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中文教师海外执教安全风险与对策

赵苡硕

（浙江警察学院 国际学院,浙江 杭州 310053）

相较而言，对于包括孔子学院在内的我国驻外机构及人员的安全风险状况及对策分析则相对缺乏。2022 年4 月26 日，巴基斯坦南部城市卡拉奇市发生一起自杀式爆炸案，首次将国际中文教师海外执教面临的安全风险问题暴露于公众视线。根据报道，该案件共造成4 人死亡[2]。此次案件虽然是个案，但反映出的对孔子学院及国际中文教师风险管控和安全防护的不足却存在一定的普遍性。各种因素叠加导致世界范围内多国社会动荡、政局不稳、民族宗教矛盾加剧，使得各类安全风险日趋复杂，国际中文教师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因此，对国际中文教师海外执教面临的安全风险及应对策略进行研究，既有利于保护这一数量规模不小、在全球分布较广的群体的利益，使之更好服务国际中文事业发展需要，也能够扩展、丰富海外利益保护研究内容，具有现实意义。鉴于孔子学院（课堂）在海外开展国际中文教育机构中的地位、作用的重要性及数量占比的绝对优势，本文选取在孔子学院（课堂）执教的国际中文教师为研究对象开展相关研究。

一、孔子学院及国际中文教师海外执教的基本情况

2004 年，在借鉴德国歌德学院、法国法语联盟、西班牙塞万提斯学院等机构推广本民族语言经验的基础上，我国开始与国外机构合作在海外设立以教授汉语和传播中国文化为宗旨的非营利性公益机构—孔子学院①。此后，孔子学院落地亚、欧、非、美、大洋洲等各大洲并取得蓬勃发展。2007 年，孔子学院总部在北京成立，主管孔子学院相关事务。2020 年6 月，孔子学院总部更名为教育部中外语言交流合作中心（以下简称“语言合作中心”），不再负责孔子学院事务，同月注册成立的中国国际中文教育基金会，获得孔子学院商标的独占使用许可，开始以品牌授权模式运作孔子学院。目前，孔子学院是经中国国际中文教育基金会授权，由中外合作方本着相互尊重、友好协商、平等互利原则设立的旨在促进中文国际传播，加深世界人民对中国语言文化的了解，增进中外教育人文交流非营利教育机构[3]。

根据孔子学院官方网站相关信息，截至2022年5 月底，全球共有154 个国家和地区设立了共473 所孔子学院和90 个孔子课堂②。从2004 年设立第一所孔子学院以来，孔子学院的发展经历了年均增长100 多所的高速发展期（2004 至2014年）和增速趋缓追求质量提升的平稳发展期（2015 至2018 年）。虽然近几年受国际环境变化的影响，孔子学院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进入瓶颈期及转型期[4]，但孔子学院在十几年发展历程中影响力日益增强，逐渐成为了“全球最大、最多样化的国际语言教育共同体”[5]，搭建起了中外友好交流的平台。北京语言大学教授李宇明曾指出，“要实现‘一带一路’构想，需要语言铺路搭桥”[6]，孔子学院在传播中国语言文化知识的过程中，也为服务国家总体外交和发展战略做出了积极贡献。

服务孔子学院开展国际中文教育需要，语言合作中心每年会根据相关岗位需求，选派、培训国内优秀汉语教师（如共建孔子学院中方高校汉语国际教育专业教师）及国际中文教育志愿者赴海外孔子学院工作。根据统计，2021 年，语言合作中心共派出2306 名教师，赴160 个国家任教，其中新赴任教师为784 名。自2004 年国际中文教育志愿者项目启动以来，截至2021 年底，我国共向151 个国家和地区派出志愿者累计6 万余人次，在全球4000 多所学校任教[7]，本文定义的国际中文教师在地域上进行了限缩、在内涵上进行了扩张，主要指由语言合作中心依据《国际汉语教师标准》选拔派出赴孔子学院（课堂）从事国际中文教育工作的公派教师及国际中文教育志愿者。

