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铁民
我的大姐舒赛(又名祝成龙、王藕)已去世半个世纪了,至今人们提到她,都称她是一位丹心耿耿、铁骨铮铮、浩气凛然的“楚天奇女”。抗日战争期间,她多次出生入死,功绩卓著。她的战友马识途说过:“舒赛是一块钢,在和邪恶势力的搏击中闪射出来的火花特别亮丽。”但是除此之外,我大姐还有一颗与生俱来的温情如水、舍己助人的仁爱之心。
1937年初,因家乡荆州当局的腐败无能,禁止宣传抗日,报纸上凡“日本”二字都以“XX”替代。怀有爱国之心、不满20岁的大姐舒赛独自离家出走,为学习南丁格尔,在武汉考入湖北省立护士训练班,打算毕业后赴东北参加义勇军。后经荆州省立八中同学、地下党员陈钟万的指引,是年冬,到黄安七里坪参加中共所主持的抗日干部训练班学习,开始她革命传奇的一生。她在日记中写道:“这里到处是一片团结、紧张、活泼、严肃的气氛,一扫我过去所处的社会那种死气沉沉的腐败现象。师生、官兵与军民关系是那样的和谐、亲切,大家同甘共苦。人们虽然萍水相逢,却可推心置腹。士兵和‘小鬼’(对小勤务人员的称呼)人人都有一支钢笔,人人都学习文化。所有的居室均无房门,男女虽杂处而暗室无亏,你尽管放心地睡大觉,真是到了礼仪之邦。我像长了翅膀的无忧仙子,生活在这美丽而幸福的乐园中。”
大姐因无兄长,自幼在家执长子礼。她反对重男轻女、望子成龙等封建伦理,在小学便自行将族名“祝振容”改为“祝成龙”。她生性活泼开朗,喜歌爱唱,交友重情。主张婚姻自由,反对“男女授受不亲”,但守身如玉。自投身革命后,对战友更是关怀备至,情同手足。当年的同学、作家马识途写道:
说到半个世纪以前的事,许多印象都模糊了,但说起舒赛来,却仿佛仍然有一个活鲜鲜的人站在我的面前。有着两个小酒窝的瓜子脸儿,无须脂粉便总是白里透红,弯弯的眉眼,弯弯的嘴角,苗条的身躯穿在剪裁适度的旗袍里,纤纤素手,葱葱手指,还有一头秀发。无论从哪一点看,都是一个在深闺养成的大家闺秀。像上海出版的美人画上的美人一般。我和舒赛第一次见面的第一个印象便是这样。不过,1937年冬在七里坪党训班里再一次接触舒赛,这个印象全变了。她已经完全抛弃了闺秀形象,以一个新时代的新女性出现在我们中间,头发已经剪成那时女学生表示革命决心的短发,在头上纷飞。她已经没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顾影自怜,笑不启齿的小姐形象,而是眉宇展开,一脸笑意,谈笑风生的革命者了。她的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似乎具有特别活力,她总是那么无忧无虑地坦诚地笑着,那么无休止地参加各种活动,打笑取闹,手舞足蹈。她似一时不说笑,不歌唱,不活动,便活不下去一般。……她把我的女朋友刘惠馨当作大姐一样地亲近,一块学习,一块活动,一块爬山,一块下乡去宣传,一块坐在草垛边谈人生的理想和价值,谈去敌后打游击的希望。在她这个活跃分子看来,似乎一条坦直的胜利之路正在她的面前伸展开去,铺满着阳光和欢乐。在训练班结业之后,我们和她一样,没有实现到敌后去打游击的愿望,而是被派到陶铸同志办的汤池训练班去了。到汤池不过半个月,我和舒赛他们分手,从此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只是她的热情、积极、正直、忠诚和坦荡满怀的印象,还长留在我的记忆里。
