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小平:“中共中央第一支笔”
最受毛泽东厚爱、重视的秘书
1930年,18岁的胡乔木锋芒毕露。高中毕业前夕,他写信给校长,痛批学校“甘当国民党的压迫工具,把无辜的学生开除”。事情传开,师生们瞪大了眼睛,暗暗地为他竖起了大拇指。也是这一年,胡乔木考入清华大学物理系。一天,物理系教授吴有训找到他,问他:“听说你常去听文科的课,是吗?”
“是的。”胡乔木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选读物理?”
“我觉得物理很重要。”
“你既然觉得物理很重要,就得在物理上多下些功夫,为什么花时间去听文科的课?”
“我对那些课很感兴趣。”
吴有训建议:“感到有兴趣的课,才会去专心攻读,取得成果。既然你对文科感兴趣,可以允许你转系。你考虑一下吧!”
经过一番考虑,胡乔木决定改读历史系。就这样,吴有训的一句话改变了胡乔木的人生,中国或许从此少了一个物理学家,却造就了20世纪中共党史上公认的“第一支笔”。
50年间,胡乔木经历了中国共产党从战争年代走向胜利的岁月,亲历了共和国开国大业到改革开放走向世界的历史。他写作、整理、起草、修改的中共中央重要文件和文章无人能计算,或许他本人也不知道自己一辈子究竟写了多少文字。而他笔下的许多文件、文章,不仅影响了中国革命的历程,而且已经成为中共党史和共和国历史的经典文献。正如杨尚昆所说,胡乔木是“一个终生用笔来为人民服务的人”。
概括胡乔木生平、业绩,有非常著名的两句话:一句是“百科全书式的马克思主义学者”;另一句是“从学徒、助手到第一支笔”。正是在毛泽东身边,胡乔木完成了从学徒、助手到第一支笔的成长与蜕变。
在毛泽东的秘书中,胡乔木是最受毛泽东重视、厚爱的一个。从1941年2月起,一直到1966年“文革”爆发止,胡乔木担任毛泽东的秘书一职长达25年。在毛泽东秘书这个岗位上,胡乔木成长、成名,他站在中国政治舞台核心的最近处,见证和记录了历史的风云瞬间。
1992年,80岁的胡乔木在《胡乔木文集》第一卷《自序》中写道:“毫无疑问,就我个人来说,没有毛泽东同志的指导教诲,我就很难写出这些文章,我的写作能力也很难像这本书里所表现的逐渐有所进步。”
这就像胡乔木写的歌一样:“生在英雄的时代,长在人民的旗下,毛泽东的双手,抚育我们长大。”这是他的心声。
今天,当我们再回头重温胡乔木当年写下的这些锋芒锃亮的文字,或许才懂得:能够穿越时空的东西,不是物质,而是思想。
毛泽东“点将”胡乔木
1937年7月,25岁的胡乔木踏上了前往中国革命圣地延安的征程。他的心情或许就像他的诗句一样澎湃激昂,奔腾不息:“我的筆,请化作长枪!”
两年后,胡乔木开始担任《中国青年》的主编。《中国青年》第一卷第二期发表了他为纪念五四运动20周年写的《青年运动中的思想问题》。正是因为这篇文章,让胡乔木的人生和毛泽东的人生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1940年5月3日,“泽东青年干部学校”开学典礼在延安中央大礼堂举行,毛泽东、张闻天等中央领导亲临会场祝贺。令人耳目一新的是,站在台下的师生齐声合唱了一首《泽东青年干部学校校歌》,美妙的旋律让来到陕北红区的青年学子们热血沸腾,满怀感动。这首歌曲的词作者正是胡乔木。
我们无法知道,当毛泽东在延安中央礼堂听到这首赞颂他的歌曲时是何种心情,因为身体不适他当时没有讲话。至此,胡乔木和毛泽东还没有任何直接接触。
1941年1月,29岁的胡乔木初为人父。2月初的一天清晨,中共中央秘书长王若飞突然来到大砭沟胡乔木家。看着挂了满屋子毛巾、尿片的窑洞,王若飞拉着正在洗洗涮涮的他,郑重地说:“乔木,毛主席那里缺人手,点名要你去做秘书工作,同时兼任中央政治局秘书。”
胡乔木愣住了,王若飞说:“前年你为纪念五四运动在《中国青年》上发表的那篇文章,陈伯达(时任毛泽东的政治秘书)很欣赏,推荐给毛主席。毛主席看了说,乔木是个人才。那时候,毛主席就注意到你了。”
胡乔木有所顾虑地说:“给主席当秘书,我怕当不好。我可从来没有做过秘书工作呀!”
