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的文娱生活，谁来守护？

文 特邀撰稿 顾迎新

孩子们对历史、文物的本身就充满了好奇，可以联合央视、各地博物馆推出“国家宝藏”“优秀诗词”“中华历史人物”“中国优秀典籍”等系列卡片，图为陕西历史博物馆内的展品吸引小朋友的关注（图 / 新华社）

“盲盒营销”所采用的“刺激性营销”，利用人性的弱点，采用类似于“博彩”的方式，刺激人的消费欲望，从而达到销售目的，这本身就违背了商业道德和侵犯了消费者的知情权。

20世纪末21世纪初，我国提出文化强国战略，其中一个重要面向就是大力发展文化产业。随着时间的推进，我国的文化产业获得了飞跃式的发展，文化娱乐产品数量呈现大爆发趋势。在质量方面，我国的文化产品也从最初的良莠不齐、鱼龙混杂，到逐渐精品化、高端化，这与我国近年来出台的各项文化产品质量监管措施有着密切的关系。

在林林总总的文娱产品中，有一部分专门针对未成年人的文娱及周边产品特别需要我们加强监管，为未成年人的健康成长及权益保驾护航。

不应“饥饿营销”“刺激性消费”

近年来，专门为未成年人制作的文娱产品除了为孩子们制作的动漫和短视频以外，还包括以这些动漫和短视频为中心内容的周边产品，如各种玩偶、手办、卡片，以及一些桌游卡牌等等。这些产品从物质质量上来看大都制作精美、安全，品质有所保障，获得了孩子们的喜爱。但是从内容质量上来看，却存在很大的问题。

目前存在未成年人的文娱产品种类比较单一、内容形象怪异。以近年来在中小学生中最流行的卡片来说，仅有“奥特曼”“植物大战僵尸”“神奇宝贝”“叶罗丽”“火影忍者”“斗罗大陆”“第五人格”几个种类，都是这几种动漫剧、游戏的衍生品。这些动漫剧大多数含有暴力、恐怖内容，如“第五人格”设定为一个离奇的连环杀人案，玩家设定为16岁以上的青少年群体；而“SCP-基金会”的衍生品则因为含有恐怖、惊悚、暴力、色情等因素在2021年3月被文化执法部门认定为“儿童邪典”，受到专项整治和清查。但是这些卡片在中小学周围的文具店、便利店中都可以随便买到。作为卡片的主要消费群体，未成年人受到这些产品的极大影响，对他们的身心成长健康都极为不利。

这些文娱产品的销售方式存在“饥饿营销”“刺激性消费”的情况。这些产品将现今流行的“盲盒营销”销售模式引入到针对未成年人的销售过程中。“盲盒营销”因为采用“饥饿营销”“刺激性营销”等方式为人诟病，而这些针对未成年人的文娱产品的销售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是以卡片为例，所有的卡片销售都采取同一种模式，将各种卡片按照印刷方式和质量的不同分为不同的等级。如现在销量最高的“奥特曼”系列卡片，就设定为R、SR、SSR、HR、UR、LGR、GP、SP、XR等不同的等级，每个等级有不同的颜色和印刷方式，R级最普通，就是纸版印刷，随着等级的升高，印刷质量和方式也不断升级。像比较高级的GP、UR、XR卡，都是采用镭射技术印刷，有贴膜，在光线下反射出缤纷的颜色，对喜欢鲜艳颜色、好奇心强烈的未成年人来说特别具有吸引力。这些卡片采取分包销售的方式，一包有8张或5张卡片，价位分1元、2元、5元、10元不等，而高端一些的卡包售价30元、50元一包，甚至有些纪念款高达800多元一包。卡包不透明，消费者对其中有什么样的图形事先毫不知情，只有购买完成拆开后，才可以看到里面的内容。普通卡片包含有高等级卡片的概率极低，价位越高的卡片包含有高等级卡片的概率越高。每次购买和拆包，获得高级别卡片后，消费者都会产生一种“快乐”的感觉，而希望通过更多地购买重复这种“快乐感”；如果没有抽到高级别卡片，那么他们就希望通过购买更多的卡片来获取这种“快乐感”。通过这种销售方式，让消费者产生了强烈的购买欲望，这与现在“盲盒营销”采用的“饥饿营销”“刺激性营销”本质上是一样的。孩子们购买一包卡片后，抽到等级高一点的卡片就非常兴奋，从而产生一再购买的心理，而抽到高等级卡片的概率非常低，这就诱使孩子不断购买，甚至产生上瘾心理。

