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邪
猛地想到,隔壁书房端坐的儿子
已过了二十岁生日
惺忪中突然记不起
这二十年里有哪些细节
只觉得,这二十年
哗地一下,就过来了
让人无法抵挡的是
那一刻,我的思维陷入
圆规式的运动
沮丧中我眼睁睁看着圆规一转
它的另一只脚,忽然戳在了
我古稀之年的位置
不是刷脸
进火车站的人群黑压压一片
我说,太可笑了
他们拖家带口,还带那么多行李
把自己搞得像难民似的
可当我们全家汇入人群
我感到了惊慌——
这阵势,仔细看
难道他们不是难民吗
待我目睹了人群中的一些脸
我感到有些庆幸,虽然我知道
自己的庆幸多么可耻
——那些脸被刺上了模糊不清的字或图案
刷脸的时代,我庆幸自己的脸是干净的
但不久我们都愣怔在了那里
——显然,前方不是刷臉
大家都在谈论自己的手掌
他们说已经改验掌纹了,男左女右
猛然间我几乎彻底崩溃
我的左掌被印上了草席花纹,这是公开的秘密
儿子和妻子看着我的眼睛,绝望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