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全面小康时代原深度贫困区农村精神贫困问题治理研究

2022-10-04 07:52滕俊磊段加保
贵州社会主义学院学报 2022年2期
关键词:贫困地区深度农民

滕俊磊 段加保

(1.中共娄底市委党校公共管理教研部,湖南 娄底 417000;2.湘潭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湖南 湘潭 411105)

一、问题的提出

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不断加大反贫力度,尤其是精准扶贫与精准脱贫政策实施成效显著,平均每年1000多万人脱贫。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庄严宣告我国已在中华大地上全面建成了小康社会,历史性地解决了绝对贫困问题,标志着我国已经进入后小康时代。后小康时代我国贫困特征将发生重大的转变,即从整体性消除全面贫困转向针对性化解相对贫困,从物质和生存贫困向较高级的精神和发展贫困转化[1]163-170。从精神贫困的本质内涵来看,是指贫困人口志向缺乏、信念消极和行为决策非理性的行为表现,其本质是志向失灵和行为失灵的结果[2]97。精神贫困治理是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的有效路径,但当前精神贫困导致的越扶贫志越短的悖论仍制约着脱贫的可持续性,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多次提出“扶贫先扶智”,激发群众致富内生动力是保证脱贫效果持续性的根本之策,尤其是原深度贫困地区的农村精神贫困问题不仅影响着其自身的进一步发展,也在一定程度上制约着精准脱贫效果的持续性和稳定性。物质的贫困可以通过政府扶持和多元主体帮扶等方式在短期内取得成效,但精神的贫困作为一项难以量化衡量的复杂的系统工程,也决定了难以依靠外在力量得到迅速地解决。民众的小农思想尚未消除,特别是原深度贫困地区民众对政府资助的持续依赖导致“等、靠、要”的思想仍然存在,弱化了其发展致富的主体愿望,求稳怕变思想总体较为严重。如何解决精神贫困问题,也成为跨越“新贫困陷阱”的重要挑战。

二、农村精神贫困的表现

精神贫困主要是指人的思想传统、保守、落后、意志力松懈以及行为消极的一种精神状态。原深度贫困地区农村精神贫困问题较为明显,主要的表现有以下几点:

(一)依赖思想较重,生活态度消极

由于原深度贫困地区的部分农民盲目崇尚天命,认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认为传统的生活方式能够满足自身的需求,再加上政府与社会的物质帮扶,容易满足现状,安于目前贫困的生活状况,缺乏奋发向上、发家致富的积极想法。少数农民的贫困状态则是由懒惰造成的,日常活动是喝酒打牌与闲逛闲聊,对“致富”毫无概念,也缺乏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后,国家把兜底保障作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底线制度安排,将贫困户纳入低保范围发放低保金,但部分群众争当“贫困户”的不良现象仍未消失,仍有少数人有“穷占便宜富吃亏”的逆反心态。

(二)传统观念浓厚,进取意识不强

原深度贫困区多处于交通闭塞和通讯闭塞的地带,自然经济条件下贫困文化的积淀,使得当地群众虽然能接触到互联网,却缺乏参与市场竞争的能力和主观能动性。农民采取传统的耕作方式,缺乏对产品以及耕作方式的创新,致使新产品与新技术在原深度贫困地区难以发挥有效的作用。有些农民宁愿选择穷困潦倒的生活,也不愿意离开自己生活的地方,对于他们而言“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另外,农民以传统的耕作为主业,认为耕种粮食是解决温饱的关键因素,往往认为经商是不正当渠道,是一种不务正业的表现。农民的消费意识淡薄、饮食结构单一,只追求温饱,没有提高生活质量的意识,在冬春两季时,农民基本上不吃菜,他们认为在这些副食上花费大量的金钱不划算。长此以往,在这种单一饮食结构下,容易致使农民出现营养不良、疾病缠身等不良现象,严重影响了生活质量。

(三)缺乏对教育事业的重视

由于教育、信息和人力资本投入的限制,原深度贫困地区失学辍学问题仍然突出,群众常因教育隔离导致贫困,部分基层政府在财政紧张的情况下面临着繁重的脱贫任务,出于理性经济人的考虑,会选择见效快的项目。而扶智作为前期投入大、见效周期长、衡量难度大的工程,部分基层政府并未将扶智作为重要的保障群众发展权利的政府职能,而缺乏资金与资源、人才的投入,也难以满足群众提升自我发展能力的要求,如一些职业培训还存在脱离群众从业需求的供需错配现象,培训人次衡量标准混乱等问题。在九年义务教育实施与普及的情况下,原深度贫困地区农村小学的辍学率极大地降低,多数孩子能够顺利地完成小学课程。同时,初中入学率有所提升,但辍学率同样较高,主要原因归根于农村师资力量较弱,再加上多数农村家长的文化水平较低,不能够有效地辅导孩子功课,并且家长认为读书无用,认为孩子应当尽早独立,能够帮助父母分担生活重担。孩子在此环境下生长,多数无心读书,致使学习成绩较差,在初中未结束时,就会淘汰一批学生,然而能够撑到初中毕业的学生,多数在毕业后外出打工,并没有继续学业。在高中阶段,其入学率与辍学率相对较低,但是,能够读到高中的孩子相当少,这些孩子基本上都能够坚持到毕业,除非受到一些外在因素的影响,例如:家庭条件困难、身体状况不佳等。在贫困地区的农村幼儿园相对较少,民办幼儿园的质量高低不一,收费相对较高,致使幼儿园入学率仅有百分之三十(如图1所示),多数孩子在幼儿园阶段是跟随父母在田间长大。另外,多数的农村家长农活较繁重,对孩子疏于照顾,致使孩子时常会因家长的疏忽而发生意外。义务教育的薄弱与职业培训教育质量的低下,极易引发贫困的代际传递。

