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质量教育体系的逻辑理路和实践取向

2022-07-06 09:26周元宽鲁沛竺
重庆高教研究 2022年4期
关键词:高质量体系建设

周元宽,鲁沛竺

(安徽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 芜湖 241000)

《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明确提出,要把“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作为教育事业的整体发展目标[1],相比于“十三五”规划中“提高教育质量”的提法[2],突出了教育体系之于教育事业的重要价值,是“十四五”时期经济社会“新发展理念”和“系统观念”的发展原则在教育领域的具体化,折射出新时代教育发展目标的进阶和教育理念的升华。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的提出,为开启新时代教育强国新征程擘画了新的蓝图,意义重大而深远[3],其作为教育强国奠基工程的重要价值得到确认。教育体系是高质量教育体系理论构建和实践探索的思想线索,不同的教育体系观不仅衍生出不同的高质量教育理论解释框架,也影响着高质量教育的实践发展方向。因此,探索高质量教育体系的确切内涵、理顺高质量教育的体系逻辑,对于推进高质量教育体系的建设、统筹教育的高质量发展具有显著的理论价值。

一、当前对于高质量教育体系的多元解释及其分析

已有研究文献中,以高质量教育体系为主题的研究在2003年左右就已出现,但直到2016年,研究大多针对某一特定问题展开,如义务教育评价指标体系、高职高专质量保障等,高质量往往是研究者主观诉求的一种表达,与教育体系议题相近且逻辑直接相关的研究较少。2017年,习近平总书记明确就高质量发展的问题作出解读,相关的理论研究逐渐升温,出现一批讨论高质量发展基础理论问题的文章。主要内容有:(1)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内涵、逻辑和基础;(2)高质量发展的问题剖析和实现路径;(3)高质量发展与教育现代化、终身学习及教育治理等之间的关系。在这些研究中,体系建设更多地被视为高质量教育发展中针对某一具体问题的解决办法。2020年以来,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作为政策话语进入研究者的视野,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作为教育发展目标被提出,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的理论命题得到重视,其内涵、架构、核心命题、系统论基础和建设模型等相关研究不断涌现。

综合来看,已有研究接续高质量教育发展的问题,基于实践的体系指标和实然层面的分析较多,对于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的理论基础、架构等相关分析较少。已有研究对高质量教育体系并没有准确的定义,忽视了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作为一个特定概念的理论意涵,重“高质量”轻“教育体系”,认为“高质量”是对“教育体系”的创新性规定,所以辨析高质量教育体系内涵的关键在于理解高质量的含义[4]。具体来说,当前对于高质量教育体系主要有结构要素式、过程环节式、问题要务式和综合式等多种解释方案。

(一)当前对于高质量教育体系的多元解释

1.结构要素式

结构要素式解释方案依循宏观的、静态的、横向的理论逻辑,展现的是国家对于整个教育体系的顶层设计。龚欣等基于生态学的视角,将高质量教育体系按照空间结构进行分类,以高质量学前教育体系为例,围绕城乡空间的管理规制,将其定义为城乡各级各类学前教育机构。层级结构和类别结构是城乡空间结构的下位分类标准,高质量教育体系的首要特征是优质共享、协调均衡[5]。朱旭东等依据现代化发展的要素,立足人的现代化、经济社会的现代化和社会治理的现代化,将高质量教育体系划分为能够满足人的现代化需要的五育并举的教育体系、能够满足社会经济现代化需要的混合教育形态体系、能够满足人类命运共同体需要的国际教育体系、能够满足社会主义现代化文化需求的数字化教育体系、能够满足和谐社会现代化需求的民办教育体系以及能够助推党对教育工作全面领导的教育治理体系六大部分[6]。曹晔对于高质量职业教育体系的解读从职业教育在整个教育事业中所处的地位切入,分析了职业教育长足发展需要处理的3个方面的关系:职业教育与企业培训的互通关系、职业教育体系内部各层级的衔接关系以及职业教育与其他教育系统的互补关系,并据此提出了职业教育体系的5个子体系:人才培养制度、办学体制机制、人才培养结构、人才培养形式和人才培养条件[7]。以结构要素式呈现教育体系的优点在于体系逻辑整全,要素之间关系明确、层次分明。但是在层级结构和类别结构之下,要素被抽象化、对象化,教育体系中的一些微观问题、当下紧要问题和动态问题不可避免地被隐匿,这样的理论框架缺乏一定的开放性。

