了增强国家影响力、促进种族融合、推动国家崛起的实用价值。两次世界大战期间,体育更为注重实用性和工具性,通过体育实现强身健体、服务军事的实用价值,提升国民体质,服务国防需要。冷战期间,美国体育浸染了国家政治意识形态,充当起国家政治对决的工具,实用主义秉性彰显的更为明显,以奥运金牌数量显示制度的优越性和世界影响力,展现文化制度的优势地位[17]。冷战后,美国体育以商业化、市场化、营利化为中心的多元文化更加追求实用性,通过打造文化产品的形式不断向世界各地渗透美式文化,体育成为宣扬美国价值观的重要方式。
在实用主义思想渲染下,美国将利益、价值、权利和民主意识形态糅合在体育对外交往实践中,注重利用体育解决不同时期国家发展的实际问题,发挥出多元战略价值。同时,美国体育具有很强的渗透力,表现在很少对其他国家采取强制性措施,迫使其民众接受美国的体育产品及其所承载的文化观念,而是通过“合理、文明”的隐形入侵方式,依靠提升体育产品的吸引力、影响力和渗透力,利用各类“软资源”输出,对国外民众产生难以抵挡的“诱惑力”,从而实现价值最大化。正如尼克松总统所言,“美国的成功在于追求实际的理想主义和有远见的实用主义,这是其他任何国家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无法相比的”[18]。美国体育对外交往正是融入了这种实用主义文化,不断释放出服务于国家利益需要的多元价值。
在国家成长过程中,美国为实现世界超级大国地位,不仅依靠其强大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实力,而且更加注重发挥文化的影响力,依靠美国文化价值观的吸引力,争夺世界政治、经济主导权,谋求长久的“文化霸权”。美国体育对外交往表面是以“单边主义”为中轴,实质是以强大的国力为后盾,凭借其高势能文化优势,向世界推广美国价值观,意图使其成为世界“主流文化”。从激进性战略价值践行期到全球性战略价值放矢期的体育对外交往实践可以看出,美国体育与其政治、经济、军事一样,成为对外实现文化霸权战略的一种手段或工具,不同时期美国体育对外交往的主旨,都与输出文化、价值观和意识形态紧密结合。可以说,美国体育对外交往是美国文化扩张的一种方式,试图使全世界把美国体育思维接纳为具有普遍意义的观念。在“种族优越论”和“天赋使命观”的影响下,美国把自己的文化标榜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把其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作为一种“普世”行为准则,为了达到宣扬价值观的目的,美国在体育领域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如通过参与国际体育组织、实施体育对外援助、开展全球市场营销、推广体育品牌赛事等向世界进行文化渗透,在推广美国体育的同时更传播了其意识形态、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美国特有的“民主、自由、个人主义”等理念伴随着体育得以全球扩张。不同时期,美国体育对外交往的主旨在于向全世界宣传美国精神,通过文化渗透把美国精神展现给全球,把世界文化同质化为“美国文化”,从而达到服务于国家“霸权”战略的根本目的。
从对外交往价值的实质而言,美国体育嫁接在多元的社会文化之上,以其具备的现代性、全球性、商业性等高势能特质为依托,实施多方位文化意识形态输出,其目标是塑造一个根植于美式生活方式的世界自由市场,最终目的是打造一个美国主宰的“同质化”世界,谋取文化霸权。毋庸置疑,体育作为一种特殊文化融入在美国意识形态之中,人权、民主、法治这些具有“普世价值”的理念附着在体育对外实践,通过体育实现各类“文化输出”,向全球推行美国价值观,努力把世界文化整合到一个由美国控制的“单极文化”之中,从而谋取在全球体系中的文化霸权。总之,美国体育对外交往是美国施展全球霸权战略的一种手段,通过体育进行单极文化渗透,意图消弭世界文化多样性,其根本目的是追求全球化下的文化统一,打造所谓的世界文化“同质体”。
体育与政治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方面,体育可以为政治服务,担当起维护国家利益、促进国家崛起的特殊使命;另一方面,体育又不能等同于政治,片面夸大体育的政治价值,体育还承载着经济助力、文化交流、健康促进、休闲娱乐等多元价值。美国体育对外交往的政治意寓明显,有效融入了不同时期的国家外交战略,成为国际政治外交的重要途径。
