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朔州崇福寺建筑艺术考析

孟彦岑 广西艺术学院建筑艺术学院硕士在读陶雄军 广西艺术学院科研创作处处长

1 历史沿革和地理环境特征

崇福寺作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和山西省国宝级文物保护单位，坐落于山西省朔州市老城区东大街，又称大寺庙。据《朔州崇福寺重兴碑记》中记载可知，朔州崇福寺创建于唐高宗麟德二年（公元665 年），是唐代名将尉迟敬德奉敕命建造，始造大雄宝殿五间，东西配殿各五间祀文殊、地藏二菩萨，藏经楼一座后改千佛阁，东西钟、鼓楼各一座，金刚殿五间，山门三间，此其初规，固己极为宏敞矣[1]。唐之后历经五代十国，战火不断，朔州（当时称寰州）被迫割让给辽国，辽时被官府强占作为林牙太师府署，当地人称林衙院或林衙署。辽统和年间（公元983 ～1012 年），相传寺庙内屡现灵光，故又复为僧舍，取名林衙寺[2]。

金灭辽后，继续扩建，于金皇统三年（公元1143 年）在大雄宝殿以北修建弥陀殿，后又建观音殿，金天德二年（公元1150 年），海陵王完颜亮赐额“崇福禅寺”（简称崇福寺）。元末明初，崇福寺被占用为粮仓，惨遭破坏，后朱元璋命地方官吏修缮，并又新建千佛阁、文殊堂、地藏堂、钟楼和鼓楼。明崇祯四年（公元1631 年），崇福寺逐渐兴旺，知州翁应祥题额“林衙古刹”，位列“朔州八景”之首。

抗日战争时期，崇福寺又惨遭破坏，解放后，党和国家开始重视文物保护工作，于1952 年成立了崇福寺文物保管所，1954 ～1960 年间不断对古建进行修复，1965 年设崇福寺为山西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88 年国务院公布其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后经不断保护和修缮，方成今日规模。

千年古刹崇福寺的寺址平坦，东傍城垣，西临文庙、文昌阁，南面与马邑博物馆、尉迟敬德庙、戏台等建筑隔街相望。崇福寺寺内共有五进院落、十大殿宇，古典建筑奇巧壮观、布局疏朗、气势恢宏，牌匾上的鸟瞰图如图1 所示。在弥陀殿完整保存了金代木构件、雕花窗棂、彩塑、背光、壁画、匾额等原作，堪称中国辽金建筑中的珍贵巨构，被世人誉为“金代文化艺术殿堂”。

图1 崇福寺牌匾上的鸟瞰图

2 空间布局与建筑形态

崇福寺坐北朝南，规模宏大，南北方向长200 m，东西方向宽117 m，占地面积为23 400 m2，其主要建筑位于寺院中轴线上，在平面轴线上沿南北纵向延伸，是一座殿阁群居的古寺庙。空间布局如图2 所示，包括山门、金刚殿、鼓楼、钟楼、千佛阁、文殊堂、地藏堂、大雄宝殿、弥陀殿以及观音殿十大殿宇，且轴线东西两侧设有僧房、碑廊。

图2 崇福寺空间布局

第一进院落包括山门和金刚殿。山门为硬山式建筑，面宽三间，屋顶为单檐悬山式，现存山门为清代改建。金刚殿又称天王殿，殿阔五间，进深六椽，屋顶同为单檐悬山式，殿内奉四大天王和三大士。

第二进院落由东侧的钟楼和西侧的鼓楼以及位于中轴线上的千佛阁共同构成，整体位于金刚殿之后。钟楼和鼓楼都为明代建筑，建筑平面均为方形，共有上下两层，属于单檐歇山顶建筑。千佛阁建于唐高宗麟德二年（公元665 年），原为藏经楼，明代重建后内设佛像千尊，更名为千佛阁。

