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世界，不同的“看法”

胡泳

电视一度曾是人们关注和批评的观看样式，它征服了整个世界。

当电视诞生的时候，专家们预测它将造成阅读的死亡，但事实证明并非如此。所以，当人们预言，互联网传播、长尾效应、用户生成的内容、社交媒体的兴起等众多因素的复杂作用，将分裂观众，劫持公众的注意力，释放出一种注意力缺陷障碍，从而导致观众大量离开传统电视节目，我们理应对这样的预测持怀疑态度。

电视并没有退场。

相反，社交媒体上最广泛讨论的话题是电视。在美国，三分之一的推特用户发布关于电视的信息，超过10%的推文与电视节目直接相关。新的内容形式以及新的传播方式提高了优秀节目的地位，而不是削弱了它们。来自谷歌、苹果、亚马逊、Netflix和其他平台的竞争，意味着网络和有线电视的竞争更加激烈，也意味着节目创作者对新发行商们正在争夺的内容拥有更多的权力。

尽管通过网络平台可以获得大量的内容——每分钟都有视频被上传到YouTube，但人们仍然花很多时间看电视，电视节目仍旧吸引着经济发达国家的大部分人口。最初参与线性电视的品牌仍然提供很多节目，并且作为内容制作公司，在未来的几十年里仍然存在巨大价值——如果他们决定接受技术转变的话。

线性电视指为观众提供有线电视订阅、空中广播或卫星服务，以便其获取内容的传统电视媒介。“线性”这一术语指的是观众消费内容的方式：如果他们想看自己喜欢的内容，他们必须在特定时间调到特定的电视频道，或者只能根据广播公司的节目表来收听节目。这是传统电视台和广播电台多年来一直使用的广播方式。

尽管非线性内容开始大量抢占注意力，但观众的消费习惯并不那么容易彻底改变。研究协同工作的英国学者查理·李德彼特（Charlie Leadbeater）曾在报告中指出，一位电视主管人员告诉他，年轻人的分享行为会随着他们长大而逐渐消失，因为工作会耗费他们太多的精力，以致于在他们回家后在空闲时间里除了“瘫在电视机前”什么都不想做。由此来看，“电视的消亡”似乎并非近在眼前。

然而，必须指出，电视只是一场巨大运动的一个阶段。用新的方式观看的新型移动形象很可能将这场运动带至顶峰。我们需要一个词汇来涵括将要到来的新阶段，恰如业界把计算机和电视的结合称为“融合”。“视频”或许是一个合适的词汇。

首先，“瘫在电视机前”这个说法并不确切。消费者普遍存在多屏观看（电视+笔记本+手机）行为。现在，消费者用手机观看视频的时间多于电視和电脑，同时，付费观看视频的意愿也显著增加。美国战略分析公司的调查发现，消费者通过智能手机观看的内容同以往在大型显示设备上观看的内容逐渐趋同：多为时长较长的内容（例如电视剧等）。

其次，线性电视的商业模式的确难以为继了。我们知道，以往的电视似乎是一个相对简单的业务：通过提供内容（包括新闻）来聚集观众，然后再将观众的注意力卖给广告商。互联网及其应用程序使这样的业务再也无法实现。观众不再以相同的集中度聚集在一起，一个家庭也不再在电视上获取新闻。大多数家庭都有多个屏幕，内容被随时随地吸收，“电视约会”几乎已经死亡，至少对于年轻人来说是这样。

当新媒介来袭，旧媒介并不会束手就擒，互联网让电视有了第二春。电视已经成功地适应了一个新的、具有挑战性的环境：一方面，当报纸有视频制作室，你可以在手机上追剧时，“电视”这个词的内涵和外延都需要改写;另一方面，流媒体节目已经不同于我们所知的电视剧，它正在成为一种独特的类型，其惯例和美学我们刚刚学会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