2.过程环节式

过程环节式解释方案依循微观的、动态的、纵向的理论逻辑,最接近学校层面对教育体系的理解,包括教育事业组织实施的所有环节。于发友认为,基础教育的高质量发展是在“四梁八柱”已经基本形成的前提下的制度落实,可将高质量教育发展任务分解为树立科学教育理念、构建全面培养体系、创新育人方式、深化课程教学改革、提升教育治理和完善科学评价体系等九大任务[8]。霍力岩等在构建中国高质量学前教育指标体系的过程中,借鉴了“四梁八柱”体系构建的思维方法和西方CIPP评价模型,在对当前我国学前教育的政策文本进行内容分析和过程性描述的基础上,提出中国高质量学前教育体系应从背景、投入、过程和成果4个模块着手,确立了由价值质量、条件质量、过程质量和结果质量4个一级指标、13个二级指标和55个三级指标构成的指标体系[9],体现了对教育体系的过程性理解和环节控制。过程环节式的教育体系解释将教育做项目式分解,以明确的线索串联教育体系,对于中观和微观层面的教育体系的分析具有显著的价值,但若借此解释方案分析宏观教育体系,其全面性、逻辑性以及教育体系各环节之间的内在联系有待进一步分析论证。

3.问题要务式

问题要务式解释方案依循实践逻辑,关注时代性、敏感性和紧迫性的教育重难点问题。刘来兵等对于教育体系的解释是:基于当前职业教育发展过程中资源配置不足的突出问题,将学校教育体系、职业教育课程体系和职业教育制度体系三者并列为教育体系的基础构成,其中学校教育为核心体系,课程体系和制度体系为其辅助体系[10]。周洪宇提出,教育体系规定了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的具体工作、任务和措施,包括高质量基础教育体系、高质量高等教育体系、高质量职业教育体系、高质量终身学习教育体系和高质量教育保障体系五大模块[11]。管培俊以加快推进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为题,针对当前影响教育公平和质量提升的突出问题,分别论述了高水平人才培养体系建设、高素质教师队伍建设、教育评价破“五唯”和建设高质量教育保障体系、教育服务新发展格局、教育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以及信息化助推教育现代化六大策略,对于高质量教育体系的解释以问题描述的形式展开[3]。问题要务式解释方案对于教育体系的解释以问题的轻重缓急排序呈点状展开,具有明确的问题导向性和较强的时效性,有助于推进研究聚焦和问题解决,但是由于研究者立场差异等原因,不可避免地具有主观性和随意性,其理论研究的前瞻性和导向性不足,难以达成研究共识。

4.综合式

综合式解释方案指的是上述分类逻辑的两两结合或两三结合。例如,汤贞敏对于高质量教育体系的划分包含了结构要素式和问题要务式的双重逻辑,在其体系描述中,既有基础教育、职业教育、高等教育和继续教育等的并列,又有诸如教育制度标准规范、体制机制和课程教学资源以及科教融合、产教融合之类的具体问题[12]。郑勤华等根据质量标准构建了对应的教育模型,确立了以立德树人为核心的学生综合素质模型和以人的发展规律为支撑的教育教学模型、以个性化终身学习为导向的教育供给模型和精准高效的教育治理模型,并以此作为支撑高质量教育体系的四大基础模型[13]。其中将教育供给、教育治理等并列,蕴含了综合式的解释逻辑。综合式解释方案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规避结构要素式、过程环节式和问题要务式等存在的不足,但是体系内部逻辑不清晰,难以支撑更加宏大的、体系化的、层层递进的研究。

(二)当前对于高质量教育体系多元解释的分析

教育体系应该是对于教育发展任务和前景的综合描述,是一系列教育规制的总和。对于高质量教育体系的讨论是基于当前特定的政策话语背景的,这也说明现阶段我国的教育体系建构尚未完成,制度建设有待完善。虽然教育体系总体来说处于有序发展的状态,能够满足个体和社会的结构性要求,但其中各要素之间的相对位置及其关系还需进一步厘清。现阶段存在多元解释的原因主要是:在原点上,研究者对体系本身存在差异性理解;在路径上,研究者对于体系分类标准的把握具有个性化特征;在立场上,研究者本身具有不同的研究立场,研究取向各有千秋。