图1 原深度贫困地区农村学生受教育情况

(四)文化娱乐项目不足

在原深度贫困地区,农村的文化娱乐项目较少,电视作为村民最为主要的娱乐活动(如表1所示),多数的战争片、偶像片等会受到广大村民的喜爱。在农村,一些家长会为留守儿童购买智能手机,在闲暇时方便与家长进行视频通话,然而也为孩子上网玩游戏、看小说等不良习惯提供了便利条件。在农村进行搭台唱地方戏,已经是农村一年一度的娱乐盛宴,家里的老人和小孩都喜欢凑热闹。读报、看杂志这些文化娱乐项目,在农村不受欢迎,他们对读书看报并不感兴趣,甚至一些中小学生没有课外书读,其知识仅局限于所学书本上的内容,限制了学生的思维能力与创新能力。

表1 深度贫困地区村民文化娱乐项目

三、原深度贫困地区农村精神贫困的原因分析

人的精神生活需要一定的物质条件,因此精神贫困是物质贫困的直接后果,同时又是物质贫困产生的主要根源。目前,在原深度贫困地区农民生活条件逐渐提升的情况下,人们对精神生活的追求有着较大的转变,然而并没有发生本质性的改变。其主要的原因除了经济发展缓慢的物质因素之外,还存在以下几点原因:

(一)农民文化知识水平较低

一是网络娱乐消遣普遍存在。现如今,在互联网时代,在农村各家各户普遍存在手机、电脑与有线电视,但是农民的文化知识水平不高,其电子产品不能够发挥真正的作用,多数农民用于娱乐消遣,甚至有少部分农民用于赌博与购买六合彩等。只有少部分农民使用网络实时地关注时事政治、惠民新政策、农业科技以及文体赛事等信息。

二是自然环境条件较差。多数深度贫困地区的自然环境条件不佳,普遍存在土地贫瘠、种植方式落后以及农作物产量不高等现象,再加上自身改进与更新种植技术等能力短缺的制约,致使农民对农耕失去信心。另外,受到自身文化知识水平的限制,多数农民对政府种植帮扶工作的参与性较低,行动积极性不高。

三是外出务工的农民工知识水平不高。农民工并不具备其他的职业劳动能力,只能从事不稳定、高风险、长时间、环境差、低薪酬以及重体力的劳动,生活压力较大。另外,一些没有医疗费用负担与教育费用负担的农民家庭,由于生活压力较低,常有得过且过的思想,缺乏提升自身生活水平的意愿,就业主动性不强。

(二)同辈群体的影响力不足

一方面,同辈群体受教育程度不一。在原深度贫困地区的农民所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而受过高等教育的农民极少,接受高等教育的年轻农民群体多数处于在外求学与打拼事业的状态,文化程度较高的年长农民群体同样在外工作,文化程度较高的农民由于与留守在农村的同龄人在思想观念、行为方式等方面存在较大的差异,致使他们之间没有共同语言,沟通较少。年龄阶段在18-70岁的常驻村民其平均文化水平在初中阶段,囿于留守农民文化知识水平不高的原因,他们接受新事物的能力较低,在面对新事物时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另一方面,农民之间的人际关系狭隘。由于贫困地区农村信息较封闭,在遇到重大事件需要及时做出选择时,农民多数选择的是依靠他人的经验或者自身的判断,在同辈群体积极影响匮乏的情况下,加上自身文化水平较低,再受到传统封建思想的影响,跟风的现象无限被扩大,这些消极的精神因素时刻影响着农民,也成为造成农民精神贫困的重要因素。精神贫困能够消弭人的意志、打击人的志向、摧毁人的理想,使人陷入“精神贫困→物质贫困→精神贫困”的恶性循环[3]。在精神生活得不到满足时,甚至容易走上歪路。

(三)农民缺乏有效的思想政治教育

第一,农民对思想政治教育的认识不足。首先,党组织委派的工作人员对农民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缺乏针对性。其次,农民群体的组成具有多样化的特点,在思想观念、行为方式等方面较为相似,但在经济状况以及认知能力等方面有所不同,致使他们所接受的教育程度不一。最后,差异性不明显的思想政治教育不能够充分影响农民的思想,因此,农民精神贫困的不良现象得不到有效的改善。

第二,思想政治教育内容远远不能满足农民的现实需求。在当今社会经济快速发展的情况下,我国已有较多的农村进入了现代化建设进程中,多数贫困地区农民能够通过电视来了解世界发展,了解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但是受知识水平的限制,农民对现代网络技术所发布的信息,不能够进行正确的理解与判断,以致于不能够及时学习相关内容。

