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吕蓓卡
在北京2022年冬奥会自由式滑雪女子大跳台的比赛中,谷爱凌用一个此前从未做过的难度动作夺冠。这也是中国运动员在该项目中历史性的突破。
谷爱凌已经成为一个炙手可热的名字。但绝大多数人对她的了解仅限于天才、学霸、冠军等标签,然而这个18岁女孩的真实人生,远比这些标签丰富、有趣得多。
2003年秋天,谷爱凌出生在美国旧金山。爸爸是美国人,妈妈是中国人,她从小跟着妈妈和奶奶(她称外婆为奶奶)一起生活。
谷爱凌的妈妈谷燕在北京长大,大学就读于北京大学,22岁时获奥本大学全额奖学金赴美深造,后来又去斯坦福大学攻读MBA,毕业后成为华尔街的一名风险投资人。
谷燕爱好冰雪运动,在北大时就是短道速滑队队员兼滑雪教练。谷爱凌3岁那年,谷燕去美国加州太浩湖的一家滑雪场做兼职教练,每次都会带着谷爱凌一起去,自己上班,女儿则送去滑雪场的滑雪学校,跟其他小朋友一起学。
刚开始学滑雪的谷爱凌每天都穿很多层衣服,在滑雪场上像个圆滚滚的“肉球”,老是摔跤。但她很少哭闹,学得也比同龄人更快,没多久她就能跟着5岁的孩子一起滑。8岁那年,滑雪学校不再收她,“她应该去专业的滑雪队。”
谷爱凌很快表现出成为顶尖职业滑雪运动员的天赋,加入专业滑雪队的第二年,她在美国青少年滑雪比赛中拿到总排名第一的成绩。
不过即使如此,谷燕也没有让她放弃学业,而是一边在全日制的学校就读,一边抽空训练并参加比赛。也正因为如此,谷爱凌学会了时间管理。她会在去训练和比赛的路上看书、写作业。她知道自己的时间比全职滑雪的人少,便想办法提高效率。
2013年,9岁的谷爱凌注册了微博,取名“青蛙公主谷爱凌”,并晒出自己在滑雪比赛中获得冠军的照片。2019年,15岁的谷爱凌在国际雪联世界杯女子坡面障碍技巧意大利站的比赛中夺冠。随后,谷爱凌在社交媒体上宣布,她将代表中国队征战2022年北京冬奥会,“北京,我来了!”
从此,谷爱凌这个名字,以及自由式滑雪这个运动项目开始进入中国大众的视野。
谷爱凌从2岁开始学习中文,谷燕每年都会带她回国待几个月。回到中国,谷爱凌发现身边的小伙伴们很早就开始上奥数补习班,于是也一起去学了奥数,这给她的数学打下了极好的基础—— 在美国的中学里,谷爱凌的数学成绩一直是第一名,甚至还打破过学校的数学考试纪录。
后来每年暑假,妈妈都会带她回北京,去海淀黄庄上课外辅导班,学习数学。妈妈告诉她,“回中国上10天课,能在美国顶一年。”备考美国高考SAT时,谷爱凌也选择了回国补课。她强烈感受到了中国在考试上的优势,“在网上搜索指导书籍,最后找到的几乎全是中文版。”
2019年,谷爱凌用一年的时间完成了高中两年的课程,提前一年毕业。这样,她就有更多的时间准备冬奥会。第二年,满分1600分的SAT考试,谷爱凌考了1580的高分,并如愿收到了斯坦福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在很多人看来,谷爱凌的成功很大程度源于她的妈妈谷燕。为了支持谷爱凌滑雪,每到滑雪季的周末或节假日,谷燕都会开4个小时的车送女儿去训练。每天往返要8个小时的车程,谷燕开过了十几个雪季。
