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认同视角下传统技艺类视频的情感探究

湖南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刘萱

近两年来，国人对传统技艺和优秀传统文化的关注度日渐增强。一方面是因为国家对传承优秀传统文化的号召，习总书记曾多次强调：“对历史文化要坚持古为今用、推陈出新，努力用中华民族创造的一切精神财富来以文化人、以文育人。”；另一方面则是源于国人对他国“偷窃文化”的愤怒，比如韩国部分民众多次宣扬中国传统文化发源于韩国，此类行径不仅让中国网友愤怒，也让众多传统技艺爱好者联合起来共同抵制他国“偷窃文化”行为；此外，更重要的是中国传统技艺自身蕴含着独特的魅力，由于中国民族众多，各民族都拥有其特有的民族文化，如此也让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富有多样魅力。在社会环境的影响下，B站也涌现出一大批以传统技艺作为拍摄内容的up主，而网友则通过发送弹幕的方式来表达自身的情感态度。

1.概念阐释

目前学界还未出现能被大多数研究者广泛接受的文化认同定义，不同学者由于其关注焦点和学科背景存在差异，对文化认同的定义也存在分歧。比如朱贻庭认为：文化认同的核心是对一个民族的基本价值的认同，是凝聚这个民族共同体的精神纽带；陆学杰则将文化认同集中在精神层面，他曾在文章中提出：文化认同是个体对所属文化和文化群体内化形成归属感，从而能够保持、创新自身文化的社会心理过程。本文以陆学杰的文化认同定义为理论基础展开研究。

传统技艺主要指的是拥有悠久文化历史背景的技术、技能，并且需要经过持续长久的学习才能掌握。每一种民间传承下来的技艺都蕴含着民族记忆和民族烙印。中国作为多民族国家，拥有丰富的传统技艺，如刺绣、剪纸、雕刻（木雕、玉雕）、制茶、舞龙等。本文在选择视频样本时，也将传统技艺的分类作为选取标准。

情感在人类生活中占据核心地位。当受众感觉和周围其他人同属于一个集体，正是情感投入的表现，也正是由于情感的投入，受众才会对所属文化集体形成文化认同，在情感共鸣的驱使下参与各种社会运动。而对于情感的分类，不同学者也提出了多种分类方法，比如学者Jasper提出情感包含爱、恨、忠愤尊敬等；司峥鸣在分析弹幕情感时借助了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类情感类别体系。虽然各位学者在对情感进行分类时存在些许差异，但总体上是围绕着“喜、怒、哀、乐”四大维度进行细化归类。

2.传统技艺视频中蕴含的情感分析

通过在B站“手工”频道进行检索，笔者选取了热度较大的不同类别的传统技艺视频（如表1），并对弹幕内容进行统计，以“喜、怒、哀、乐”为维度对弹幕情感进行分类分析。

表1 ：视频样本数据概览

2.1 喜：对优秀民族文化的自豪

在视频弹幕中，最显著的情感指向是网友对中华优秀传统技艺文化的自豪和骄傲。比如在UP主“二更视频”的漆器视频中，网友发送了“赞，民族技艺”“漆器真的特别好看”“真漂亮，鸡皮疙瘩起来了“等类似弹幕；在皇家刺绣视频中，“太漂亮了”“好优雅”“真自豪”等弹幕多次出现在视频各时间段，尤其在镜头展示刺绣细节时，弹幕更是表达了对刺绣精湛工艺的惊叹。嵊州竹编作为浙江民间传统手工艺品之一，距今已有2000多年历史，历史的沉淀和现代艺术的结合，让竹编技艺更具艺术魅力。在UP主“谷雨中国”竹编视频中，有网友感叹竹编作品“鹳雀楼”“如珠宝般辉煌”“可以进博物馆进行展览了”，此外还有其余地区制作竹编的网友在弹幕中也发表了自己的见解和感叹。UP主“彭传明pcm”上传的制茶作品，则再现了纯古法制茶的步骤，也引发了网友通过弹幕对中国各类茶叶制法的讨论。

在这几则视频样本中，漆器、刺绣、竹编、剪纸等技艺是对古法的传承，而木雕有些许不同。UP主卢正义在传承传统手法的基础上，结合年轻群体喜爱的“二次元文化”，雕刻出了一系列知名动漫人物，而B站网友大部分都对二次元文化喜闻乐见，由此也使卢正义的视频作品取得较高热度，也让更多年轻人了解中国优秀传统技艺。比如在《黑神话·悟空》作品中，网友通过弹幕感叹“巧夺天工”“这才是真正的手办”等，表现出被木雕技艺的折服。传统技艺和亚文化的优质结合，让优秀文化得以用新面貌征服年轻群体，也引发了国人对“新国潮”的期待和支持。

