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遗址保护利用研究现状的分析与反思
——基于CSSCI文献的科学知识图谱

2022-08-18 10:07浙江大学艺术与考古学院浙江杭州310058
中国文化遗产 2022年4期
关键词:考古遗址公园

刘 骋(浙江大学艺术与考古学院 浙江杭州 310058)

张颖岚①(浙江大学艺术与考古学院 浙江杭州 310058)

科学知识图谱是近年来科学计量学、信息计量学等领域比较新兴的研究方法,不仅能揭示知识来源及其发展规律,并且以图形表达相关领域知识结构关系与演进规律。本文以中国知网(CNKI)为文献检索来源,以“大遗址保护”为主题词进行期刊文献检索,以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CSSCI)为来源类别,剔除不相关文献后共获取149篇文献(截至2021年7月9日)。通过综合使用CiteSpace、VOSviewer、Sati、Gephi等科学知识图谱工具,采用定量可视与定性描述相结合的研究方法,从多视角对其进行研究热点分析及反思,以更为直观、准确、全面地分析中国大遗址保护利用研究现状,了解当前研究热点,并为大遗址保护利用的深入研究提供一定的参考借鉴。

一、大遗址保护利用研究概况

“大遗址”是独具中国特色的文化遗产概念,相关国际宪章、文件中尚未出现与之完全对应的概念。“大遗址”概念最早可追溯至1958年王冶秋在全国文物、博物馆工作会议上的发言:“大遗址的保护,我们以燕下都为试验田”。而后,学界对“大遗址”“大型遗址”“大型古遗址”等概念时有探讨。直至2005年,财政部、国家文物局联合印发《大遗址保护专项经费管理办法》,首次从政府层面对大遗址进行定义,概念之争转变为实践探索,大遗址保护利用研究也成为中国学界的关注热点。

大遗址保护利用研究的相关文献自2005年起快速增长至2011年,此后呈现波折性下降趋势(图1)。《关于大遗址保护的西安共识》(2008)、《关于建设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的良渚共识》(2009)、《大遗址保护“十二五”专项规划》(2011)等均有效推动了大遗址保护利用的研究思考,大遗址保护利用受到学界广泛关注。2011年,研究热度到达顶峰后迅速回落,同各地积极推进的考古遗址公园建设实践存有较大差异,这表明大遗址保护利用研究同政策引导关系紧密,并存在实践探索先于理论研究的现象。

图1 基于CSSCI的大遗址保护利用相关研究年度发文量

(一)学科与来源

从学科分布看(图2),当前大遗址保护利用研究学科集中分布在考古学、旅游学、建筑学、文化学等领域,同时少量涉及经济学、历史学等专业。从文献来源看,大遗址保护利用相关研究主要源自《东南文化》《江汉考古》《城市发展研究》《南方文物》《城市问题》等期刊(见表1),且多从文化遗产保护和城市发展视角来探讨大遗址保护利用相关问题。近几年,大遗址保护利用研究视角及热点发生转向,主要发文期刊从《东南文化》《考古》转变为《城市发展研究》《中国软科学》《城市规划》等(图3)。

图2 基于CSSCI的大遗址保护利用研究文献学科分布(CNKI绘制)

图3 基于CSSCI的大遗址保护利用研究文献来源频次统计(Sati绘制)

表1 基于CSSCI的大遗址保护利用研究文献来源统计

图5 基于CSSCI的大遗址保护利用研究作者合作网络图谱(CiteSpace绘制)

(二)作者与机构

从作者分布看,从事大遗址保护利用研究的学者虽较为分散,但已初步形成了学术网(图4、5),文章发表数量位居前7位的学者有:陈稳亮、朱海霞、权东计、余洁、赵荣、龚良、单霁翔等,占总文献量的30.87%(见表2)。从机构分析看,发文数据位居前6位的机构有:西北大学、长安大学、西安建筑科技大学、陕西师范大学、北京大学、国家文物局,占总发文量的42.46%(见表3)。由此可知,从事大遗址保护利用研究的机构集聚于陕西省,初步形成以西北大学为核心的区域性学术研究网,并同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等科研机构形成开放的机构交流网(图6)。