二、国际中文教师执教孔子学院（课堂）面临的安全风险类型

基于实效性和权威性的考量，本文对国际中文教师执教孔子学院（课堂）面临的安全风险状况研究以中国领事服务网发布的“安全提醒”信息及部分驻外使馆发布的“安全提醒”信息为依据。去除部分重复条目及无关条目，截至 2022年5 月29 日，中国领事服务网能够检索到的已发布的“安全提醒”共112 条，涉及43 个国家，时间跨度为2017 年9 月至2022 年5 月，其中2017 年2 条，2018 年6 条，2019 年22 条，2020年9 条，2021 年45 条，2022 年28 条。虽然这一数据相较于同期我国各驻外使馆发布的“安全提醒”数据（2017 至2018 年，171 个我国驻外使馆共发布1131 条“安全提醒”，其中2017 年511 条，2018 年620 条）在数量上存在较大出入，但其提示的风险类别及提示频次较高的国家，为识别重点区域安全风险种类提供了一定的参照。

对比孔子学院官网发布的“全球孔院”栏目中各地孔子学院（课堂）分布情况，在提示各类安全风险的43 个国家中，共有31 个国家设立了至少一家孔子学院（课堂），其中孔子学院（课堂）数量最多的是英国，其次是泰国，有14 个国家的孔子学院数量为1 个，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孔子学院分布的不均衡及广泛性。通过对中国领事服务网发布的“安全提醒”内容进行逐条梳理并对比同时期各驻外使馆发布的安全提醒可以发现，中国领事服务网发布的“安全提醒”在2020 年后主要集中于对人身安全危害程度较高的相关国家可能或已经发生的恐怖袭击、武装冲突、政局动荡、社会治安等内容，此前的部分“安全提醒”也涉及自然灾害、疾病疫情，2017年9 月至2022 年5 月期间，中国领事服务网可查阅的关于31 个建有孔子学院（课堂）国家的“安全提醒”数量见表1。根据“安全提醒”内容，参照李晓敏（2014）[8]、夏莉萍（2019）[9]等学者的分类标准，本文将国际中文教师执教孔子学院（课堂）面临的安全风险概括为三类。

如卡夫卡所说，父亲是卡夫卡“衡量一切事物的尺度”。一将自己体质与父亲对比，卡夫卡就自惭形秽、无地自容。就像他信中“譬如，我们时常一起在更衣室脱衣服的情景……我瘦削、弱小、肩窄，您强壮、高大、肩宽。在更衣室里，我就觉得我是够可怜的了，而且不单单在您面前，在全世界面前我都觉得自己可怜”。[4]461-501

表1 孔子学院（课堂）国家安全提醒数量及内容

（一）高烈度风险

高烈度风险主要由政治性因素引发，而由于全国性或区域的政局不稳、社会动荡造成秩序失控，往往会伴随暴力犯罪事件，造成继发性的社会治安风险，因此对人身及财产的损害属于最高等级，极易引发群死群伤和大额财产损失，是需要引起高度重视的一类风险。

对“安全提醒”进行分析，在设有孔子学院的31 个国家中，提示具有此类风险的国家占比64.5%，主要包括恐怖袭击、武装冲突、游行示威造成的群体性骚乱等类别。提示已有或将要发生恐怖袭击的国家包括欧洲的英国，非洲的马里、喀麦隆、莫桑比克、布基纳法索、尼日利亚，亚洲的泰国、以色列、巴基斯坦、阿富汗、马尔代夫等国家，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随着恐怖主义影响范围的不断扩大，已逐步形成一条从西非、经中东到中亚地区并延伸至东南亚的‘恐怖主义动荡弧’”[10]。提示武装冲突的国家以西亚和非洲地区为主，包括非洲的埃塞俄比亚、刚果民主共和国（以下简称“刚果（金）”）、中非共和国、布基纳法索，亚洲的以色列、巴勒斯坦等，而武装冲突多发频发与当地的政治文化、经济模式、特定人群的诉求及对“本土性、独立性”的认同密不可分[11]；提示游行示威等局部动荡的国家分布范围较广，包括苏丹、刚果（金）、印度尼西亚、斯里兰卡、哥伦比亚等；提示概之以安全形势（局势）严峻（紧张/复杂）的国家包括巴勒斯坦、以色列、土耳其、乌克兰、喀麦隆、突尼斯、莫桑比克、几内亚等，反映出国际形势变化大背景下，不同国家因为经济发展减缓或停滞、贫富差距扩大、部族族群间冲突，叠加新冠肺炎疫情加剧社会矛盾等因素遭遇持续性动荡。

