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现历史，呼吁和平：『劫夺萨宾妇女』的古典与现代诠释

文供图 孙晓昕

劫夺萨宾妇女 意大利 皮得罗·达·科尔托纳 1627—1629年 罗马卡比托利欧博物馆藏

西方画家青睐宏大的构图、复杂的人体动态以及充分表现自己对古代故事的了解和丰富的想象力，因而，“劫夺萨宾妇女”一直是西方画家热衷创作的主题之一。

“劫夺萨宾妇女”的故事来源于罗马历史。罗马城建立伊始，城中人口十分稀少，于是，罗马城的缔造者大开城门，欢迎所有人前来定居，甚至包括流浪汉和逃亡的奴隶，但这些人大多数是男性，女性稀少。罗马人也曾经计划与萨宾人联姻，但被后者拒绝，因此，他们趁宴请萨宾的男性之机，派军队到萨宾城抢走了数百名萨宾女人。萨宾人岂肯善罢甘休，从此，双方展开了长期的战争。

尼古拉斯·普桑是法国17世纪最有影响力的画家。他主张绘画的主题必须有重大意义，画家可以表现神话传说、历史事件、文学故事以及英雄壮举等，追求简洁、单纯、沉静的美学品质。1624年，普桑来到罗马，开始学习透视法、人体解剖，并研究古典雕塑，他在乔瓦尼·博洛尼亚的雕塑作品《劫夺萨宾妇女》的启发下完成了同主题的油画作品。博洛尼亚的作品塑造了呈螺旋状盘旋而上的三个人体：无奈的萨宾老人、强壮的罗马男人以及挣扎呼叫的萨宾妇女。三人纠缠在一起，观众的视线被螺旋状结构引导至雕塑的最高处，巧妙的是，观众只有围绕雕塑走一圈才能欣赏到完整的作品。

劫夺萨宾妇女 西班牙 巴勃罗·毕加索 1963年 波士顿美术博物馆藏

劫夺萨宾妇女 法国 尼古拉斯·普桑 1634—1635年 巴黎卢浮宫藏

劫夺萨宾妇女 法国 尼古拉斯·普桑 1636年 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

绘画与雕塑不同，绘画可以借助环境烘托主题，也可以构思宏大的场景。据说，普桑在作画之前会把一尊小蜡像放在舞台一样的底座上摆来摆去，构思画面。普桑的两幅《劫夺萨宾妇女》分别保存于法国巴黎卢浮宫和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两幅作品都体现了画家对古典素材的偏爱，甚至作品背景中的建筑都出自经过复原的古罗马建筑，以使作品达到考古学上的准确性。两幅作品中，1636年的作品相对更简洁、生动一些，这幅画犹如一幕舞台剧，普桑构思了这场戏剧的高潮—绝望的老人与无助的孩子眼看着萨宾女人被壮硕的罗马人抢走却无能为力。只是画中人物的姿态和表情略显夸张，犹如舞台上的演员。

普桑的职业生涯虽然是在罗马度过的，但他的作品被赞助人带到了法国。1648年，巴黎皇家绘画雕塑学院成立，普桑的艺术成为学院艺术家们争相模仿的典范，他所提倡的宏大绘画主题成为历史画的主要内容。1667年，法国艺术批评家费利比安在巴黎皇家绘画雕塑学院的讲座中明确规定了绘画主题的级别：历史画是最高级别的绘画，肖像画紧随其后（被画的人地位越高，肖像画的地位就越高），其余依次为风俗画、风景画和静物画。

劫夺萨宾妇女 意大利 塞巴斯蒂亚诺·里奇 约1700年 列支敦士登国家博物馆藏

萨宾妇女 法国 雅克·路易·达维特 1799年 巴黎卢浮宫藏

1774年，巴黎皇家绘画雕塑学院的年轻艺术家雅克·路易·达维特获得了“罗马奖”，赢得了去罗马进修的机会。达维特在罗马潜心研究古代大师的作品，并且凭借历史画《荷拉斯兄弟的誓言》一举成名。达维特的《萨宾妇女》完成于1799年，画家并没有选择表现惊心动魄的劫夺场面，而是表现了萨宾女人的伟大—多年后，当萨宾人秣马厉兵报复罗马人之时，一名叫艾埃茜妮的萨宾女子张开双臂站在剑拔弩张的双方中间，将双方分开。此时的萨宾女人已经在罗马结婚生子，对于她们来说，交战的双方都是至亲，她们只能带着孩子阻止即将爆发的战争，和平成为画面的主旋律。不过，由于达维特过于标榜理性，导致这幅作品虽气势恢宏但缺少激情，人物动作有些僵硬，有人评论其为“解冻风格”。

西班牙画家巴勃罗·毕加索的同一主题作品创作于1963年，现存于美国波士顿美术博物馆。毕加索用立体主义表现方法赋予传统主题新的解读。画中的主体是针锋相对的罗马人和萨宾人，战马将萨宾女人和孩子踩于脚下，冷漠的战士、嘶鸣的战马与昏厥的女人和惊恐的孩子形成鲜明的对比，恐怖的战争让人不寒而栗。有人认为毕加索是因当时的古巴导弹危机而创作了这幅作品，毕加索同达维特一样，借绘画呼吁和平。毕加索“肢解”了画中的人物和马，他从不同角度观察、描绘这些形象，并将其重新组合成新的形象。重构后的画面更有特点，也更具张力。显然，观众不能用传统的审美标准衡量毕加索的作品，他的作品并不唯美，却是生动的、令人震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