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祖爱
(潍坊学院 文史学院〈文化与旅游学院〉,山东 潍坊 261061)
山东昌乐隶属于山东省潍坊市,位于山东半岛中部,根据《中国语言地图集》(第二版)(汉语方言卷),昌乐方言属于冀鲁官话沧惠片的阳寿小片,处于冀鲁官话和胶辽官话的交界地带。昌乐方言是作者的母语,本文例句多数经过实地调查,部分属于自拟例句,但均经过母语为昌乐方言发音人的核实。
《现代汉语八百词》(增订本)(2016)中列举了“来”作为动词、趋向动词以及轻声的“来”表示大概的数目的用法。昌乐方言中的“来”除去此三种用法外,还存在体标记和语气标记的用法,如:
1.北京啊……,北京我去来,你快别待乜=里翩=啦=嗹。(北京啊,北京我去过,你快别在那里炫耀了。)
2.A你(刚才)上哪儿来?(你刚才去哪儿来着?)
B我上俺娘娘家来。(我去我大娘家来着。)
3.我上他家来,他没在家里。(我去他家了,他不在家里。)
4.我吃回儿榴莲来。(我吃过榴莲。)
5.我刚买的那个裤子来?(我刚买的那条裤子呢?)
以上用法中例1和例2属于昌乐方言中“来”作为体标记的用法。例3、例4和例5是昌乐方言中“来”的语气标记,分别表示不同的语气意义。本文的主要任务是描写昌乐方言多功能虚词“来”作为体标记和语气标记的意义与用法,并分别探寻两者的历史来源。文章为了叙述的方便,将“来”的体标记用法记作“来1”,语气标记用法记作“来2”。行文中的“S”指施事,“O”指受事。出于篇幅的需要,容易理解的例句不作注释。
昌乐方言“来1”表近过去意义的句法形式可码化为“S+V+O+来1”,表示句中所述行为、事件发生在刚刚过去不久的时间。如:
1.A你(刚才)上哪来?(你刚才去哪儿来着?)
B(我)给俺麽麽送饭来。((我)给我奶奶送饭来着。)
2.你吃饭去来?(你刚才吃饭来着?)
3.A你夜来乜是干什么去来?看着你从东边过来。(昨天你那是干什么来着?看你从东边过来。)
B我上哩趟下埠,这两天感冒了,去打吊针来。(我去了一趟下埠,这两天感冒了,去输液来着。)
例1、例2均表示行为事件发生在不远的过去,若将“来”删除,句子不再具有近过去的语法意义。例1的A可以添加“刚刚、刚才”等时间副词,答句一般不再重复问句中的旧信息,“我”、“刚刚”都可以省略;例2没有任何明确的表时间形式。例1和例2两种情况,后续不再需要解释询问原因的小句出现。例3存在时间名词“夜来(昨天)”,但必须要后续小句来解释询问的原因,即“看着你从东边过来”必须出现。我们认为这是出于会话的合作原则,即要保证话语的信息足量的要求造成的。因“昨天”与“刚刚”和现场性相比,距离相对较远,所以需要追加话语信息来达到提示听话人的目的。
我们(一)中的“近”首先是客观物理世界中客观时间上的“近”,比如“刚刚、昨天、前几天”等。但有时说话人出于主观表达的需要,将客观时间置于不同的背景信息之下,客观物理时间中的“长过去”在说话人看来也属于“近过去”。如:
4.A你怎么3、4月份不早找工作?(你怎么3、4月份不早找工作?)
