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吉勇：探寻水下奇幻世界，翩翩舞姿传递情深

何小沁 飞飞

“经历3次拍摄，在水下泡了26个小时，我终于拍出了1600多年历史的水下飞天。”一时间《洛神水赋》（原名《祈》）的水下舞蹈视频刷爆社交网络，获得新华社、人民日报等官媒盛赞。这支水下舞蹈的编导、摄影、剪辑都出自郭吉勇之手，网名叫“斜杠玩家吉叔”。“斜杠”的意思是兴趣领域众多——他是15年街舞、10年潜水、8年摄影、6年滑雪、130跳高空跳伞玩家。而最令人称奇的是，这些都是他的业余爱好。

直到五年前，这位85后江苏小伙才辞掉了工程与房地产单位的稳定工作，尝试自费创作一些水下舞蹈作品。从被张艺兴本人点赞的《莲》，到第一次大范围破圈的《卷珠帘》，到全网刷屏的洛神飞天、献礼建党百年的《红》，再到庆祝五四青年节的《青春风暴》，他的唯美中国风作品渐渐开始被更多人看到，水下舞蹈这一极为小众的艺术形式也浮出水面。

吉叔的人生信条是，“小富即安，以玩养玩。”他爱玩，什么都想尝试一下，但又不是瞎玩，玩到最后都是可以拿来吃饭的程度。

85后的吉叔，出生于靖江市城区，毕业于南京林业大学。他向来喜欢追求潮流，勇于挑战自己。大学期间，就喜欢做“离经叛道”的事，一做就好多年。他热爱跳舞，大学期间就在老家开了一个街舞工作室，一个暑假赚了2万。毕业后，他在无锡从事工程和房地产工作，朝九晚五地交际应酬。他很担心，这觥筹交错间的虚假世界，会在他接下来的几十年一成不变地持续。在坚持了6年，与家人做好沟通后，他就此选择了辞职，开启属于自己的人生。

2009年，吉叔第一次在泰國接触潜水，领略了海洋的魅力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他考取潜水执照、救援潜水员执照和潜水长执照，两年后又开始挑战自由潜水，考取了助教执照。获得证件后，他几乎跑遍了五大洲，在各种不同的海域中畅游。虽然每次下水都得背着沉重的设备，耗费大量体力，但他仍乐此不疲。

在海底，吉叔看到过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切身体会到的美景，触摸过海底的温泉，见过沉睡的大龙虾……那时候总会想拍一些装酷耍帅的照片或者视频，有时自己拍不了，就找别人帮拍。但好些时候吉叔都觉得镜头并没什么画面感，甚至没有一个有头有尾的架构。这并不是摄影，只是记录，是若干个片段的拼凑。于是2017年，他开始学习水下摄影，购买器材。资金有限，他就加入了上海的一家潜水俱乐部，为旅游公司进行旅拍，从罗塔岛的耶稣光蓝洞到科莫多岛的粉色沙滩，从与座头鲸、鲨鱼同游的夏威夷到欧洲和北美洲的分界线丹麦海峡……清澈的海底，恰到好处的光线，镜头下人物最舒展的姿态，他镜头下的画面总能给人勾勒出一个个独特的、轻盈的、神秘的世界。

改变郭吉勇人生的是一支名为《海女》（Ama）的国外实验短片，一位女舞者在水下优雅起舞，经过升格镜头拍摄，美到窒息。同时擅长舞蹈、潜水、摄影的郭吉勇敏锐地意识到，水下可以呈现陆地上实现不了的曼妙舞姿和水波效果，而这在国内还是一个新鲜的领域。

“潜水本身是舶来品，水下舞蹈在国内也比较少。《海女》震撼了我，原来水下能做出这么美的画面。但中国人不能再去模仿那些外国作品了，我们应该创作出有中国文化内核的，展现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和民族自豪感的作品；要能把年轻观众吸引过来，然后把传统文化潜移默化地传达出去。”

一开始他并没有专业的设备和团队，通常就是他、一名模特和一名安全员，三个人就推着浮球去拍了。从一张照片、一个片段开始，经历千百次试错，一点点摸索如何选择潜点、测试拍摄条件、组建团队，怎样在水下拍出好看的动作和画面。后来队伍一点点壮大，来的很多也是志同道合、自掏腰包来支持的朋友。

最近合作的舞蹈家张娅姝说，郭吉勇是一个“非常有情怀的人”：“不然当初他也不会离开他的‘铁饭碗’。他拍这些东西不是为了爆火，不是为了商业，只是为了实现自己内心的想法。”

2020年底，郭吉勇发布了第一个水下国风舞蹈作品——《莲》。纯净的水里，宛如水墨画，每一帧都飘逸悠扬，被原唱张艺兴点赞。之后央视邀请他进行合作拍摄，携手两位中国国家花样游泳运动员呈现了水墨中国风双人水中舞蹈艺术短片——《翾》。自此，郭吉勇正式成为了一名水下舞蹈导演。

2021年4月发布的《卷珠帘》，是他成为水下舞蹈导演后，第一个正式的作品，也是他水下国风舞蹈系列的第三篇章。他特意联系了《这就是街舞3》中跳街舞版《卷珠帘》的盖盖，让演员飞去成都跟着学习，筹办了半个月后，前往澳门水舞间（澳门的新濠天地水舞间剧院）进行拍摄。作品发布后，冲上了b站热搜，引得无数网友点赞。

