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家庭冲突对教师组织公民行为影响的实证研究

宋立渠

(中国刑事警察学院 组织人事处，辽宁 沈阳 110035)

社会道德观念赋予了教师太多的工作期望和责任，把教师比喻成“园丁”、“蜡烛”，无私奉献，燃烧自己照亮别人。传统上，教师的责任在于教学，然而，教育革新的脉动促使了教师角色的转变与扩充，包含既定工作的执行与诸多对学校有益的行为。Somech和Ron指出，学校的成功与否，取决于教师是否愿意超越其责任，其认为教师的责任不仅限于执行既定的教学工作，同时，亦应致力协助与促进学校的发展[1]。而这样的呼吁，也揭示了教师的组织公民行为对于学校经营发展的重要性。

但与此同时，为人师者，他们也是子女、父母、妻子或丈夫，特别是在中国社会，家庭对每个人都意义非凡，不仅是亲情血缘的纽带，也是安身立命的根基，教师在家庭中同样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在中国以家庭为基础的伦理观念下，教师在工作和家庭双方面都面临比其他职业更大的压力，从而导致工作家庭冲突的现象更为严重。根据腾讯教育和麦可思研究所对中国教师生存状况的调查显示，八成以上的中国教师都面临着较大的工作和家庭压力。全国教育工作会议的报告中也特别强调了简政放权为教师“减压”的意见。已有的研究发现，来自家庭的责任与要求，可能外溢至工作的情境，减少员工组织公民行为的产生[2][3]。因此，当教师个人的工作和家庭产生冲突时，即使教师内心仍存在着为学校回报的承诺，但由于工作和家庭这一难以协调的矛盾存在，仍然会降低其从事组织公民行为的程度，从而产生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现象。由此可见，在中国情境下，研究教师的工作和家庭关系对其个体行为的影响具有非常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一、理论回顾与研究假设

由于“心有余而力不足”是现阶段教师群体普遍存在的现象，本研究试图探索是否存在合适的方式或途径，可以削弱家庭工作冲突对教师组织公民行为的负面影响。根据资源保存理论的观点，当个体面对压力时，会审视自己是否拥有足够的资源来应对压力事件；当资源充足时，个体会运用资源来减少压力事件所产生的影响；反之，当资源不足时，个体则会因压力事件产生负面影响[4][5]。在资源保存理论中，Luthans等人提出了心理资本的概念，将正向心理资本定义为个体核心的正向心理要素，该要素有助于个人适应环境与压力，创造个体的生活福祉[6]。例如，拥有较高乐观程度的个体，倾向将正向事件解释为内在的、永恒的与普遍性的因素；将负向事件解释为外在的、暂时的、特定情况。其认为，拥有韧性特质的个体人能够克服逆境、失败或让人无法承受的改变，具有重新振作的能力[7]。由于心理资本是目前描绘个体资源最为完整的概念，能够有效解释和衡量教师个体的内在资源。因此，当教师面临着较大的工作和家庭冲突时，拥有较高正向心理资本的教师，能够将工作和家庭冲突视为特定情况或是短暂逆境，从而减少对其工作行为的负面影响。

与此同时，有研究指出，除了内在资源可减缓压力冲突对个体的影响外，外在资源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来自组织、上司、同事的支持也能减缓压力和冲突带来的负面影响”[8][9]，当员工感知到较高程度的组织支持时，员工会表现出较高的组织承诺、工作投入等积极的工作态度和行为[9]。对个体而言，这些外在资源是其可运用的支持性资源。因此，在探讨个体资源如何弱化负面事件对个体工作行为的影响时，除了考虑个体所拥有的内在资源，也应考虑组织支持这类重要的外在资源，当教师面临着较大的工作和家庭冲突时，如果教师感知到的组织支持较高，那么获得的外在资源支持较丰富，他们可以运用这些外在的资源来减少负面事件带来不利影响。

基于资源保存理论的分析，本研究认为，通过个体内部(心理资本)、外部资源(组织支持感)的支持和补充，可以削弱工作家庭冲突对教师组织公民行为的消极影响，因此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现阶段，工作家庭冲突对教师的组织公民行为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

假设2：教师的心理资本可以调节工作家庭冲突与组织公民行为的关系，当教师的心理资本较高时，可以削弱工作家庭冲突对教师组织公民行为的负向影响；

假设3：教师的组织支持感可以调节工作家庭冲突与组织公民行为的关系，当教师感受到较充分的组织支持时，可以削弱工作家庭冲突对教师组织公民行为的负向影响。

二、研究设计与实证检验

1.数据来源

本研究以东北地区高校的教师为研究对象，样本选取则采用随机抽样。共发放400份问卷，回收312份，剔除无效问卷后，共收集有效问卷283份，回收有效问卷比率为 90.7%。在样本基本特性方面，男性教师93人，比率为 32.86%，女性教师190人，比率为67.14%；年龄方面，30岁以下和31-45岁的员工占据绝大多数，分别占比为47%和 45.93%，45岁以上员工人数较少，比率为7.07%。教师的平均服务时间为7.7年。