王若飞说:“这可是毛主席亲自点的将啊。”
很快,胡乔木就从大砭沟搬到杨家岭毛泽东身边去了。
胡乔木和毛泽东,近20岁的年龄差距并没有隔断他们的信仰和思想,他们的梦想是一致的。而他们学生时代的经历也惊人的相似——入学考试成绩优秀,屡考屡中,在学校办社团、编报纸、写文章,都曾主动退学或被学校开除,都曾组织学生进步运动驱赶反动校长……如今,来到毛泽东身边的胡乔木,从此来到中共中央工作,见证中国共产党走向胜利的辉煌历程。
从校对开始了作为毛泽东秘书的政治生涯
报到那天,胡乔木与毛泽东见了一面。见面时,胡乔木除了激动就是紧张。毛泽东只是简单地问了一下他的经历,寒暄了一下,工作的事情半个字也没交代,就匆匆转身忙他手头的工作了。毛泽东的随意令胡乔木无所适从,他不敢问毛泽东应该做什么工作,只好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在忐忑的悠闲中度过一天。这一次会面,只能用“草草”来形容。
第二天,胡乔木鼓起勇气敲响了毛泽东的门。一进门,他看见毛泽东正埋头校对《六大以来》文稿的清样。胡乔木顿时有了主意,走到毛泽东身边,说:“主席,我来干这个吧。”毛泽东停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笑着说:“你这算找对任务了。”
胡乔木从校对工作开始了作为毛泽东秘书的政治生涯。
《六大以来》汇集了从1928年6月中共第六次代表大会到1941年11月间的中共历史文献519篇,280多万字。其最初目的是为预定于1941年上半年召开的七大准备材料、总结六大以来的历史经验。杨尚昆回忆说:
九月会议前后,印发了《六大以来》。当时我就听说,乔木同志是主席编辑《六大以来》的主要助手。乔木对这一段历史没有多少切身体验。但是他能够把搜集来的一大堆文件整理,挑选,很快理出头绪,编辑成书,使人读了,对党的历史的来龙去脉看得清楚,对什么是正确路线,什么是错误路线一目了然。这的确是要有点本事。这件事办得好,主席喜欢他,大家也看重他。
此后两年,胡乔木相继协助毛泽东校对、整理和编辑《六大以前》和《两条路线》。这三项工作使他对中共发展史的熟悉和完整把握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这对当时的他来说无疑是一次“考试”;而对未来的他来说,是使他成长为杰出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政论家、中共思想理论文化宣传战线的卓越领导人的一个“基本武器”。
一小时内完成毛泽东命题社论
1941年6月22日,苏德战争爆发,世界震惊。毛泽东开始酝酿写一篇有分量的文章。6月27日晚,在深思熟虑后,胡乔木被叫到毛泽东办公室。毛泽东习惯性地点起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说:“乔木,你给《解放日报》写一篇社论,题目就叫《苏必胜,德必败》。我先说说我的想法,供你参考。”
毛泽东说:“要说明苏胜德败的问题,必须抓住四点来写:第一,德国师出无名,无法进行精神动员,苏联是为保卫祖国而战,士气民气旺盛;第二,德国资源短缺,生产能力已扩至极限,而且其战略战术长短优劣经过两年的战争大多已大白于天下,容易引起被侵略者的注意和防御,苏联的情况则恰恰与此相反;第三,德国法西斯四面出击,形式上是外线作战,实际却是内线作战,处于被包围攻击之中,随着战线战区扩大,供给和联络就有可能被切断,这些困难都是苏联所没有的;第四,德国内不稳而外孤立,苏联内坚强而外多助。”
一说完,毛泽东就告诉胡乔木:“乔木,你现在就动笔,把它写出来,写完给我看看,明天见报。”
接到任务后,胡乔木立即回到自己的窑洞动笔写作,毛泽东则在那里等着。胡乔木是个“快枪手”,仅仅用了一个小时就把稿子赶了出来。毛泽东看了看,只稍作修改,就同意立即送到《解放日报》,第二天发表。这是胡乔木第一次领受毛泽东下达的写作任务。不仅时间紧,而且题材重大,完全是一个命题作文。毛泽东对文字的要求之高是众所周知的。看到毛泽东对自己写的文章没有提出什么意见,胡乔木终于长舒一口气。他知道,毛泽东不会轻易表扬秘书的,没有批评,就是一种奖励了。
社论发表后,反响强烈。胡乔木因此声名鹊起,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他前前后后在《解放日报》发表社论近60篇。《解放日报》的社论就是中共中央的声音,胡乔木以其横溢的写作才能和敏锐的政治洞察力,不仅赢得了毛泽东的高度信任和赞赏,而且赢得了中共“笔杆子”“大才子”的美誉,从而奠定了他作为政论家的基础。
1943年的春天,是一個历史的春天。
在这个春天,胡乔木才真正感到他给毛泽东当秘书做的第一件事情——校对《六大以来》,成了毛泽东开始彻底算清党史“糊涂账”的思想武器了。
这个时期的胡乔木身兼四职:毛泽东秘书、中央政治局秘书、中央总学委秘书和中央宣传委员会秘书,真正开始了他从纯粹的秘书向中共理论家、意识形态管理者的角色转换。
参与起草第一个“历史决议”,“别人几个月没有搞出头绪,是胡乔木理清的”
1944年5月21日,距离1938年9月召开的中共六届六中全会已经五年之久,中共第六届中央委员会扩大的第七次全体会议在延安杨家岭召开。
作为会议记录者,胡乔木在这次中共历史上最长的一次会议中,以其特殊的角色写下了他担任毛泽东秘书以来最为闪亮的一笔。
六届七中全会在中共历史上不仅是创纪录的——从1944年5月21日举行第一次会议到1945年4月20日结束,长达11个月,开了8次全体会议,而且还具有划时代的意义——第一次会议选举通过了由毛泽东、朱德、刘少奇、任弼时和周恩来组成的七中全会主席团,毛泽东为中共中央委员会主席;这五人主席团在一年后的中共七大上均当选书记处书记,即“五大书记”。
