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时域分析法的冠心病合并焦虑或抑郁情绪患者脉图参数特征研究＊

吕 仪，丁晓东，洪 静，徐晓倩，陈 瑞，吴 平，王忆勤

（上海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 上海 201203）

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冠心病，Coronary Heart Disease，CHD）正严重影响人们的健康水平和生活质量[1]，我国目前大约有1100万冠心病患者[2]，业已成为重大的社会问题。与此同时，随着社会节奏日益加快以及生活压力的不断增加，我国情绪障碍发病率逐渐上升，在前期的一篇研究报道中曾指出[3]，我国冠心病患者焦虑、抑郁发病率分别达71.68%、62.83%，共同发病率达29.20%，而在健康人群中三项发病率仅为4.09%、6.82%及2.73%。

情志也是中医学中重要的致病因素之一，因各医家的学术见解不同，对情志的理解也不尽相同[4-6]，但均阐明了情志是一种精神心理状态，可由内因与外因相互作用而成。冠心病患者伴随焦虑或抑郁情绪，可以从中医学理论中的“心主血脉”和“心主神志”中找到依据。其中，“心主血脉”异常可导致冠心病的发生及发展，而“心主神志”可反映焦虑和抑郁等情绪[7]。脉诊作为中医的特色诊法之一，以其良好的诊断效能和无创性特点得到了快速的发展与应用，对冠心病合并焦虑或抑郁情绪进行脉诊客观化研究有着重要的意义及一定的创新性。

1 资料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本研究随机纳入2017年7月-2020年10月上海市中医医院、上海市中西医结合医院以及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岳阳中西医结合医院的心内科住院冠心病患者共239例，患者均否认正在或曾经服用抗焦虑/抑郁药物。其中冠心病无情绪障碍患者110例，其中男性53例，女性57例，平均年龄（68.27±7.68）岁，冠心病合并焦虑情绪患者65例，其中男性39例，女性26例，平均年龄（66.86±11.37）岁，冠心病合并抑郁情绪患者45例，其中男性19例，女性26例，平均年龄（70.24±11.34）岁，冠心病合并焦虑及抑郁情绪患者19例，其中男性8例，女性11例，平均年龄（69.21±9.01）岁（表1）。患者对本研究知情，告知其信息严格保密，资料仅用于本研究，伦理审批号：81673880。

表1 不同情绪冠心病患者的一般资料

1.2 纳入标准

①符合国际心脏学会联盟（International Society and Federation of Cardiology，ISFC）/世 界 卫 生 组 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缺血性心脏病的命名及诊断标准》[8]的冠心病患者；②能配合完成脉象信息采集者；③能配合完成焦虑自评量表（Self-Rating Anxiety Scale，SAS）以及抑郁自评量表（Self-Rating Depression Scale，SDS）量表进行客观情绪采集者。

1.3 排除标准

①伴心律失常、瓣膜性心脏病、严重心力衰竭者；②伴严重肾脏病者；③伴有肿瘤者。

1.4 脉象采集方法

向患者介绍脉诊相关方法及流程，获取患者知情同意，保持采集时病房内安静。患者取仰卧位，手臂置于身体两侧，嘱放松，掌心向上，放置脉诊垫于患者左侧腕关节下方，采用SmartTCM-Ⅰ型脉象数字化采集分析仪采集患者左腕掌侧横纹桡动脉搏动处脉图，连续采集脉象1 min，待提取与分析。

1.5 脉图分析方法

脉图采集完成后采用时域分析法分析脉图中特征参数意义，主要特征参数包括时值、时值比值、幅值、幅值比值、面积、面积比值等，通过分析从而得到脉图形态、脉势虚实、脉力强弱等特征[9-12]，脉图参数意义参考费兆馥主编《现代中医脉诊学》[13]。脉图特征参数示意图见图1。

图1 脉图特征参数示意图

1.6 情绪量表采集及判定

脉象采集完成后立刻使用国际通用SAS、SDS自评量表对患者刻下情绪进行采集。

1.6.1 SAS

SAS量表是由William W.K.Zung于1971年编制，目前已成为常用的焦虑情绪判定工具之一[14]。我国以SAS标准分≥50为有焦虑症状，焦虑症状与总分呈正相关。

1.6.2 SDS

SDS量表是由William W K Zung于1965年编制，目前已成为常用的抑郁情绪判定工具之一[15]。我国以SDS标准分≥50为有抑郁症状，焦虑症状与总分呈正相关。

1.7 统计学方法

本研究采用IBM统计产品与服务解决方案（Statistical Product and Service Solutions，SPSS）26.0软件进行统计分析，其中计数资料采用χ2检验，计量资料符合正态分布以±s表示，组间比较采用参数分析，否则选用非参数统计分析法（Kruskal-Wallis检验），统计描述指标选用中位数，以M（Q25，Q75）表示。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1为差异有显著的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纳入研究对象的一般资料见表1。

2.2 不同情绪冠心病患者脉图参数的比较

通过SAS、SDS量表评分结果，将冠心病患者分为冠心病无情绪障碍组、冠心病合并焦虑情绪组、冠心病合并抑郁情绪组以及冠心病合并焦虑及抑郁情绪组共4组。

结果显示（表2），与冠心病无情绪障碍组相比，冠心病合并焦虑情绪组患者的t降低（P＜0.05），t1显著降低（P＜0.01），h3/h1升高（P＜0.05）；冠心病合并抑郁情绪组患者的t4、t5、t、w均显著降低（P＜0.01）；冠心病合并焦虑及抑郁情绪组患者的t1、As、Ad均降低（P＜0.05），t5、t均显著降低（P＜0.01），h4/h1升高（P＜0.05）。与冠心病合并焦虑情绪组相比，冠心病合并抑郁情绪组患者w/t降低（P＜0.05），h3/h1、h4/h1、w均显著降低（P＜0.01），冠心病合并焦虑及抑郁情绪组患者Ad降低（P＜0.05）。与冠心病合并抑郁情绪组相比，冠心病合并焦虑及抑郁情绪组患者h3/h1升高（P＜0.05）。