B我那两个月忙着写毕业论文来,哪有空啊囊。(我那两个月忙毕业论文来着,没有时间。)“3、4月份”两个月的时间在客观时间中不算“近”,但若把这两个月放在整个本科四年的背景下就“近”了。所以近过去的“近”首先以客观物理时间的“近”为标准,其次根据说话人表达的需要和参照点的不同“远”也可以变得“近”。
“来1”还可以表示经历过,即作为经历体的用法,表示话语中所述行为事件到基点时间(通常是说话时间)至少发生过一次。表经历的用法存在“S+V+O+来1”和“O+S+V+来1”两种句法形式。如:
第一,S+V+O+来1形式
1.人家他之前学跳舞来,要不然人家身量好看。(他以前学过舞蹈,要不然他的身材好。)
2.他这些年换了些工作嗹=,跟着人家干来,也自家干来。(他这些年换了不少工作,跟着别人干过,也自己干过。)
例1、例2为“S+V+O+来1”形式,均与模糊性高的不确定时间“以前、这些年”共现,不能添加“刚刚、刚才”等表示近过去的时间形式,与表示近过去意义的“S+V+O+来1”相区别。
第二,O+S+V+来1形式
1.海南确实是个好地方,别的先不说,乜=里空气是真的好,之前我还去来。(海南确实是个好地方,先不说别的,那里空气是真的好,以前我还去过。)
2.他手里拿的那个东西儿,我早时候见来。
3.咱西北二舅家的姐姐长的就是刚俊,过年的时候我还见来。
以上例句中的受事“O”,从听说双方的角度来看,具有[+特殊性]的语义特征,即“去海南、手里的东西儿、见二舅家的姐姐”对于听说双方是不容易做到的。
昌乐方言“来1”的过去完成意义同样存在两种不同的句法表现形式:一种是“S+V+O+来1”,另一种是“O+S+V+来1”。两种形式均不能用于特指问句。
第一,S+V+O+来1形式
我们来看以下例句:
1.我上他家来,他什么也没和我说。(我去他家了,他什么也没有和我说。)
2.我打听来,乜个事儿就是不好弄。(我打听了,这个事儿就是不好处理。)
3.你给他打电话来么?要不她又待忘了。(你给他打电话了吗?要不然她又要忘了。)
以上例句中“来1”表过去完成,例1、例2表示“上他家”、“打听事情”的行为事件已经完成,例3是对“打电话”等行为事件是否完成的询问。表完成义的“S+V+O+来1”形式一般会有后续小句对完成的行为事件进行结果性的说明,如例1中“他什么也没和我说”、例2中“乜个事儿就是不好弄”,而表近过去和经历的“S+V+O+来1”形式却没有此种限制。
第二,O+S+V+来1形式
1.牛我喂来,你快困去吧。(牛我喂了,你快去睡觉吧。)
2.秤我看来,一共是135斤。(秤我看了,一共是135斤。)
3.他家里你去来么?他说不定在家里。(他家里你去了吗?他说不定在家里呢。)
4.天井你扫来么?这就待下雨了。(院子你扫了吗?这就要下雨了。)
以上“来”表示过去完成义,分别表示对行为事件完成性的陈述与询问。“O+S+V+来1”表完成义时语义上受事“O”的[—特殊性]语义特征以及句法上强制与疑问语气词“么”的共现区别于“O+S+V+来1”表经历的用法。
“来1”表经历和表完成的意义存在两种不同表层形式的原因,我们认为是言谈交际中说话人的不同表达焦点造成的。“S+V+O+来1”形式的整句都是表达焦点,而“O+S+V+来1”形式的表达焦点在于谓语部分,属于谓语焦点,谓语是说话人想要突出的内容,属于新信息的重点,受事“O”即句法上的“主语”以话题的形式作为背景信息,且受事“O”一般是听话双方共知的内容。
陈前瑞(2009)从类型学的角度,对官话中的“来”,进行了历史考察。文章通过分析唐代以前汉译佛经材料中句尾助词“来”的早期用例的用法特点,认为“来”的过去发生义由动词演变而来,过去经历义源于其过去发生义,且感官动词“见、闻”等在这一演变中起着重要的作用,且表经历的用法存在“VO来”和“OV来”两种表现形式;同时,文章通过分析《祖堂集》、《古尊宿语要》以及《西游记》中的句尾“来”的用法,认为“来”在明代从过去经历发展出表“近过去”的用法。
