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彪,鄢传东,孟 婧,杨蔚蔚,王 鹏
武汉市精神卫生中心精神科,湖北武汉,430030
失独家庭是指独生子女发生意外伤残、死亡,其父母不再生育和收养子女的家庭[1]。研究显示,我国15-30岁的独生子女约有1.9亿人,每年大约产生7.6万个失独家庭,预计到2035年,将会有1000万个失独家庭[2]。替代性创伤由“建构者自我发展理论”发展而来,最初是指专业心理治疗者因长期接触患者,受咨访关系的影响,而自身心理受到创伤的现象[3]。目前国内外研究发现,社会工作者中替代性心理创伤的人数呈现持续上升的趋势,这会对工作者本身带来极大的不利影响[4-5]。因此,失独家庭帮扶人员也会存在替代性创伤的问题,但针对失独家庭帮扶人员的替代性创伤研究较少。基于此,本研究采用问卷调查方式探讨武汉市失独家庭帮扶人员的替代性创伤现状,分析其出现替代性创伤的影响因素,并提出有针对性的干预策略,为促进帮扶人员心身健康以及更好地为失独家庭服务提供参考。
于2018年6月-2019年12月,采用整群抽样法,联合武汉市卫生健康委向负责失独家庭帮扶的工作人员发放调查问卷。纳入标准:年龄≥20岁;自愿参与失独家庭的帮扶工作,且工作年限超过3个月;身体健康;自愿参与本次调查者。排除标准:有精神疾病病史患者;研究期间因离职等原因无法继续调查者;存在沟通障碍、读写障碍者。采用灾难救助者替代性创伤问卷评估帮扶人员有无出现替代性创伤,分为替代创伤组和无替代创伤组。本研究为现况调查,主要调查失独家庭的帮扶人员出现替代性创伤的比例,据相关研究推算出,发生替代性创伤的失独家庭帮扶人员的比例为10%[6],α取0.05,容许误差δ取0.025,运用SPSS 17.0计算样本量,得出本次研究需要调查593名工作人员,估计问卷有效率为90%,计算得出样本量为659例。本次调查共发放750份问卷,回收700份问卷,有效回收率为93.33%。
1.2.1 一般资料调查表。包括年龄、性别、性格类型、宗教信仰、婚姻状况、文化程度、收入情况、工作年限、创伤性事件、心理创伤培训等情况。
1.2.2 灾难救助者替代性创伤问卷。采用韩雪编制的灾难救助者替代性创伤问卷[7],检测受试者替代性创伤情况,该问卷包括38个条目,涵盖认知反应、情绪反应、行为反应、生活信念及生理反应5个维度,各维度及总分的理论得分中值分别为15、27、21、18、33及114分,得分越高表明受试者所受替代性创伤水平越高,总分若超过理论得分中值即可评估为出现替代性创伤反应。该问卷的Cronbach's alpha为0.93,各维度的信度范围为0.73-0.92。
1.2.3 临床用DSM-Ⅳ创伤后应激障碍诊断量表。采用美国《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发布的临床用DSM-Ⅳ创伤后应激障碍诊断量表对创伤后应激障碍(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PTSD)进行评估[8]。该量表包括17个条目,每个条目采用5级评分法,按照没有发生、轻度、中度、重度及极重度分别计1-5分,量表总分越高表明罹患PTSD的可能性越大,其中以41分为筛查界值。该量表的Cronbach's alpha为0.99。
1.2.4 社会支持量表。采用肖水源编制的社会支持评定量表评价个体从社会得到的支持和社会支持利用情况[9],包括主观支持、客观支持和对社会支持利用度3个维度,总分值越高表明社会支持度越高,总分<20分表示获得的社会支持较少,总分≥20分为正常,其中20-30分为具有一般社会支持度,31-40分为具有满意的社会支持度。该量表的Cronbach's alpha为0.92,各维度的信度范围为0.89-0.94。
1.2.5 汉密尔顿抑郁量表。由Hamilton编制[10],包括24个反映焦虑症状的条目,每个条目采用5级评分法,分别评价无症状、轻度、中度、重度及极重度,记作0-4分,总分值越高表明抑郁症状越重,总分>14分即可评估为具有临床意义的抑郁症状。该量表的Cronbach's alpha为0.71。
1.2.6 汉密尔顿焦虑量表。由Hamilton编制[11],包括14个反映焦虑症状的条目,每个条目采用5级评分法,按照无症状、轻度、中度、重度及极重度分别计0-4分,总分值越高表明焦虑症状越重,总分>20分即可评估为具有临床意义的焦虑症状。该量表的Cronbach's alpha为0.74。
1.2.7 简易应对方式问卷。采用解亚宁编制的简易应对方式问卷评价个人对日常生活中常遇到的事情采取的态度和措施[12],该问卷包括积极应对和消极应对两个维度,共20个条目,采用4级评分法,从不采取到经常采取依次计0-3分,积极应对评分越高表明个体越倾向于采取积极应对方式,消极应对评分越高表明其越倾向于采取消极应对方式。问卷及各维度的Cronbach's alpha分别为0.77、0.82、0.71。