有人说谷燕是“虎妈”,但谷爱凌觉得她是“兔妈”。谷燕说,自己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努力成为一个“完人”,但她并不希望女儿也像她一样追求完美,她一直告诉谷爱凌,不必非要考斯坦福;出去参加比赛,她也不会要求谷爱凌必须拿冠军。“我对谷爱凌的教育就是,第一是睡觉,第二是学习,第三是玩。”
但有时候,谷爱凌才是更好胜的那一个。
2016年,谷燕陪谷爱凌去盐湖城参加比赛,那是谷爱凌第一次参加成人组的比赛。但比赛前一天,谷爱凌发烧到40摄氏度。因为没有时间适应场地,第二天的比赛,谷爱凌第一跳出现失误,但依然拿到了银牌。
回到住处,她一直抱着电脑研究之后的大跳台比赛。谷燕不想女儿太拼,她安慰谷爱凌,场地没练过,还生着病,“先适应适应就行。”
但谷爱凌一直问“为什么”,她倔强地反驳道:“比赛的时候人家可不管谁跳过谁没跳过。”第二天的跳台比赛,谷爱凌在肺部不适的情况下,拿到了金牌。
自由式滑雪作为极限运动,挑战与风险并存。谷爱凌摔断过锁骨,也曾脚骨骨裂,甚至在一次训练时摔到头部,当场失忆,被诊断为脑震荡。
对谷爱凌来说,赢,一直都很重要。当她发现世锦赛大跳台比赛中,在自己之前出场的选手都选择了超高难度的动作,她当即决定做一个还不够熟练、落地还不够稳的动作。因为在她看来,“我进入任何一个比赛,都必须有赢的希望。”
谷爱凌这种对于赢的渴望,来自奶奶冯国珍。上幼儿园时,奶奶教会了她乘法口诀,教完就跟她说:“你去上学跟其他人比赛吧。”
从小跟着奶奶学钢琴,聪明的谷爱凌渐渐学会把音乐和滑雪运动相结合。每次做一个动作之前,她都会在脑子里把这个动作想象成音乐,想象起跳后,耳朵里的风声发出不同的节拍,不同的动作则有不同的节奏。
自律的谷爱凌如今依旧保证自己每天有10个小时的睡眠—— 小时候,这个数字是15个小时。
滑雪之外,谷爱凌还学习骑马,参加唱歌比赛,在学校的篮球、长跑、越野跑等比赛中都拿过奖牌。除了这些,谷爱凌对时尚也很感兴趣,15岁那年受邀参加巴黎时装周。今年北京冬奥会上,谷爱凌使用的雪板和比赛穿的羽绒服,都是她自己结合中国文化元素设计的。
谷爱凌热爱中国,自称“北京大妞”。对于加入中国国籍并代表中国出战冬奥会这件事,谷爱凌从10岁时就开始考虑了。她深知,中国自由式滑雪的多个项目尚处于起步阶段,她希望自己的出现带来一些改变。
但当她宣布这个决定后,美国国内质疑声四起。接受《时代》周刊采访时,谷爱凌也提到了网络上的谩骂,“我收到了海量的私信,在我处于敏感的人生阶段时,却读着这数以千计的猜测和仇恨言论,心里很难受。”
但越是饱受质疑,她越坚定自己的选择,因为,“体育提供了将观点截然不同的人民和国家团结起来的最大希望”。也因为,“体育真的可以跨越种族、性别、宗教和国籍”。
在被《纽约时报》问到中美问题时,谷爱凌说:“我能在约7米高的U型雪场里做后空翻,那不是政治,而是在挑战人类极限,将人类联结起来。”
作为唯一在自由式滑雪比赛身兼三个项目的运动员,谷爱凌加入中国国籍后,获得的每一枚奖牌,都在刷新中国自由式滑雪多个比赛领域的纪录。谷爱凌时常提到一个愿望—— 希望自己能带动更多的中国女孩参与滑雪这项运动。
北京冬奥会落幕,谷爱凌将回到校园,去斯坦福学习。谈到专业选择,谷爱凌说自己对很多专业都感兴趣。她喜欢写作,想做一名记者,同时也特别喜欢分子遗传和量子物理。
她始终记得妈妈和她说的一句话:“要让别人尊敬你,就不能做一个没有学识、没有独立思考能力,只会滑雪的运动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