另外卡片销售也借鉴了“盲盒营销”的另一种方式，即诱导消费者互相交流、交换卡片，在网上销售渠道的页面里都可以看到这样的内容：“通过交换卡片，加强孩子们的交流”“交换卡片、建立友谊”。但是这种方式很容易使孩子们产生攀比心理，从而不断地大量购买卡片，达到销售的目的。除此之外，商家还推出卡包、卡片册、纪念币、纪念卡等一些相关产品，增强体验感。在中小学周围的一些文具店、便利店内，都有这些产品可以购买，每天的销售量非常惊人。在网上的一些销售渠道也可以看到这些卡片的身影，销量都在10万+以上。

“盲盒营销”所采用的“刺激性营销”，利用人性的弱点，采用类似于“博彩”的方式，刺激人的消费欲望，从而达到销售目的，这本身就违背了商业道德和侵犯了消费者的知情权。而针对未成年人消费者也采用同样的策略，更是有违基本道德和法律准则。未成年人因为年龄低幼，缺乏相应的判断力、自制力，意志力薄弱，在这种“刺激性销售”方式面前完全没有抵抗力，很多孩子沉迷于买卡片、拆卡片、交换卡片，甚至影响到了正常的学习和生活，还有的孩子偷拿家里的钱去买卡片，给孩子身心都造成不好的影响。在网上用搜索引擎搜索“孩子沉迷卡片上瘾”字样，相关结果达1.78亿条，其中不乏有孩子为买卡片花费数万元，或者孩子偷拿家中数千元买卡片的事例。网上多数文章都认为应该积极引导孩子走出沉迷，但是却很少有人意识到这种“刺激性”销售方式的不正当性和不合理性，而应该采取相应的措施禁止针对未成年人使用这种销售方式，从根源上截断有可能引起孩子上瘾的问题。这些卡片的成本价格才几分钱，一张卡片的利润高达百分之几百甚至上千，这种暴利让这些文化产品制造公司赚得满盆满钵，某卡片制造公司2020年毛利达30亿元，净利润就高达15亿。

我们如果不重视、不行动，那么这片领地必然被到处寻找利润的资本所抢占，而把孩子们的童年拱手让给“怪兽”“僵尸”“幽灵”“恶魔”“变态杀人狂”等可怕可怖的形象，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失职了。

加强质量及销售的监管和介入

少年儿童是祖国的未来，保护少年儿童的身心健康和合法权益是我们成年人的义务和责任。近些年来，我国一再加强对少年儿童的教育和保护工作；但是在某些情况下，因为家长和教育部门的忽视，少年儿童的一些成长和教育角落容易成为“盲区”，长期存在却被我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从而被一些“唯利是图”或者“别有用心”的不法之徒钻了空子，对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都造成恶劣影响。

针对未成年人的文娱产品消费乱象，我们有以下一些事情可以做。

要看护好我们祖国的花园，防止有害有毒的“营养素”侵入孩子们的头脑中，保障他们的身心健康成长（图 / 新华社）

首先，应从这些产品的内容质量上加强监管。对不利于未成年人成长的一些产品，禁止厂家制造和销售。文化部门应制订未成年人文化产品质量标准，加强对生产制造方的监控力度；设立专门针对未成年人的文化产品监督和管理机构，对生产厂家的产品内容进行严格检验，对那些含有暴力、色情、恐怖、惊悚等因素的文化产品予以取缔和禁止生产，从根源上切断这些“文化毒品”的来源。

