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振兴背景下乡村美食类短视频叙事变迁——以“蜀中桃子姐”为例

徐晓庆，唐瑞蔓

（重庆交通大学旅游与传媒学院，重庆 400074）

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的“必须始终把解决好‘三农’问题作为全党工作重中之重”“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为新时代“三农”发展指明了方向，提供了遵循[1]。近年来，党和政府致力于全面推进乡村产业、人才、文化、生态、组织的振兴。在此背景下，一类以乡村为拍摄背景、以美食为拍摄题材的短视频，凭借其内容的接近性和实用性，逐渐发展为短视频创作的热门领域，并演变为乡村振兴中的一股媒介力量，助推乡村经济、文化振兴。据抖音发布的2021年“三农”数据报告，“农村美食”成为抖音“三农”视频中受欢迎度仅次于农村生活的内容题材[2]。截至2021年6月25日，“抖音平台”中乡村美食相关话题探讨达93个，其中“农村美食”话题下的视频播放量最高，达153.9亿次。目前，以乡村美食为拍摄题材的短视频大量涌现，但学界尚无明确的概念界定，本文依照前人研究，结合笔者对短视频、美食类短视频和乡村类短视频的理解，将乡村美食类短视频界定为：以乡村为拍摄场景，以村民为拍摄主体，以美食制作过程和乡村风土人情为主要内容，时长在600秒以内的短视频。在此定义下，“潘姥姥”“念乡人周周”“牛爱芳的小春花”等博主发布的记录乡村空间下美食制作过程和日常生活的短视频都是典型的乡村美食类短视频。

自2016年起步，经过5年多的发展，乡村美食类短视频日渐成熟，涌现出多种融戏剧、生活等内容于一体的创意类型，不仅反映出农村真实的自然生态和人文风貌，还成为许多村民致富的重要方式。目前，乡村美食类短视频研究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通过文本分析，阐释乡村美食类短视频的文化意义；二是基于对某位乡村美食类博主视频内容的分析，探究其传播策略、传播特征及传播效果。在乡村美食类短视频研究中，李子柒是被讨论最多的案例。李子柒以其对传统食物的精美制作和对农村生活场景的审美化呈现，创造了乡村美食类短视频的“田园叙事”范式。同样来自四川乡村的短视频博主“蜀中桃子姐”（以下简称桃子姐），则通过呈现农村家常菜的制作过程和日常家庭生活，吸引了两千多万观众的关注。与李子柒的乡村美食视频相比，桃子姐的视频既无优美、清新的田园画境，也不存在超出观众预期的无所不能的“女英雄”形象，而是依托美食再现了一个平凡、朴实、热闹的乡村家庭空间。这是一个在内容呈现与叙事策略上与李子柒近乎相反但传播效果同样良好的案例，其成功背后的叙事逻辑却尚未引起学界的广泛探讨。

一、研究设计

（一）研究问题与方法

笔者经过对桃子姐已发布的600余条短视频进行初步浏览，发现在两年多的时间跨度内，其视频的点赞量和评论量整体上呈现出快速增长的态势。从最初的“无人问津”到后来的“门庭若市”，其叙事主题、情节、结构及节奏等也经历了明显的变化。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几个研究问题：第一，桃子姐短视频传播效果的好转是否与其呈现出的叙事变迁有关，若有关，其视频在内容和形式层面上经历了怎样的变化；第二，其叙事特征的演变如时长的不断增加、夫妻互动等事件的加入对点赞量提升是否产生积极影响；第三，桃子姐短视频叙事变迁的成功为其他乡村美食类短视频创作者带来哪些启示。

为解决上述研究问题，本文采用内容分析法与文本分析法相结合的研究方法。一方面通过对桃子姐短视频样本进行内容编码，描述其短视频在形式和内容两方面的叙事变迁，并探究其叙事特征的演变与点赞量等传播数据之间的相关性；另一方面，结合文本分析法，深入短视频文本内部，探讨乡村美食类短视频的叙事策略，旨在为其他乡村美食领域的内容创作者提供借鉴。