2.2 怒：对“文化被窃”的愤怒

传统技艺类视频近两年热度升高，其中一点在于他国对我国传统文化的“掠夺”，如韩国将明制服饰归为韩国传统服饰，将苏绣写成韩国刺绣等，此类行径激起了国人的愤怒，众多以传统技艺为拍摄内容的博主联合起来，通过在视频作品的显著部分打上“中国”“China”，包括放国旗等方式来展示传统技艺的“归属”。比如在UP主“柳映湖水绿”的刺绣作品中，她在绣品中央放置了国旗，此类做法也得到众多网友的表扬，比如有弹幕写到“警惕韩国、越南”“太机智了，这样就不怕被贼惦记了”“防止某些小偷说是他们国家的”等，直白地表达了对他国文化“窃取”的鄙视。在“二更视频”的漆器作品中，也有“别让日本偷了去”等弹幕。

在文化认同视域下，中国网友之所以会对“文化被窃”现象产生极大愤怒，原因在于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国人早已形成对民族文化的归属感，这种文化归属感使得中国民众不论处在何地，在精神层面都有慰藉和依托，而当这种文化带来的安全感被打破时，便会激起受众的防卫和群体情感共振，引发一系列群体抗争，而其中最简单的方式便是言语宣泄。

2.3 哀：对传统技艺面临衰落的担忧

在各个视频中，对传统技艺后继无人、面临失传的担忧也在众多情感中占据了一定比例。在“二更视频”的漆器作品中可以了解到，大多数漆器手艺人已年过8旬，甚至有一些手工艺人已经逝世。当视频主人公谈及很少有人能耐心将漆器手艺学下去时，一部分网友解释了原因，比如“生漆有的人会过敏，不是每个人都能碰生漆的”，也有的弹幕则从较为现实的角度进行解释，如“学漆器太费钱，一般家庭很难承担起学费”。匠人高龄但又后继无人的现象让众多网友对中国传统技艺的传承问题产生了忧愁，比如有弹幕写到“中国式艺术在中国慢慢被淡忘了”“我们不传承就会被盗窃”，也有网友呼吁政府和市场能给传统手工艺品留下发展空间，挖掘其艺术价值和经济价值，比如有弹幕说“相关部门应该引导大众审美，增强文化自信”，也有网友认为“政策要进行引导，将年轻人的目光从西方奢侈品转到中国器艺上”。

文化认同除了字面意义上对本国语言文化的认同，还包括艺术认同、社会价值规范认同等。因此，国人对传统技艺后继无人的担忧暗含的是对民族艺术、社会价值观念衰落的隐忧，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一国文化塑造一国民众的精神气质，一旦我国文化被他国价值观念削弱，势必会给整个民族带来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因此，不能仅仅将传统技艺看作一门手艺，而是要发现其蕴含的民族艺术和价值信仰。

2.4 乐：对手工艺人传承传统技艺的赞赏

通过分析弹幕可以发现，绝大多数弹幕呈现出的是正面情感，如对手工艺人手法技术的赞叹、对手工艺人传承传统技艺的肯定等。在UP主“雁鸿Aimee”的剪纸视频中，大部分弹幕惊叹于UP主的技术，比如对UP主使用手术刀而非刻刀进行刻卡纸的惊讶，也有弹幕表示“中国的传统手艺正是需要UP主这样的人来发扬”，种种弹幕评论都展示出网友对传统手工艺人的赞赏。在UP主“石掌柜陈锋”的玉雕视频中，主人公将一块废弃的翡翠重新创造，实现“变废为宝”，对此有弹幕写道“禁止在麻瓜面前使用魔法”“玉石也这么卷吗”，用诙谐的表达展示出了UP主手艺的精湛。在卢正义《悟空》作品中，也有“加入亿点魔法”“悟空的脸雕刻的太好了”“真亿点点细节”等弹幕，网络热点词语的运用让“词穷”的网友也能发出赞叹。

弹幕中众多网友结成群体共同对传统手艺人进行赞赏，不仅展现出网友对民族文化的认同，也暗含了网友对民族文化保持和创新的期许。文化软实力是一个国家从精神层面展现出的影响力和凝聚力，国家和民族的兴盛都建立在优秀丰厚的文化基础上，只有拥有文化自信，才能让整个民族的凝聚力更强，才能寻求更好的发展。

3.结语

中国优秀传统技艺不仅仅是古人在器物制造方面智慧的凝聚，更是中华民族在历史的长期搓磨下留下的宝贵精神财富，其中蕴含的哲学理念和道德价值有众多可取之处。对于传统技艺，在欣赏其艺术价值之外，相关部门和网友也应为其传承和创新创造空间，给予优秀传统文化更多包容和支持，如此才能让中华民族的宝贵财富历久弥新、代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