这个原本只准备开两个月的会议,为什么最终开了11个月呢?其中一个最为重要也最为直接的原因就是《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即第一个“历史决议”)的起草。为历史写历史,这确实是一项政治性、理论性、思想性很强的高难度工作。
就是在这场思想的洗礼中,本不是“党内历史问题决议准备委员会”成员的胡乔木以其深厚的理论功底、过硬的文字修养、透彻的政治敏锐,以及对中共历史的高度熟悉,不仅在起草“历史决议”中再次赢得了毛泽东的信任,而且确立了其“中共第一支笔”的地位。
值得一提的是,1950年8月19日,毛泽东少有地致信中央政治局,要求将《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一文作为附录编入《毛泽东选集》第二卷。这是绝无仅有的,可见毛泽东对这篇文章的重视。而胡乔木也是毛泽东指定参加《毛泽东选集》编辑的成员之一。1971年,毛泽东在南方视察时,曾谈及第一个“历史决议”的修改历程,说:“别人几个月没有搞清头绪,是胡乔木理清的。”
六届七中全会结束后第三天,1945年4月23日,胡乔木作为正式代表参加了党的七大,并在会上参加了文件整理工作。
这一年,胡乔木33岁。
重庆谈判43天,谁也没有注意到毛泽东背后这个额头宽大的瘦削青年
1945年,是世界历史的一个转折点。这一年,二战结束。战争胜利的突然到来,蒋介石“万急电报”的“共商国是”是一场政治攻势,还是一场“鸿门宴”?
8月28日上午11时半,毛泽东乘坐的专机从延安起飞。起飞后,他要周恩来告诉飞行员,让飞行员在延安上空转一圈:“我要向陕北人道个别!”
飞机上,胡乔木探身问毛泽东:“我们能不能回来?”
毛泽东不紧不慢地说:“不管它,很可能是不了之局。”
当晚,蒋介石在山洞住处宴请毛泽东,胡乔木随行。
重庆谈判期间,每天早晨8时,毛泽东从红岩进城,胡乔木随行。白天,毛泽东大部分时间在桂园,商量工作,座谈讨论,接待中外人士;下午6时,回到红岩。每天晚上,毛泽东和周恩来、王若飞一起研究当天谈判情况,把握谈判动向,揣摩对方意图,研究应对策略,胡乔木参加。他们研究得很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常常到深夜。这样的研讨,有时在毛泽东房里,有时在周恩来房里,多数是在胡乔木的房里进行。商谈结束后,胡乔木负责把商谈意见整理成材料。
重庆谈判43天,毛泽东与蒋介石共会面11次,大多在公开场合,也有几次重要的会谈是秘密进行的,有时甚至没有其他任何人在场。胡乔木作为毛泽东的秘书,参加了其中的大多数会谈,并参与了包括《双十协定》的起草在内的许多重要活动。在毛泽东这个巨星的背后,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额头宽大、身穿中山装的33岁瘦削青年。
1945年10月11日,毛泽东返回延安。胡乔木没有随行,而是暂留重庆执行毛泽东和中共中央交办的任务,主要是贯彻延安文艺座谈会精神,与文艺界人士广泛接触,同时指导新华社和《新华日报》的工作。胡乔木一丝不苟的精神让时任新华日报社编委胡绳刻骨铭心:“我那时为《新华日报》写评论,每篇都经过他修改,有的被删改得体无完肤。”
1946年胡乔木撰写社论23篇,毛泽东更有信心在舆论中打败蒋介石了
1946年4月7日,《解放日报》发表由胡乔木撰写、毛泽东定题的长篇社论《驳蒋介石》。这篇社论是动员解放区军民准备进行自卫战争的檄文,立论鲜明严密,文笔尖锐泼辣,痛快淋漓,颇有毛泽东文章的风格。
同一天,毛泽东为中共中央起草致重慶代表团电,要求“《驳蒋介石》一文,收到后请立即在《新华日报》照样全文发表,并印单行本广为散布”;同时还电告各中央局:“《驳蒋介石》一文,除在我区发表外,沪、宁、港、粤、武、汉、平、津、青、济、云、贵、川及东北各大城市,速印单行本广为散发,不能公开者,则秘密散发之,愈多愈好。”
这表明,毛泽东对胡乔木写的这篇社论很满意。日后谈起来,胡乔木自己也认为《驳蒋介石》是他一生中最满意的作品之一,并讲了一段故事:
这篇社论稿的原标题《驳蒋介石在国民参政会上的讲话》,毛主席审阅时把“在”以后的几个字删去了,变为《驳蒋介石》,内容一字未改。1946年夏天,符定一(原湖南高等师范学校校长,毛泽东的老师,新中国成立后任中央文史馆馆长)应毛主席邀请去延安。符定一对毛主席说:《驳蒋介石》这篇社论主论鲜明,文笔泼辣,说理透彻,在国民党统治区影响很大,是否出于毛主席的手笔?毛主席说:这不是我写的,是我的秘书乔木写的。符定一听后说,我一定要见见乔木。
从1946年1月7日至11月25日,胡乔木为《解放日报》撰写的社论达23篇之多,平均每月两篇,有时隔两三日就写一篇,每篇短则两千字,长则达万言,如此高负荷、超强度的文字工作,胡乔木驾轻就熟,下笔如神,令毛泽东如此信任,可见其在中共中央宣传战线上的作用和位置已经是无人替代。两年前,毛泽东还倚重秘书陈伯达抨击蒋介石的《中国之命运》,如今他更加倚重胡乔木,更有信心在舆论战中打败蒋介石了。
毛泽东电催千里之外的胡乔木回到自己身边
1947年初,战火纷飞,电报如梭,毛泽东可谓日理万机,但身边帮他处理文字工作的只剩下陆定一一个人了。对陆定一的文笔和写作速度,毛泽东有些着急,他在一份文稿批示中写道:“定一同志,你的文章长处极多。其缺点是斟酌、推敲、分析不够,以致有时逻辑上欠周密,鼓动性强,科学性弱。”因此,毛泽东希望自己身边有位文思敏捷的“快枪手”。为此,他曾有些埋怨地对刘少奇说:“乔木是我的人,怎么走了?”