（二）样本选取

“蜀中桃子姐”是四川自贡农村主妇龚向桃开设在“抖音”“快手”等平台的短视频账号。自2021年2月起，桃子姐和她的短视频先后获得央视网、《四川日报》《中国日报》等主流媒体的报道。2021年5月，桃子姐获四川荣县首届“优秀乡土人才”称号。自2018年8月3日桃子姐在抖音发布第一条作品起，至2021年4月30日，她在“抖音平台”累计发布作品676条，受众数量达2118万，总获赞达2.2亿个，单条视频最高点赞量为165万。相较其他同类视频而言，桃子姐的作品不仅数量多、跨越时间长、影响力大，而且叙事特征变化鲜明，是一个可以为乡村美食类短视频叙事研究提供丰富信息的个案。为了解桃子姐短视频内容和点赞量、评论量等传播数据的变化，本文借助SPSS22.0对其在2018年8月至2021年4月发布的676条短视频，按照每月4条的标准进行随机抽样，剔除随机选取的日期当天未发表视频的情况，共获得112条短视频样本。

（三）类目建构

20世纪60年代，叙事学诞生于法国结构主义思潮兴起的背景下。诞生之初，叙事学理论主要被用于对叙事作品内在结构的分析和叙事功能的探讨。在语言学研究、结构主义研究和诗学研究的影响下，传统叙事学（经典叙事学）逐步过渡到后经典叙事学范畴，形成以影像叙事学、女性叙事学等为代表的后经典叙事学理论。尽管如此，经典叙事学所确立的理论框架，仍然被广泛用于探讨叙事文本的内在构成机制、叙事模式及叙事规律等。

由于目前学界尚无可以直接借鉴的编码表，因此本文借用经典叙事学的理论框架进行内容编码，旨在探索桃子姐短视频文本的内在结构与叙事逻辑。“在结构主义者看来，每一叙事文本都包含两部分：第一部分是故事，即内容或事件链；第二部分是话语，即作品的表达。”[3]简单来说，“故事”指向“说了什么”，而“话语”意味着“如何说”。在对桃子姐短视频进行观看和分析后，本文以数据信息、“如何说”和“说了什么”作为主类目，以点赞量、评论量、时长、节奏、结构、主题、人物、事件、场景等作为次类目，从内容和形式两方面探究其叙事变化，具体的内容分析框架如表1所示。编码分类标准、编码结果的描述及分析将在后文进行论述。

表1 桃子姐短视频的内容分析框架

二、桃子姐短视频呈现形式的变化

“如何说”涉及叙事话语的问题，对于短视频而言，“话语”指的是该视频借助什么样的外在形式进行叙事呈现。此处从时长出发，结合对其叙事节奏、结构的分析探究桃子姐短视频在形式特征上的变化。

（一）时长：由短及长

通过对桃子姐短视频时长进行统计，发现其时长为0～480秒不等。其中，时长在60秒内的视频有44条，占比为39.3%，主要集中在其视频发布的早期。自2019年7月，其视频时长开始增加，其中60～240秒的有20条，占比为17.8%；240～480秒的有48条，占比为42.9%。总体上看，桃子姐短视频时长呈现出不断增长的态势。

桃子姐短视频时长和点赞量的散点分布情况如图1所示。从图1可见，自2018年8月到2020年6月，桃子姐短视频点赞量处于一个较低的水平；2020年6月至10月，其点赞量呈现出跳跃式增长的态势，并在2020年10月8日达到峰值168万次；随后，其点赞量开始趋于稳定，并呈现一定的回落态势。借助SPSS22.0对时长和点赞量进行相关性分析，如表2所示。

