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茂勇 李英仪
教师企业实践制度是高职院校提升教学质量、促进教师专业发展和加强“双师型”教师队伍建设的重要举措。2021年10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强调教师企业实践的重要性,提出要继续落实教师到企业实践的相关制度,全面提升职业院校教师素养。2019年9月,教育部等四部门印发《深化新时代职业教育“双师型”教师队伍建设改革实施方案》,重申了教师企业实践政策对于教师个体发展和职业院校教学质量的双重价值。自2004年教育部首次在《关于进一步加强职业教育工作的若干意见》中明确提出要建立“企业实践制度”至今,教师企业实践作为一项旨在全面提升职业院校教师专业实践素养、提升职业院校教学适应性的师资政策已经实施将近二十余载,其效用一直广受职业院校实践场域关注。目前学界普遍形成两种竞争性观点:一种观点认为企业实践制度发挥了预期政策效应,对职业院校教师专业实践能力起到明显的促进作用[1]。另一种观点认为企业实践制度存在诸多实践盲点,尽管经过多年探索,但教师企业实践的外部支持体系缺位,教师个体层面对企业实践政策的价值、内容及结果效用均未建立良好认知,导致企业实践呈现出“走过程”和“搞形式”等非预期效应[2]。如何评价企业实践政策的效用?企业实践政策在多大程度上提升了教师的专业素养和教学成效?相关问题成为实践场域讨论的焦点。在国家实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战略背景下,明晰教师企业实践政策效用的结构及其效应,对于提升职业院校师资队伍建设成效具有重要的意义和价值。本研究从教师感知层面剖析企业实践政策效用的维度,并利用实证调查数据检验企业实践政策效用感知对教师在企业实践过程中的冲突调节能力与实际教学过程中的教学转化能力的影响作用,为全面了解企业实践政策效用的测量结构及其实际效应提供思考与借鉴。
政策效用感知(Policy Efficiency Perception)是指个体对外部政策的预期与非预期效应、时间与成本效应等层面信息进行选择、组织、整理、解释与评估的完整过程。美国公共政策学家托马斯的政策效用理论认为,衡量一项政策的效用可从四个层面考量:一是政策的预期效应,即其对目标群体直接或间接的推动作用;二是政策的非预期效应,即其在实施过程中对非目标群体产生的作用;三是政策的时间效应,即政策可能产生的近期与长期作用;四是政策的成本收益,即扣除政策实施过程中产生的物质与非物质成本所获得的实际效益[3]。上述四个层面涵盖了一项政策在现实场域产生的效果总和。近年来,不同研究从个体感知政策效用的认知基础、价值导向与实现路径等层面开展研究,相关研究主要集中于三个层面:
其一,政策效用感知的认知与情感机制。已有研究认为组织成员从敏感意识、理解水平与认同程度三个层面感知某项政策的效用,并验证了政策效用的认知水平促进组织发展效能的机制,如彭华涛的研究结果就表明高政策感知情境下,组织成员更容易从“政企互动”中实现组织成长突破[4]。学者们在政策效用感知的测量上形成较为一致的观点,认为至少应该包括“认知基础”与“认同倾向”两大关键构面,且均强调不同的政策效用认知结构与认同倾向需要组织采取不同的战略响应[5-6]。近年来,陆续有教育学领域的相关研究持量化范式探究师生政策感知效益的认知与情感机制。如北京大学蒋承团队基于“个体—环境—行为”三维交互理论设计了大学生对基层就业政策效用感知的二维测量结构,包括政策“了解度”和“认可度”[7];吴文胜则认为政策知觉是指教师对国家制定的教师政策信息进行的个人理解和解释,包括认知过程、情感过程和意志过程[8]。