第三进院落正面为大雄宝殿，其余两侧为东西配殿，东侧为文殊堂，西侧为地藏堂，两配殿沿中轴线正面相对[2]。大雄宝殿又称为三宝殿，建于唐代，面宽五间，进深四间，该殿有台基，台基前设有石狮子一对，左右各一，为九脊歇山顶建筑。文殊堂和地藏堂则建筑形制均等，面宽五间，均为单檐悬山顶建筑。文殊堂内供有文殊菩萨和十八罗汉，地藏堂内供有地藏菩萨和十殿阎君[2]。

第四进院落主建筑为弥陀殿，位于大雄宝殿正后方，弥陀殿为金代建筑，是崇福寺的主殿。该建筑面阔七间，进深四间，前沿五间格栅门窗，殿前设月台，整体高约21 m，总面积为1 839 m2，属于单檐九脊歇山顶建筑，殿内供有西方三圣和护法金刚。

第五进院落为观音殿，位于弥陀殿建筑正后方，是崇福寺寺内最后一座殿宇也是崇福寺的第二大殿，观音殿与弥陀殿台明相连，面阔五间，进深三间，该建筑为单檐歇山式屋顶，殿内塑有“三大士”，是金代遗物[3]。

3 建筑内外部的装饰艺术

崇福寺的建筑内外部装饰内容较多，范围较广，融合了不同的朝代，具有极高的审美文化艺术价值。在建筑构件、建筑界面、建筑庭院等部位都承载了丰富的装饰艺术及文化内涵，接下来对相关内容逐一进行解析。

3.1 建筑构件中的装饰

崇福寺建筑有梁架、屋脊、屋面、瓦当、悬鱼等丰富的构件要素。其中梁架大多以木结构为主要结构形式，极富有创造性，如观音殿建筑的金柱减少，梁架结构广泛应用了双重叉手承载，将殿顶的压力通过前檐柱和后檐柱传向大地。这种手法简洁而稳固，极大地扩展了殿内的空间，形成了我国建筑力学史上和结构力学史上最早的减柱实例，是典型的建筑构件装饰。

除梁架外，在屋脊的正脊、垂脊和戗脊上都有代表性的装饰，崇福寺的屋顶大致分为歇山顶和悬山顶两种。例如在大雄宝殿歇山顶建筑的正脊、垂脊和戗脊上，既有中国传统建筑范式的装饰，又有其独特之处。而在悬山顶这种建筑形式的金刚殿，只在正脊和垂脊等部位进行繁复的装饰。正脊的装饰部位，因建筑年代不一，装饰题材也不尽相同。有些建筑正脊设有脊刹，脊刹两端皆饰有龙形鸱吻，体态各异，有防火消灾、驱凶辟邪之意，垂脊脊兽与戗脊相似，多以龙头配鱼尾的形象为主，屋脊立面均饰有雕花。其个别建筑在戗兽前的角脊上饰有仙人和角兽，檐角下设有套兽，形态相似，表情不一。

崇福寺建筑屋面最有特色的当属弥陀殿，其屋面以彩色琉璃剪边，屋面饰有3 个大小相等的菱形图案，菱形的中间为绿色，黄色收边，均为琉璃瓦构造，古人把这种屋顶称为琉璃瓦聚锦顶[4]。瓦当是古建筑中的一个重要的部件，它既有功能性又有装饰性。崇福寺建筑上的瓦当位于建筑屋顶仰瓦形成的瓦沟最下面，造型类似舌片，可引导水往下滴。瓦当和滴水主要以灰陶与琉璃两种材质为主，不仅有利于保护屋檐，防水入侵，延长建筑寿命，而且还能使建筑外形更加美观，具有装饰性，同时传达了当时的瓦作技艺及审美。

