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佳兰
跨版卡米耶·柯罗《枫丹白露的森林》布面油画 176×243cm1834 年华盛顿国家美术馆藏
一个宁静的早晨,金色的阳光轻柔地洒在黄土上,小鸟不敢叽叽喳喳,因为怕吵到少女的阅读。少女慵懒地趴在地上,无意漏出大半边雪白的乳房,而精神却神游在书籍的世界中。两只欢愉的小鹿在背景中嬉戏,我愿化为那只梅花鹿,轻轻地蹲在少女的身旁,感受着无人烦扰的乡村光阴的流动。
如果说谁是十九世纪最高产的画家,柯罗说自己是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如今的博物馆和收藏家之间流传着一个很有趣的说法:柯罗一生有3000 幅作品,其中1 万幅收藏在美国。这并不是个笑话,由于太受欢迎,柯罗的画作常供不应求,社会上出现了很多伪作,当收藏家买到伪作拿给柯罗鉴定时,善良而仁慈的柯罗担心对方利益受损,经常会在伪作上签上自己名字。
虽然传世作品数量惊人,但柯罗的绘画生涯开始却较晚,26 岁时才从商人转为画家,曾在画家米谢隆与伯坦的画室中学习绘画。由于早期的耳濡目染,使柯罗以后一直偏爱风景画题材,并且在作品中体现了严密的古典构成特色。
《柯罗自画像》布面油画 32×24cm1825 年卢浮宫藏
卡米耶·柯罗(Jean Baptiste Camille Corot 1796-1875)一生经历了三次革命运动:1830 年、1848 年革命和1871 年巴黎公社革命。在这一系列激荡的政治风云中,他切身体验了从拿破仑一世直至拿破仑三世的兴衰;目睹了美术界古典主义、浪漫主义、现实主义,直至印象主义的兴起与消散。因而,在柯罗身上具有了各个时代的混合色彩与艺术风格的综合体现。
柯罗的成功来源于对现实的深切体验和描绘,“我祈求上帝给我一颗孩子般的心让我不带任何成见地观察大自然。”他的努力有点接近于英国的风景画家康斯坦布尔,二人都希望极尽忠实地描绘自然。但柯罗的风景画并未受康斯坦布尔的影响,而是以古典主义为基础——他和枫丹白露画派的关系十分密切,但他对光线、色彩的处理却又极似古典主义风景画,甚至有所超越。
卡米耶·柯罗《林中仙女之晨舞》布面油画 98×131cm1850 年巴黎奥赛博物馆藏
把柯罗归入巴比松画派,那是因为他时常住在枫丹白露森林。1828 年,柯罗第一次来到巴比松,他也是第一个发现此地的法国画家。后来他又多次来到这个地方,结识了巴比松画派里的其他重要人物,如米勒和卢梭,枫丹白露森林也成了柯罗风景中无尽的灵感来源。
柯罗与巴比松其他画家一样描绘自然,但他的风格却带着最浓郁的抒情气息。他的作品营造出一种幽静温柔的意境。他创造了一种在未干的油彩底色上描绘物象的技巧,他画的前景边缘线柔和滋润,与远景融合在一起,树干和枝叶都像烟雾一样逐渐地向四处消散,从而使画面产生一种朦胧恍惚的美感。这就是古典的“柯罗风格”。
创作于1864 年的《孟特芳丹的回忆》是他的这种风格的代表作,也是柯罗晚期最成熟最富诗意的杰作之一。它吸收了属于真实世界的现实主义元素,却以一种浪漫主义的方式创造出一幅梦幻般的图景,在现实主义与印象主义之间搭建了桥梁。1860 年代起,柯罗渐渐对摄影艺术产生了兴趣,这幅作品非常清晰地反映了这一转向,因为它类似于一幅早期的模糊的风景照片。与大部分的风景作品不同,这幅作品并非直接来源于现实生活,而是柯罗依据自己的记忆绘画的。这幅画在1864 年的沙龙上展出,被列入拿破仑三世的收藏名单。在枫丹白露收藏一段时间后,于1889 年进入卢浮宫。
柯罗几乎走遍了法国,还到过荷兰、瑞士、英国和意大利。曾被选为沙龙评选委员会委员。尽管爱好广泛游历的柯罗不完全不像卢梭那样一生终老在巴比松,但以他的名气和巴比松画派后来对印象派的影响,再加上新兴的美国富豪们的垂青,使得柯罗的风景画永远和巴比松绑在了一起。柯罗对光和空气的描绘,常常被认为是印象主义画家的先驱者。这一点尤其突出地表现在阳光的明亮,他一反过去画家把暗部画得很暗的做法,而努力使暗部画得透明、鲜艳,从而使整个画面的亮度大大提高。
上图:卡米耶·柯罗《孟特芳丹的回忆》1864 年 65.5×89cm卢浮宫藏
下图:卡米耶·柯罗《山谷中的橡树》布面油画 39.8×52.8cm1871 年伦敦国家美术馆藏
这位参照了新古典主义风格一路走来的画家在其生命的晚年不经意间预见了未来绘画的走势。他的影响力如莫奈所言:“这里只有一位大师——柯罗。与他相比,我们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