表2 基于CSSCI的大遗址保护利用研究作者发文数量统计

表3 基于CSSCI的大遗址保护利用研究机构发文数量统计

图4 基于CSSCI的大遗址保护利用研究作者合作网络图谱(Gephi绘制)

图6 基于CSSCI的大遗址保护利用研究机构合作图谱(Gephi绘制)

二、大遗址保护利用研究热点

通过对149篇目标文献进行关键词科学知识图谱分析,出现频率前十的关键词为:大遗址保护(62次)、大遗址(50次)、考古遗址公园(27次)、文化遗产保护(20次)、保护与开发(14次)、汉长安城遗址(13次)、保护规划(13次)、大遗址展示(10次)、发展(9次)、保护模式(7次)。CiteSpace、VOSviewer、Sati、Gephi均可进行关键词共现分析,由于其软件特性不同,可从多角度展现关键词间的关联度,以确定当前研究热点。如图7—10所示,目标文献所生成的关键词共现图谱具有高度一致性,可说明词频分析和共词分析的有效性和可信度。

图7 基于CSSCI的大遗址保护利用研究关键词共现图谱(CiteSpace绘制)

图8 基于CSSCI的大遗址保护利用研究关键词共现热力图(VOSviewer绘制)

图9 基于CSSCI的大遗址保护利用研究关键词共现图谱(Gephi绘制)

图10 基于CSSCI的大遗址保护利用研究关键词共现图谱(Sati绘制)

通过对目标文献进行关键词共词聚类可知,当前大遗址保护利用的研究热点领域前10类为:大遗址、文化产业集群、大遗址保护、世界文化遗产、土遗址、考古遗址公园、文物保护单位、陕西省、城市大遗址、保护规划等(图11、12)。该结果表明:1)理论思考是大遗址保护利用的研究基础,通过对“大遗址”内涵外延、研究对象及保护思路的思索,突出强调“大遗址保护”整体性;2)保护模式是大遗址保护利用的重要收获,通过对独具中国特色的土遗址、考古遗址公园、文物保护单位的保护进行现状梳理、实践探索、经验总结,并积极总结大遗址保护特区和文化产业集群的“陕西经验”,探索出“保护规划”先行的保护路径;3)展示传播是大遗址保护利用的研究重点,通过对世界文化遗产、考古遗址公园、土遗址的展示理念进行理论思考和个案研究,探索出针对分类、分众的展示策略。

图11 基于CSSCI的大遗址保护利用研究关键词共词聚类图谱(CiteSpace绘制)

(一)理论思考

大遗址保护利用理念的发展完善经历了漫长历程,概念探讨是其立论基础,厘清类别是其研究重点,体系构建是其研究核心。

图12 基于CSSCI的大遗址保护利用研究关键词Timeline图谱(CiteSpace绘制)

明确内涵外延是理论思考的基础。大遗址概念的提出和广为传播,反映了我国对文化遗产的学术研究和保护管理观念上的进步。《大遗址保护专项经费管理办法》指出,大遗址主要包括反映中国古代历史各个发展阶段涉及政治、宗教、军事、科技、工业、农业、建筑、交通、水利等方面历史文化信息,具有规模宏大、价值重大、影响深远特点的大型聚落、城址、宫室、陵寝墓葬等遗址、遗址群及文化景观。学界在此基础上进行诸多探讨,陆建松指出,大遗址是指大型古文化遗址,由遗存及其相关环境组成;朱海霞、权东计认为,大遗址文化遗产资源是历史上人工形成的,具有典型意义上的“独特性”或“唯一性”,并导致遗址文化遗产资源的“不可替代性”和“不可再生性”;刘卫红认为,大遗址概念从内涵上除反映出大遗址规模“大”、价值“高”等表象特征外,还具有时间延续性、空间区域性、遗存真实性、价值传承性、景观可赏性、文化叠加性、功能利用性和利用服务性等本质特征;在外延上主要包括基于遗存“物质载体”而存在的自然资源及文化景观体系。由此可知,“大遗址”的内涵外延在不断丰富完善,即:从遗址本体的历史文化信息拓展到遗址及其周边环境的资源典型意义,再到文化景观体系的社会属性特征,逐步探讨出从本体到本质的“大遗址”概念认知体系。

