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美】尼古拉斯·休恩·布朗 译/异快
这是2017年10月的一天,从瓦胡岛到夏威夷岛两小时的飞行原本波澜不惊。然而,没有任何预警地,右发动机失去了动力。
身在海面上空的机舱里,西德妮·上本机长和她的副驾戴夫·麦克马洪听到了所有飞行员都害怕的声音——诡异的寂静。
他们忽然意识到:可能会坠机。
高度约300米时,飞机迅速下坠,上本发出了最后一次求救信号:“方位科纳西北40千米处,我们要坠机了!”
飞机坠海的瞬间,机身猛力冲撞水面,海水冲过挡风玻璃,喷进机舱。两个人身不由己,往前扑跌。
当麦克马洪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居然毫发无伤。上本倒在他旁边,撞得不轻,伤口流着血。麻烦了,血腥味进水,可能会招来附近的鲨鱼。
“快出来!”麦克马洪大喊。
“招来鲨鱼怎么办?”她说。
“别管那么多了!”麦克马洪说。
飞机开始下沉,他们跳进了海里。没过几秒钟,飞机就消失在海面下。
海浪起伏不定,麦克马洪感到一种奇特的平静。他和上本刚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飞机失事落海,他俩居然得以生还。
这是一个晴朗美丽的日子,海岸警卫队知道他们在哪里。现在他们待着别动就好,在温暖的海水中踩踩水,很快就能获救。
可是上本哭个不停,吓得要命。麦克马洪想让她冷静点儿,便开始跟她聊天:“讲讲你家里的事吧。”
入行几年,上本这个菜鸟飞行员努力提升技术,每周她尽可能地争取上机,周末还去为夏威夷航空做行李搬运员。
那天本来是她父亲的生日,但她不打算休一整天的假,而是决定上午工作,下午再租一架飞机飞回家,这样可以积累更多飞行时数。
恰好麦克马洪也想在双发机上刷时数,就同意和她一起飞。
两三个小时后,一架海军飞机飞过来,在上空盘旋。飞机从头顶飞过时,麦克马洪挥舞救生衣,欣喜若狂。
可是,飞机没有任何发现落水者的表现,就飞走了。
接下来的几小时里,每次见到飞机,麦克马洪和上本都竭尽所能,指望救援者能看到自己,可是每一次,他们都眼睁睁看着飞机飞走。
日光渐渐暗淡下去,上本看到了麦克马洪脸上的惧色。她感受到了水流的移动趋势,海浪正在向西南方向涌动。
身为夏威夷当地人,上本知道常识:夏威夷以南全是空阔的洋面,要看到下一块陆地,那得到12000千米外的南极洲了。
她和麦克马洪很快拿定了主意。他们看了看40千米外的凯卢阿·科纳的火山轮廓,动身往那个方向游去。
晚上10点左右,上本两条腿都开始抽筋,她只好用胳膊划水,把腿拖在身后。没过一会儿,麦克马洪遇到了更大的麻烦,在海水里泡了八个多小时,他开始感到精疲力尽。
就在这时,上本感到一阵剧痛。她举起手臂。
月光下,她看见一个白色的、丝质的东西粘在她的前臂上,脱落成黏糊糊的碎片。
糟了,水母。夏威夷盒水母的毒素,在几秒钟之内,就会引发恶心、肌肉问题和呼吸困难,甚至失去意识。而现在,在她虚弱的状态下,他们正在一大群水母中穿行!
“西德妮!”麦克马洪惊恐地大叫着,拼命拍她的脸。他紧紧抓住她,让她的头浮在水面上,一边拼命踩水,全然不顾自己也挨了两下蜇。“西德妮,你没事吧?”他一遍又一遍地说。
上本的眼睛睁开了,她的身体放松了些。麦克马洪靠近她,继续抱着她的腿,二人再次向陆地游去。
早晨,太阳升起,前方迎接这两位飞行员的,是一道美丽的风景——夏威夷岛。虽然经历水母蜇咬,一身疲惫,一夜之间他们还是进展显著。
突然,海底出现一个影子,上本顿时喘不过气来。麦克马洪也看到了,那是一条鲨鱼。
“该怎么办?怎么办?!”上本惊慌失措地问。
“朝前看,”麦克马洪说,“别打水花,接着游。”
鲨鱼慢条斯理地围着他们转悠。麦克马洪心想,这家伙不慌不忙,可能只是好奇罢了。它绕着他们转了大约30分钟,然后消失了。半小时后,它又回来了。
不妙,麦克马洪的心抽紧了:飞机失事,我们逃出来了;在水里游了一晚上,我们熬过来了;现在鲨鱼来劫道,就这么算了?
然而不久,就像它悄没声儿地出现那样,鲨鱼又悄没声儿地游开了。周围总算安宁了。他们现在离海岸只有10千米远,岛上的细节渐渐能看清楚了。他们约定,日落前到家。
就在中午前,他们看到了眼熟的橙色物体,那是架海岸警卫队的直升机,正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
麦克马洪喊道:“西德妮,现在来的,就是上帝派来救我们的人!”他们疯狂地挥手。直升机从头顶飞过,然后朝他们倾斜过来,他们终于被发现了。
历经险阻,侥幸生还,上本对麦克马洪说:“现在,我们是共患难、同生死的人了。”
救援人员把直升机上能找到的三明治都给麦克马洪吃了,医生处理了上本撞破的鼻子和水母蜇伤,上本也终于向父亲道了生日快乐。
再后来,上本和麦克马洪成了密友。“这个故事,我们要讲给孩子们听,子子孙孙,流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