我们认同以上陈文的观点。同时,我们认为昌乐方言体标记“来1”继承了唐以前官话中“来”的“VO来”和“OV来”表经历的形式和意义。不同的地域方言展示了语言的发展序列,而昌乐方言中“来”表现出的唐以前表经历的形式特点则是这一观念的有力证据。但“来”明代以后发展出来的对较近过去特定事件询问的新用法,成为昌乐方言体标记“来1”的优势用法,使用频率远远超过“来1”的经历体用法。表过去完成义的“来1”则是过去经历义产生的一个必经阶段,即首先必须是“完成”,然后才能“经历”。
现代汉语各方言关于“来”语气功能的研究颇为丰富。如林华勇、郭必之(2010)认为广东廉江粤语的“来”做语气助词有“判断”、“加强语气”的功能,林立芳(1997)认为,“来”可表感叹和祈使语气,林华勇、肖棱丹(2016)认为四川资中方言语气助词“来”可表确认、惊讶及提醒,提醒又包括话题标记和委婉两种功能等等。昌乐方言“来2”作为语气标记词,语气功能也较为丰富,相较于昌乐方言中的“来1”,“来2”表情功能强化,语用功能得以凸显。
“来2”表确认的语气,多用于对经历性行为的确认,同时具有完句功能。如:
1.我去回儿日本来。(我去过日本。)
2.我吃回儿这个东西来。(我吃过这个东西。)以上例1、例2若将“来”删除,“我去回儿日本”、“我吃回儿这个东西”不能独立使用,只能作为小句使用,且仅表示一种客观陈述,加上“来”后,句子表达一种确认的语气,表示对“我去回儿日本”和“我吃回儿这个东西”经历性行为的确认,且起到完句的作用。
“来2”表惋惜语气,多用于否定句中,我们认为与“否定”范畴的存在有着密切关系,如:
1.我(还)没吃回儿人参果来。好吃啵?(我(还)没吃过人参果呢,好吃吗?)
2.哪里?咱学校啊,自从毕业了,我(还)没回去回儿来。(哪里?咱们学校啊,自从毕业了,我还没回去过呢。)
以上两例中均可以补出一个语气副词“还”,帮助加强惋惜的强度。当然,若没有“还”,“来2”也可以独立承担表惋惜的功能。若去掉“来”,以上两例均表示一种客观的陈述,无惋惜的感情色彩。
“来2”表惊讶的语气,用于陈述句,是一种反预期的用法。如:
1.这个桌子是木头做的来,我还寻思着是铁的。(这张桌子原来是木头做的呀,我还以为是铁的。)
2.你说说,乜么小的个人儿人家一顿吃一个大饼来,他家里人也不怕他撑着。
以上例句中“来2”表示一种惊讶的语气,说话人之前存在某种预期,当发现事实与预期不符时,就表示出一种惊讶、出乎语料的语气。以上“来2”可删除,删除后仅表达一种客观的陈述,无惊讶语气。
“来2”表感叹的语气,一般用于感叹句。如:1.安=阳=,你看看这些水来!你说他就洗个头怎么弄的地上这么多水。
2.这些灰来!你快打扫打扫吧。(怎么这么多灰啊!快打扫打扫吧。)
例1、例2中的“来2”不可以删除,删除后句子不能独立使用,此时的“来2”黏着能力很强。
昌乐方言“来2”用于疑问句,具有询问功能。如:
1.我刚买的那本书来?我怎么没找着。(我刚买的那本书呢?我怎么没找到。)
2.咱爸爸来?怎么没待乜屋里。
3.咱语文老师布置的什么作业来?
4.上回儿来咱家的你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儿来?
例1、例2两例中“来”不可以删除,表询问功能的同时具有完句功能,若删除后“我刚买的那本书、咱爸爸”不成立,只能作为句内成分使用。例3、例4两例中“来”可以删除,删除后句子也可以独立使用,也具备询问功能,但“来”的存在,使得询问变得委婉,带有商量的意味,语气没有那么生硬,有利于拉近与听话人的距离。
“来2”还可表提醒,一般用于疑问句。如:
1.上一回儿开大会的时候,咱怎么说的来?不是说入保险的事儿截至到今门儿啊是?