图1 桃子姐短视频时长和点赞量的散点分布情况

表2 桃子姐短视频时长与点赞数的相关性分析

表2数据显示，二者的皮尔逊系数为0.734（介于0.5～0.75），显著性p值为.000（＜.001），表明桃子姐短视频的时长与点赞量之间存在中等程度的相关性，且时长的变化与点赞量的变化之间存在显著相关关系。

（二）节奏：由快及慢

依据桃子姐短视频的内容呈现，本文将其叙事节奏划分为快节奏、较舒缓和舒缓3个类别。快节奏指的是以1秒以内的镜头时长占主导，镜头切换速度较快，并配以强节奏感音乐的一种叙事节奏；舒缓是指以2秒以上的镜头时长占主导，剪辑较为平缓的一种叙事节奏；较舒缓则介于舒缓和快节奏之间。统计发现，其舒缓节奏占比最多，为61.6%；快节奏和较舒缓节奏占比分别为19.6%和18.8%，如表3所示。

表3 桃子姐短视频的叙事节奏

在桃子姐短视频创作早期，受平台时长的限制，其叙事节奏较快，往往在1秒内切换数个镜头。尽管快节奏的剪辑和配乐风格使视频具备卡点的节奏美感，但却因画面内容的削减而使美食教学功能难以实现。在其创作中期，伴随着视频时长的不断增加，其短视频的叙事节奏也开始由快变慢，形成一种以记录为主的慢节奏叙事风格。

（三）结构：从递进式讲解到散文式表达

“慢”不仅体现在其镜头切换上，也体现在其叙事结构的转变上。逐层递进式结构是桃子姐短视频早期呈现出来的一种结构模式，这种结构是指“按照事物进展情况或人们认识事物的逻辑顺序来架构层次，使整部作品有明显的发展脉络，循序渐进、层层递进地提示人物的命运、事件的趋势等。”[4]就桃子姐短视频而言，其早期的视频拍摄几乎完全依照食材获取、食材处理、美食制作、成品展现、美食享用等一系列事件发展的先后顺序来组织，不涉及其他内容的穿插，因此可将其理解为一种逐层递进式的叙事结构，如表4所示。

表4 桃子姐短视频的叙事结构

随着团队拍摄技术和剪辑风格的日渐成熟，其叙事结构也逐渐演变为散文漫谈式结构。漫谈式是指“创作者以自己的目光为线索，看到哪里就谈到哪里，就像人们置身于生活之中，用自己的眼睛观察生活一样，真实、亲切。”[5]这种结构主打真实自然，追求的是一种“形散而神不散”的状态。虽然此时其结构安排仍然是按照美食的制作顺序来进行，但并不像过去那样仅涉及美食制作，而是增添了对日常生活的记录，看似散漫的结构，却服务于热闹和谐的“大家庭”主题。夫妻俩在厨房里的琐碎对话、孩子在堂屋里做作业时的认真模样，这些细小的记录看似简单和不经意，却更能展现真实生活。

三、桃子姐短视频呈现内容的变迁

“说了什么”即文本故事层面的内容。美国学者查特曼将“故事”划分为事件（行动、状态）和存在物（人物、环境）[6]。本文在此基础上，将桃子姐短视频呈现出的内容划分为主题、情节和场景，并对其呈现出的变化进行分析。

（一）主题：从美食教程到生活记录

在对112条样本视频进行反复观看后，根据有无字幕、同期解说和生活片段记录等标准，笔者将桃子姐短视频的主题划分为5种类型：纯画面美食教程类、字幕美食教程类、同期解说美食教程类、“美食教程+生活记录”类和生活记录类，主题分布如表5所示。桃子姐早先的短视频以单纯美食教学为主，其主题集中在前3类，在样本视频中的占比为31.3%。这3类短视频主打美食教学，食物的近景、特写占据画面主导，人物镜头少之又少，使其点赞量处于一个较低的水平。