而全网刷屏的洛神飞天舞蹈《祈》，从开始筹划拍摄到最终播出，只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

当时河南卫视联系到郭吉勇，表示想做一个类似《卷珠帘》的节目，在端午节播出。

“一开始的主角并不是洛神……而是屈原，配一首《离骚》改编的慢歌。后来突然给我换了套衣服，我一看，这不是敦煌的飞天吗？敦煌的衣服配屈原的《离骚》，让我感觉有点精神分裂。”郭吉勇笑说。

洛神传说是河南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水下飞天”形象其实也算一种合理想象。陆地上想做出绸带飘动的效果只能靠特效，而且一看就是假的，但水下真的可以拍出会飞的神仙。

《祈》的拍摄过程疯狂而艰辛。布光和鱼线都是新摸索出来的技法，花样游泳舞者何灏浩身上绑满负重袋、8条丝带和6米长的绸缎，每50秒被捞上来换一次气，每天下水100次，眼睛充血红肿，身上到处是鱼线勒出的伤痕。郭吉勇和团队每天也只睡三四个小时，连轴转。

按照合同约定的内容，郭吉勇先拍了一版，但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河南卫视那边也不是很满意。郭吉勇心想，反正合同要求的已经拍完了，接下来再按自己的想法试试。

下半夜2点，郭吉勇把一个自行更换了背景音乐的小样发到了工作群里。视觉导演还没睡，一下子兴奋起来了：这个感觉对啊！

第二天，河南卫视临时决定换音乐，此时距离播出仅剩4天。为配合音乐，全部画面都要重新剪辑。

最终，郭吉勇和河南卫视的“冒险牌”成功了，取得了轰动效果。“河南卫视杀疯了”登上热搜第一。

洛神刷屏那天，郭吉勇和团队正在上海的一个水池边研究下一个作品《红》的拍摄。有记者直接找上门来，在门口等着想采访，被团队婉拒了。“想采访的媒体实在太多了，安排不过来了。”

《红》是为庆祝建党百年创作的一支水下舞蹈作品，也是电影《革命者》片尾曲《青春》的MV画面。虽然发布时间晚于河南卫视的“洛神水赋”，但其实早在洛神之前就开始构思筹备，编舞更加专业，创意更为复杂，团队总人数增加到了27人，总结了之前所有作品的技术经验。

《红》是郭吉勇第一次与专业舞蹈家合作，之前拍摄的大多是花样游泳或自由潜水运动员。“之前我们都是试着用拍摄技巧，让舞者的动作看起来很厉害、很好看，这次娅姝老师本身已经很厉害，我们要做的就是找一个好角度把她的舞蹈记录下来。”

郭吉勇很早之前就提出想和张娅姝合作，那时娅姝连游泳都还不会，她花了三年时间，考下了自由潜水证。水下舞蹈不是光靠胆子大、不怕水就能完成的，没有潜水技巧，耳膜都会破的。

“我等了她三年，我们终于把专业舞者带下水了。”郭吉勇说。

《红》实现了用舞蹈叙事：开场演员坠入无尽黑暗中，代表近代救亡图存失败下，人民在水深火热中的绝望挣扎；红绸代表共产党的诞生，舞者的腾跃、追逐、缠绕、喜悦起舞，代表人民在党的带领下激昂向上，越来越好。

舞蹈拍摄时还没有毛不易的演唱版本，仅音乐就改了13版，做了一个多月，等毛不易的版本出来之后，又重新调整了剪辑，最后达到画面与歌声和谐统一。

虽然很辛苦，但张娅姝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很享受在水下跳舞的感觉。

“水下跟地面上跳舞的感触是不一样的，其实对我在地面上跳舞也会有帮助，形成一种身体记忆。以前我们排练时，总说要感受触碰空气，要感觉呼吸，但在水下，水的流动、你呼出的气泡、你动作产生的气泡都代表空气，你是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你的一切动作轨迹都能带来周围的变化，是一种很真实、又很奇幻的感觉。”

郭吉勇和张娅姝在思考将更多舞蹈作品带到水下的可能性。“如果真的当成一个作品来拍，那么无论舞蹈动作还是其他技术，都得经得起专业的考验。”张娅姝说。

水下舞蹈初看惊艳，看多了会不会审美疲劳？如何才能不断地给观众带来新鲜感？

郭吉勇透露，目前已经有很多体制内机构、商业公司联系过他们，但水下舞蹈的创作沟通很不容易，有时很好的创意也会被“改得七零八落的”。他还是希望除了满足甲方需求之外，也能有机会多做一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作品，同时也能建立好一个专业的团队。

水下是一片全新的世界，其实不止舞蹈，也有很多新的交叉领域有待去发掘。最近郭吉勇和团队还在研究，怎么把汽车放到水下来拍。

郭吉勇会继续走中国风、中国文化自信的创作路线。网友让他多把视频往国外网站发发，好好推广一下中国文化，他笑道：“推广还不太会，团队正在研究学习。”

郭吉勇的水下舞蹈不止于传递中国文化之美、中国的磅礴力量，他还愿用作品去抚慰受伤的心。他拍摄了朋友希希水下舞蹈的视频，演绎了抑郁症患者的痛苦、无助，视频的最后，一束光出現，呼吁大家给予弱势群体更多的理解与关爱，也希望传递出好好爱这个世界的美好期盼。

对人生敢于打破平静去挑战，对生活充满赤忱的热爱去体验，大概就是郭吉勇的作品如此动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