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进包容性营商环境建设，实现共同富裕

李 钢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主体政策是扶优做强。1986年邓小平提出“让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区先富起来，大原则是共同富裕”；改革开放初期，中国集中全国的力量来发展沿海开放城市的同时，对1980年成立的四个经济特区给予了特殊的优惠条件。大家所熟悉的政策描述是“有水快流”“效率优先，兼顾公平”“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政策总体的倾向就是更加关注于强者。就当时的情况而言，这是全党做出的战略选择，这对于中国经济的腾飞起到了重要作用。

时至今日，中国经济已经位居世界第二，特别是在更加强调共同富裕的时代背景下，国家经济政策更加强调平等与包容。对于包容性有各种各样的理解，各有自己的侧重点。笔者认为，包容性最重要的就是对于弱者权利的关注，能平等地对待弱者。高下相倾，长短相形，弱者和强者总是相对的。相对于大企业，中小企业是弱者；相对于企业，员工是弱者；相对于厂商，消费者是弱者；相对于本地人，外地人是弱者；相对于人，其他生物是弱者。包容性就是对处于相对弱势的一方，给予更多的关注，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牺牲平等而凸显公平。

一般情况下，营商环境是指企业在开办、经营、破产等全生命周期内，在遵循地方政策法规及相关制度的情况下，开展商业活动所需要的时间、手续、成本等。我国近年来营商环境持续得到优化与提升，但在共同富裕新时代背景下，不仅要关注有利于企业发展的因素，而且要关注劳动者与普通公民的福祉，不断提升公民的幸福感与获得感。笔者认为，包容性的营商环境不仅要关注公众的福祉，而且要关注市场主体中弱势群体小微企业的发展环境；不仅要关注人类的发展，而且要关注整个生态系统的可持续发展。因而包容性的营商环境是指一个区域的环境不仅有利于吸引资本，有利于各类企业的持续成长，而且有利于当地居民的持续生存与发展，不断提升当地居民的幸福感与获得感，从而促进该区域的经济、社会与生态的高质量可持续发展。笔者理解的包容性营商环境至少有以下几层含义。

第一，区域环境要促进企业之间的包容性。营商环境不仅要有利于大企业，还要有利于各种规模的特别是小微企业的成长与生存，让一些小微型企业也有机会成为百年老店。

改革开放以来，相当一段时间内中国企业在观念上追求规模持续扩大，只有做大才能做强，企业一旦停止规模扩张就会很快解体与破产，这与我国近四十年持续的高速增长相适应。今天，中国供求总体平衡，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变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与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企业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已经不体现在外延的不断扩大上，而是内涵的不断深化，一些小微市场主体也不一定追求规模的不断成长。如何使小微企业能够实现可持续发展，在某一个领域不断提升自己的影响力与竞争力，这是包容性营商环境应关注的一个重点。

第二，区域环境要促进企业与员工的包容性。企业与员工的包容性是说不仅要关注企业的利润，还要关注员工的利益；不仅要关注企业的可持续发展，更要关注员工的可持续发展；不仅要关注资本的利润，也要关注劳动者的权益。其中最重要的指标就是在我国国民收入的分配中，要不断地提高劳动者收入的份额。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强调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由于我国的生产要素禀赋中劳动力相对丰富、资本相对不足，全社会十分关注企业家与企业的感受，试图通过更好的营商环境来吸引不断流动的资本，使更多的资本能在本地聚集，从而带动经济发展。这一方面促进了中国经济整体的发展，另一方面也造成了社会收入的差距。目前在收入分配中，我国的劳动力要素仅占到50%左右，而发达国家一般占到60%以上。例如，德国就业人员可支配收入占国民收入的比重从2010年的66.8%上升到2018年的69%；美国工资收入占总收入的比重1947年为65.4%，2000年为63.3%，而2016年下降为56.7%；韩国劳动收入占总收入的比例2011年为62.5%，2019年为64%。有鉴于此，在强调共同富裕的背景下，社会应关注劳动者收入在国民收入分配中的比例，关注公民的获得与获得感与幸福感，促进劳资关系的和谐。目前，资本已经实现了全球自由流动，而劳动力没有实现全球自由流动，因而资本总是可以找到税收更优惠、劳动力成本更低的区域去投资，从而进一步使资本可以不去关注所在区域的可持续发展与民众福祉的持续提升。而一些基层政府为了吸引资本而牺牲本地居民的正当利益。在我国改革开放的前40年，由于资本稀缺与市场机制不足，在经济发展过程中十分强调企业家才能与资本保护有其历史合理性，但在中国人均GDP已经接近发达国家下限的今天，必须强调资本与员工的包容性，这是本文所强调的重点，也是共同富裕的必然要求。IGDS2022年一季度调查，在问到当企业与员工发生劳资纠纷，您认为当地执法机关倾向于企业还是员工权益时，20.7%的被调研者认为会倾向员工权益，仅有16.4%的被调研者认为会倾向于企业权益，49.3%的被调研者认为会视情况而定。该调查说明各地政府早已开始注重平衡企业与员工的权益，甚至可以说各地政府更加重视员工权益保护，中国已经初步实现了资本与劳动的包容性。

第三，区域环境要促进不同文化与文明之间的包容性。中华民族的文化是多元一体，有着巨大的涵化能力。中华文明作为地球上现存的最悠久文明之一，应该有拥抱其他文明的底气，并与其他文明互鉴，共同推进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建设。

营商环境的建设就应该包括对其他文化与文明的接受，对其他区域劳动者与企业的接纳。只要遵守中国的法律法规，我们就不因其所有制的性质、国家与区域的不同而对其有所排斥，这是包容性营商环境建设的要求。IGDS2022年一季度调查在问到您对外地人到本地就业和生活的欢迎程度时，83%的被调研者打分在6分以上（及格），71%的被调研者打分在7分以上，57%的被调研者打分在8分以上。该调查结果从一个侧面表明中国民众对其他文化与文明的包容性较高，中国的营商环境初步实现了对不同文化与文明的包容性。

图1 当企业与员工发生劳资纠纷时，您认为当地执法机关倾向于企业还是员工权益

第四，区域环境要促进生态系统的包容性。人类作为生态系统中最强的物种，要对其他物种具有包容性，关注其他物种的可持续发展，关注整个生态的多样性。作为生态系统中的强者，我们更要关注整个生态系统的可持续性。

图2 您对外地人到本地就业和生活的欢迎程度

图3 您认为相对于经济发展，当地政府对环境污染的重视程度

包容性营商环境不仅应促进经济增长，而且要关注生态的可持续发展。IGDS2022年一季度调查在问到您认为相对于经济发展，当地政府对环境污染的重视程度时，75%以上的被调研者打分在6分以上（及格），平均分为6.98分。这表明，公众目前普遍认为中国已经较为关注环境保护了，中国的营商环境初步实现了生态系统的包容性。

IGDS项目是一个持续性的跟踪项目，本次针对包容性营商环境的调查是第一次，调查发现了很多有意义的现象，初步结论是我国民众认为中国经济的包容性显著提高。从公众的感知而言，我国营商环境的包容性已经初步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