其二,政策效用感知的价值与功能。相关研究基于对政策内容与执行过程的观察,探索政策的预期与非预期价值,个体、组织双层面因素常被作为影响因子被纳入讨论范畴。个体层面,组织成员对政策目标、内容、成本效益的接受与认同程度会高度影响个体的行为意愿,高政策感知度的个体倾向于保持符合政策内容的行为倾向,而低政策感知度的个体则可能采取与之相反的工作行为,站立于政策实施的对立面。组织层面,已有研究证明个体对政策预期的感知具有正向预测组织创新的效能,建立起了“政策效用感知→个体创新意愿→个体创新行为→组织创新效能”价值传递链。高政策效能感知状态的个体表现出更高的创新意愿,进而更可能转化为工作中的创新行为,由此提升组织的整体创新效能[9]。虽然职业教育研究领域很少有关于教师对于政策效用感知方面的研究,但从已有研究成果可以推断,职业院校教师的政策效用感知程度对教师个体创新和院校发展均具有较高的价值。
其三,政策效用感知的实现机制。这类型研究多以皮尔斯(Pierce)和威利(Willy)的政策接受模型(Policy Acceptance Model)作为分析框架,认为政策效用感知是指被调查者对政策有用性和政策易用性的感知过程。政策效用感知模型则发展自戴维斯(Davis)的技术接受模型,强调个体对于政策的接受与执行由个体的行为意向所控制,而行为意向则由个体对政策的态度以及政策本身的“有用”和“易用”所决定[10]。完善的企业实践支持系统、良好的政策价值预期宣导、政策内容的精准传递会提升个体对政策“有用”与“易用”的价值识别,提升个体对政策的执行行为。
上述关于政策效用感知的理论与实证研究均强调个体对于政策价值、目标、内容、效果等方面的综合感知,在内核上与高职教师企业实践政策效用评价的价值追求高度吻合。教师企业实践政策体系的主要受众是高职教师群体。研究企业实践政策效用的关键,在于建构教师群体对企业实践政策的价值、内容与实践效果的整体感知评量工具。因此,政策效用理论和政策接受模型等相关理论适宜作为本项研究的理论基础。
高职院校教师企业实践领域中,尚未有学者构建完整的政策效用量表。目前关于高职院校教师企业实践政策的研究多从如下层面开展:其一,教师企业实践的价值建构,认为企业实践制度对于高职院校和教师个体均有较大价值。院校层面,高职院校通过教师企业实践与企业建立良好的沟通平台,不仅能提高课堂教学质量,而且能促进资源的有效整合[11],是深化校企合作的有效载体。个体层面,教师企业实践有利于丰富教师的知识结构并提升教师将实践知识迁移到课堂教学情境的能力,是提升教师教学实践效能的关键因素[12]。其二,教师企业实践的运行模式,如有学者从“文化理念→结构与制度→运作与方法”由外到内三个范畴构建了专业教师企业实践运行机制[13];有学者则从教师实践技能形成视角提出 “企业实践→实践教学→实践创新”三位一体能力培养范式,认为“团队师徒制”学习模式是教师形成实践技能的有效模式[14]。其三,教师企业实践综合支持系统设计,学者们建构了政策制度保障机制、实践效果评价机制、校企合作深化机制以及教师实践激励机制等外部支持系统,以期全面提升企业实践的整体效能[15]。
基于教师企业实践政策相关实证研究及关于教师感知外部制度的文献分析,将高职院校教师企业实践效用感知定义为高职院校教师对国家、省市和院校所制定的教师企业实践相关政策文本、实际应用以及实施效果的认知程度和认同程度,包括三个层面内涵:一是企业实践政策价值效用,指高职院校教师对教师企业实践政策实施成效的价值认同程度,主要包括教师对企业实践在促进个体专业发展、 提升教学科研效能等方面效用的价值认同。教师在价值层面越认同企业实践政策的时代必要性,对企业实践提升自身教学能力和专业发展的效用具有越高预期,就越愿意参与企业实践[16]。二是企业实践政策内容效用,指高职院校教师对教师企业实践政策具体内容及其预期效用的熟知程度,主要指教师对国家、省市和学校企业实践政策体系的了解程度,包括企业实践任务内容、规章制度、考核标准等内容及其效用的熟悉程度。教师对教师企业实践政策的具体目标和任务形成清晰图像,是企业实践政策系统发挥效能的关键[17],也是衡量教师企业实践政策效用的核心面向。三是企业实践政策结果效用,指高职教师关于院校应当如何使用企业实践结果的价值判断,主要观测院校内部人力资源管理系统是否将企业实践作为教师职称晋升、 奖惩、过程监督与考核等层面的参考,发挥企业实践政策系统在教师评价中的功能与效用。已有研究结果表明,将企业实践作为教师职称评聘和工作量统计的条件,完善企业实践的考评制度,有效发挥教师的主观能动性和积极性,才能深化产教融合[18]。如果缺乏相应的配套制度,高职教师的政策结果效用感知程度低,那么外部动力也很难转化为教师参与企业实践的内生动力。