由表1可知,在原点上,研究者对体系本身存在差异性理解。虽然在已有研究中,并非所有的研究者都有意对自己秉持的体系论、系统观进行解释,但是其研究成果可以比较清晰地展示其体系观点的差异。有的研究者对于体系的界定倾向于结构性系统论,认为系统是由若干子系统构成的,体系的特殊性就在于子体系的结构关系,只有通过子体系之间的耦合或相互作用才能形成更加高阶的总体系统,对于体系的理解必然是通过理解不同层级的要素与相互关系实现的。因而他们解释教育体系的时候自然偏向结构要素式,认为界定教育体系的重要任务是维护教育理论体系的完整,实践层面的体系建设需要以调整教育事业整体的结构和布局为先。有的研究者对于体系的理解倾向于生成性系统论,认为体系是开放的,无法依靠自身实现组织的创生和演化,只有通过外部环境输入信息,体系或者体系内部诸多分叉组织才有可能不断响应变化,以此达成可能的平衡状态。以生成性体系观为原点,研究者对于教育体系的关注点自然聚焦在教育事业发展中的动态因素方面,即当前面临的紧要问题和突出问题。

表1 高质量教育体系多元解释的系统论差异分析

在路径上,研究者对于体系分类标准的把握具有个性化特征。体系的分类标准是教育体系的重要规范,不同的分类标准体现出研究者教育发展观念的不同侧重,同时也为教育发展和人才培养提供了客观的尺度。相当一部分学者对于教育体系的划分是以层级为标准,在高质量教育体系的大框架下,几乎不假思索地使用“高质量学前教育体系”“高质量基础教育体系”和“高质量高等教育体系”。与此同时,“高质量职业教育体系”的提法也屡见不鲜,职业教育中的一些热点问题,如普职结构关系、应用型本科转型以及学科结构调整等都被囊括其中,足以说明以类型为标准划分教育体系的做法在学界中被广泛认可。以形态为标准进行体系划分,将高质量教育体系划分为学校教育、家庭教育和社会教育三大部分,聚焦三位一体的教育体系构建和着眼于线上教育、线下教育两大体系融通的研究也屡见不鲜。

在立场上,研究者基于自身不同的背景、兴趣和需要有不同的研究取向。由研究者自身立场造成的教育体系差异化解读是必然的。在学理上,教育学理论研究者对于教育体系的理解具有较强的逻辑性和层次性,往往在概念的使用上更加谨慎,以简要的语言进行概念的使用语境说明或词源澄清;教育实践工作者往往围绕当前工作重心开展研究,对于教育体系的描述呈现点状突出的特征。此外,研究者往往围绕自身的研究兴趣有选择地展开对教育体系的界说,如职业教育领域的研究者关注体系架构中职业教育的地位和处境,教研工作者则更加关注高质量教研体系建设的可能路径,政策的制定者对于教育体系的把握具有突出的方向性,更加宏观、全面,政策的研究者对于教育体系的把握具有突出的学理性,关注体系的理论自洽和实践契合,政策的执行者对于教育体系的把握具有突出的可操作性,更加微观、具体。

综上可以看出,当前对于教育体系的多元解释并非个别研究者的疏忽,而是具有一定的研究理性和实践基础的。重新审视教育体系概念,现阶段的多元解释正是对于体系本身发展目标、发展次序、相互关系、体制机制以及组织框架等各方面的侧重,这些具有互补性的理论研究成果对于最终达成完善、精妙的教育体系的顶层设计是有益的。尤其是在当前教育事业转型发展的背景下,在“十四五”期间乃至第二个“百年”到来之际,理论层面的正本清源是我国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必然要求和重要任务,以高质量教育体系的澄清促进教育发展理念转变、政策转型和教育改革,才有可能扎实推进人才培养质量的整体提升,向教育现代化强国迈进。作为研究者,意欲呈现高质量教育体系的理论全貌,需要采用综合的分析视角。需要注意的是,这种综合分析并非对前文所述3种解释方案的杂糅,而是研究者自知、自觉、自成体系的理论推演,有意识地进行不同逻辑之间的串联与融贯,最终构建一个全面有序、定位清晰、衔接畅通、开放包容的教育体系。

二、高质量教育体系的逻辑理路

对于研究者而言,面对这样一种极具中国特色的话语,要从学理层面进行概念聚焦,不仅要对当前原生、本土的高质量教育体系理论研究成果有理性审视和主动构建的自觉,还应合理借鉴系统理论研究的成果,对高质量教育体系的内涵和外延进行严谨说明,引导顶层设计不断完善。图1展示的逻辑理路包括:从语词逻辑层面对高质量教育体系进行性质研判,从价值逻辑层面对高质量教育体系进行立场阐释,从体系逻辑层面对高质量教育体系进行视角选择。