需要看到的是，虽然高烈度风险常因涉枪涉爆，一般具有“事发突然，事态难以控制，范围与影响广，后果特别严重”[9]等特点，但其根源往往在于长期形成的民族矛盾、党派纷争、军事割据势力，因此即便难以预估和完全避免，但仍有迹可循。

以“4·26”卡拉奇大学孔子学院恐怖袭击案发生地巴基斯坦为例，汇总中国领事服务网和中国驻巴基斯坦大使馆发布的“安全提醒”，从2015 年3 月至2020 年5 月，共发布高烈度风险“安全提醒”13 条，其中直接点明为已经发生或将要发生的恐怖袭击及表述为“爆炸”“安全形势严峻、安全事件时有发生”的条目占比达到84.6%，提示的具体地点包括俾路支省和“4·26”恐袭案发生地卡拉奇市。正确认识其严重性，了解背后的根源和发展脉络，高度重视相关部门的“安全提醒”，有利于在一定程度上规避风险。

（二）中等烈度风险

中等烈度风险会造成一定程度的人身伤害和（或）财产损失，主要由社会治安因素引发。此类风险的主要表现形式包括抢劫、绑架、凶杀等伴随人身伤害恶性程度较高的刑事案件及人身伤害性较低的盗窃、（电信）诈骗等侵财类案件，部分未注明具体类型的案件被统称为治安事件、刑事案件，涉及的国家包括大洋洲的新西兰，美洲的墨西哥、萨尔瓦多，非洲的毛里塔尼亚、南非共和国、喀麦隆、尼日利亚、刚果（金），其中部分明确指出针对对象为中国公民或中资企业。

从“安全提醒”内容来看，非洲国家出现抢劫、绑架等恶性案件的数量和频次较高，以其中提醒次数较多的刚果（金）为例，自2017 年3月以来，刚果（金）因政局、区域安全局势动荡引发的抢劫、凶杀等严重暴力案件频发：2017年8 月发生中国侨民被抢致重伤案件、侨民工厂遭武装抢劫致财产损失、人员受伤案件及中国公民被武装分子抢劫致轻伤及财物损失案件；2017年9 月发生中国公民遭持枪抢劫案件；2017 年底发生中国侨民与当地人冲突引发的小规模骚乱事件；2020 年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受疫情影响，刚果（金）各地治安状况有所恶化，金沙萨、卢本巴希、科卢韦齐、利卡西等中国公民聚居城市发生涉及中国企业和侨民的持械（枪）抢劫案件，造成人员伤亡。此外，刚果（金）东部高风险地区中国公民被绑架等恶性案件也多次发生，另有多条“安全提醒”提示中国公民注意避免在因游行示威、体育赛事、民间纠纷、囚犯越狱等引发的骚乱中遭受人身伤害和财产损失。

此类恶性案件既与前述高烈度风险引发的局势动荡、社会失序有关，也与海外投资引发的利益纠葛和文化误解、部分机构和人员的行为失范有关。当社会治安恶化时，包括执教孔子学院（课堂）的国际中文教师在内的中国公民极易成为暴力犯罪和侵财案件的受害者。

盗窃类案件手段相对平和，根据之前的研究，这一类案件的受害者多为游客，受游客欢迎的欧洲地区是易发地[8]，但也包含在治安状况较差的非洲部分国家由流浪儿童等实施扒窃的类型。因此，为避免在相关国家遭受财产损失，国际中文教师在出行时也需注意防范此类风险。电信诈骗类案件因非接触性及全球范围内的普遍性，此处不作为讨论重点。

（三）低烈度风险

低烈度风险主要是就风险源来源（非人祸）和后果可控性而言，主要包括自然灾害、流行性疾病、违法违规和行为不当、交通事故、溺水等意外事件[8]。

相较于赴海外求职、探亲、旅游等非公务出行者，赴任孔子学院（课堂）的国际中文教师一般为公派出境，办理出入境手续、出行及在外管理等有相对统一的安排，因此不易出现违规出入境、违规携带物品、非法居留及就业、赌博偷税漏税等违法违规行为，遭遇此类风险的可能性较低。行为不当一般与违反当地宗教文化习俗等有关，由于国际中文教师的学科专业背景及业务培训需要，跨文化能力和素养相对较高，出现此类不当行为的概率不高，但仍需注意自身言行、尊重当地风俗及法律规定，以规避此类风险。