前期研究基于国家和高职院校企业实践政策文本、文献、35 份具有企业实践经历教师的访谈文本,初步建立指标库共计25 项观测指标。为进一步确保量表的内容效度,研究邀请3 名高职院校师资管理部门负责人、3 名心理测量方面博士或教授对指标体系科学性进行论证,修改和删减不适切题项,形成预试量表。根据吴明隆等学者的建议,预试样本量应为量表题量的3—5 倍,预试量表共25 条目,有效样本量应为75—125 份较为适宜。预试于广东Z 高职院校小范围施测,发放纸质调查问卷120 份,收回有效问卷93 份,符合预试样本量要求。删除信度欠佳、项目表述不清晰、内容重复的测项,共有15 项指标被保留用于正式施测。
正式施测以广东省16 所高职院校具有企业实践经历的专任教师为调查对象,同步结合纸质问卷和电子问卷收集数据。正式问卷共15 个条目,使用Likert 5 点计分法,1 分代表“非常不同意”,5 分代表“非常同意”,所有题目均采用正向计分。共发放纸质问卷480 份,收回有效纸质问卷225 份;面向样本院校发放电子调查问卷,获得有效电子问卷113 份,有效样本总计338 份。样本人口学特征为:男性176 人(52.1%),女性162 人(47.9%);30 岁以下的教师24 人(7.1%),31—40 岁的教师人数较多,有274 人(81.1%),41—50 岁的教师37 人(10.9%),51 岁以上教师3 人(0.9%);入职前有企业经历168 人(49.7%)、无企业工作经历170 人(50.3%)。
项目分析采用临界比值法、题目与总分相关和同质性检验对各指标品质进行检验,判断标准及检验结果见表1。各题项决断值均高于3.0 水准,表明题目具有较高的判别度;题目与总分相关系数介于0.628~0.823 间,远优于0.4 水准,说明题目与量表整体间具有较高关联度;各题项在提取共同因素中的因素负荷量均高于0.45、共同性大于0.2,表明相关指标可以较大程度解释高职教师企业实践政策效用感知的变异量。
表1 企业实践政策效用感知项目分析摘要表(n=338)
对量表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前,需分析量表的KMO(要求大于0.7)和Bartlett 球形检验(要求p<0.05),以判断数据资料是否适合采用探索性因子分析。检验结果见表2,KMO=0.906,Bartlett 球形检验值为4362.874 (df=105,p<0.001),达到显著水平,表明数据适合做因素分析。
表2 因子分析的KMO 和巴特利特球形检验(n=338)
研究采用主成分分析法从高职教师企业实践政策效用感知量表的15 个测量指标中提取特征值大于1 的因子。首次数据分析提取3 个因子,其中指标15(强化教师企业实践顶层规划)的因素负荷量未达要求,故删除该题项。第二次数据分析将余下14 项指标纳入分析,重新选择最大方差法,共提取3 个特征值大于1 的因素,结果见表3。14 个题项的因子载荷介于0.621 至0.964 间,可解释总变异量的77.48%,说明因子结构具有较高解释力。碎石图(见图1)显示,因子1特征值最大,方差贡献率最高,共保留3个因子。根据探索性因素分析的结果和预设,将第一个因子命名为“企业实践政策价值效用感知”,包含第1-7题项;第二个因子命名为“企业实践政策内容效用感知”,包含第8—11题项;第三个因子命名为“企业实践政策结果效用感知”,包含第12—14题项。
图1 碎石图