表2 不同情绪冠心病患者的脉图参数的比较[M（Q25，Q75）]

3 讨论

早在《素问·阴阳应象大论》[16]中即有记载：“人有五脏化五气，以生喜怒悲忧恐”，表明人的情志活动与脏腑功能关系十分密切。《灵枢·邪客》云：“心藏脉，脉舍神”，而后李东垣在《脾胃论》中记载：“心脉者，神之舍，神无所养，津液不行，不能生血脉也。心之神，真气之别名也，得血则生，血生则脉旺。”，论述了心有“主血脉”与“主神志”之功能，二者之间相互影响，密不可分，且可由脉反映，与中医学的“整体观念”和“形神一体观”相符合。对脉象进行客观化研究，可以客观地反映人体脏腑、气血等盛衰。

本研究发现，与冠心病无情绪障碍组相比，其余各组t值均降低，表明整个心动周期缩短，心率加快，整体上呈现脉偏数之象，可能与交感神经兴奋，副交感神经系统功能相对减退，儿茶酚胺分泌水平升高有关，继而可能导致内皮功能损害加重甚至心肌缺血[17]，抑郁情绪心率差异与Carney RM、Dawson ME等学者的研究相一致[18-21]，而焦虑情绪的心率差异与Trotman GP等[22]研究结论一致，即焦虑或抑郁情绪均会导致心率加快。

脉图参数t1为脉图起点到主波峰点间的时值，研究表明包含有焦虑情绪的两组患者，相比无情绪障碍者t1降低，表明左心室快速射血期缩短，可能与主动脉高压、左心室压力增加有关，长期高压可能会导致左心室肥大等严重后果。脉图参数t4、t5分别表示左心室收缩期以及左心室舒张期，与冠心病无情绪障碍组比较，单纯合并抑郁情绪组患者的t4显著降低，包含抑郁情绪的两组患者t5均明显降低，左心室舒张期明显缩短，可能与心率加快后心室肌细胞动作电位时程特别是复极化缩短有关，中医脉象偏数。

w是主波上1/3处的宽度，相当于动脉内压力高水平状态所维持的时间，w/t对应主动脉压力升高的持续时间，与外周阻力有关[23-24]。结果表明，冠心病合并抑郁情绪组相比不合并抑郁情绪组患者的w与w/t降低，说明合并抑郁情绪患者动脉高压持续时间可能相对较短，清代张璐《张氏医通》中言“郁脉多沉伏，或结或代，或沉或涩，郁在肝肾则见于左，郁在心脾则见于右”。魏红等[25]研究表明，郁证患者多证型患者脉象大体上均呈现相对较弱的表现，与本研究中与w、w/t降低相一致。

一系列时值参数的降低表明，冠心病合并情绪障碍患者回心血量和大动脉流向外周的血量可能减少，可能会导致血管顺应性的下降，血管弹性变差，脉偏涩。

与冠心病无情绪障碍组相比，冠心病合并焦虑及抑郁情绪组患者的As、Ad均降低，表明收缩期和舒张期面积均减小，可能与上文多个时值指标降低即心率加快有关，或可能与心肌整体收缩功能受损有关，有部分研究表明焦虑、抑郁情绪会导致炎性改变[26-27]进而影响心肌功能等。

幅值比值（h3/h1、h4/h1）结果表明，与冠心病无情绪障碍组相比，冠心病合并有焦虑情绪患者的h3/h1升高，动脉血管顺应性下降，紧张性上升，外周反射波折返速度较快，重搏前波出现较早且幅值较高，重搏前波角呈现钝角。两组合并有焦虑情绪患者的h4/h1均高于正常外周阻力值0.45[28]，冠心病合并焦虑组患者的h4/h1值显著高于冠心病合并抑郁组，h4/h1升高在脉图形态上表现为降中峡抬高，与外周血管收缩，外周阻力增加可能有关，尽管该参数冠心病合并焦虑情绪组相比无情绪障碍组无统计学意义，但整体比值相比较高，有外周阻力增加的趋势。与冠心病合并抑郁情绪组相比，冠心病合并焦虑组患者h3/h1、h4/h1均显著增大，表明焦虑情绪患者这一脉象的改变可能与动脉压力升高，心室收缩阻力负荷增大有关。从中医角度看，冠心病合并焦虑情绪患者相比合并抑郁情绪患者整体脉象偏弦，与王叔和《脉经》[29]记载的“肝病，胸满胁胀，善恚怒，叫呼……其脉当弦长而急”吻合，且印证了患者脉率加快的结论。

4 结论

综上，本研究表明，冠心病合并焦虑或抑郁情绪患者的脉象变化在基于时域参数的脉图中得到了较好的体现，即冠心病合并焦虑与或抑郁情绪患者均表现出心率加快，脉偏数、涩的脉象特征，可能出现回心血量和大动脉流向外周的血量减少，长此以往可能会导致血管顺应性的下降，血管弹性变差等。而冠心病合并有焦虑情绪的患者的脉象相比冠心病合并单纯抑郁情绪组患者血管压力更大，脉象更弦。

在临床实际中，仅使用SAS以及SDS自评量表对患者进行情绪判定可能存在人为因素干扰等问题。后续研究中可纳入中医四诊客观化指标综合探索冠心病患者的情绪状态，减少主观因素造成的影响，进一步完善中医四诊客观化研究，拓宽中医四诊客观化的研究范围，进而推动中医药现代化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