2.步骤是什么来?不是先踩住油门和离合,再去挂挡啊是。
以上例1、例2中的“来2”不可以删除,删除后“咱怎么说的、步骤是什么”表达的是直接询问功能,后续小句也不再需要。正是由于“来2”的存在,貌似询问的表层形式并不表示真正的询问功能,而是出于交互主观性的目的,考虑到听话人的“面子原则”,以疑问形式来提醒听话人尽量思考并注意说话人接下来要补出的内容,具体内容一般会有后续小句进行补充。这种表提醒的功能一般适用于上辈对下辈,领导对下属等存在社会人事关系的人群中。
根据我们对昌乐方言的考察,昌乐方言中还存在另一个经历体标记“回儿”,“回儿”是由动量词的用法语法化为经历体标记的,且“回儿”的经历体用法到唐宋时期已经非常成熟。根据陈前瑞、王继红(2009),唐以前“来1”也已存在表经历的用法,据此,我们可知,“回儿”和“来1”表经历的用法同时共存于昌乐方言中。
张谊生(2012)曾指出,在语言运用与演化的进程中,一些语言形式由于长期高频使用,用法越来越多,语义越来越虚,导致信息量有所降低,表义不够明确有力,就会在语言的各个层面出现各种形式的叠加与强化现象。所谓叠加,是指在原有表达方式的基础上再加上相近或相关的成分,形成一种复沓或套叠的语言形式。所谓强化,是指在既有表述语义的基础上再添加同义或近义的内容,使某些特定的语义情态在表达效果上得到强化与凸显,叠加从表达形式着眼,强化是就表达效果而言的。
在以上研究的基础上,我们认为,昌乐方言经历体系统中,“来1”的经历性用法和另一个经历体标记“回儿”由于语义强化和增强语力的需要,出现了“来1”与“回儿”叠加的现象,形成“我去回儿北京来”这一表达经历义的特殊“框架”经历体形式。随着语言的不断发展,由于叠加导致的羡余现象,必然会使得其中的一方出现语义的漂白,成为句法上独立,语义上弱化的成分。在“来”与“回儿”的竞争中,由于“来”位于句末的特殊句法位置,自然就成为句法上独立、语义上不再表经历、语音上弱读的成分,从而进一步发展为表确认语气的语气标记。并且我们认为这是符合语义逻辑的,即对曾经经历过的某种行为进行确认。
可见“S+V+回儿+O+来”是昌乐方言“来1”表经历的体标记语法化为表确认语气的语气标记“来2”的句法条件,动因是语篇交际中满足表达的需求即足量原则以及语言内部的互动,机制首先是叠加强化,然后是和谐转化,最后一步是重新分析。至此,表经历的“来1”就完全语法化为表确认语气的“来2”。“来”也从表命题功能语法化为表语气功能。这一步我们可以表示为:
表经历的“来1” 表确认的“来2”
表确认语气的“来2”发端于确认已经发生过、经历过的行为事件,如:
1.我吃回儿煎饼卷大葱来。
以上“来”可以省略,省略后“我吃回儿煎饼卷大葱”仅表达一种客观陈述,只能作为小句使用。当说话人认为,这一行为本该经历过却没有经历时,说话人就会流露出惋惜的语气,如:
2.我(还)没吃回儿煎饼卷大葱来。
例1中的“还”用来加强惋惜的感情强度,若删除,“我没吃回儿煎饼卷大葱来”依旧可以解读出说话人惋惜的语气。
当表“确认”的功能扩展到对一般行为事件的确认,即不再仅是对过去经历过的行为事件的确认,且当说话人存在某种预设时,“来2”就发展出表惊讶的语气功能。如:
1.你这双鞋是牛皮的来。
例1.中说话人存在某种预设:如这双鞋子价格太贵或者穿鞋的人买不起牛皮的鞋等。
当表“惊讶”意义用于感叹句时,“来2”则发展出表“感叹”的用法。如:
1.这些草来!还得快麻利儿地干。
(二)和(三)以及(四)的语法化过程伴随着主观化的推进,体现出说话人的情感。“来”表示的客观义漂白严重,表达说话人感情色彩的主观意义加强。以上由表“确认”语法化来的表“惋惜”和“惊讶”可以图示如下:
若说话人对于听话人是否经历过某一行为不确定,根据言语交际的目的,自然就会进行询问,这时就产生了表询问的语气。根据交际的策略,说话人首先会采用委婉的询问,如:
1.你吃回儿蛇肉来?