“安全提醒”中涉及的自然灾害类别包括地震（墨西哥）、火山喷发及海啸（印度尼西亚）及极端天气和次生灾害等，此类风险可以通过及时关注当地气象预报、新闻报道进行防范。流行性疾病的“安全提醒”相对较为及时，同样以刚果（金）为例，该国各类流行性疾病高发，自2017 年下半年以来，中国驻刚果（金）使馆发布的“安全提醒”中涉及的传染性疾病种类包括霍乱（2 次）、埃博拉出血热（4 次）、麻疹（1次），另外还包括非传染性疾病脑膜炎（1 次）和食物中毒（罗非鱼）（1 次）。2020 年3 月刚果（金）出现首例输入性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后，使馆多次提醒注意疫情防控及疫苗接种、口罩购买等事宜，并于2020 年11 月16 日开始每日通报新冠肺炎疫情情况。刚果（金）的埃博拉出血热疫情几年内多轮次、反复性出现，但未在中国公民中出现大规模暴发情况。其他流行性疾病种类多样且易出现季节性暴发，但通报的致死率也并不高。新冠肺炎疫情截至目前仍在全球蔓延且出现不同毒株变种，感染人数持续上升，但总体可防可控，因此此类风险对人身的伤害程度相对较低，通过及时关注疫病发布信息、及时接种疫苗、做好个人防可以有效预防。

三、国际中文教师海外执教安全风险防范对策

通过梳理文献、结合案例及对曾赴任孔子学院的国际中文教师的访谈可以发现，对风险评估预警不力、安全风险意识不足、安保措施保障不到位、安全防范技能缺乏等问题，严重影响了国际中文教师在执教孔子学院（课堂）遇到风险时的应对，需要从以下三方面入手，针对性地进行解决。

（一）构建风控制度，强化风险评估预警

依托孔子学院（课堂）开展的国际中文教育，为相关国家培养了大量通晓中国语言与文化的翻译、业务人才，也满足了当地居民通过学习汉语谋求更好职业、更高薪酬的需要。近几年，在时代之变和世纪疫情相互叠加、世界进入新的动荡变革期的大背景下，部分国家将孔子学院推广汉语和中国文化的文化输出行为视作意识形态入侵，使得孔子学院的发展受到不小冲击，甚至出现部分机构关停现象。国际政治风险已经成为语言国际传播的最大风险[12]，近期专门针对孔子学院及教师的恐怖袭击，更是让国际中文教育事业面临发展的严峻挑战。

良好的风险应对、完备的安防措施建立在识别风险、明晰风险的基础上。目前孔子学院品牌由中国国际中文教育基金会全面负责运营。该基金会作为由27 家高校、企业和社会组织联合发起成立的民间公益组织[13]，主要发挥其筹资渠道广泛的优势，吸引和凝聚中外企业、社会组织、各级政府以及社会各界及个人积极参与国际中文教育事业的推广和发展。将孔子学院业务与原隶属教育部的孔子学院总部（后改为语言合作中心）脱钩，是遵循国际惯例的做法，有利于规避孔子学院发展面临的政治风险，但民间组织在相应的信息收集、资源调动的手段上有所欠缺，也不具备实现布局调整的强制力。这就需要国家和政府部门发挥统筹全局的作用，将国际中文教育提升到国家安全的高度统一规划、统一部署，推动构建国际中文教育安全风险评估管理制度[14]。