在崇福寺多处主要建筑的悬山或歇山屋两侧部位的博风板下，都出现了悬鱼这种特殊的装饰符号（图3），因其垂直于正脊，所以民间俗称垂鱼。崇福寺悬鱼造型皆由如意纹演变而来，沿中轴线相对称，有祈福祈吉之意。柱础又叫柱础石，是承受柱身压力的垫基石，也属于古代建筑装饰构件之一，它的作用是使柱脚与地面隔离，不仅可以防潮，而且可以加强柱基的承受力。

图3 崇福寺观音殿建筑上的悬鱼

3.2 建筑界面上的装饰

崇福寺的建筑有匾额、门窗、墙面壁画等界面要素。匾额是建筑装饰中很重要的一个部位，能够体现出建筑年代的文脉。因其悬挂于建筑门头上方的屋檐下，安装于建筑的正中轴部位，所以在没有人为破坏的情况下得以保存的年代较久。崇福寺的五座主要建筑上都挂有匾额，且匾额的装饰手法、材料以及形制不同，体现出了不同朝代的匾额及书法风格。在崇福寺的山门、金刚殿、千佛阁、弥陀殿与观音殿的屋檐下分别挂有匾额，其中弥勒殿的匾额较具代表性（图4）[4]。

图4 崇福寺弥陀殿匾额

崇福寺的门窗在构图上讲究对称均衡，雕有繁杂的镂雕，因建筑所处年代不同，门窗造型和图案也各不相同。图案花样丰富，有雪花纹、古钱纹、卷云纹、莲花纹、四斜球纹、四直球纹和三交六椀菱花等，讲究节奏和韵律且充满艺术形式，特别是弥陀殿雕琢古朴的窗花，图案纹样种类繁多，是我国现存最完整的金代雕花棂窗，绝无仅有，弥足珍贵。墙面装饰最主要的内容就是壁画，皆以人物题材为主，主要位于千佛阁、大雄宝殿及弥陀殿。壁画内容多以佛教题材和三国时期的故事为主，色彩绚丽，色调富丽和谐，运用了传统重彩绘画的线描技法，为崇福寺增加了无穷的魅力。

3.3 建筑庭院内的装饰

崇福寺有铺装、植物、铜铸焚炉、石狮子、石碑等丰富的庭院装饰要素。铺装是庭院装饰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起初崇福寺殿宇的地面年久失修，常受风雨侵蚀，凹凸不洁，后受当地重视，屡次修建，今日地面整洁，铺装纹样丰富，具有独特的装饰手法和图形语言，特别是第二进院落主体建筑千佛阁前的铺装，出现了沿建筑中轴线相对称的凤鸟纹（图5），装饰手法罕见。除铺装外，还种植松柏作为庭院装饰，四季常青，历严冬而不衰，坚毅挺拔，有幽静清新之感。院内的铜铸焚炉造型奇特精美，铸造工艺精湛[5]。石狮子也是寺庙庭院内装饰的重要组成部分，一雄一雌成对出现，在山门前和大雄宝殿前均设有石狮，气势威猛，端坐于石座之上。此外，院内有很多石碑，多以纪实和整修寺院功德碑为主，也属于庭院装饰的一部分。

图5 崇福寺庭院凤鸟纹铺装装饰

4 结语

崇福寺历经沧桑，经几番修筑，保存至今，实物史料价值较高，特别是崇福寺的“镇寺之宝”—弥陀殿，是我国现存三大辽金建筑之一，其殿宇之巍峨、气势之宏伟、构造之精巧、装饰之精美，堪称古建筑艺术殿堂，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在国内外建筑界都享有较高盛誉，建筑建构精巧，造型别具一格。

古建筑是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也是重要的不可再生资源，崇福寺像一个历史档案馆，虽历经朝代更迭，但仍保留有传统建筑的记忆以及历朝历代建筑的传统工艺，不仅延续了建筑历史文脉，有利于相关文化教育和宣传，而且也反映了一个时代的建筑科技水平以及当时的生活文化水平。可见考究和保护我国古代建筑艺术不仅有利于文化的传承，而且能带动当地相关产业的发展，挖掘其蕴藏着的巨大艺术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