图1 高质量教育体系的逻辑理路

(一)对高质量教育体系进行性质研判

高质量教育体系这一话语具有多种理解方式。结合已有研究,对这一复合概念的剖析主要有两种。第一,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可分解为“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其中,“高质量”是教育特定发展形态的表达,重在修饰“教育”;“体系建设”是“高质量教育”的实践表达,在意旨上接近“发展”,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也可理解为“高质量教育发展”,其研究母题仍是教育发展这一议题,实现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重在落实新发展理念。第二,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可分解为“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其中,“高质量”是对于教育体系的要求,重在修饰“教育体系”;“建设”指向教育体系,在意指上接近“构建”,其研究母题是体系研究或系统研究,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重在转变教育体系发展的方向以及各级各类教育内涵式发展的路径[14]。在第一种理解的基础上,高质量发展是对教育发展状态的创新判断,是在学理上需要重点界定的部分,因而相当一部分研究以特征描述的形式对“高质量”进行解释;在第二种理解的基础上,“教育体系建设”成为研究的重点,研究往往是以体系结构的形式对“高质量体系”进行界定。

从理论话语的视角来看,上述解读均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因而对于高质量教育体系进行性质研判需要从政策话语的角度寻求突破。将其置于成组成套的术语中,理解分类学范畴各部分明显的或不明显的术语所起的重要作用,借助其“局部的整体性”才能真正理解术语[15]。在政策话语层面,2017年,“高质量发展”的问题就有了明确的解读:高质量发展,就是能够很好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的发展,是体现新发展理念的发展,是创新成为第一动力、协调成为内生特点、绿色成为普遍形态、开放成为必由之路、共享成为根本目的的发展[16]。在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上,党中央就教育发展提出了“提高教育质量”的明确要求,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提出了“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并将其作为“十四五”时期的教育战略目标。据此,可以认为,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是“提高教育质量”的具体实践路径,意在以体系建设达成高质量发展目标,从系统设计和战略实践的高度,对高质量教育体系进行整体谋划,为构建高质量教育体系提供制度安排和实践路径[17],是“十四五”时期经济社会“新发展理念”和“系统观念”的发展原则在教育领域的具体化。

综上,高质量教育体系意在强调高质量的教育体系,本质上是制度建设问题,具有自身的特有属性和学术逻辑,对其解读不能简单地跟随“高质量发展”的释义。如果只是对高质量的内涵进行描述,忽视对教育体系的界定,那么将陷入特征描述的虚无中,既无法形成学术共识,也不具有实践操作的参考价值。参照《教育大辞典》中对于教育体系的定义“为达到一定教育目的,实现一定教育、教学功能的教育组织形式整体”[18]进行推演,高质量教育体系是具有整体性、全局性、协同性的体系设计。在当下政策语境中,教育发展体系的诉求是在前期教育子体系建设均取得一定成绩,但整体发展不均衡、不协调,体系性问题已经成为阻碍教育事业进一步发展的重要、紧要问题的背景下提出的。在此诉求下,教育发展的关注点由局部转向整体。高质量的体系设计能够充分发挥教育、教学的功能,满足社会和个体对于教育发展的需求,应使各主体职责明确、各层次教育协调融通、各类型教育互惠互补、教育要素流动通畅、教育结构稳固而灵活以及各子体系及诸方面均取得突破性发展。

(二)对高质量教育体系进行立场阐释

立场是人们观察、认识和处理问题的立足点。从根本上讲,这个立足点是由人们的经济、政治、社会利益和地位决定的[19]。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事业在党的领导下,始终坚持人民主体地位,践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这是中国教育体系的最大优势。构建高质量教育体系的理论需要进行立场阐释,研究者应明确认识、考量高质量教育体系的立足点,明确高质量发展是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高质量教育体系的根本立场是人民立场,办人民满意的教育、构建满足人民受教育需求的体系是高质量体系建设的题中应有之义。

从微观层面来看,高质量教育体系是满足个体发展需求的教育体系。要通过体系的建设不断提升服务育人效果。具体而言,教育体系内部应能够调动受教育者的主观能动性,精准符合个体成长和成才的需求,为受教育者的全面发展创造条件,受教育者得以按照自身的兴趣禀赋、爱好特长得到所需的引导教育,为终身发展和价值实现奠基。在教育子体系之间,实现服务育人各子系统的要素衔接,破除个体发展的纵向阻隔,实现各学段之间顺畅衔接,破除家庭、学校、社会的横向阻隔,实现多元主体协同,形成连贯协同的服务过程。

