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生死之间摆渡

2022-07-06 02:21吴剑锋郭圻
文萃报·周五版 2022年30期
关键词:协调员捐献者逝者

吴剑锋 郭圻

“你愿意以另一种方式延续病人的生命吗?”从事器官捐献协调员工作的第4年,这句话慢慢成了郑冰莹的口头禅。来自福建医科大学附属协和医院联合OPO(人体器官获取组织)的她,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为生者寻找希望,为逝者延续生命价值”。截至今年6月,我国累计器官捐献人数达40200人,器官个数121024个。这些数字背后,是数万献出“生命礼物”的逝者,以及那些四处奔波的“生命摆渡人”——器官捐献协调员。

在生与死之间架起桥梁

ICU,是郑冰莹最常出现的地方。这里有冰冷的数字和仪器、惴惴不安的家属,以及随时可能离开的病人。器官捐献协调员的工作,就是从病人中寻找可能的供体,为患者带去移植希望。

“协调员常常面临两方面压力:一是等待的病人,许多器官衰竭患者在等待移植的机会;二是捐献者家庭,中国人‘入土为安的观念根深蒂固,对尚在悲痛中的家属提出捐献,难以开口。”郑冰莹坦言。

她印象最深的是一个6岁的脑肿瘤患者——医生说,孩子只剩一年半的時间,妈妈不想放弃,带着女儿四处求医,但是看着病友群中的小朋友一个个离开,妈妈最终还是找到协调员,希望给孩子一个“最好的归宿”。“有很多小朋友需要眼睛,如果你以后变成小星星了,你愿不愿意把眼睛给他们?”在病房门口,母女俩的对话至今让郑冰莹动容。郑冰莹说,最终,逝者留下肝、肾、眼角膜,为5个孩子带去了希望,但妈妈却难以走出悲痛,时常向她打听“接受捐赠的小朋友恢复得怎么样了”。

器官捐献协调员时常守在ICU病房门口,寄托着一群人生的希望,同时也要承受另一群人逝去的悲痛。面对突然倒下的亲人,很多家属难以接受。这时,器官捐献协调员往往会静静陪伴在他们身边。“说得最多的话,应该就是‘嗯嗯嗯。”郑冰莹说,认真倾听、陪伴安慰,是器官捐献协调员的第一课。待家属稍稍平复,郑冰莹会试探家属对器官捐献的态度。如果家属表现得异常决绝,毫无回旋余地,通常意味着任务失败。“但只要有机会,我就会尽可能传递生命价值延续的意义。”郑冰莹知道,即使费尽心力,成功率通常也只有三成。“我们仍然会费尽心力,再小的光都可能带来无穷希望。”

“一个无所谓白天与黑夜的地方”

2018年以前,郑冰莹是一名心外科护士。那时她对OPO的想象,是“一个没有夜班的地方”。然而入行才发现,这是“一个无所谓白天与黑夜的地方”。

在郑冰莹看来,24小时待机是器官捐献协调员的常态——平日里,要关注全省各地医院动向,一旦有潜在捐献者,便马不停蹄出发;捐献前夕,患者病情起伏不定,深夜赶到病房是常有的事;对于捐献者家属,也还有太多“医院之外的事”等着他们。

郑冰莹曾接触过一位河南籍病人的妻子。当时这位妻子刚从老家赶来,眼睛哭得红肿,面对因车祸离去的爱人和复杂的保险赔偿,女人六神无主。“我们协调员就带着家属各处奔波,找到保险公司、法医、交警等,为这个孱弱的家庭争取到合理赔偿。”郑冰莹说,器官捐献者中不乏困难家庭和外来务工人员。在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面对亲人离去的噩耗,有人会将初次谋面的协调员当成救命稻草。这时,协调员就要陪伴家属送好亲人最后一程。“帮助需要移植的人,更要帮助献爱心的人,这是我们的初衷。”在孟超肝胆医院OPO成员万磊看来,“只有陪伴着家属,与他们共同经历困难、共同解决问题,才能建立起彼此之间的信任,他们才愿意把亲人身体的一部分托付给我们。”

让郑冰莹深感欣慰的是社会认知的变化——人们愈发清晰认识到,生命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延续。福建医科大学孟超肝胆医院的OPO主任司晶在这一行工作了十年,接手近千例器官捐献的她有一个感受:随着社会进步、宣传普及,社会整体觉悟在慢慢提高。截至今年6月,我国已实现捐献人数超4万人,志愿登记人数477万人。这也使我国器官捐献与移植数量目前位居世界第二位。

(摘自《瞭望》吴剑锋 郭圻/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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