在此背景下,不久前被派往陇东做土改工作的胡乔木,接到了毛泽东的紧急电报,要他火速归队。4月下旬,胡乔木挎着小包,回到中央驻地靖边县王家湾(今属安塞县)。毛泽东听说胡乔木回来了,高兴地迎出门来。
回到毛泽东身边,胡乔木成为毛泽东文、武两条战线中“文线”上的得力干将。一回来,他就开始起草电报、文稿,为新华社撰写社论,开打舆论战。
6月9日,胡宗南部刘戡率4个半旅沿延河北上,先头部队进至距王家湾仅一山之隔的地方,中央机关连夜向西北方向紧急转移。天黑,雨猛,山路狭窄。胡乔木随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同干部、战士一起,手拉手翻过山,于10日清晨抵达靖边县小河村。军情紧急,11日下午,中央纵队又在电闪雷鸣中冒着滂沱大雨向天赐湾转移。途中小河水涨,小桥被冲走,大家只得临时抢架浮桥,过河上山,摸黑从羊肠小道翻过山头,于12日晨到达天赐湾。一位亲历者回忆道:“一夜风雨,人困马乏,周恩来轻轻地哼着《国际歌》,向新华社的队伍走来。胡乔木拄着棍子精神抖擞地跟在后边。”
6月16日上午,胡乔木随毛泽东与中央纵队由天赐湾重返小河村,在这里停留了46天。其后,辗转靖边、子洲、绥德、米脂等地,几乎每天都在转移。
8月24日,胡乔木随毛泽东一行到达佳县朱官寨扎营,结束了转战陕北最艰苦的一段行程。后来胡乔木回忆说,转战陕北是他一生中精力最旺盛的时期,也是写作速度最快的时期,若是一无所傍,就俯身马鞍,挥笔成文。
在朱官寨的29天,因缺粮,胡乔木经常吃野菜、黑豆充饥,但他挥笔不辍,写出了《人民解放军的全国性反攻开始》《救国必先灭蒋》等指导全军实行战略转变的重要文章。
9月23日胡乔木随毛泽东一行转移到神泉堡时,形势才算好转。在这里,毛泽东生活了52天。胡乔木参与起草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宣言》,第一次提出了“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的口号,宣布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八项政策。
1947年是极其不平凡的一年。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的“伟大事变”的历史转折点上,胡乔木作为毛泽东思想和理论的发言人,倚马千言,向国民党反动派投下了一颗又一颗“精神炸弹”,准确而生动地传达了中共中央和毛泽东的声音。
转战陕北的岁月给胡乔木留下了许多珍贵的回忆。一天晚上,胡乔木起床如厕,等他回来时,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和陆定一都已醒来,个个表情严肃凝重,大惊失色地看着胡乔木。毛泽东十分认真又惊讶地说:“乔木,你看,你真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哟!你去了趟茅房,刚好一块砖头掉下来,砸在了你的枕头上!”胡乔木赶紧转身看看炕头,只见枕头上果然躺着大半块砖头,顿时一脸惊诧。天下哪有这等巧合的事情?毛泽东说得绘声绘色,胡乔木听得将信将疑。周恩来、任弼时、陆定一也惊讶地随声附和,胡乔木就真的深信不疑了。几十年后,胡乔木每每回忆起这段往事,都感叹道:“如果那天晚上不是自己上厕所,或许真的就把性命留在陕北了。”
撰写《假和平与真和平》,点名称蒋介石为中国第一号战犯
1948年4月22日,延安又回到了人民的怀抱。曾坚持不东渡黄河的毛泽东,再也没有回到他当初依依不舍离开的延安窑洞。在一个多月前的3月13日,他来到河北阜平县城南庄。
风里来,雨里去,令胡乔木感到惊诧和兴奋的是,把野外行军当作家常便饭的毛泽东,在城南庄也不再使用“李德胜”这个化名了。接到前线打来的电话,他爽朗响亮地回答对方:“是啊,我是毛泽东!”