调查前与武汉市卫生健康委相关工作人员联系,解释本次研究的目的、意义与内容。以受试者知情同意为前提,发放问卷并告知填写注意事项,填写完毕后及时回收,并进行核对和检查。
采用SPSS 17.0处理数据,计量资料以均数和标准差表示,组间比较采用t检验;计数资料以频数和百分比表示,组间比较采用χ2检验;采用logistic回归模型分析失独家庭帮扶人员发生替代性创伤的影响因素。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700例帮扶人员中男性268例(38.28%),女性432例(61.71%);年龄范围为24-53岁,平均年龄为(38.42±6.27)岁;其中82例替代性创伤总分高于114分,表现出替代性创伤,发生率为11.71%。见表1。
表1 失独家庭帮扶人员替代性创伤得分情况
替代创伤组受试者PTSD发生率为12.20%(10/82),明显高于无替代创伤组(P<0.05)。替代创伤组主观支持、对社会支持利用度、社会支持总分及积极应对评分均低于无替代创伤组,消极应对评分、抑郁评分及焦虑评分高于无替代创伤组(P<0.05),但两组客观支持评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2。
表2 两组PTSD发生率、社会支持、应对方式情况及焦虑抑郁心理的比较
不同性别、性格类型、创伤性事件、心理创伤培训、社会支持度、抑郁及焦虑情况的帮扶人员替代性创伤发生率的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但不同年龄、宗教信仰、婚姻情况、文化程度、个人月收入、帮扶工作年限的受试者替代性创伤发生率的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3。
表3 失独家庭帮扶人员发生替代性创伤的单因素分析
将上述有统计学意义的因素作为自变量,帮扶人员是否发生替代性创伤作为因变量,纳入logistic回归模型进行分析,赋值情况见表4。结果显示,女性、经历过创伤性事件是帮扶人员发生替代性创伤的独立危险因素(P<0.05),而接受过心理创伤培训和社会支持度正常是独立保护因素(P<0.05)。见表5。
表4 失独家庭帮扶人员发生替代性创伤的影响因素赋值情况
表5 失独家庭帮扶人员发生替代性创伤的多因素分析
武汉市失独家庭的规模不断扩大,据调查统计,2013年底,武汉市共有失独家庭2800多户,父母5000多人[13]。对于失独家庭的帮扶,政府及社会各界尚处在摸索阶段,帮扶人员替代性创伤的相关研究更是较少。本研究的结果显示,武汉市失独家庭帮扶人员替代性创伤总分为(94.31±17.93)分,与量表总分理论中值114分比较,处于相对较低水平,但高于李丽娜等调查的汶川地震中救助者替代性创伤水平[14],究其原因可能是观察对象和样本量存在差异。同时,700名帮扶人员的替代性创伤发生率为11.71%,与估算发生率10%基本相符。有研究发现,高应激状态下,若缺少社会支持和良好的应对方式,个体心理会遭受严重的损害[15]。本研究结果也显示帮扶工作中出现替代性创伤的人员具有社会支持度更差、多采用消极应对方式、焦虑和抑郁情绪更重的特点。
女性、经历过创伤性事件是帮扶人员发生替代性创伤的独立危险因素,而接受过心理创伤培训和社会支持度正常是独立保护因素。与男性相比,女性人群在面对创伤事件时,表现出更强烈的共情能力和同理心,这将导致她们在处理负面事件时,无法及时调整个人情绪,而出现一系列心理创伤和躯体症状[16]。因此,建立有效的随访追踪制度是十分有必要的,及时了解工作人员是否出现替代性创伤,尤其是女性帮扶人员, 对于后期心理干预及恢复有重要作用。但本次调查对象中女性占比为61.71%,这可能对结果也有一定影响。研究显示,若现有的创伤性事件可与既往的心理困扰联系到一起,那么个体可能很难应对现阶段的创伤性或压力性事件,还可能出现焦虑等症状[17]。这主要是这类群体可能还没从过往创伤经历中完全恢复,当重新接触到类似事件时,会再次回想起过去痛苦,这种创伤有时能超越当前事件对个体的影响。对于过往有创伤性事件的帮扶人员,设立专人负责制,充分了解其心理状态,帮助其解决心理问题。专业的心理创伤培训会使帮扶人员更为快速获取帮助经验,工作更为专业,同时还可增强帮扶人员的应对能力和承受能力。大多产生替代性创伤的救助人员可能对工作产生倦怠和疲惫感,家庭应激性提高,破坏其支持系统[18]。而且,若救助人员的工作得不到家人、同事及社会的理解与支持,会增加其压力,降低自我效能感,更容易出现替代性创伤。故失独家庭帮扶人员的管理工作中,需要注意加强特异性创伤培训和教育,重新定义工作人员与创伤者的关系界限,以免过度共情,还可以通过组建小组活动,如互助、汇报、阅读替代性创伤相关书籍等形式,帮助工作人员表达内心负面情绪,正视自身创伤反应和行为,以平常心面对失独家庭。同时,对于失独家庭帮扶人员自身来说,在帮扶过程中,需要加强与家人、朋友或同事的沟通,学会不良情绪的自我疏导,以科学的应对方式替代消极的应对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