2.变量测量

在变项测量方面，本研究依据已有文献的探讨，界定关键变量的概念内涵，并选取行之有效的量表进行衡量。由于量表皆引自于国外教育及管理领域实证研究的成熟量表。为了避免文化涉入的疑虑，首先，本研究通过倒译法进行量表翻译；其次，由2位具有教育管理背景的研究人员，针对翻译后的问项内容进行审核与修正，以确认中文问项之内涵与原始问项相符；最后，为进一步确认测量问项在高校组织情境的适用性，本研究邀请了 2 名高校行政管理人员以及3名高校专任教师针对各问项的陈述内容提供修正意见。问卷表里均为李克特7点量表，从1代表“非常同意”到7代表“非常不同意”，由教师自行填写和评价。其中，组织支持感，以 Eisenberger 等人[10]的量表进行衡量。测量问项共计 5 题，Cronbach's alpha为0.955。心理资本，使用Luthans等人[11]的心理資本量表进行衡量。测量问项共计 6 题，Cronbach's alpha为0.880。组织公民行为，参考Lee和Allen[12]的量表来进行衡量。测量问项共计 16题，Cronbach's alpha为0.893。工作家庭冲突，参考Netemeyer[13]的量表来进行衡量。测量问项共计5题，Cronbach's alpha为0.872。

3.同源方差检验

本研究在关键变量的问卷测量上，属于单一来源并且一次性的方式进行问卷填写，因此，无法完全排除同源方差所造成的影响。为检验同源方差的严重与否，本研究以哈门氏单因子测试法来检视，这是目前对同源方差严重程度检验的普遍方法。分析结果显示，第一个因素的解释变异量为34.272%，因此，本研究在变项的测量上并不存在严重的同源方差问题。

4.描述统计与相关分析

表1所示是本研究的描述性统计和相关分析结果。其中，就平均数而言,工作家庭冲突的均值为4.631，说明高校教师普遍存在着较高的工作家庭冲突。在相关分析方面，教师的工作家庭冲突与组织公民行为具有一定程度的负向相关性，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本研究的主效应假设。

表1 描述性统计与相关分析

5.假设检验

本研究的主效应是工作家庭冲突对教师组织公民行为的影响，为了验证该假设。本研究采用普通最小二乘回归的方式进行检验。分析结果如表2模型2所示，系数为-0.351且在百分之一的水平显著(M2，β=0.223，p<0.01)，说明工作家庭冲突对教师组织公民行为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因此，假设1得到验证。本研究另一研究重点，是探讨教师自身因素心理资本以及学校因素组织支持感对工作家庭冲突与教师组织公民行为关系的调节作用。根据表2模型4显示，交互项的系数为0.256且在百分之一的水平显著(M4，β=0.256，p<0.01)，说明教师的心理资本对工作家庭冲突与教师组织公民行为的关系具有削弱作用，假设2得到验证。根据表2模型6显示，交互项的系数为0.098且在百分之一的水平显著(M4，β=0.098，p<0.01)，说明教师的组织支持感对工作家庭冲突与教师组织公民行为的关系具有削弱作用，假设3也得到验证。

表2 假设检验的回归结果

为了进一步解释教师心理资本和组织支持感对工作家庭冲突与教师组织公民行为的关系的削弱作用，本研究进行了调节效应图的绘制。由图 1 可知，教师的个体特质-心理资本会削弱工作家庭冲突对教师组织公民行为的负向影响。当教师的心理资本较高时，工作家庭冲突对教师组织公民行为的负向影响会减弱，然而当教师的心理资本较低时，工作家庭冲突对教师组织公民行为的负向影响会增强。由图2 可知，组织因素-教师的组织支持感同样会削弱工作家庭冲突对教师组织公民行为的负向影响。当教师感知到组织对其支持力度较大时，工作家庭冲突对教师组织公民行为的负向影响会减弱，然而当教师感知到组织对其支持力度较小时，工作家庭冲突对教师组织公民行为的负向影响会增强。从而进一步验证了假设2和假设3。

图1 心理资本的调节效应图

图2 组织支持感的调节效应图

三、结论与启示

1.研究结论

本研究通过对283份高校教师的调查研究，发现高校教师的工作家庭冲突对其组织公民行为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并且基于资源保存理论，从教师个体层面、学校组织层面，探讨了削弱工作家庭冲突消极影响教师工作行为的途径和办法。从教师个体层面研究发现，教师个体特质-心理资本会显著削弱工作家庭冲突对教师组织公民行为的负向影响，当教师的心理资本较高时，工作家庭冲突对教师组织公民行为的负向影响会减弱；从学校组织层面研究发现，学校给予教师的组织支持也会显著削弱工作家庭冲突对教师组织公民行为的负向影响，当教师的组织支持感较高时，工作家庭冲突对教师组织公民行为的负向影响也会减弱。

2.管理启示

基于本研究的结论，为了减轻工作家庭冲突对教师工作行为的负面影响，首先，学校应该认识到教师工作与家庭平衡的重要性，通过有效的简政放权减轻教师工作压力，并且给予教师更多家庭方面的关怀。其次，学校应该给予教师更多的工作支持，不仅包括物质方面的支持，更应该从情感上给予教师更多的精神鼓励和排除其后顾之忧，让教师们真切感受到学校对他们的重视和关怀，以此来弱化教师工作家庭冲突对其工作的负面影响。此外，教辅部门和工会等应该重视教师的心理健康问题，并协助学校针对教师办理亲职教育或人际互动等拓展活动，提升教师处理家庭责任相关的冲突管理能力，以此来帮助教师心有余力的贡献于学校发展。最后，教师自身也应该积极参与情绪智力等方面的训练，增强自身的心理自我调适能力，以此来更好地处理工作和家庭之间的矛盾，做到工作生活和家庭生活之间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