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海
火车动身前,三岁的小外甥女抱住娘的脖子
不放。一声姥,娘的泪便在眼角结晶
回到山东老家,躬身在那一亩三分地上
娘每年都努力地
用花生想她们。一想就炒一包寄过去,有时
冒着大雨,有时越过一场暴风雪
饱满的粒,用全部的肉脆脆地咬着外甥女的
小白牙。外甥女在一张信纸上
歪歪扭扭地问:花生怎么咸呵
我把信读给娘听,娘的眼角
又有盐粒子开始结晶
院角堆着你几年前砍回的榆木,那是
将来儿子结婚盖房用的骨头。
你向顶雪的茅屋重申了一遍
脸颊上最后一滴泪水是从大东北
遥遥赶来的姐姐,终于跌到炕上。
当晚,村南小桥上
我用一根扁担向天连喊三声:西南大路
将你身上三年的糖尿病炼成灰
埋入黄土。率领赵氏家族
我向纸糊的天空唤你三声
一枚纸钱捧起你五十五年的光阴及疼痛
投入坟前的火光。你便穿越
整个乡野的嘶哑及泪水
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