可以借鉴商务部、外交部、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等部门针对境外中资企业安全管理制定印发《关于加强境外中资企业机构与人员安全保护工作的意见》《境外中资企业机构和人员安全管理规定》等制度的做法[15]，加强顶层设计，完善相关立法。可由教育部、外交部、公安部、司法部等部门联合制定印发《关于加强孔子学院等海外教育机构和人员安全保障管理规定》等法律法规文件，为建立国际中文教育安全风险评估管理制度奠定政策基础。对于已建的孔子学院（课堂），明确中方合作单位在安全风险评估中应发挥的责任（如对当地各类风险进行基础数据的收集），由语言合作中心牵头，根据汇总收集到的风险隐患形成安全风险清单，并根据事态的变化进行动态调整。依托驻各国使领馆和警务联络官加强对相应国家和地区安全形势的分析研判，在此基础上，利用信息技术资源，统筹搭建安全风险防控平台，以动态图式的形式呈现各区域实时风险等级，做好风险预警工作，据此指导孔子学院（课堂）等教育机构开展风险防控工作。在海外新建孔子学院（课堂）时，综合考量语言文化推广、服务“一带一路”倡议需求与建设机构派驻人员安全性问题，对照风险清单，适当规避高风险国家以确保机构、人员安全（结合“安全提醒”发现，在也门、叙利亚、海地、南苏丹等局势动荡、战乱频发的国家，目前未建立孔子学院（课堂）），需要在政治风险和治安风险较高的国家布局孔子学院（课堂）时，也应尽量避开安全局势长期不稳区域，从源头上降低各类风险。

（二）落实主体责任，优化风险防控措施

巴基斯坦当地媒体披露的监控录像显示，“4·26”卡拉奇大学孔子学院恐怖袭击案的袭击者案发前是在通往卡拉奇大学孔子学院门口的路口等待，待载有中方人员的班车在路口转弯时突然引爆炸弹自爆。该校国际关系学院一名教师接受采访时表示，不清楚炸弹袭击者是如何进入校园的，由此可以看出，目前与中方合作建设孔子学院的部分外方教育机构在安全管理、提供安防措施方面存在较多短板：一则因为孔子学院建设单位一般为高校，对外开放度较高，本身在人员管控上相对较松，容易给别有用心者可乘之机；二则由于教育机构自身属性决定了在提供安防措施时，不如企业等经济实体既有实现自我管控的实力，也有购买安保服务的财力，在资金投入、安防人员及设施配备等方面都存在不足。

不同于中资企业等海外投资主体能够通过基础设施建设、创造就业岗位等方式为所在国提供看得见的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当地政府和合作共建孔子学院（课堂）的教育机构对于保障相关人员及机构安全性的动机和提供的保障措施也相对较弱。因此，相较于海外中资企业等机构，孔子学院更容易处于“不设防”或“弱设防”状态，国际中文教师在遭受恐怖袭击或其他恶性事件时更易受到侵害。清华大学国家战略研究院研究部主任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就表示，在巴基斯坦对孔子学院这样的“软目标”的保护力度远不如其他一些工程项目[16]，而这样的情况显然不止存在于巴基斯坦一地。

需要清醒认识目前孔子学院设立模式带来的管理者缺位、主体责任承担不足的劣势。可以参照海外中资企业的安全管理模式，一是根据“谁派出、谁主管”原则，由语言合作中心所属的教育部负责对接外事等部门，依靠驻外使领馆联络加强与驻在国外事、警务、军方、社会团体等机构的联系，依托当地人脉资源进一步强化风险信息的收集和紧急情况发生后的善后救援，做好应对包括战争、政变、恐怖袭击、绑架、治安犯罪、自然灾害、公共卫生事件等的应急预案。完善对派出教师的赴任前培训内容，在现有语言及教学技能培训的基础上增加、强化风险意识、应急知识技能的培训，内容涵盖派驻国及区域的政治风险、社会治安风险、自然灾害、传染性疾病、个人违法违规违反民俗习惯易引发的风险等各种类型及应急预案、注意事项，提供的安防手段也不仅仅局限于主要针对低烈度风险中的传染性疾病的疫苗接种等措施，通过编制相关学习手册、口袋书等形式，使国际中文教师在出行前对目的地的各类风险做到心中有数、应对有策。二是根据“谁使用，谁负责”原则，由合作办学的中方院校落实管理主体责任，通过与共建孔子学院的外方院校搭建好沟通交流平台，及时掌握、完善补充当地各类易发多发风险情形。三是根据“谁运营，谁保障”的原则，发挥中国国际中文教育基金会广开渠道筹措资金的优势，强化与各类机构团体的合作关系，争取更多资金作为安保运营购买、维护费用，为孔子学院（课堂）相关教学、生活设施添置安防设备及人员提供经费支持，更好保障国际中文教师人身财产安全。