构建保护思路是理论思考的核心。孟宪民(2001)立足当时大遗址保护现状,提出中国大遗址保护思路,即:各级政府通过调整大遗址保护总体思路,做好法制、管理机制体制的政策保障,从而推动大遗址展示专项规划的制定,以分阶段逐步实现中国大遗址保护的“近中远”规划目标,逐步建设中国大遗址保护展示体系和历史遗址园区;陆建松(2006)认为,我国大遗址保护面临的难题和矛盾关键主要不在(保护规划)技术层面,而在于大遗址保护的政策和法律环境;方兰、陈龙(2016)以TEEB(生态系统与生物多样性经济学)为切入点,指出我国应建立大遗址保护补偿机制,构建生态—文物保护一体化的生命共同体;刘卫红(2021)指出大遗址系统是一个以遗址或遗迹本体为核心的包括自然、经济和社会的复合系统,因此应从宏观角度对大遗址系统各子系统组成结构及其相互关系进行系统研究,不能在关注某一方面的问题或效益的同时忽略了其他相关的问题或效益。由此可知,大遗址保护思路的构建经历了“本体政策保障——环境保护协同——系统复合研究”的历程,逐步推动了大遗址保护利用理念思考的科学化和系统化。

综上,“大遗址”概念的内涵外延经历了“遗址本体的历史文化信息——遗址及其周边环境的资源典型意义——文化景观体系的社会属性特征”的拓展,分类标准经历了“历史文化内涵——城市规划空间——区域社会属性”的演变,保护思路的构建经历了“本体政策保障——环境保护协同——系统复合研究”的历程,共同构建起不断发展完善的大遗址保护利用理论思考体系,为其保护模式、展示传播的探索奠定了基础、指明了方向。

(二)保护模式

学界基于对理论思考的不断完善,逐步在大遗址保护模式上探索出一条“符合国情的文物保护利用之路”:独具中国特色的土遗址及文物保护单位保护模式,彰显中国智慧的考古遗址公园建设,富有区域特色的陕西大遗址保护经验探索,立足国情的多规合一保护规划,共同构成当前中国大遗址保护模式研究热点。

1.中国特色的保护模式

土遗址是人类历史上以土为主要材料而建造的具有历史、艺术和科学价值的文化遗产,是独具东方特色的研究对象。据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数据,国内约1/3文物点与土遗址相关(含土坑类的墓地等)。土遗址大多要经过考古工作者的专业研究方可识别其价值、功能,可读性、展示性均较弱。由此,刘卫红认为土遗址的保护归根结底是保护土地;朱明敏认为原真性原则对应土遗址保护、可读性原则对应大遗址利用,并探讨了室内模式及露天模式的利弊;闫增峰认为掩埋是土遗址最好的保护手段,合理的博物馆建筑形式是土遗址保护的最佳手段;吴卫红认为改变理念是土遗址保护的关键所在,土遗址展示不能机械地强调“出土现状”“环境现状”,更不能将土遗址的安全简单地与“不变”等同。

文物保护单位制度作为文物保护领域的一项基本的制度,是符合我们国家国情的,这个制度制定以来,对我国文物保护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目前文物行政管理部门对大遗址概念的理解,普遍是将其外延局限在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中。由此,学界基于文物保护单位制度,对大遗址的保护利用展开了初步探索,如:楚纪南故城作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在保护管理工作取得了显著成效,但也面临小机构大任务、小补偿大牺牲等问题,进而提出建立大遗址保护特区,打破现行管理体制束缚的发展建议。