同学刘克理写道:
我刚到七里坪训练班的那天晚上,先期到达的十几个同学为我开欢迎会,我介绍了家乡钟祥县的抗日救亡工作情况,话音刚落,一位女同学很客气地问:“同志,你介绍了这许多,我们还不晓得你的名字呢。”这一问,我很不好意思,但心里却赞赏她这种爽直的性格。会后,我才晓得她的名字叫舒赛。第二天早上,我独自站在大门的过道看墙报,舒赛从女寝室出来,走到我的面前说:“过道里风大,小心凉了,快到房里来暖和暖和。”女寝室只有稻草铺开的地铺,没有桌椅。她就叫我和她一起坐在地铺上,用被子捂住腿和脚,随手拿出一本《大众哲学》和我一起学习。我虽然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意识,但总觉得这样有些别扭。她大概注意到我有些拘谨,便有意问我多大年纪?我告诉她已经二十了,她说:“我看你最多不过十七八岁。”又问我是几月份的生日,我也说了。她笑着说:“虽然你我同年,可我的月份大,仍然是你的大姐姐。今后我就叫你小弟弟。”
训练班开学以后,舒赛的很多方面值得我敬佩。她不仅积极学习,如饥似渴地追求革命真理,还不忘做群众工作,在课余时常到厨房帮炊事员烧火,和他们谈话,既调查当地的一般社会情况,又向他们作抗日救亡宣传。在作游击战演习时,她也很认真,抢着担任‘机枪’射手,拿起表示机枪的红旗,向正在进攻的“敌人”奋力射击。攻击“敌”营寨时,她建议用少数兵力佯攻,吸引对方主力,而以我主力迂回到营寨侧后抄袭。露营时,她又建议两人一组背靠背坐着,既可恢复疲劳,又能监视各方。
我和舒赛同志除了谈学习以外,也谈家常,这时我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叫祝成龙。我们这种关系显然是同志友爱之情,但当时却有人在小组生活会上对我们提出了批评。会后,为了避免同学们的误解,我有意地和她疏远了。但她却不以为然,并以革命友爱和封建意识的区别来开导我,在生活上仍然对我关心体贴,看到我的衣服鞋袜破了,就叫脱下来帮我缝补。如此年青的舒赛,如此心地坦然,敢于顶风排浪的精神实在令我佩服。
大姐舒赛在豫鄂边区任公安局长多年,曾经手过无数没收、缴获的敌人财物,她从不顺手牵羊,为官多年,两袖清风。但战友有困难,她会尽力帮助。在边区,舒赛为了战友,常置个人安危于不顾。在一次夜行军中,女战友袁哲突然病倒,高烧昏迷,舒赛及时为她打针护理。因部队不能停留,又找不到民夫,便临时做了一副担架,由舒赛和另一男同志将她抬着上路。袁哲体胖,舒赛被压得气喘吁吁,仍坚持到最后。1940年底,舒赛到区党委驻地八字门参加宣传工作会议期间,日伪军前来“扫荡”,他们与敌人周旋。在通过封锁线宋应公路时,舒赛提出她先前往侦察敌情,同行的警卫人员和战友顾文华、刘克理等都反对,她说:“你们穿的是军装,我穿的是便服,又是妇女,遇见敌人不会生疑,我会及时向你们发出信号。”说完,她径直向公路走去,未见敌情,她发出安全信号,大家顺利通过了。但在另一封锁线石板河时,舒赛前行至一个山坡上,即发现下面有一大队日伪军走来,有人对她喊:“你是什么人?”她高声回应:“我是老百姓!”向战友传递有敌情后,为吸引敌人,她向另一方向跑去,敌人追呼“站住!”并向她开枪。舒赛急奔于密林之中,战友们也及时撤离。
刘克理写道:“大家对她这种无私无畏、舍己为人的勇敢精神和高贵品质肃然起敬。我以为这正是她自己名字的最好注释。舒赛者,牺牲自己(舍予)赛过他人也。”