表5 桃子姐短视频的主题分布

从2019年7月开始，桃子姐以家常美食制作为主线，同时在其中穿插美食制作之外的生活碎片，如钓鱼、野炊、下地劳作、回娘家等事件。如在2020年2月13日发布的“野外烧烤搭配竹筒饭一起，人间美味”的视频中，桃子姐一家6口和弟妹一家3口在户外烧烤，男人们搭起烧烤架，娴熟地做起“烤肉师傅”，桃子姐忙着准备制作竹筒饭的食材，小孩子们则在田埂上玩闹打趣，一大家子在一起聊天互动，其乐融融。此后，这些反映日常生活的小事件、小细节，开始大量出现在桃子姐的视频中。在112条样本短视频中，“美食教程+生活记录”类主题的短视频占比最多，达59.8%。通过将镜头聚焦于一家人简单的日常生活，展现人物对话、亲朋往来、家庭聚会等朴实的生活细节，桃子姐的视频变得更加鲜活、更接地气。

（二）情节：从一个人做饭到全家人互动

“情节是一种对事件的整理和安排，是经过艺术手段处理后的事件组合。”[7]桃子姐短视频中的戏剧情节并不突出，但在人物的参与下，围绕美食制作形成的事件组合，呈现出一种带有生活质感的非故事性情节类型。

就桃子姐短视频中的人物数量而言，1人及以下的占比为29.5%，2～5人的占比为42.9%，多于6人（含6人）的占比为27.6%，如表6所示。在早期拍摄的短视频中，美食近景、特写拍摄占据画面主导，人物出现时多为侧面镜头且时间较短，是作为美食“陪衬”而存在的。自2019年7月，桃子姐开始作为视频主角出镜，后来又陆续加入了许多桃子姐家人的镜头。根据对人物出镜时长的统计，自桃子姐拍摄短视频以来，其人物镜头时长呈现出不断增加的态势，且目前人物镜头时长占比稳定在80%左右。可见，人物在桃子姐短视频中的重要性日益凸显。

表6 桃子姐样本短视频的人物数量统计

桃子姐短视频中的核心事件一般围绕美食制作展开，涉及食材获取与处理、美食制作、成品展示、美食享用以及生活记录5个部分，各部分占比分别为2.0%、41.8%、2.9%、17.2%和36.1%。对桃子姐短视频的评论进行分析可发现，美食制作或许并非桃子姐短视频的最大看点。网友们在评论区讨论更多的是夫妻俩的日常互动。对夫妻互动时长进行统计，并利用SPSS22.0将其与点赞量进行相关性检验，数据显示，其皮尔逊系数为0.770（介于0.75～1），即夫妻互动时长与点赞量之间呈现出强相关关系。据此可推测出，夫妻俩的相处互动可能对点赞量的提升有着积极影响，如表7所示。

表7 夫妻互动时长与点赞量的相关分析

（三）场景：从朴素的农家灶台到生动的乡村空间

对桃子姐样本视频中出现的叙事场景进行观察和统计可以发现：原生态厨房、院子、堂屋和户外环境是出现频率最高的几个场景，占比分别为57.4%、11.1%、19.2%和11.2%，如图2所示。在桃子姐早先的短视频中，画面拍摄以食物特写为主，叙事空间要么被隐藏起来，要么囿于厨房、院子、堂屋等场景，破旧的红砖墙、筲箕、大铁锅、柴火灶和旧碗柜等是出现较多的几个物象。在其视频创作的中后期，团队不再将镜头局限于室内，而是将叙事空间延展到户外。例如，在2020年5月15日发布的视频中，桃子姐和丈夫、父亲给菜园灌水，农家房屋、田埂、远山、河沟、树林等农村特征鲜明的自然景象都被呈现出来。在创作后期，团队还加入了航拍画面，秀丽的山水给短视频增加了许多魅力。