2.中国智慧的遗址公园

国家考古遗址公园,是指以重要考古遗址及其背景环境为主体,具有科研、教育、游憩等功能,在考古遗址保护和展示方面具有全国性示范意义的特定公共空间。这是富有中国智慧的文化遗产保护利用新理念、新路径,国际学术界对其研究并不多见。研究者普遍强调考古遗址公园的建设应基于遗址保护,公园建设促进了遗址保护;考古工作是考古遗址公园建设的重要目标,也是遗址展示的重要方面,考古工作应与公园发展相互促进。此外,考古遗址规划也是当前研究中的重要方向,遗址公园与园林景观设计之间的联系是其重点。

大明宫考古遗址公园建设启动于2008年,是我国首批国家考古遗址公园之一,也是考古遗址公园研究的典型案例。基于考古工作对大明宫遗址的调查及发掘,刘克成等人编制了大明宫遗址公园总体规划;张关心从组织规划、运营管理等方面概述了大明宫遗址公园建设过程中的经验;王新文等通过分析大明宫遗址区域的演变,指出传统“严防死守”单点保护模式的不足,进而提出基于“整体保护”思想的考古遗址公园建设理念;席岳婷等从旅游学视角出发,以大明宫国家遗址公园为实证研究对象,探索公众对国家考古遗址的感知特点及规律,以进一步完善大遗址展示体系,提升公众服务水平。此外,贺嵘等认为曲江池遗址公园是我国遗址公园实践典范,助推了《良渚共识》的形成;雷兴对海昏侯国考古遗址公园导视标识系统的定位、设计和规划进行了详细论证,刘丹以海昏侯国考古遗址公园为案例,探讨了如何构建考古保护与价值诠释完整体系。在大明宫、良渚等考古遗址公园实践探索过程中,学界积极总结经验与不足,形成《关于大遗址保护的西安共识》《关于建设考古遗址公园的良渚共识》等倡议,助推保护理论实现新发展。

3.区域探索的陕西经验

早在2008年,赵荣基于陕西大遗址保护理念的实践与探索指出,大遗址保护与当地经济社会发展相结合、大遗址保护与当地群众生活水平提高相结合、大遗址保护与当地城乡基本建设相结合、大遗址保护与当地环境改善相结合。陕西省立足对大遗址保护特区、汉长安城遗址的实践,探索出一条守正创新的区域发展之路,为大遗址保护利用提供了陕西“样本”的经验及智慧。

就大遗址保护特区而言,西安市积累了丰富的工作经验。2007年,单霁翔在全国政协十届五次会议上提交《设立西安、洛阳“国家大遗址保护特区”》提案,以理顺大遗址管理体制,加强遗址保护。2009年,王建新等人率先在《汉长安城遗址保护总体规划(2009—2025)》中开展建立大遗址保护特区的前瞻性工作。由此,西安开始大遗址保护特区的探索之路。“大遗址保护特区”主要根据西安市城市发展的战略需要,针对西安的遗址及周边可开发区域,采取特殊的管理体制和政策,进行统一规划、统一建设和统一管理。郑育林等人通过对“大遗址保护特区”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预测,指出构建西安国家级“大遗址保护特区”既具必要性,又具可行性。由此,余洁等人建议在西咸新区设立“秦汉大遗址保护特区”,并从经济学、管理学视角提出特区的管理模式、组织架构、市场机制等创新型路径。2012年,汉长安城大遗址保护特区设立,以其为切入点对大遗址的保护利用进行了诸多探索。

综上,陕西省以其丰富的大遗址文化遗产资源为基础,在进行“四个结合”理念创新的同时,积极探索符合陕西大遗址特色的保护模式,开创出以汉长安城大遗址保护特区、大明宫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等为代表的发展路径,为其他地区以及全国大遗址的保护利用工作提供了有效经验。

4.多规合一的大遗址规划

大遗址保护规划是以大遗址的整体保护为目标,统筹策划遗址本体及其环境的保护、利用和管理等主要规划措施的一种专门类型的文物保护单位保护规划。大遗址保护规划可根据任务目标、复杂程度和编制条件分为总体规划、专项规划等不同的规划阶段。当前,大遗址保护规划的相关研究工作可分为以下两类:

一是对大遗址保护规划的探索。鉴于大遗址与土地资源的不可分割特性,以及因此而带来的遗产保护与遗产地社会经济发展极为密切的关联程度,大遗址实现“整体保护”的关键途径只能通过编制保护总体规划。2006年,《“十一五”期间大遗址保护总体规划》中明确提出其主要内容和任务是,编制重要大遗址保护规划纲要和保护总体规划。由此,学界开始了理论和实践探索。理论方面,陈同滨认为,大遗址保护的规划目标是“整体保护、和谐发展”;陈稳亮认为,大遗址保护总体规划要以“协同理念”为指针,采用具有灵活性与适应性的规划技术,并在规划方法上需协调各部门、多专业和不同利益主体间的关系。实践层面,赵中枢以咸阳西汉帝陵群为例,探讨了其与历史文化名城西安市的关系及发展定位;陈同滨等以良渚遗址为例,分析了以分级分类空间管控为抓手的大遗址保护规划基本策略;陈稳亮等以汉长安城遗址为例,进行了大遗址保护与区域发展的协调性规划探索;并以雍城遗址为例,提出应对大遗址保护内容不确定性与动态性的弹性规划[64]。

二是对“多规合一”背景下大遗址保护规划的思考。2021年,自然资源部、国家文物局联合印发《关于在国土空间规划编制和实施中加强历史文化遗产保护管理的指导意见》,以推动文物保护专项规划纳入国土空间规划的“多规合一”工作中,这将是大遗址保护规划的未来发展方向。权东计等以秦东陵遗址区军王村为例,构建了基于双域概念整合理论的遗产保护与乡村规划协同决策支持模型,并探索了未来国土空间规划体系下乡村空间规划的可能途径。

综上,大遗址保护规划是大遗址保护利用发展的重要环节,在其编制过程中,逐步形成“规划先行”“多规合一”等新理念,为新时代文化遗产保护的高质量发展提供了充足的发展空间和动力。

(三)展示传播

大遗址展示是指对大遗址区域以遗址遗迹本体为主的自然与人文环境的展现或显示,包括了内在价值或精神的表达和外在形态的展现或显示,既强调遗址展示的真实性和完整性,又强调遗址展示的重要性。大遗址展示既是对遗址价值凝炼后的二次阐释,也是向公众传播遗产价值的主要路径,更是文化遗产“活”起来的重要手段。刘克成提出,当前我国考古遗址公园中遗址展示工作仍存在许多问题和难点:一方面,遗址大多只剩下夯土基础,观赏性不强,研究、保护和展示难度大是东方土遗址的共同难题;另一方面,目前遗址展示工作还存在一些理念上的瓶颈与难点亟待理清和突破。为解决实践过程中产生的新问题,学界对大遗址的展示理念、展示策略、个案研究(如世界文化遗产、土遗址和考古遗址公园)等进行了深入思考。

就大遗址展示理念而言,张成渝认为,在原地点、原级别材料、原工艺、原形制、原结构可以满足的前提下,运用何种遗址保护与展示手段(包括极少量园林建筑的重建),直接由遗址点可得到的知识原真性决定;王璐、刘克成认为中国考古遗址公园中遗址展示应遵循以下10条原则:以遗址保护为前提,以遗址考古及研究为依据,以遗址价值及内涵为核心,保持遗址信息的真实性与完整性,重视新理念、新技术、新方法的运用,增强公众参与,重视遗址信息传播的有效性和包容面,兼顾利益相关者利益及公平性,激发遗址在当代社会生活中的活力,促进遗址保护及环境的可持续发展;肖金亮认为大型城市遗址的保护与展示,要实现本体保护与文化传承相结合、专业保护与回馈社会相结合、文物保护与名城保护相结合;刘卫红提出大遗址展示要树立正确的保护利用、价值导向、市场导向辅助、独特性、参与性与体验性理念。从对知识原真性的重视,到以考古研究为前提和依据、重视其有效性和包容面,再到对社会、市场导向的探讨,体现了大遗址展示理念的不断拓展,并更为注重“公众”体验性。