（三）培养安防意识，提升避险应对能力

国际中文教师多出身汉语国际教育或中文、外语等相关专业，尤其是作为汉语志愿者赴外承担教学工作的一般都是汉语国际教育专业的本科、研究生学历层次的在校生或毕业生，往往是凭着一腔做语言交流的使者、向他国传递友谊讯息的热忱远赴异国他乡，专注于耕耘三尺讲台，“4·26”卡拉奇大学孔子学院恐袭案的遇难者之一对于在国外从事国际中文教育工作有过这样的感言：“怀着汉语教师志愿者的理想信念及志愿精神，我们要努力推广和传播中国文化，志愿奉献一己之力，做一名平凡而伟大的汉语教师志愿者。”[17]因此，在对国际区域局势、时事新闻、暴力恐怖信息关注较少、社会经验相对欠缺的情况下，国际中文教师容易对可能存在的风险认识不足、对置身险境的敏感性较弱。

需要强化执教孔子学院（课堂）的国际中文教师对自身在未来更容易成为恐怖袭击目标、刑事犯罪受害者的风险认识，使其认识到由于外界对孔子学院（课堂）的定位及目标存在不同理解、错误理解、别有用心的曲解可能导致的特异性风险。而在后疫情时代，地区局势持续动荡、各种矛盾交织叠加的情况下，不排除会有更多国家或区域的分裂势力、地方保护势力等以暴力袭击包括孔子学院在内的驻外机构、中资企业及人员作为情绪宣泄口或对政府施压、实现自身诉求的筹码。孔子学院（课堂）及国际中文教师面临的高烈度、中等烈度风险日趋复杂，需要执教孔子学院（课堂）的国际中文教师养成更好的风险意识并提升自我防范能力，保护自身安全。

对于国际中文教师风险意识和能力的提升，相关机构可以从行前、行中、行后等各阶段采取多种措施进行强化：行前，以目的地风险类型和避险技能的培训为主；行中，由共建孔子学院（课堂）的中方机构做好人员管理，提醒不要前往风险较大区域，注意规避由于自身不当行为引发的风险，定期开展安全教育和应急救生能力演练，提高防范意识和能力。加强场所管理，从人员、资金、器材等方面加强授课场所和教师住宿生活等场地的安全防范措施；行后，及时汇总信息，总结风险易发多发点和具体事件、案例及其处置的经验教训，做到信息和经验共享，为同类型风险应对提供参考和预警。

国际中文教师自身也要时刻绷紧安全这根弦，多关注时政新闻、增加对所在国及区域历史、政治、人口民族组成等基础知识的了解，明晰政治局势会给自身带来的风险，谨慎以待。及时查阅使领馆发布的“安全提醒”，避免因涉足高风险区域或出现高风险行为给自身安全带来危害。在日常教学工作生活过程中，以“外事无小事”的态度与学生及外方同事员工和其他人员交流往来，尽量避免触及政治性、敏感性话题，防止因意识形态、对宗教信仰风俗习惯等的不同理解产生矛盾冲突。在与他人的日常交流中，注意观察苗头性问题，识别可能受到恐怖主义、分裂势力思想洗脑的身边人、身边事，为防范风险打好基础。

四、结 语

遍布各大洲的孔子学院（课堂）为发展我国与世界各国的友好关系，增进世界各国人民对中国语言文化的理解提供了良好条件，由我国派遣至海外各孔子学院(课堂）任教的国际中文教师在开展国际中文教育过程中为服务国家总体外交、加强国际交流合作贡献了智慧和青春。面对后疫情时代全球安全局势深刻变化给孔子学院（课堂）发展及执教的国际中文教师生命财产安全带来的不利影响，需要从国家、相关院校、国际中文教师个人三个层面着手，凝聚共识、多管齐下，不断织密安全风险应对防护网，为国际中文教育事业的持续健康发展保驾护航。

注 释：

①时任国务委员陈至立提议，以中国儒家文化代表人物孔子的名字将这一机构命名为“孔子学院”。

②孔子课堂是为了在外国中小学推广汉语和普及中国文化（历史、地理、书法、美食、剪纸、茶道等）而设立的教育机构，一般设立在中小学校园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