毛泽东开始在明码电报和电话中使用真名实姓,可见对未来已是信心百倍,稳操胜券。而在中国革命的历史进程中,毛泽东之所以大大超过预期,仅用三年时间就赢得了最后的胜利,成功之处就是他把“枪杆子”和“笔杆子”都运用得如鱼得水,相得益彰。
5月27日,胡乔木随毛澤东乘车到达西柏坡。一到西柏坡,胡乔木立即有了新的岗位——新华社总编辑。从此,他开始了主管中共新闻宣传工作的历史。
在战争年代,胡乔木领导的新华社总编室,忙得跟打仗一样。
在西柏坡人们熟知的那架石磨旁,习惯来回踱步抽烟的毛泽东,在争分夺秒亲手写下190多封电报发往前线的同时,还聚精会神全力以赴地撰写新闻、社论、广播讲话等100多篇。这也是他一生中从事报刊新闻工作的辉煌时期。这些作品体现了毛泽东雄伟的风格和激越的情感,几乎都是脍炙人口、名满天下的经典佳作。这100多篇作品,都是经过胡乔木之手编辑发稿,通过新华社的无线电波传向大江南北的。
胡乔木敬佩地说:“党中央、毛主席除了指挥战争,花那么多的力量来参与新华社的工作,在新闻史上创造了后来难以企及的成就……毛主席这方面的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那时确实是神采焕发,一天有使不完的劲。确实是大革命胜利前夜一代伟人的气魄。”
1949年初,毛泽东发表了关于时局的声明,宣布了国共谈判的八项条件。与此同时,毛泽东再次出题给胡乔木。1月26日,新华社播发了胡乔木撰写的《假和平与真和平》。这篇社论点名称蒋介石为中国第一号战犯,毛泽东审阅后加上了一串名字,使中共通缉的首批战犯增至21人。社论一播出,立即在国民党高层激起轩然大波。
在西柏坡,毛泽东曾当着刘少奇、周恩来等中央领导人的面,罕见地夸奖胡乔木——“靠乔木,有饭吃”。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没有比这更高的奖赏了。
参与起草修改《共同纲领》,毛泽东频繁致信胡乔木
1949年3月5日至13日,七届二中全会在西柏坡召开,胡乔木以新华社总编辑的身份列席会议。会议快结束时,毛泽东指示他负责起草全会新闻稿,并亲自作了修改。会议一结束,毛泽东又就起草全会新闻稿一事,指示胡乔木:“打清样五份,明天送书记处各同志再看。”
3月23日,胡乔木起草的新闻《中共召开七届二中全会》以“新华社石家庄二十三日电”发表。这实际上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第一个中央全会的公报。中共重要会议以后发布新闻公报,是七届二中全会开创的。虽然当时是用“新闻”的形式,还没有称为“新闻公报”。
4月24日,中共中央任命胡乔木担任中宣部副部长、新华社社长,毛泽东将党的新闻宣传工作全权交付给胡乔木。
新中国成立前的一系列繁重而紧张的工作,累病了胡乔木。7月30日,毛泽东写信给胡乔木的妻子谷雨,要她告诉胡乔木,交代要急办的事情,“乔木不要工作,完全好了再工作。”不久,胡乔木继续投入工作。在1952年因胃部大出血晕倒在会议现场前,他一直抱病工作。
1949年9月后,《共同纲领》的起草工作进入最后阶段。毛泽东亲自参加了第三次起草修改工作。作为毛泽东的秘书,胡乔木自然也加入进来,成为《共同纲领》的主要起草人之一。这也是胡乔木一生中最难忘的工作。据他回忆:从9月3日至13日,毛泽东在短短的十天时间内,至少对共同纲领草案进行了四次细心的修改,改动总计达200余处,并亲自校对和督促印制。胡乔木直接或间接地参加了修改。从毛泽东频繁写给胡乔木的信件中可见一斑:
9月3日:“乔木:纲领共印三十份,全部交我,希望今晚十点左右交来。题应是《共同纲领》。你应注意睡眠。”
9月5日:“乔木:今晚付印的纲领,请先送清样给我校对一次,然后付印。”“即刻付印,一小时内交我。”
9月6日:“照此改正,印成小册子一千本。”
9月11日下午4时半:“乔木:即刻印一百份,于下午六时左右送交勤政殿齐燕铭同志,但不要拆版,俟起草小组修正后,再印一千份。”
9月10日晚9时起,周恩来到毛泽东处,讨论修改共同纲领草案,胡乔木也参加,直到第二天早晨7时多。后经过反复修改,至9月17日,新政协筹备会举行第二次全体会议,基本通过共同纲领草案。这次会议还通过了常委会提出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主席团及秘书长名单”,胡乔木是主席团89位成员之一。
在9月30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最后一次全体会议上,胡乔木当选为第一届全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委员。会上,朱德致闭幕词,他说:“我们既然能够团结一致开创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我们就一定能够团结一致把我们的国家建设好,把我们的国家引导到繁荣昌盛的境地。”这篇闭幕词也是胡乔木起草、经毛泽东修改的。