总而言之,在原深度贫困地区的农民所受教育普遍较低,而受过高等教育的农民极少,其中,年龄阶段在18-70岁的常驻村民的平均文化水平在初中阶段,这种情况致使农民接受新事物的能力较低,在面对新事物时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与选择。

四、解决原深度贫困地区农村精神贫困的路径选择

精神贫困的解决是提升内生发展动力的有效举措,但精神贫困的解决并不能一蹴而就,而是要有针对性减缓精神贫困的措施,与精神贫困进行长期斗争[4]21-27。在相关政策指导下,通过大力深化教育工作是解决原深度贫困地区农村精神贫困问题的重要手段。通过提高农民的知识文化水平与道德素养,进一步促进该地区农民打破生活现状、拓展视野的精神动力,也是实现乡村振兴的重要任务。

(一)加大农民教育和科学普及力度

第一,积极提高农村的文化软实力。农村文化软实力的提升作为解决原深度贫困地区农民精神贫困问题的关键,不仅可以为社会经济发展奠定坚实的精神与智力基础,还可以为乡村振兴奠定坚实的文化基础。然而,构建良好的社会风气,农村文化是必不可少的部分,因此应加强农村文化人才的培养,为开展农村文化活动输送相关人才,为新农村建设奠定坚实的文化基础。

第二,加大农民教育培训力度。原深度贫困地区农民的平均文化水平较低,并且整体素质高低不一,所以想要解决精神贫困问题需要从农民教育培训方面入手。首先,做好原深度贫困地区农村的基础教育工作,降低农村学生的辍学率与退学率,避免农民低文化程度的代际传递。其次,积极鼓励农民参加集体文化、农业科技以及就业技能培训等活动,合理利用各乡镇的农业科技站,为种养殖户提供先进的技术指导,以提升种养殖水平,增加收益。

第三,定期组织下乡科普活动,普及科学知识。科普工作主要是消除农民对农村所出现的奇特自然现象与物理现象的疑虑,并且普及重大疾病的相关知识,使农民能够充分了解引起重大疾病的病因,了解病情的严重性,能够及时地制定预防与治疗措施,并且提倡农民定期参加体检。

(二)积极发挥宗族群体的正面影响力

精神扶贫并不是静态的概念,而是动态的持续过程,因此需要发挥多元主体的积极力量,形成协同治理格局[5]59-70。一方面,充分发挥宗族群体的积极作用。在原深度贫困地区,解决农民精神贫困的重要条件就是充分利用宗族群体的关系。由于生活在贫困农村,农民在日常生活中的活动范围、社会关系具有局限性,其社会关系主要源于带有血缘的亲戚关系以及同姓宗族的关系。多数农村都具有同姓氏聚居的特点,充分发挥宗族群体的积极作用,也能有效避免封建迷信与聚众赌博的不良习惯。

另一方面,加强宗族文化的保护意识。现如今,在农民生活逐渐提高的环境下,宗族文化的保护意识随之不断加强,多数农村建立了同姓宗亲的民间组织,可以借助这一民间组织进一步保护文明的宗族文化,使其优秀的宗族文化能够得以传承与发扬。同时,宗亲之间可以建立情感沟通平台,通过相互之间的帮助以及宗族的舆论压力,进一步阻止不文明与不良习惯的影响。

(三)加强农村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实效性

一是,充分保证农村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效果。首先,在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进行时,需要由素质较高的党员与干部进行引导,保证各个地区农村的支部党员与干部的行为品德端正。其次,充分发挥农村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引导作用,根据当地农村发展的实际情况,加强贫困群体与政府、企业的交往联系,增强互信,通过保持密切沟通交流,积极听取其意见和需求,对其进行有针对性的农村思想政治教育工作[6]63-69。

二是,充分与农村的发展现状相结合。首先,与农民的思想特点相结合,对其进行有针对性的思想教育活动,群众的思想问题大多是与自身切身利益相关的,因此要借助解决实际问题来维护群众合法合理的利益诉求,通过打开其心结强化思想教育,提升其思想觉悟[7]106-113。

三是,与农民的需求相结合,及时地为农民提供相关的农业帮扶政策以及科技兴农等相关信息,以便农民能够及时地接受与利用信息。最后,与当地农村的传统文化相结合,充分地将思想政治教育与当地农村特色文化以及风俗习惯结合,从而促进农村思想政治教育活动的开展形成。

总之,在社会经济不断发展的环境下,在解决原深度贫困地区精神贫困的实践中,最主要的是处理好“物质富裕”与“精神富裕”的关系,一方面要继续通过理论创新和政策支持,鼓励原深度贫困地区的经济与社会发展,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另一方面也要结合其地方特色,及时总结与推广解决“精神贫困”问题的先进经验,发挥宗族组织的监督约束与基层政府、村两委的宣传教育,通过多元主体的合作治理与典型示范的带动作用,在理论与实践层面不断提升原深度贫困地区人民群众的幸福感、满足感与获得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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