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体育对外交往经历了一个不断探索和演进的过程,整体呈现出由“突破封锁”“广交朋友”到“拥抱世界”的战略主旨,发挥了提升国家形象、振兴中华、为国争光等价值,很好地维护了国家利益需要。新时代,中国特色大国外交开启了体育对外实践的新征程,体育承载着国家强盛、民族振兴的梦想,在国家外交战略中体育肩负着新的政治任务和战略使命。对此,要推动体育积极顺应国家外交战略,从服务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的高度统筹规划体育对外战略,通过深挖体育的政治价值拓展国家外交空间,为现代化强国建设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助力。一是以国家战略为中心拓宽体育的功能价值,服务国家全方位、立体化外交新需要。新发展阶段的体育对外交往要全面融入国家各项外交活动,以增进国家间对话交流、协调国际关系为主要目标,不断丰富体育发展内涵,在价值主旨上要通过体育向世界展现新时代中国的新姿态,利用体育搭建平台,鼓励体育类社会组织、体育明星、大众媒体、体育企业、海外华侨等在对外交往活动中发挥作用,通过体育传播中国传统体育文化精粹,发扬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展现中国良好的国际亲和力和海纳百川的大国胸怀,塑造现代化强国建设新风貌。二是全面细化体育对外交往的内涵,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进程中履行新担当。在对外交往目标上,推动体育融入国家“一带一路”战略和人类命运共同体战略,制定实施共建“一带一路”体育发展行动计划,加深与国际体育组织合作,推动更多优秀人才加入国际体育组织,提升中国体育国际话语权。引导我国职业体育赛事加快融入国际主流体育赛事体系,通过开展全方位、多层次的体育赛事交往,促使体育在“金砖”“上合”等多边平台上发挥作用。在对外交往内容上,细化与重点国家和地区体育交流合作领域,搭建多边体育交流平台,在教练员援外、运动员交流、场馆建设等方面加深合作,打造“一带一路”精品体育旅游赛事和线路。三是主动参与国际体育治理体系建设,为世界体育发展贡献中国方案。积极承担相应的国际体育责任,履行体育的大国使命,推动体育为解决人类发展面临的共同问题做出更大贡献,如在有关兴奋剂、体育暴力、体育移民、体育腐败等问题上,及时提供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发挥体育在对外援助、全球治理、健康促进、文化引领、全球化推动等方面的多元战略价值,通过体育展示蓬勃发展、互信友好、包容共赢、和平崛起的大国形象,构建具有国际影响力和文化辐射力的世界体育强国。
实现和维护国家利益是发展对外关系,制定体育对外交往政策的根本遵循。国家利益是国家意志和行为的客观反映,是规划体育对外交往目标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不同时期国家利益的转变决定着体育在国家发展中的角色,影响着体育对外交往的走向。美国体育依托于实用主义的社会环境,注重挖掘体育的多元战略价值,很好地满足了不同时期国家利益需要[19]。我国不同时期具有不同的国家利益诉求,新中国成立初期,体育被直接纳入了国家政治利益之中,成为服务国家崛起的重要方式,通过实施竞技体育优先发展战略提升了我国的国际地位,同时,体育担当了和平外交的角色,“小球带动大球”促进了中美两国交流,利用举国体制获取优异成绩推进了国家崛起、展现了国家良好形象。由于过于追求体育的政治价值,而对其文化价值、娱乐价值、经济价值、教育价值等关注不足。
新发展阶段赋予了中国体育新的内涵、新的使命,伴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的逐步深入,我国的国家利益边界不断拓宽,表现为由传统偏重于以国家为中心的政治、安全、外交利益,不断向以人民为中心的经济、文化、社会、教育等多元利益诉求转变,体育单一的政治价值已不能满足国家多元利益的新要求。体育事业必须要更加主动地融入经济社会发展大局,更加紧密地与国家利益相连,释放体育的多元战略价值。进入新时代以来,党的“十九大”进一步拓宽了国家利益边界,提出把建设健康中国、提升国家治理能力、推动经济社会转型、构建全面小康社会等作为新的国家战略方向,全民健康、生态文明、国家治理、社会公共服务、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等成为国家利益的新体现。