第二天,胡乔木参加了开国大典。在新中国诞生的日子,由胡乔木起草、经毛泽东修改的两篇极为重要的文献公开发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宣言》和《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
胡乔木开创了中共官方修史立传的先例
胡乔木的角色在1949年10月之后有了新的提升和转变,他开始独立地行使和执掌中国政府新闻宣传工作的领导职务。这一时期,在政府内,他是新闻总署署长;在党内,他是中共中央宣传部副部长,掌管新华社、《人民日报》两大舆论工具。
作为新生共和国的新闻首脑,胡乔木的眼光自然也跟随毛泽东,把他的“笔杆子”投向世界,开始关注国际事务。
有两件事不同寻常,令人瞩目。1950年1月20日,新华社发表长篇电讯,开头为:“中央人民政府新闻总署署长胡乔木,本日向新华社记者发表谈话,驳斥美国国务卿艾奇逊的无耻造谣。”斯大林问毛泽东,胡乔木何许人也,并指摘事情如此重大,不应该用这种方式。斯大林有所不知,这篇谈话是身在莫斯科的毛泽东亲笔写就,用密码电报发回北京给“刘少奇并告乔木”:“用乔木名义写了一个谈话稿,请加斟酌发表。”
这篇长篇电讯虽然引起了斯大林的误会,却让胡乔木从幕后走上了台前,第一次公开了其中央人民政府发言人的身份。胡乔木的名字也开始引起世人的注意,新闻首脑一下子变成了“新闻人物”。
过了一年半,1951年6月25日,《人民日报》以增出一张四个版的办法一次登出长达近五万字的长文《中国共产党的三十年》,叙述和总结了中国共产党三十年的历史。新华社全文转发,全国各地报纸也全文刊载,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全文广播。另外,人民出版社还印了单行本,后来又多次再版,被称为党史中的《史记》。
这是胡乔木跟随毛泽东十年来以个人名义发表的唯一著作,开创了中共官方修史立传的一个先例,也是胡乔木在继成为中共中央第一个新闻发言人之后,成为中共历史上第一个全面总结党史的人,这不禁让人们对胡乔木有了更全面更深刻的认识——原来毛泽东的秘书还是一位中共党史专家和马克思主义理论家。胡乔木一下子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
这一年,胡乔木39岁。五年后,他将在中共八大上当选为中共中央委员,在中共八届一中全会上当选为中央书记处候补书记,成为中共中央最高领导机构的成员之一。
胡乔木渐渐地跟不上毛泽东的步伐
当胡乔木的政治之路越拓越宽的时候,隐藏的危机也略现端倪。一方面,解放后,特别是1957年后,胡乔木的工作表现逐渐在毛泽东心里产生落差,毛泽东对胡乔木开始越来越多地批评起来;另一方面,处在高层的意见分歧之中,胡乔木的协调渐渐地力不从心。
1957年春,就在毛泽东大力提倡“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之际,《人民日报》却发表了一篇由陈其通、陈亚丁、马寒冰、鲁勒所写的《我们对目前文艺工作的几点意见》一文。该文的一些观点与毛泽东提倡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不太相符。毛泽东对此文极不满意,多次批评。而《人民日报》对毛泽东在最高国务会议上讲话的冷淡反应,则更令毛泽东光火。
胡乔木作为《人民日报》社社长,自然难辞其咎。4月9日,毛泽东非常生气地批评了胡乔木,说胡乔木“浅、软、少”。第二天,毛泽东又召集陈伯达、胡乔木、周扬、邓拓等10人到他的住处开会。在会上,毛泽东十分生气地说:“最高国务会议和宣传工作会议,已经开了一个多月了,共产党的报纸没有声音。陈其通四人的文章发表以后,《人民日报》长期以来也没有批评。你们按兵不动,反而让非党的报纸拿去了我们的旗帜整我们。”
此后,毛泽东频频批评《人民日报》及胡乔木等负责人。4月24日,毛澤东将当日的《大公报》批转给胡乔木,并在报头写了一段措辞严厉的批语:“《大公报》《中国青年报》的理论水平高于《人民日报》及其他京、津、沪各报纸,值得深省改进。人民日报社论不涉及理论(辩证法、唯物论),足见头脑里没有理论的影子,所以该报只能算是第二流报纸。”
6月13日,毛泽东又给胡乔木送来前一天的《北京日报》,并在第一版写下批语:“《北京日报》比《人民日报》编得好,有工人、农民、学生、左翼党外人士的批判反动言论的大量报道,你的编排水平应当提高。文字也有八股味,例如感觉‘怎样对待批评’这个概念化的标题是不好的,感觉这篇文章通体是一个八股调。希望思索改进。”
