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关中传统村落古民居建筑装饰纹样在软装纺织品中的创新应用∗

詹秦川 唐旭娟 赵 洋

（陕西科技大学设计与艺术学院，陕西 西安 710021）

陕西关中黄河沿岸的传统村落见证了中国社会的变迁，真实地反映了农耕文明时期的生活情趣和审美意象。古民居一般注重地理环境的选择，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民众的价值观念、伦理道德、信仰观念、行为准则、审美趣味等意识形态层面的精神思想，是物质与非物质民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不可再生的人文景观。传统村落中的古民居装饰纹样作为一种特殊文化符号，依附于建筑而存在，是传承建筑文化血脉的有效载体，凝结了独特的地域文化与哲学理念。本研究选取陕西关中地区韩城市黄河沿岸的相里堡村、周原村、张带村、薛村、党家村五个传统村落，在实地调研采集传统村落建筑装饰纹样的基础之上，利用现代设计手法提取纹样、转换设计因子，将古民居装饰纹样创新性地应用于软装纺织品的设计中，以期更直观地传递地域文化，实现传统文化与经济的协同发展。

1 关中黄河沿岸传统村落概述

陕西关中古民居受自然环境、经济基础、建筑材料等影响，遵循因地制宜的传统营造理念，其院落布局、建筑形态与营造技艺与中国传统民居合院建筑异曲同工，呈现窄院式的格局且严谨规整（图1）。古民居建筑多以土木或者砖木结构为主，讲究中庸与秩序等儒家传统观念[1]。从朴素的地面与墙体，到精美灵巧的建筑构件装饰都追求吉祥寓意，强调审美趣味，并具有功能齐备、设计灵活、外观质朴等特征，充分体现了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创造力[2]。因此，陕西关中黄河沿岸传统村落古民居的保护，既要重视乡土建筑的保护与修缮，又要关注古民居内在的文化价值[3]。

图1 党家村古民居群Fig. 1 Ancient dwellings in Dangjia Village

2 关中传统村落建筑装饰纹样特征分析

陕西关中传统村落建筑上的装饰纹样数量众多、题材广泛、形式多样，以砖雕、石雕、木雕等方式应用于墙饰、梁架、檐柱、斗拱、影壁、门窗、雀替、门枕石与屋脊等建筑构件之上[4]。其制作工艺精巧别致、生动活泼，表现出较强的美学价值，具有独特的民间风格和浓郁的地方特色。人们通常把对未来的美好期许通过具有象征的图案纹样装饰在建筑之上，表达精神寄托[5]。

2.1 体裁分类与形态语义

纹样是基于人意识层面的程式化视觉表达，是精神文化的具体表现[6]。在纹样创作过程中，工匠从题材的选取到内涵的表达追求雅致且深邃的意蕴。古民居所涉及的纹样按体裁大致可分为动物纹样、植物纹样、吉祥纹样与几何纹样[7]（表1）。

表1 装饰纹样及形态语义Tab.1 Decorative patterns and morphological semantics

动物纹样以祥瑞神兽纹与鸟纹最具特色[8]。在此类纹样中最常见的是老虎、狮子、龙、蝙蝠、喜鹊与蝴蝶等。瓦当上的老虎象征着权威，寓意吉祥、平安。墙饰上的龙纹通常是权贵、佑民的象征。梁架上的木雕多以花草鸟雀为题材，色彩上保持原木本色，具有深刻的审美意义，例如喜鹊往往代表喜庆与好运[9]。门枕石雕刻的狮子在古代被视为智慧和力量的化身，象征地位、威严与平安，被称为神兽。室外挂落木雕中常见的蝙蝠，有福从天降、福气绵延之意[10]。

植物纹样在关中传统村落古民居装饰中数量居多[11-13]。海棠寓意美好、平安，因“棠”与“堂”同音，故用在门窗之上有满堂平安之意。墙饰中的牡丹纹样自古以来被视为富贵、吉祥、繁荣的象征。梁架上的木雕莲花象征高洁、神圣、清廉、纯洁的品质。谷纹寓意天下安泰、丰收富足。雀替木雕上的卷草纹灵动自如，极富生机勃勃之感。