原江陵三区基干民兵队长的妻子黄文英回忆道:“舒赛在江陵当公安局长期间,经常化装下乡侦察。有一回我丈夫陈壁生被湖区的土匪抓去,说他是新四军,被扣留了。舒赛和我化装成渔民姐妹,到湖区去打渔放卡,她装哑巴来掩护自己的身份,上岸到土匪窝去救出了他。”原公安局秘书、后任中科院武汉分院党委书记的周方琳对我说:“你姐姐(舒赛)喜欢聊天,谈诗论词,对古文很熟悉。她敢顶上,但对下面人好,很重感情。她对我很好,我谈恋爱她也管,劝我革命成功后再找。她审讯犯人时政策性很强,不发脾气,不打人。”解放战争初期,舒赛曾在东北解放区吉林省公安厅工作,不到半年,她亲自侦察、破获了制造假钞票案和地下反革命活动案,查获了大量物证,抓捕了当地“三青团”头目和国民党地下建国军团长等要犯。为改变公安战线重男轻女的旧习,她向社会部长于克推荐了两位女性(柏宇、邓涛),分别去接任蛟河与图门公安局正、副局长的职务。多年后,于克回忆道:
舒赛能骑善射,智勇双全。她身患重病,还经常夜出侦察敌情。一次她单独跟踪几名嫌疑人员,行至一个小院,她翻墙而过,比男同志还精明强悍。她离开吉林前,我问她有什么困难和要求没有。我说:“你身体不好,给你补助点钱,买药品和衣服用吧?”她却说:“这些我都不要,如果部长批准,就送我一样东西吧。”我说:“我批准,你提吧!”她提出要我的一支小手枪,这可把我难住了。当时有规定,干部工作调动时,不准带枪支呀!可我有言在先,便破例赠给她这件心爱的礼物。她可真是一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女中豪杰。
1948年,舒赛在大连前苏军医院疗养,虽身在东北,仍时刻惦记着她曾经生活与战斗过的家乡,她给曾经的新四军五师战友须浩风的信中写道:“我虽身在东北,周围有高楼大厦、电灯暖气,却禁不住时刻想念那一片流过血汗的豫鄂土地,想念那熟悉的茅屋油灯和山村田野,想到它们就倍感亲切,而它们还被敌人蹂躏着……愿五师的战友能一起打回豫鄂去!”1949年初,舒赛听闻第四野战军将挥师南下,她放弃疗养,决定参军南下。为轻装上阵,她将身边的物品全部赠与战友。在获得当年的老领导、四野政治部主任陶铸的批准后,她加入四野政治部的民运部。南下武汉后,又热心为烈士和战友寻找在战争时期失联的孩子。
当年,舒赛身边最贵重的物品,是从中原突围北上时,组织上给她的路费中节余下来的两只金戒指,在抗美援朝之初,她捐献给了国家。即便对素不相识的人,她也会倾囊相助。1952年,我的一位同事随解放军和平解放西藏,归来后送我一斤藏红花,我转送给了大姐。不久,她在北京医院养病期间,遇见一位女病人苦于买不到处方上的“藏红花”,大姐不假思索,就将它无偿赠送给这位女病人。舒赛在京,曾住在中组部招待所,即新中国成立前著名的翠明庄。一天深夜,邻近的楼房出现火灾,那时消防单位尚不健全,住户都是临时来京人员,人们惊慌失措,舒赛挺身而出,让大家镇静,组织起大家用水桶、脸盆等器皿有序地灭火,将火扑灭。友人贺生寿向我回忆道:
解放初,我来北京看你姐姐,她带我去前门大观楼看电影,放映中突然有人喊叫“有坏人!有坏人!”在黑暗中,观众纷纷离座,场内开始混乱,你姐姐马上站起来喊道:“都给我坐下!跑的是坏蛋,不跑的是好人!”观众听到她的话后都坐了下来,秩序很快地恢复,那个正逃跑的坏分子也被保安人员捉住了。散场时,影院负责人在门口大声询问:“是哪位同志帮助我们维持了秩序,使我们抓住了坏蛋?”她悄悄地对我说:“莫吭声,我们快走!”