胡乔木看后面红耳赤,立即调整思路,跟紧毛泽东和中央的步调,亲自动笔为《人民日报》写了几篇社论,紧密配合中央的部署。不过后来的事实表明:胡乔木与毛泽东的不合拍,来得越来越容易,也越来越频繁。
1958年11月28日到12月10日,中共八届六中全会在武昌召开,全会讨论通过了《关于一九五九年国民经济计划的决议(草案)》。会议结束时,陈云私下对胡乔木指出草案中的一些“跃进指标”难以完成,还是不要把具体数字写进会议公报为好。胡乔木认为:“全会都已经开过,全都定好了,大家一致同意,讲了很多话,人都散了,不在报上公布同当时的势头很难适应。”没有把陈云的建议告诉毛泽东。
事情的发展出乎胡乔木的意料。
在1959年2月27日至3月5日召开的第二次郑州会议上,毛泽东作了自我批评:“去年9月起,10月、11月、12月,我们的手伸得太长了,我们有个很大的冒进主义。”“我现在支持保守主义,我站在‘右派’这一方面,我反对平均主义同‘左倾’冒险主义。”他还说:“我现在代表5亿农民和1000多万基层干部说话,搞‘右倾机会主义’,坚持‘右倾机会主义’,非贯彻不可。你们如果不一起同我‘右倾’,那么我一个人‘右倾’到底,一直到开除党籍。”
毛泽东希望通过这些分量极重、不留余地的话收到迅速扭转形势的效果。也就是说,毛泽东已经走到纠“左”的前列了。
胡乔木对毛泽东的纠“左”态度看在眼里,喜在心里。1959年4月1日,也就是中共八届七中全会开始的那一天,胡乔木主动把陈云之前的建议告诉了毛泽东。殊不料,八届七中全会中争论最多的依然是指标问题,毛泽东正为此辗转反侧。听了胡乔木的报告,毛泽东顿时火冒三丈:“为什么不跟我说?!你不过是个秘书,副主席的话你有什么权力不报告!”
转眼到了庐山会议,风云突变。胡乔木对毛泽东认识上的转变毫无感觉,因而在写《议定记录》时,他仍然大书“大跃进”的缺点。结果,不少人批评这份记录对“大跃进”的“成绩讲得不够”,而“缺点写得很具体”。
8月2日,毛泽东发表分量极重的讲话,明确表示目前不是反“左”而是反右的问题。胡乔木的处境更加严峻了。
庐山会议中对胡乔木等人的审查直到10月17日才告结束。
1961年下半年起,胡乔木的神经衰弱逐渐加重,已经无法继续工作了。8月17日,胡乔木给毛泽东写了一封信,说明了自己的病情,要求请长期假。
8月25日,正在庐山主持中共中央会议的毛泽东回复胡乔木,对其病休表示肯定,并建议他“须长期休养,不计时日,以愈为度”,要“作一、二、三年休养打算,不要只作几个月的打算”,“如果急于工作,恐又将复发”。
令胡乔木没想到的是,他这一病不只是“一、二、三年”,却是十多年。以毛泽东的这封信为标志,他和毛泽东之间的关系也开始有了实质上的变化——名义上胡乔木仍然是毛泽东的政治秘书,实际上却从此离开了毛泽东身边,并逐渐淡出了毛泽东的视野。
胡乔木与毛泽东的最后一面
尽管胡乔木通过诗书与毛泽东仍保持着一定的联系,但这时连见上毛泽东一面都难。1966年6月,胡乔木在杭州好不容易见到了毛泽东。握着毛泽东的手,他却一时乱了思路,原本想好了要说的话,一句也没有说出来。而毛泽东这边,话语也很简单:“你回到北京,少说话,多看看,多了解情况。”言语之中,仍见关怀。
就这么简单的一次握手,就这么简单的一次谈话,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然而,胡乔木万万没有想到这竟是他和毛泽东的最后一面。而这一次别离,也为他的毛泽东的政治秘书一职彻底地划上了句号。
“文革”中,胡乔木受到冲击。1967年五一国际劳动节那天,毛泽东要上天安门城楼。当他的轿车从中南海出来,驶向天安门城楼途中,只见一幢住宅临街的墙面上张贴着“打倒胡乔木”的大字标语。毛泽东认定胡乔木就住在此,遂命令:“停车!”
时任中共中央办公厅副主任、中央警卫团团长张耀祠大感意外。忽听毛泽东说道:“去看看胡乔木!”此事不在预先安排的行程之内。
胡乔木家有两扇大门,朝东的大门,是原先大使馆使用的。自从胡乔木搬进去后,东大门便紧闭不用,而是改走胡同里朝北的那扇大门。张耀祠并不知情,在东大门敲了一阵子,不见人来开门,还以为胡乔木不在家,加之四周许多人跑过来围观,且越聚越多,毛泽东只得吩咐开车。
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由围观群众中认识胡乔木的人,迅速告诉了胡家。胡乔木既感动,又遗憾。
第二天,中南海的警卫人员突然来到胡乔木家,告诉胡乔木:“毛主席说,昨日走错门,今日再来!”
这个消息让胡乔木兴奋得无法形容。他和妻子赶紧把儿女和身边工作人员叫来,一起将乱糟糟的房子认认真真打扫一遍,重新放置沙发、桌椅,上上下下像过年一样等待着尊贵的客人——毛泽东。晚上,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汪东兴也来了,跟胡乔木一起等候毛泽东的到来。等着,等着,不见动静……直到晚上12时,他们才接到中南海的电话:毛泽东不来了!