几何纹样在关中传统村落古民居装饰中也十分常见，常作为辅助纹饰出现[14]。连珠纹由一串彼此相连的圆圈或椭圆组成，象征着驱走黑暗的光明，多用于影壁砖雕中作细节辅助，通常呈一字型排开，使画面饱满丰富。柱础上的回纹看似简单，实则已有上千年的历史，寓意富贵不断、有福泽绵长、吉祥深远之意[15]。工字与套方样式的门窗造型在古民居中较为常见。工字的横平竖直象征着人做事是按照正统的规矩而行，另有精巧、美丽、规矩等美好的寓意[16]。套方样式的纹样象征房子主人富有却又正直，有规整，坚固之意。

祥云纹、万字纹是关中传统村落古民居装饰吉祥纹样中的代表。祥云纹形态婉转优美，寓意祥瑞之云气，表达了吉祥、喜庆、幸福的愿望以及对生命的美好向往[17]。万字纹无头无尾，与中华传统文化中的太极图相似，是一种无始无终的形状，是生命永无休止的象征，有万福、万寿之意。木雕门簪上出现的水波纹首尾相连，有永恒、智慧之意，象征着鲜活的生命和源源不断的财富。寿字纹蕴涵着人们对生命的热爱与对吉祥的追寻，象征着长寿、健康。如意纹的形成和发展受到中国传统卷草纹样的影响，如意纹贵在圆润无缺，如意呈祥，在优美的形式之下饱含深刻的意义[18]。

2.2 关中传统村落古民居装饰纹样的图示结构

关中古民居装饰纹样在反复经营布局的过程中遵循对称均衡、节奏韵律等各种形式美法则，结构形式感强。其图示结构(图2)主要有格律体、平视体、连续体三种形态[19]。格律体形态分单独式和重复式两种，通常以一种结构明确的几何形骨骼为基础，多见于门窗的木雕装饰，稳重庄严的纹样结构能为画面增添韵律。平视体形态通常具有散点透视的特点，纹样造形凝炼且生动，通过形体的大小与线条的粗细来协调画面与展现空间关系，常见于门窗上的木雕装饰，是一种比较自由的纹样结构表现形式。连续式结构形态大致可分为散点式和波浪式两种，通常是指单个或多个纹样延展，形成连续的构图形式[20]，常见于关中古民居屋脊与影壁上的砖雕装饰，有永恒、延续之意。

图2 关中古民居装饰纹样主要图示结构Fig.2 Main illustrated structures of the ancient Guanzhong dwellings' decorative patterns

3 关中传统村落古民居装饰纹样设计因子提取及衍生

3.1 纹样因子提取与色彩因子提取

本研究运用角色模型与感性工学的纹样与色彩提取方法，通过感性逐级细分法在应用层面为角色模型给予补充，感性即用户在接触某一事物过程中，通过视觉、触觉等感官形成关于该事物的直接心理感受，将古民居装饰纹样逐步细分、落实到具体的产品感性描述中。同时，用户以担当角色的方式加入设计团队，可以使设计师更加直观、全面地了解消费者的文化需求（图3）。

图3 基于角色模型与感性工学的纹样与色彩提取方法Fig.3 Pattern and color extraction method based on role model and Kansei Engineering

纹样因子提取：在保留古民居装饰纹样造型特征基础前提下，将其进行简化并提取部分代表纹样及共性设计因子，作为纹样样本，即图1线条勾勒，抽取20名软装潜在用户进行调研，通过李克特五级量表法（表2）将用户对纹样样本的抽象心理状态量化为：“5：非常满意、4：满意、3：一般、2：不满意、1：非常不满意”，并计算出20名软装潜在用户的感性评价平均值，以此收集用户对纹样样本的感性评价值[21]。择优选取满意级别以上排名前十的纹样样本编号为1-10，以方便后期对纹样分解与重构的处理。筛选首要人物角色并对其基本信息、生活状态与软装纺织品期待进行具体分析，以选 取最具代表性的装饰纹样样本（表3）。

表2 李克特五级量表法Tab. 2 Likert five scale

表3 关中传统村落古民居建筑装饰纹样感性评价分析Tab.3 Perceptual evaluation and analysis of decorative patterns of ancient residential buildings in Guanzhong traditional villages