在京的女战友李垠和她母亲是两代烈士遗孀,没有家人。李垠回忆:“你姐姐(舒赛)常将我们接到她家度周末,有时就将我母亲一人接过去,热情地招待,如同亲人。”女战友牛洛溎曾有一段生动的回忆。那是1944年春,舒赛在襄南任江陵县公安局长期间,因曾在日伪监狱受刑,感染了肺结核,仍坚持工作,被领导“李大哥”强制去随军医院疗养。适逢日寇进行大“扫荡”,医院将行动不便的老弱孕残病员20余人,送至白鹭湖中一个芦苇荡小岛上隐蔽。岛上只有七八户渔民。敌人为限制我军在湖区的活动,已将渔村的船只全部扣押在湖对岸的敌伪据点内,岛上仅有两条备用的小渔船。在湖区没有船只,寸步难行,如果敌人上岛,这支特殊的“队伍”只能坐以待毙。身为公安局长的大姐,认为当务之急是找到船只。她与两位女战友商量后,不顾劝阻,决定自己去敌人的据点夺船。次日凌晨,舒赛将身边的小弟弟托付给同屋的战友程仲梅说:“如果我此去无回,小弟就托付给你了!”说罢,她带上她的警卫员,一人怀揣一支驳壳枪,登上一条从渔民家中借来的小渔船,直奔湖对岸而去。战友们整天都担心着舒赛的安危,令人意外的是,当天傍晚,舒赛的小船回来了,她身后还有一支由5条渔船组成的船队。此后,他们白天上船离岛,隐蔽于芦苇荡中,夜晚再返回岛上,队伍转危为安。牛洛溎在岛上生下了一位千金。她回忆道:
舒赛格外喜欢孩子,但她从来不抱孩子,总是远远站着,左看看,右望望,不时说一声“好可爱的小脸蛋啊!”她是怕把肺结核传染给婴儿。一天,舒赛找了一只小渔船,让我抱着孩子坐在船头,由她自己来慢慢划船。清风习习,碧波荡漾。舒赛开心极了:“这下子我可要好好看看这个小家伙了!”这个使湖区日伪军闻风丧胆的女公安局长,对我刚刚出世的小女儿流露出的似水柔情,在我记忆中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象。
舒赛生前所保存的照片中,大多是儿童照,照片背后,有歪歪扭扭的字迹:“送给舒妈妈”“送给赛阿姨”。舒赛在“文革”前,又改名王藕,因坚持反对党内高干的不正之风,在民主与法制不健全的年代,曾被错误地开除党籍、公职,以“无理取闹”的罪名戴上“坏分子”帽子送去劳动教养。两年多后,经我保外就医被释放,居住于北京大佛寺甲5号旁门家属院的一间不到10平米的房子内,她常为院内的孩子讲解《安徒生童话》,自编一些抗日斗争故事讲给孩子们听。在假日,还带他们去参观革命历史博物馆,游览天安门。大家称呼她“王姨”“藕姨”。
此前,舒赛为亲属免受她的牵连,已主动和我们断绝了往来,她写道:“我扔所抚子女,绝手足,永诀姨母不得临终一面,六亲违背,孑然一身,为党无悔。”她虽身处逆境,仍保持舍己助人的秉性。那时正是国家实行票证的年代,每个家庭,特别是孩子多的人家,都愁于粮票与布票的短缺。大姐无收入,患有肝病,饮食很清淡,也极少添置衣物,她每月都将节余的粮、布票赠送给同院的邻居们。为节省布料,舒赛还为她们科学地剪裁、缝纫。有时为了给邻居孩子在节日前赶制一套新衣,她忙得通宵达旦,也从不接受邻居的馈赠。时任中南局书记的老领导陶铸曾送她300元治病,她虽极度困难,仍将此款退还给中组部。住在小院的几年内,她每天凌晨起来,为大家打扫庭院,清理垃圾。她身体稍好后,想到自己不能在家做“废物”,要力所能及地为国家和人民做好事,就先到机关房管所去义务当小工,后来又去东城养路队义务修马路。她在一首小诗中写道:“孺子牛兮孺子牛,战士那得许多愁。愿得事业如今又,力耕山河好疗忧。”在院内,即便有人讥讽她是“劳教犯”,她也既不在意更不争辩。而在劳教的两年多中,舒赛虽然受到屈辱与严管,却是唯一不作检查交代的犯人。但她积极参与劳动,常超额完成任务,也尽力去帮助他人。为使大家早上能有开水喝,她每日凌晨起床,去砸煤生火烧水。她尤其关心那些来自社会底层的失足女青年,晚上为她们盖被,白天为她们缝衣,劝她们学习文化,教她们重新做人。她用个人在劳动中获得的微薄收人,订阅《红旗》《前线》《人民文学》等刊物,在其中的空白处写上一些警语,供有文化的劳教犯阅读。因当年的劳教农场在设备与管理上不完善,舒赛忍辱负重,以自己多年公安工作的经验,积极主动地向农场领导提出具体的书面建议。