图2 桃子姐样本短视频的叙事场景

叙事场景从厨房、院子等物质地理空间向山林、河沟等田园农业景观转变的过程中，乡村空间逐步凸显。如果说朴素的农家灶台能够拉近与受众的心理距离，那广阔自然景观的凸显则有助于唤醒受众对家乡生态美景、劳作活动的集体记忆。在乡土空间的逐步凸显中，受众不断扩展对桃子姐所处地理空间的认知，不断唤起自己内心深处对家乡风土面貌的记忆与想象，进而对桃子姐短视频内容产生认同，并建立起与桃子姐的情感连接。

四、乡村美食类短视频的叙事策略

两年多的时间内，桃子姐短视频从最初逐层递进式的快节奏美食教程转变为散文化的慢节奏生活记录，在这个叙事变革和创新过程，形成了自己独具特色的叙事模式，也为乡村美食领域内容创作者提供了叙事经验。

（一）生活化的叙事内容

2021年2月7日，桃子姐登上了中央电视台《新闻周刊》“人物专访”，白岩松这样评价桃子姐：“大家看李子柒，是在看远方，看中国，看一个美丽的田园画境。看桃子姐更像是看身边，看熟悉的人，甚至就是看自己的生活。”[8]如果说李子柒是通过营造田园牧歌式的绝美乡村景观来愉悦受众，那桃子姐则是通过呈现朴素的日常生活来征服人心。作为后起的四川美食博主，桃子姐打造出与李子柒截然不同的视频风格。在桃子姐的视频里，既无古朴的器具，也无精致的庭院，只有简陋的灶台、破旧的红砖瓦房和琐碎的家庭对话。但这些看似稀松平常的家庭互动、亲朋往来等生活琐事，正是李子柒视频中所欠缺的，也因此构成了桃子姐独特的视频风格。

美丽的田园画境能吸引受众，源于其带给受众的视觉享受和独特的审美体验。而简陋的农村生活也能吸引受众，根本在于其呈现出了更具贴近性的平凡生活细节和朴实生活质感。对于受众而言，走进桃子姐的短视频就仿佛走进了邻居家，甚至是回到了自己的老家。桃子姐的短视频更像是千千万万个普通农村家庭的缩影，这种强烈的代入感戳中了每一个异乡游子的思乡情结。

对于以乡村美食为创作主题的内容生产者来说，不妨在美食制作之外加入一些具有浓厚农村生活气息的元素。这些元素既可以是对乡土风貌的呈现，对田间劳作的朴素记录，也可以是对农村邻里来往的还原或对琐碎生活的再现。“人与自然、食物、家庭、亲情……这些基本的母题或者说情境，是每一个人都会面对和有所感悟的。”[9]通过挖掘农村稀松平常生活中的朴实细节，并将其与美食结合，不但有利于呈现出更完整的乡村形象，而且往往更能打动人心。

（二）真实化的叙事风格

桃子姐短视频的另一大特点就是真实性。这种真实不像是经过精加工后呈现出的理想真实，而是一种更贴近原生态的、粗糙的真实。在她的短视频里，一家人的生活真实自然，就像摆在那里一样，很难察觉出脚本与策划的痕迹，呈现出一种“隐蔽叙事”的视角。在这种视角下，受众感受不到叙述者的存在，同时能感觉一种强烈的真实感。

桃子姐的短视频一定程度上继承了纪录片的叙事模式，保留了纪录片叙事的真实感。这种真实既来自镜头机位的设置及人物出镜的状态，也来源于其漫谈式的叙事结构。数据统计结果显示，桃子姐短视频中漫谈式结构占样本视频的60%。通过在美食制作镜头之间插入小猫叫唤、小猪进食、孩子玩耍等生活细节感十足的镜头，不仅使短视频内容更贴近真实的日常生活本身，还通过散文化的零碎表达，传达出舒缓、宁静、平和的慢节奏生活态度。