表3 高职院校教师企业实践政策效用感知量表探索性因素分析结果(n=338)
采用Amos23.0对因子模型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使用最大似然法进行参数估计。三因子模型拟合结果如表4 所示。绝对拟合效果检验结果χ2/df=3.982,小于上限值5;GFI 值为0.894,接近于0.9的理想标准;RMR 为0.041,小于0.05;RMSEA 为0.094,小于0.1,处于可接受水平;SRMR 为0.051,处于良好水平,说明因子模型结构拟合良好。相对拟合效果检验指标NFI=0.932,CFI=0.948,RFI=0.914,IFI=0.948,均大于标准值0.9;精简配适检定结果PNFI=0.737,PGFI=0.613,均大于标准值0.5,说明三因素测量模型拟合效果十分理想。此外,各题项因子载荷值越高,表示各指标越能反映高职院校教师企业实践政策效用感知变量的特质。检验结果见图2,因素负荷量均在0.67 至0.95 之间,优于学者们建议的0.5 门槛值,说明测量模型题项品质良好,能反映所要测量概念的特质。
表4 验证性因素分析拟合指标(n=338)
图2 高职院校教师企业实践政策效用感知量表验证性分析参数估计图
采用内部一致性信度(Cronbach’s α 系数)对量表数据进行考查,总量表(共14 个题项)的Cronbach’s α 系数为0.930(见表5),价值效用、内容效用、结果效应每个维度的信度系数均大于标准值0.70,说明该量表具有较好的内部一致性。
表5 量表内部一致性信度系数(n=338)
1.教师企业实践政策效用感知与高职教师教学转化。教学转化能力是指教师通过参加企业实践,有效地将实践成果转化为课堂教学项目,提升教学效能的能力。已有研究将教学转化效能定义为教师具备将已掌握的前沿专业技术(技能)具象为具有高度规划性和操作性课程教学的能力,认为企业实践支持外部系统、教师政策感知程度会影响教师的教学转化效能[12]。也有学者发现高政策感知度会提升教师的政策满意度,并具有提升教师教学变革意愿和能力的功能;同时,影响教师政策满意的因素,不仅包括组织或环境中的“客观”特征,还包括教师对这些客观特征的了解与解释[8]。换言之,教师对政策效用的感知水平还可以借助于教师内在情感情绪调节等变量驱动教学创新行为。相关实证研究形成较为一致的观点,认为教师对企业实践政策内容及其效用的认知程度对教师的专业素养具有积极促进作用[19],且有利于提升教师的教学创新与教学转化能力[12]。基于已有文献,可以推断,教师企业实践政策效用感知具有直接提升教师教学转化能力的功能,因此提出假设:
H1:政策效用感知对教学转化能力具有正向影响作用。
2.教师企业实践政策效用感知与教师个体冲突调节能力。大量研究表明,教师到企业实践存在的问题主要源于职业院校与企业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利益不相容、管理不规范,由此产生校企冲突。戴汉东、石伟平认为教师对企业实践的认知不足及企业支持体系不完善双向因素,导致教师企业实践过程中常产生内在矛盾与冲突情绪,这可能导致教师对企业实践政策价值认同程度下降,从而抑制教师企业实践投入行为[20]。因此教师内在积极的冲突调节情绪与能力对于校企合作至关重要。皮尔斯(Pierce)的研究表明个体在政策接受过程中极易受外界信息冲击而产生政策有用性的预期判断偏差[21]。这种偏差产生于个体内部调节矛盾与冲突信息的能力弱化,如个体对政策价值、内容和结果效用具有较高感知程度,会激发教师个体冲突调节的情感与行为能力,从而提升执行政策的行为倾向,产生创新性与创造性工作行为。我国鲜少有研究关注高职教师参与企业实践过程中的个体冲突调节情绪与能力,但其对化解企业实践过程冲突、提升教学转化能力具有极佳作用。因此,可以推断,高职教师企业实践政策效用感知可直接影响教师个体冲突调节能力,同时,政策效用感知通过高职教师的过程冲突调节能力影响教师教学转化能力。基于此,提出理论模型(见图3)和研究假设为:
图3 理论模型
H2a:政策效用感知对教师企业实践过程的冲突调节能力具有正向影响作用;
H2b:教师企业实践过程的冲突调节能力对教学转化能力具有正向影响作用;
H2c:政策效用感知通过过程冲突调节能力的中介作用正向影响教学转化能力。
为验证高职教师企业实践政策效用感知对教师冲突调节能力和教学转化能力的促进作用,研究在量表开发阶段同步收集相关数据,以利后续研究验证教师企业实践政策效用感知变量的效应。检验影响效应机制共纳入3 个变量,其中教师企业实践政策效用感知的测量采用本研究建构的量表,包含14 条目; 高职教师企业实践过程冲突调节能力量表参考教师情绪调节方面的成熟量表设计,共4 条目,题目范例如“企业实践提升了我和谐处理个人内外冲突的能力”“企业实践提升了我和谐圆融处事的能力”; 高职教师教学转化能力变量共有7 项测量指标,指标范例如“企业实践驱动我将专业领域的前沿技术技能应用于教学之上”“企业实践提高了我安排适当教学内容的能力”等。总体样本量和人口特征与第一阶段研究保持一致。
1.测量模型结构效度与区别效度检验。为确保测量工具的可靠性和有效性,需要对调查问卷进行信效度分析。通过计算组合信度CR 值和平均提取方差值AVE,检验量表的信度和效度。表6 中,政策价值效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组合信度和收敛效度的值分别为0.939、0.951 和0.734,政策内容效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组合信度和收敛效度的值分别为0.891、0.933 和0.822,政策结果效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 组合信度和收敛效度的值分别为0.911、0.937 和0.789,过程冲突调节能力构念的内部一致性系数、 组合信度和收敛效度的值分别为0.936、0.954 和0.840,教学转化能力的内部一致性系数、组合信度和收敛效度的值分别为0.954、0.962 和0.783。各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和组合信度均大于0.7,平均方差提取值均大于0.5,表明所采用量表均具有较高水平的信度和收敛效度。
表6 测量模型参数估计及区别效度检定表(n=338)
另外,根据Fornell 和Larcker 的标准,各变量的平均方差萃取量AVE 的开根号值要大于该变量与其他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的绝对值,表明该量表具有区别效度。研究模型中所有变量的值均高于该变量与其它变量的相关系数,说明各测量模型具有较为理想的区别效度。
2.结构模型与路径系数检验。采用PLS-SEM进行影响效用机制检验,以Bootstrapping 方法反复抽取5000 次,验证结构方程模型的路径系数和显著性。PLS-SEM 以R2值作为研究模型预测能力的判断指标,R2值是外生潜变量对内生潜变量所能解释变量的百分比。R2值介于0 至1 之间,R2值越大,模型解释力越佳。根据Chin 的标准,R2值为0.67 表述具有高解释能力,为0.33 表示具有中等解释能力,为0.19 表示具有低解释能力。统计结果见图4,过程冲突调节能力的R2为0.299,教学转化能力的R2为0.709,总体模型解释能力高于0.67水准,为高解释力模型,说明研究建构的效应影响机制模型较为合理。
图4 结构模型参数估计图