大姐舒赛在逆境中,仍以一个共产党员、国家干部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始终不渝地保持着对党和国家的忠心、对人民的热爱。1966年12月,大姐又因关心国家大事,张贴反对林彪的大字报而被捕入狱。在审讯中她坚持真理,既不签字,也不认罪。
一位与舒赛同监最长的狱友回忆:
我曾在北京半步桥监狱跟舒赛关一个号,那时她叫王藕。她对我说,她出生的地方藕很多,荷花很多,所以名字叫王藕。我刚一进去就感到她非常爱干净,每天都花很长时间擦墙擦地,水泥地被她擦得又光又亮,纤尘不染,干净极了,跟饭桌一样……她处处呵护我,总为我向看守求情说话,帮我要一些必备的物品,帮我要药。我很不理解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打成坏分子?她像一个天使,绝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在监狱里特别守规矩,不让说的不说,不让打听的不打听,不让干的不干。可为了她的信仰也随时准备牺牲生命。她坚持喊反林口号,她干什么事,目的性非常强,对就坚持,恶就反对。她为了正确的理由,不管多大压力,哪怕蚍蜉撼树也要干。到临汾监狱之后,她就住在我旁边的窑洞。有的看守和犯人又坏又阴又脏,而舒赛干净得一点杂质都没有,就像蒸馏水一样。小组长每天故意让大家念林的再版前言,她不念就报告看守,看守就命令她跑步。她是一个肺结核晚期病人,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常常跑着跑着就倒下了,看守又踢又打。但无论怎么打,她死也不念。她挨打的时候,不求饶也不呻吟,没一点声响。那时她已经五十多岁,看守认为她是死心塌地的现行反革命,整死了活该,毫无顾忌地折磨她。她对别人的关心,完全出自于内心,她能替我想的,都替我想到了。修养高极了,自己那么受到虐待,却从没说过一个人坏话。里面一天两顿饭,一顿两个小窝头,根本吃不饱。她瘦成了一副骨头架子还省下口粮让我吃。为了不传染,她特意在吃饭前就先把窝头掰下一块给我。她太纯洁了,一点不像那么大岁数的人。她的皮肤很薄,几乎透明,如同她的心灵,绝对干净。
大姐舒赛于1971年5月24日在山西隰县以身殉志,终年54岁。1986年,她的两桩冤案彻底平反昭雪,有关单位和亲属在八宝山革命公墓骨灰堂举行了她的遗物安放仪式。作家王育生写道:“对于曾宣誓要效忠的理想和事业来说,舒赛可谓真真正正奉献出了她曾拥有的一切——青春、才智、家庭,以至于罹难时身边无亲人、手中无财产、身后无子女,就连自己的尸骸遗骨,都荡然无存……”谨以大姐舒赛的老战友、湖北省委原秘书长刘真生前所写《悼舒赛》一诗结束本文:
陷身虎穴敢搏虎,
不畏龙威勇屠龙。
白玉无瑕为党碎,
丹心一颗与民通。
丰碑犹在楚人口,
壮志常存屈子风。
卅载沉冤昭雪日,
挽歌动地哭女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