色彩因子提取：利用Adobe Photoshop拾色器从关中古民居装饰构件与关中黄河风景中进行颜色提取，可见其色彩特征以金色系暖色调为主旋律，有象征自然、简朴的棕色；蕴含典雅、高贵之意的黄色；蕴含着豪放、澎湃之意的红色；此外，还有象征着希望、生命的绿色；寓意安详与广阔的蓝色等（图4）。

图4 色彩提取Fig.4 Color extraction

3.2 基于形状文法的设计演变与衍生

依据角色模型与感性评价数据结果对纹样因子进行优先级排序。为方便后期的基本单元生成与衍生以及衍生纹样的创新应用，再次筛选纹样样本，择优将排名前6的莲花纹、如意纹、套方纹、水波纹、喜鹊纹、蝙蝠纹建立初始纹样因子库，并依照现代美学进行凝练与概括，按照现代设计的程序、逻辑与方法将其拆分成多个纹样元素，提取符合现代审美趣味与突出黄河文化内涵的典型形态。通过对拆分后的纹样元素进行增添、削减、微调等设计演变[23]，重新组合成具有与现代设计和谐共存的四个基本形态元素（表4），延伸出连结传统与现代的特色民俗文化符号。

表4 纹样分解与重构流程Tab. 4 Pattern decomposition and reconstruction process

依据形状文法，将重构形态元素作为基础纹样，以旋转、镜像等特定的演变规则进一步组合变换[24]，推演出关中古民居装饰纹样的新形态，并赋予其黄河文化主题色彩。以轴线骨骼为基础，利用镜像、平移、旋转等形状文法衍生性规则手段对新纹样形态布局与结构进行重新调整[25]，设计衍生得到更具现代美感的单元图案（图5）。演化过程一将从莲花纹与喜鹊纹中提取的两组纹样元素重构后所得基础纹样图形进行三次60°旋转得到基本单元一，依据黄河文化主题色彩对其着色，通过多次规则镜像、旋转与复制衍生出具有植物纹样倾向的新图案a。演化过程二将从如意纹中提取的两组纹样元素重构后所得基础纹样图形进行多次旋转得到基本单元二，对其进行着色，进行规则平移与旋转衍生出新的轴对称图案b。演化过程三将从水波纹与套方纹中提取的两组纹样元素重构的基础纹样图形沿先横轴再纵轴的对称得到基本单元三，经着色后对其进行规则平移与旋转得到具有几何纹样倾向的新图案c。演化过程四将从水波纹与蝙蝠纹中提取的两组纹样元素重构的基础纹样图形进行先横轴再纵轴的对称得到基本单元四，经着色后对其进行沿横轴的简单规则平移得到新的图案d。

图5 基本单元生成与衍生Fig.5 Basic unit generation and derivation

4 关中传统村落古民居建筑装饰纹样在室内软装中的应用

室内软装纺织品是满足人们在室内空间生活需求的功能性物品[26]，其独特的材质与肌理也可软化建筑形体本身所带来的冷硬感[27-30]。本研究选取窗帘、地毯、椅面作为载体，对衍生出的纹样进行创新设计应用（图6）。通过对关中古民居装饰纹样的提取与简化手段等对其进行创新设计，采用古民居建筑构件经典色与黄河沿岸风景色演变出的符合现代审美的色彩进行配色，将不同创新纹样形态运用到软装纺织品上，使室内软装纺织品在兼备实用与装饰功能的前提下，能够提升室内软装纺织品的视觉韵律感，并丰富室内空间的文化内涵。

图6 软装纺织品图样创新应用Fig.6 Innovative application of soft fabric design

5 结语

陕西关中地区黄河沿岸传统村落悠久的历史和文化具有独特的社会价值。本研究立足黄河文化，探索关中古民居装饰纹样特征和内涵，在尊重和保护原生地域文化精华的基础上，创新地利用现代设计手法对古民居装饰纹样进行提取、转化、演变、赋能，赋予室内软装纺织品更鲜活的表现形式，以期符合现代人的审美趣味和生活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