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潘凯雄
舒晋瑜 著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2021年10 月定价:69.00元
舒晋瑜继《深度对话茅奖作家》之后,其姊妹篇《深度对话鲁奖作家》又即将付梓。晋瑜让我在她的新作前写点文字,我竟未加任何推辞就答应了下来。待到动笔时才发现自己这样痛快地允诺似所不妥,还是应该让她请个德高望重者干这活儿才好,也可为其新作加点“磅”。但本人一言既出,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当然,现在想起来,我当时之所以如此痛快地答应晋瑜,完全是因为两年前在拜读了她的《深度对话茅奖作家》后,本就有些心得想说,只是因为当时为各种琐事所缠而被耽误。现在趁她的姊妹篇即将付梓之际,正好将自己两年前欲表达的一点意思一吐为快,如此而已。
当下“深度”这个词儿比较时髦。啥“深度访谈”“深度报道”“深度对话”“深度交流”“深度跟进”……以示自己的作为不同于一般、下过一番功夫、发人之未发。倘果真如此,当然甚好。然细观许多冠以“深度”之名者,不仅毫无“深度”之实,甚至连“度”都谈不上,无非是一则通稿拿来换个标题署个名而已。
而舒晋瑜的“深度对话”则不仅是使用了对话这一文体,而且绝对是有“深度”的。何以见得?众所周知的是:无论是茅奖还是鲁奖,所针对的都是某一部(篇)具体作品,那么,与获奖者之间的“对话”至少应该是认真地读过这一作品,否则,你的问题就只能是“你创作这部作品的动机是什么”“你期望自己的这部作品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你接下来还有什么写作计划”之类的外围问题;但舒晋瑜的问题肯定不是这样,只要看提问就知道她一定看过这部作品;更重要的是她不仅看过这部作品,还对这位作家的基本状况和其他主要作品也比较了解。只有在这种前提下,她设置的问题才既有获奖的那部作品,也有与之相关联的其他作品;既有作品自身的创作特色,也有与作家生活相关的联系。这种近乎多角度、立体式地设置问题,对读者深入地了解作家、理解作品显然有相当程度的帮助。这,就是“深度”。
如果说,如此设置问题除了对受访对象的了解及对其作品阅读的宽度需要一定保障的话,那么,与此同样重要的另一个保障则还需要采访者自身对文学创作内在规律及作家创作甘苦的熟悉与理解。一句话,就是这位采访者是文学的内行而非外行,这也恰好应验了那句“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的老话。只有具备这样的功底,所设置的问题才能够既得体又切中作家作品的要害。比如与鲁奖获得者、著名小说家兼编剧刘恒的那篇对话就颇有代表性。在20 世纪80 年代如日中天的刘恒后来竟然从小说舞台隐退成为著名的编剧,但伴随着资本对影视业的深度介入,“电影的生命被抽空”了,刘恒又该如何面对?这个问题对刘恒这位具体的名作家或名编剧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一个无法回避的大焦点,对读者更好地理解他的小说或编剧也同样是一个无法绕开的重要节点。于是,我们看到,在晋瑜与刘恒的对话中,有相当的篇幅都是围绕着这个重要节点展开,问者层层递进,答者滴水不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煞是好看。但读者正是从这一来一往中对刘恒无论是小说还是编剧的创作有了进一步的深入了解。这,更是 “深度”。
无论是哪种深度,其要害、其秘诀说起来并不复杂,无非就是知文论事、知人论事。这两“知”说起来易,做起来也不是太难,无非需要时间、需要阅读、需要思考。但这三“需要”恰恰都是苦功夫、笨功夫,更是硬功夫,没什么捷径可走,没多少窍门可言,我想晋瑜的“深度”正是源于此。至于那些同样打着“深度”大旗招摇过市者如果做不到这三“需要”则是很容易露出马脚的。一句话,能否“深度”与否当完全取决于采访者自身的“厚度”。
仅此一点,足以令人敬佩,也是我十分愿意在她新作即将出版时写下这些文字的全部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