就大遗址展示策略而言,朱海霞、权东计等提出遗址旅游消费群体定位不同,遗址互动性体验展示方式设计策略不同;关伟锋等提出要尽可能在保证遗址本体原真性的基础上实现遗址的复原再现展示,增强多专业多视角灵活展示、多维度参观体验,并增加遗址背后大事件的故事性表述。以观众需求为导向的分众展示策略,是提高大遗址及其他文化遗产公众服务水平的重要路径。同时,大遗址展示应积极探索与新技术、新方法的结合,以探索遗产展示新路径。

就大遗址展示个案研究而言,主要集中于世界文化遗产及考古遗址公园的展示研究。周苏以良渚遗址为例,分析了大遗址现场展示的观感体验、价值展示及技术突破难题,并探讨了现场展示的发展策略;詹秦川等以乾陵为例,建立了基于新媒体技术的数字化展示模型,形成一套由大遗址地面遗存及周围环境构成的完整数字媒体与虚拟可视化展示体系规划;李旋等以曲阜鲁国故城城墙遗址为例,探讨了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城墙遗址“直接展示”与“间接再现”的模式差异及场景应用。

综上,大遗址展示理念从知识原真性走向以考古保护为前提、推动多方共同发展,并开始进行分类、分众展示策略思考,对以世界文化遗产和考古遗址公园展示为核心的大遗址展示进行了诸多实践探索。

三、思考与总结

综上,中国大遗址保护利用研究成果颇丰。一是研究初步呈现“交叉学科”特色,且近期已发生从考古学向多元学科的研究转向,研究机构则呈现出以西北大学为核心、向陕西省集聚的态势,并存有实践探索先于理论研究的现象。二是研究热点集中于理论思考、保护模式、展示传播的探索思考,逐步走出了一条“符合国情的中国大遗址保护利用之路”。但是,通过对研究现状的梳理分析可知,仍存有如下问题:

(1)大遗址保护利用的“学科交叉研究”亟需深化。大遗址保护利用立足考古学,虽已同历史学、旅游学、建筑学等学科进行交叉融合,但其深度仍显不足,大遗址保护如何有效对接国土空间规划,大遗址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结构中的地位、作用如何测算,大遗址保护利用如何实现社会融合,以及如何提高大遗址展示传播的有效性和交互性均有待深入思考,以期为大遗址保护利用的可持续发展提供学理支撑。

(2)大遗址保护利用的“文化旅游融合”韧性不足。我国大遗址以土遗址遗存为主,“可读性”较弱,观众自我解读及文化旅游开发难度大。同时,受新冠疫情、极端气候等因素影响,文化旅游业的增长动能和发展韧性均受到冲击,需求端表现疲弱。如何实现大遗址与文化旅游的深度融合、开拓大遗址文化旅游新模式、制定大遗址研学旅行新规范等都有待社会各界探索,以多维度提升大遗址文旅融合韧性。

(3)大遗址保护利用的“技术支撑体系”基础薄弱。大遗址保护利用技术支撑体系的研究成果多集中于地理信息系统和遗产监测等方面,在遗产数据搜集利用与展示阐释等方面研究较少,部分研究还存在技术选型陈旧、适用性不强等问题,并且5G、人工智能、物联网、区块链等新技术应用的研究探索还较为匮乏。同时,我国尚未建立大遗址间的信息联动系统,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智慧城市、智慧旅游体系的建设与完善。

(4)大遗址保护利用的“社会协调发展”有待推进。随着城市化的快速推进,大遗址保护利用与社会经济间关系日趋紧密,如何在当前迅猛发展的城镇化背景之下更好地保护大遗址,是困扰我国文物保护工作的一个重大难题。同时,我国要如何发挥好大遗址的诸多社会功能,促进社会经济发展,实现两者间良性互动、统筹协调,更是当前亟待解决的重大理论研究问题与社会现实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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