结构模型直接效应和总效应检验结果(见表7)显示,高职教师企业实践政策效用感知对教师教学转化能力具有直接促进作用 (β=0.213,p<0.001),研究假设H1 成立。研究结果表明,当教师对企业实践政策的价值、 内容和结果效用感知程度较高时,教师会更具动力将专业领域的前言技术应用至课堂教学之中,提升了个体安排教学内容和指导学生实践的能力。同时,教师企业实践政策效用感知正向影响教师企业实践过程中的冲突调节能力(β=0.547,p<0.001),研究假设H2a 成立,表明高度的企业实践政策效用感会强化个体处理内外冲突的能力,总体提升教师企业实践过程中有效沟通、圆融处事的效能。此外,教师企业实践过程冲突调节能力也有助于提升教师的教学转化能力(β=0.706,p<0.001),研究假设H2b 成立。
表7 政策效用感知对教学转化能力的直接效应、间接效应与总效应(n=338)
间接路径“政策效用感知→过程冲突调节能力→教学转化能力” 的路径系数为0.386,t 统计量为9.874(p<0.001),且95%置信区间为0.314 至0.468,没有经过0,表明该间接路径达到显著水平,假设H2c 成立。其中,“政策效用感知→教学转化能力”的直接效果为0.213,间接效果为0.386,间接效果占整体效果的比值(VAF 值)为0.644,因此过程冲突调节能力在该路径中具有良好的中介效果。
本研究基于政策效用理论和政策接受模型的整合性分析框架,编制了高职教师企业实践政策效用感知量表,该量表包括三个维度,分别是企业实践政策价值效用、企业实践政策内容效用和企业实践政策结果效用。同时将该量表应用于实践,分析了政策效用感知对教学转化能力的影响机制。数据分析结果表明:
1.教师企业实践政策效用感知三维测量结构信效度良好。基于文献、专家访谈、国家和省市企业实践政策文本,建构了高职教师企业实践政策效用感知量表的评价指标。经专家论证和前期预试,删除了不适切题项,最终提取教师企业实践政策效用感知的三个构成因素共14 项指标,累积方差贡献率达到了77.48%,说明研究建构的观测指标可以较大程度反映出高职院校教师企业实践政策效用感知的实际情况。经项目分析、探索性因子分析和验证性因子分析,表明量表具有较佳的信效度,符合测量学的标准。最终编制出由企业实践政策价值效用(7 条目)、企业实践政策内容效用(4 条目)和企业实践政策结果效用 (3 条目)3 个维度共计14个题项构成的教师企业实践政策效用感知量表。
2.教师企业实践政策效用感知对教学转化能力有正向影响作用。企业实践是高职院校教师“双师型”素养形成的实践载体,而企业实践政策体系则是企业实践真正发挥效能的制度保障。高职教师对相关政策体系的价值、内容和结果效用感知程度越高,则越能够促进教师将企业实践经历转化为实际的教学成果。而此过程中出现的政策实施困境,在一定程度上也与政策效用感知有关,如高职教师因为不了解或不认同政策导致企业实践整体推展无法达到预期目标。因此,高职教师的企业实践政策效用感知是提升教师教学转化能力的前提和基础。高职教师只有对教师企业实践政策的价值、内容和结果效用充分了解和认同,才能够将企业实践经历进行内化并提高自身的教学能力。
3.过程冲突调节能力在政策效用感知和教学转化能力中发挥部分中介作用,且中介效应大于直接效应(VAF=64.4%),表明尽管政策效用感知可以直接影响教学转化能力,但其直接影响效果小于通过过程冲突调节能力对教学转化能力的间接影响效果。高职院校与企业在组织结构、规章制度、利益诉求、内部文化等各方面都存在较大差异,而教师作为企业实践的直接参与者和践行者,如果不能处理好复杂的校企关系,将直接影响企业实践的效果。这与已有研究的观点一致,高职教师对企业实践政策效用的感知程度对深化校企合作具有积极促进作用[22]。在此基础上,发现过程冲突调节能力在政策效用感知和教学转化能力中起中介作用,补充了政策效用感知对教学转化能力的影响结论。换言之,高职教师的政策效用感知影响其过程冲突调节能力,进而影响其教学转化能力。