反观其他一些乡村美食类短视频，其人物“镜头感”过强，表演手段和表达方式比较夸张，忽略了内容本身的真实性，让人觉得做作和不自然。当然，桃子姐短视频中呈现出的“真实”并非绝对意义上的真实，机位选取、镜头景别、画面比例等都是团队考量后的结果。团队通过将摄像机巧妙地“隐藏”起来，从而营造出一种未加修饰的“真实”感。因此，对于乡村美食类短视频创作者来说，应通过对生活细节的随意记录展现出舒缓的乡村生活状态，打造出具有乡村真实感的视频风格。

（三）主体化的叙事视角

在短视频流行以前，社会对农村的了解多来源于媒体报道和政府宣传，而农村主体性的发声在某种程度上是欠缺的，这使得乡村整体形象呈现出较为单一的面貌。然而，随着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的兴起，以桃子姐为代表的普通农妇，也可以借助短视频等形式讲述自己的生活故事、劳作故事，不仅能够最大程度地彰显出村民的主体性，也使得乡村形象、乡民形象得以多角度、真实地呈现。

不难发现，在众多乡村美食类短视频中，以桃子姐、川香小妹儿、农村会姐为代表的普通农村妇女作为拍摄主体的视频占据很大比重。凭借勤劳的形象和精湛的烹饪技巧，这些农村妇女在小小的手机屏幕里开辟了一番新天地。通过拍摄美食制作过程和农村日常生活，她们不仅介绍了家乡美食，展示了家乡方言，实现了创收致富，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也实现了自我价值，成为乡村故事的传播者和乡村文化的代言人。

可见，在当前乡村振兴时代背景下，乡村美食类短视频应充分利用村民自身的主动性，借村民之口讲述乡村故事。一方面，以村民主体化视角讲述出的乡村故事往往更鲜活生动、丰富真实，能达到更好的传播效果；另一方面，村民借助短视频广泛参与媒介实践，有助于唤醒其乡村主人翁意识，激发其参与乡村建设的主动性和积极性，从而更好地推动乡村经济振兴和文化振兴。

结 语

本文在对桃子姐112条短视频内容进行纵向对比的基础上，归纳出其短视频整体的叙事变迁，即由快节奏的逐层递进式结构到慢节奏的散文漫谈式结构，从场景狭隘的单一美食教程到空间显露的全家生活记录。同时，通过增加时长、加入夫妻互动等生活细节，其传播效果得到一定程度的提升。本文认为，短视频媒介作为乡村文化的“传播者”和乡村故事的“讲述者”，对乡村振兴的价值不容小觑。在乡村振兴时代背景下，乡村美食类短视频要想获得持续发展，一是要在美食制作中融入生活化的叙事内容，借平凡的生活细节温暖人心；二是要打造真实自然的叙事风格，借漫谈式结构和巧妙的镜头设置表达出未加修饰的朴素真实感；三是要构建村民主体性的叙事视角，借助村民之口讲述生动的乡村故事，传播鲜活的乡村文化。

桃子姐成功的叙事变迁背后，也需正视其视频叙事存在的问题，包括视频制作的模式化导致其缺乏新意，散文化的生活记录使其极易落入“记流水账”的窘境，叙事空间仍主要囿于厨房等室内场景。另外，随着外部资本团队的涌入，乡村美食类短视频的内容生产不再是单纯的拍摄记录，而是带有更多脚本痕迹和展演意味。但不可否认的是，正是越来越多专业团队的加盟，才使视频质量得到提升，使丰富多样的创意得以呈现。因此，在乡村美食类短视频的发展中，既要警惕资本的逐利底色对视频内涵和意义造成的负面影响，又要避免将各类涌向乡村美食类短视频的资本团队视为“洪水猛兽”并对其一味地排斥，而是应该在坚持真实、正能量的内容创作基础上，与外部的专业团队形成良性合作，这样才能使乡村美食类短视频在内容、主题、制作等方面获得更好的发展，使乡村人文风貌和乡村形象获得更积极、更完整、更真实地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