新发展阶段,面对经济社会发展需要,我国体育必须紧密围绕国家利益的转变统筹谋划新的战略定位,推动从服务国家建设的单一政治价值,向全面融入经济社会和人的全面发展需要的多元战略价值转变。一是在战略目标上,从对接“五位一体”国家建设布局上拓宽体育的战略内涵。紧密围绕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变和国家利益诉求规划体育发展方向,更加深入地融入国家现代化建设大局,服务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深挖体育助力国家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建设的多元价值,使其在推动国家经济社会转型升级、促进社会和谐、助推民众生活方式绿色化、提升民族文化素养、培育现代化合格公民、彰显国家新形象等方面发挥出重要作用,更加有效地为经济发展增效、为健康中国奠基、为和美中国助力、为国家外交服务、更好地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提供精神动力。二是在战略价值上,从服务经济社会转型发展的需要上定位体育的战略价值。进一步细化体育与国家发展和民族振兴的关系,强化以人民为中心的体育发展理念,围绕全民健身“六个身边工程”,通过推动全民健身、助力健康中国、培养合格公民、引导体育消费、服务文化教育等多元定位,不断扩展体育的娱乐化、生活化、大众化和产业化,发挥体育的健康促进、经济助力、休闲娱乐、文化凝聚、价值认同等多元价值,推动体育服务人的发展和经济社会的全面进步,不断满足国家利益拓展的新要求,为社会发展和人民美好生活需要做出新的贡献。
美国体育在国家各个时期的对外战略实践中担当了重要角色,很好地发挥了展现国家形象、塑造国家实力、彰显制度优越等多元战略价值。伴随着综合国力的不断提升,我国已成为公认的世界大国,同时也对在国际社会中履行大国责任、展现大国形象提出了新的要求。体育是塑造国家形象的重要载体,面对新冠疫情影响下外部发展环境的复杂多变,面对国际社会动荡变革给我国体育事业带来的不确定性影响,面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塑造的新发展格局,我国体育要更加主动地适应国际秩序调整和国家身份转变的新需要,深入实施包容性对外政策,向世界积极塑造一个蓬勃发展、互信友好、包容共赢的“负责任体育大国”新形象,引领世界体育健康发展。
包容性体育对外政策指既能保持现有的竞技体育实力,又能以宽容的姿态接受其他国家竞技体育实力的增长和奥运金牌的获取,使中国对外展现共享发展的大国胸怀和极具实力的大国形象。实施包容性对外政策的依据如下:一是大国身份的特殊性要求中国要继续保持较强的竞技体育实力。国家身份是国家在国际社会的脸面,是国家独立于国际体系的一种特有形象[20]。体育作为大国身份的重要组成,在体育领域取得的成就同样是大国身份的标志,大国身份的特殊性要求在体育领域获取与其身份相一致的国际地位。奥运会等世界大赛的名次是一个大国实力的象征,也是国家身份的体现。因此,在竞技体育方面继续保持奥运第一方阵,提升在国际体育领域中的话语权是彰显我国大国身份的需要。二是国民社会心态的体育诉求要求中国依然要获取较好的奥运名次。进入21 世纪后,我国竞技体育一直保持世界前三位,这种名次已成为国民的惯性心态,中国崛起之后,民众在为国家强盛自豪的同时也在寻求心理上的替代性满足,体育成绩是显示国家综合实力的体现,奥运成绩可转化为国民社会心态的政治诉求。因此,如果我国竞技体育实力大幅下降,那不符合国民社会心态,将不会被社会接受。三是塑造负责任大国的形象需要中国担当起国际责任,为世界体育发展做出中国贡献。负责任大国不仅是“自我发展”的大国,更是“自我约束”的大国,需要更好地融入国际社会、树立国际形象[19]。在体育领域,一方面,中国竞技体育要贯彻包容性发展思路,要适当自我约束,不能一味追求奥运第一,在国际体育领域要顾及其他国家的感受,以宽容的姿态容纳其他国家竞技体育的进步,促进世界各国体育共同发展;另一方面,“负责任体育大国”要求我国竞技体育依然要保持一定的实力,更好地引领世界体育发展。世界体育如何发展,中国必须要发挥作用,我们应深化体育的政治功能,发扬中国特色体育文化价值观,在各个国际体育领域不断发出中国的声音、提出中国的方案,促进世界体育朝向更加公正合理的国际秩序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