1.高职院校需为教师搭建感知企业实践效用的平台与通路。在提升企业实践政策价值感知方面,高职院校应积极搭建校企共构的沟通交流平台,以提升教师对企业实践政策价值效用的感知程度。建立线上+线下结合的企业实践成果定期展示机制,对教师企业实践的成功案例加以提炼和推广,提升教师对政策价值效用的深度认同。在企业实践政策内容效用感知方面,高职院校应加强宣传,利用学校的微博和微信公众平台定期推送有关教师企业实践政策的最新消息,形成良好的新媒体拟态环境,以潜移默化的方式增进高职教师对政策目标与内容的了解。高职院校还应鼓励教师通过各种途径参与企业实践相关政策的制定和完善,让教师在有效沟通和政策体验中全方位熟悉企业实践政策的内容效用。在企业实践政策结果效用感知方面,高职院校可通过查阅教师在互联网平台上传的企业实践工作日志和总结报告等,对教师进行定期考核,实现对教师企业实践的监督和管理,以强化教师在这一过程中对企业实践结果效用的心理认同。
2.通过提升企业实践政策效用促进教师教学转化。高职教师感知企业实践政策效用的好坏源于企业实践政策的实际效用。然而当前仍存在企业实践流于形式以及教师缺乏参与感等问题。这需要政策制定者与执行者动态关注教师参与企业实践的现实需求与实际困难,从制度设计层面将企业实践对教师发展的效用分解为具体的师资管理措施加以执行。质言之,教师所感知到的企业实践政策效用与院校如何评价与使用教师企业实践成果相关,评价制度与结果使用条款越清晰具体,越有利于教师体认企业实践政策效用,从而提升教师教学转化能力。完善院校层面企业实践制度建设是推动国家和省市政策有效落实的关键,通过明晰企业实践的成本效益、职责分工、过程监督、结果使用等建构微观层面的企业实践制度支持体系,推动企业实践政策校本化。其次,建立过程监管机制,解决以往教师企业实践过程指导与监督不到位问题。特别是在企业实践过程中容易产生冲突的环节,需要院校师资管理部门或院系层面介入,建立校企双方在企业实践中的冲突协调机制,从组织层面为教师参与企业实践建构良好组织氛围,推动教师将实践成果转化为课堂教学效果。
3.重视教师企业实践过程冲突调节能力的中介传导机制。企业实践政策效用感知既可直接推动教师教学转化,亦可通过提升教师企业实践过程的个体冲突调节能力,间接推动教师教学转化。教师在参与企业实践的过程中,如果能有效处理好高职院校、企业、同事与学生的关系,将有利于调节各主体间复杂的利益关系,进而深化产教融合。因此,应着力提升教师的过程冲突调节能力,为职业院校与企业的合作奠定基础,以推动教师将丰富的企业实践经历与实践教学经验有效融合,从而实现教学转化能力的快速提升。为帮助高职教师提升过程冲突调节能力,提出三方面建议:一是充分调查教师专业发展和教学科研创新需求,根据职业院校教师教学生命周期曲线制定完善的企业实践规划方案;二是建构微观层面教师、行政人员和企业员工的沟通交流平台,增进企业实践相关主体的深度理解与协同,以提升教师对企业实践政策效用的认同;三是企业层面要积极为教师参与企业实践营造良好的组织支持氛围,为教师锻炼与跟岗学习提供针对性指导与支持,缓解教师企业实践过程中的矛盾情绪,提升个体的冲突调节能力,并间接促进教师教学转化效能。
4.强化结果与应用导向的企业实践政策评价体系设计。教师对于企业实践政策的感知着重于结果及其应用层面,即重点关注政策的整体效用。提升教师对企业实践政策的效用感知,可从高职院校和企业两个层面出发强化结果与应用导向的企业实践政策评价体系设计。院校层面,重构基于显性考核和隐性激励融合的教师评价体系,显性考核过程中需将企业实践成果作为教师职称评审、绩效薪酬、年度考核、评优评先等的重要参考;隐性激励范畴重在凝练教师企业实践成功经验、树立范型与标杆,被高职院校实践场域验证较有成效的措施包括遴选参与企业实践先进个人、 编制企业实践案例集、编制企业实践工作质量年报等方式。企业层面,盈利性组织属性决定企业为教师提供企业实践支持的先决条件即为结果效益取向。因此,需要“政—校—企—师”四方主体共构基于结果的企业实践效用共同体,其中政府为参与的企业提供税收减免、财政和金融支持等被视为较为有效的激励措施,学校方的场地、技术与人员支持也是吸引企业参与教师培养的重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