其次，对于针对未成年人文化产品的销售方式，应尽快立法出台各项法规政策，坚决制止针对未成年人使用任何带有“博彩”性质的“刺激性消费”方式，以保护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和权利权益。生产厂家和经销商都应严格禁止采取成包销售的方式。文广新局、文化执法局、教体局、关爱下一代工作委员会以及各中小学校、学校家委会等可以采取联合行动，对学校周边的文具店、便利店等展开经常性的明察暗访，保证这些会引发孩子“上瘾”“沉迷”的刺激性消费方式不会再用到未成年人的身上。

另外，针对未成年人的文化娱乐产品的销售和制作，我们其实还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一方面要看护好我们祖国的花园，防止有害有毒的“营养素”侵入孩子们的头脑中，保障他们的身心健康成长；另一方面，我们还应该更深入地介入未成年人的文化娱乐产品制造中，给孩子们制造营养丰富、积极向上的“精神食粮”。

可以由教育部门牵头与国资委等部门联合，成立国有资本背景的文化娱乐产品公司，专门制造针对我国未成年人的文化娱乐产品。目前市面上几家大的文娱衍生品制造公司，大都与国内外大的动漫、游戏IP合作，这些动漫、游戏人物形象夸张，多数带有明显的暴力、色情、惊悚等因素。这些企业通常只考虑经济效益，什么样的产品能吸引孩子们的眼光、能多卖钱就做什么，而极少甚至根本就不考虑对孩子们的不良影响。

如果成立国资背景的文化企业，就可以从正向的角度，做有利于孩子身心健康成长的产品。可以签约国内优秀设计师，根据各种古今中外名著，推出名著系列卡片，如“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三国演义”“隋唐演义”“岳飞传”等中国古典名著IP，都可以开发成卡片产品；还可以联合现在央视、各地博物馆推出的一系列与中国传统文化相关的综艺节目“国家宝藏”“假如国宝会说话”“中国诗词大会”“典籍里的中国”等，推出“国家宝藏”“优秀诗词”“中华历史人物”“中国优秀典籍”等系列卡片；也可以根据现在我国航空航天事业的飞速发展，推出“中国航天”系列卡片，根据我国各地大型桥梁、高铁等基建设施，推出“大国重器”系列卡片；还可以结合目前生态环保的普及和宣传，推出“我国珍稀动植物”“国家森林公园”系列等等。这样既满足了未成年人喜欢收集物品的天性，又弘扬了中国的优秀文化，增长了他们的知识、拓宽他们的视野，引发孩子们学习历史、了解中华优秀人物、历史事件、古典诗词的兴趣，引导他们了解、崇拜我们中国历史上的英雄人物，受到中华优秀文化的熏染。孩子们对这些历史、文物的本身就充满了好奇，如果再提高制作工艺和质量，这些产品也可以成为长期的收藏品，受到孩子们甚至是成年人的喜爱，从而产生巨大的经济效益，收到一举多得、出人意料的效果。

实际上，孩子们喜欢收集小卡片，喜欢生动形象、色彩鲜艳的图像等，这是儿童的天性。原来在21世纪以前，这些功能是由邮票、连环画等文化产品承载的。随着科技发展、社会变迁，邮票、连环画等慢慢退出了儿童的生活空间，成为一种成年人的收藏品。而儿童的物品收集则被后起的这些闪闪发光的“卡片”“漫画”“明星海报”所取代。我们如果不重视、不行动，那么这片领地必然被到处寻找利润的资本所抢占，而把孩子们的童年拱手让给“怪兽”“僵尸”“幽灵”“恶魔”“变态杀人狂”等可怕可怖的形象，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失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