毛泽东未能成行,十分过意不去:“我不去心里不安啊!”他捎话给胡乔木:“我心到了。”
这无形中等于给胡乔木颁发了一道“护身符”。此前一直在幕后操纵揪斗胡乔木的“中央文革小组组长”陈伯达,经过一番揣摩、掂量之后,深感毛泽东对胡乔木有特殊感情,遂立马转而要求红卫兵不得对胡乔木当面斗争。如此一来,胡乔木除了接待外调人员和写点检查证明材料外,就是在园内种菜。但江青偏偏不想让胡乔木清静,仍要打倒他,便指使专案组将胡乔木写的各种社论和评论搜集了一厚本送到毛泽东处。岂料毛泽东看后说道:“胡乔木写得很不错嘛!”江青的图谋因而破产。
1975年,胡乔木曾一度被起用,担任国务院政治研究室主任,并参与修改《科学院工作汇报提纲》等文章。由于这些文章,他在次年开展的“反击右倾翻案风”中又成为“四人帮”的批判对象。直至“四人帮”被粉碎后,胡乔木才又重新回到政治舞台上来。彼时毛泽东已经逝世,他对毛泽东与日俱增的深切怀念之情,只能通过诗文来表达、倾诉。1988年,他在人民出版社出版了诗集《人比月光更美丽》,在后记中饱含深情地追述了与毛泽东的诗词之交,对一代领袖的无限怀念之情跃然纸上。
胡乔木的思想没有停止
胡乔木没有停下思考的脚步。他的思想也从来没有感到过满足。他就像一个士兵,端着冲锋枪上了战场,他的方向只有一个,向前,向前,向前……
从十一届三中全会到十三大,中共中央所有重大文件基本上都是经过胡乔木之手起草、修改、定稿后才正式发出的。
1990年,中国崛起的姿态前所未有地受到了世界更多的关注。在这个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同在一个时间、空间里生存、运转的,变化多端的世界里,中国应该以什么样的闪亮角色站稳脚跟并强大起来?当苏联解体、东欧社会主义阵营解散的时候,中国的社会主义究竟是什么样的,该如何发展?已近耄耋之年的胡乔木,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早在1981年,胡喬木在解释《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即第二个“历史决议”)时说:“社会主义是我们自己建立起来的一种社会制度,一种新的社会。但是不等于我们对它有充分的了解。”这就是胡乔木的崭新探索,实属不易。到了1990年4月,年近八旬的胡乔木在审阅《关于社会主义若干问题学习纲要》的时候,更加深刻而清醒地认识到社会主义理论需要创新,需要发展。这年4月11日,他致信中宣部部长王忍之和中共中央顾问委员会副秘书长滕文生,具体地谈了自己“对社会主义的新认识”。
这封信,短短一千多字,却被历史学界和理论学界称为胡乔木晚年的巅峰之作,代表胡乔木对社会主义的认识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新的高度。
这个时候的胡乔木,身体已经极其虚弱,完全靠药物调节。他总是随身带着两种药,一种是兴奋剂,一种是镇静剂。上午工作时,要服兴奋剂;中午休息时,要服镇静剂;下午还得服兴奋剂。否则,他就无法工作。尽管这样,有时候药物也不起作用,为了工作,胡乔木只得加大药量,结果造成恶性循环,带来很大痛苦。即使如此,他仍然不分昼夜地伏案工作。
1991年是中国共产党建党70周年。40年前,39岁的胡乔木冒着酷暑坐在盛满水的澡盆里,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完成了中共第一部简明党史《中国共产党的三十年》。40年,弹指一挥间,79岁的胡乔木是真的老了,但心不老。他写下了生命最后的力作——《中国共产党怎样发展了马克思主义》。
1991年6月25日,《人民日报》发表了《中国共产党怎样发展了马克思主义》。这篇论文是集中简明地论述以毛泽东同志为核心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和以邓小平同志为核心的第二代中央领导集体对马克思主义理论发展的重大贡献的“提纲式的论文”。这篇长达1.8万字的力作,胡乔木竟然是在癌细胞转移、全靠吃化疗药和兴奋剂的情况下,躺在病床上写出来的。写完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这是我拼老命写的啊!”
《对社会主义的新认识》和《中国共产党怎样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是胡乔木在人生的最后时刻,用生命奉献给中国共产党、奉献给祖国、奉献给人民的最好礼物。
1992年9月28日,胡乔木逝世,享年80岁。一个月后,遵照他的遗愿,他的骨灰撒在了中国革命圣地——延安,他又回到了那片红色的热土上。
青山作证。黄河作证。
(责编/陈小婷 责编/李希萌、张超 来源/《中共中央第一支笔:胡乔木在毛泽东邓小平身边的日子》,丁晓平著,人民出版社2019年10月第1版;《胡乔木传》,胡乔木传编写组,当代中国出版社2015年1月第1版;《胡乔木如何进入和淡出毛泽东视野》,易达鹏/文,《湘潮》2013年第4期;《胡乔木与毛泽东的革命情谊》,熊坤静/文,《党史文苑》2012年第8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