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布衣
这系统,无法设置和停顿
睡觉,走路,挣扎,微或者抖
干点什么,或者什么也不干
在通向远方的路上
都是写信的人
幸福和苦难
一秒算一封,一天也算一封
自动投递,直接进了邮箱
这是凹凸的平衡
等待的容器,方的,圆的
或者其他什么形状
都能装下
这黑夜白昼的字体
当庞大的灰烬成为养料
总有几只无巢的鸟
在时光的树林和草丛里盘旋
坚贞的,敬业的,痴情的
那些树,又在写信
它们写初生的婴儿
第一次露出了嫩芽般的笑脸
它们写,深夜的大道上
一个人长达几十公里的喊叫
它们写
又一块稻田溢满了黄金
它们写
一个苍老的人走上了山巅
它们写,它们写
那些树,写一封信
通常用年来计算
嫩黄,深绿,通红,或者枯褐
那爱和恨的颜色会变
收信的人,却一直没变
告诉你们,到现在,我的眼睛
还能看见一些事物的细节
比如说,昨天,我碰见了
小城里那个著名的人
他在凤凰山上转悠
那个一贯板着脸的人
他捡起一片落叶
小声地,嘟嘟囔囔
他说,谢天谢地
花费了好多年的时光
转过头看见我
他居然笑了一下
继而严肃地竖起食指
“嘘,这是个秘密”
似乎那一刻,我和他有了
唯一的共同语言
从一个词语里
我们都找到了安全出口
星星又踱进了天空深处
一朵又一朵寒冷的花
开成了漫天的雪
牧羊的人,向远处走去
他和雪白的羊群,将坚持
走上高高的山冈
他抬头看看天
那些羊群也抬头看看天
他还在抬头看天
那些羊群已经埋下了头
当他低头,已经找不见
雪地里的白色的羊
那些向更远处走去的羊
悄悄把大地变成了天空
正慢慢咀嚼着
被覆盖的
青草和星星的味道
整个下午,那三个人
恍如三块石头
在河中间的拦水坝上,钓鱼
整个下午,都有且仅有
一只白色的鸟,盘旋
绕过静静的廊桥,又飞回来
因为人占鸟位的问题
它似乎在蓄积勇气和力量
要和那三个人吵一架
整个下午,我都在河边坐着
独自思考岸高水深的问题
看人,看鸟
看他们能否找到和解的办法
我知道河里有鱼,真的有鱼
但整个下午
真的没有人和鸟钓着鱼
那三个人,那鸟,岸上的我
都被水
冲走了美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