以上“来”可以删除,也可表达询问功能,但“来”的存在,使得询问语气变得委婉,是一种试探性的询问。若听话人若没有听清楚问话人的询问内容,还可以进行回声问,如:
2.A你吃回儿蛇肉来?
B你说我吃回儿什么来?
以上例2中B对A进行回声问,是由是非问到特指问的桥梁。由于疑问是语言中的普遍范畴,使用频率很高,特指问的使用范围会不断扩大,直至表示对其他非经历性行为的询问。
3.老师上课怎么讲的这个题来?
这一系列询问功能的产生我们可以图示为:表确认→表委婉询问→回声问→特指问
当“来2”表询问的功能扩展到对一般行为事件的询问之后,如(五)中的例3“老师上课怎么讲的这个题来?”此时的询问是一种委婉的询问,“来”的询问功能并没有很强。随着语言的运用,当“来”的询问功能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并逐渐减弱时,在语用推理的机制下,“来”的主要作用就转为表提醒了,此时说话人不是真的要询问,而是出于言语交际的“面子原则”,以疑问的方式带动听话人让其进行短暂思考,真正的目的是提醒听话人不要忘记文章接下来要补出的内容。如:
1.真不听话!妈妈怎么说的来?不是说不让你再吃糖了吗?吃糖牙齿里会长虫虫的,你忘了?
此时“来”的询问功能已经没有了,主要是提醒听话人回想或者是试着思考说话人表层疑问形式表达的内容,以达到告知并提醒听话人的目的。这个过程图示为:
以上语法化的过程也是一个主观化的过程,表现在“来2”体现了说话人的情感,“来2”由表客观陈述的命题功能到表言者情感的言谈功能,由表时体的客观意义到表言者的感情情绪,由可替换的自由形式到黏附力极强的黏着形式。这一过程属于语言中由“时间>语气”语义范畴的演变。
四、结语与余论
文章在以往研究的基础上,描写了山东昌乐方言多功能虚词“来1”和“来2”的多种意义与用法,解释了“来1”表经历和完成义时,不同的句法表现形式背后的语用原因,构拟了“来1”>“来2”的语法化路径,并解释了背后的动因与机制。
汉语中关于“来”的研究可以说是非常丰富了。有对共同语中“来”从历史角度研究的,包括曹广顺(1995),吴福祥(2010),梁银峰(2004)、(2005),陈前瑞(2009),邢向东(2011),林华勇、肖棱丹(2016)、林华勇、郭必之(2010),龙国富(2005)等等;共时平面大多是对方言中“来”的多功能性进行描写,如:郭辉(2008),邢向东(1991)、(2017),张树铮(1995)等等;也有从语法化的角度对方言中“来”进行研究的,其中“来”从“趋向动词>傀儡补语>能性助词”和“趋向动词>补语标记”这两条语法化路径的研究相对透彻,且以麦耘(2008)、林华勇、郭必之(2010)以及林华勇、肖棱丹(2016)为代表的研究认为“来”存在从“体貌标记>语气助词”的演化,但很少有将历时事实与方言中共时事实结合起来的研究,更没有刻画出具体句法条件和演化机制,本文在这一方面作为一种尝试,希望可以为方言中“来”的深入研究提供一个参考的案例。当然本文也存在一些问题,比如“来2”表语气的功能是否还有其他用法,跟其他方言中“来”的语气功能又具有怎样的语义联系,是不是可以从语义地图的角度来考量等等。这些问题还有待进一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