从中观层面来看,高质量教育体系是开展高质量教育活动的教育体系。要把新发展理念贯穿教育体系设计的各个方面和全过程,坚守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坚持五育并举、三全育人,确保教育活动遵循教育事业建设规律和青少年、儿童的身心发展规律;要建设高质量的教学体系,处理好线上、线下教学的关系,促进跨学科教学的融合和五育教学的融合,实现从“五育并举”到“五育贯通”再到“五育融合共生”的飞跃;要建设高质量的课程体系,树立更加科学的课程理念,把课程放在教学中接受检验,应反思课程改革的理念,要做好“国际化”和“化国际”,处理好中西文化的关系,要为世界提供中国课程方案;要建设高质量的教研体系和评价体系,做到教研、教学和课程融合,教学评价要从关注分数转向关注具体的人。

从宏观层面来看,高质量教育体系是为我国整体性推进教育现代化转型、推进教育服务国家战略、全方位赋能教育综合改革擘画的新蓝图。通过体系架构的调整,全面地推进基础教育、职业教育、高等教育和成人教育等转型升级;通过教育服务战略的推进,实现学校教育与校外教育、正规教育与非正规教育、家庭教育与社会教育、线上教育与线下教育的融合共生,让人民群众不断增长的接受优质教育的需求得到较好满足;通过全方位赋能教育综合改革,切实解决人民群众关心的教育热点、难点和痛点问题,促进教育理念转变,解决课程教学资源、教育开放和国际交流合作、教育人才队伍、教育制度标准规范和体制机制、教育基础设施设备和技术、教育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以及科教融合、产教融合和校企合作等具体问题,努力办出公平而有质量的教育。

(三)对高质量教育体系进行视角说明

在研究主体性和差异性被认可的当下,要构建一种平等对话和能被共同认可的理论话语,就必然面临视角选择的问题。视角成为联结普遍性和特殊性的桥梁,为理性预设和规范表达之下的多元解释提供了可能。对高质量教育体系进行研究,需要明确体系建构的独特视角,明确高质量教育体系提出的社会文化背景,才能明确在当下的政策背景中高质量教育体系的独特提问方式与问题论域,化解由研究主体差异导致的特殊性与体系研究的普遍性之间的张力。具体来说,要基于教育发展新格局、社会发展新阶段以及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新形势进行考察。

1.把高质量教育体系置于教育发展新格局的视角下进行考察

“十四五”规划明确提出要构建以国内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在教育领域同样要审时度势打开发展格局,重新规划教育体系融入国内发展大局,使教育成为新发展格局的内生动力和优先要素。在国内循环中,迎合市场需求培养优秀人才,接轨经济体系发展;迎合产业需求培养创新人才,接轨科技体系发展;迎合社会需求培养个性与社会性兼备的人才,接轨社会体系发展。实现教育高质量发展需要洞悉当前新发展格局对教育体系提出的新挑战。在国内国际双循环中,积极推动教育对外开放,向国际上先进国家或地区的教育学习,统筹调动国际国内两种资源,建设国际教科文交流平台,实现教育体系的融贯,为全球范围的教育发展提供新的体系借鉴。

2.把高质量教育体系置于社会发展新阶段的视角下进行考察

从人民的角度来说,伴随着我国经济社会发展进入新阶段,社会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满足人民群众的教育需要意味着教育事业的发展不能完全照搬原本“补短板、强弱项”逐个解决教育公平问题的思路,要以高质量为统领,推动整体性流程再造、机制塑造和文化打造[20]。从社会层面来说,1949年以来,我国已经逐步建立起了庞大而运行有序的教育体系,能够满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等各方面建设的基本需求,但是教育体系本身尚未完全成熟定型,需要进一步调整与完善。

3.把高质量教育体系置于社会主义现代化新形势的视角下进行考察

高质量教育体系的提出具有特殊的时代背景,是站在“两个一百年”历史交汇点上提出的对于教育现代化发展的新使命,教育应率先实现更加充分的现代化,充分发挥在整个社会发展中的基础性、先导性和全局性作用。尤其是在城乡教育资源布局不均衡、教师技术适应力薄弱等重难点问题得到关注并逐步解决的时候,只关注理念、制度或课程等局部要素已经难以满足教育进一步发展的需求,教育宏大体系的问题便自然显现。构建教育现代化需要的教育体系,构建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需要的教育体系,让体系能够根据现代化的推进程度而实现自主调节,将新兴教育形态有机地融入当下教育体系,成为社会主义现代化新形势下的重要问题。

三、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的实践取向

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是制度性建设,在实践层面推进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需要对各项教育事业、各种教育组织和各项教育活动进行制度性调整与安排,以为人民提供高质量教育服务为体系目标,以高质量发展为核心理顺教育体系各要素的发展次序,以逻辑和价值融贯为标准确保体系严谨。

(一)以为人民提供高质量教育服务为体系目标

教育高质量发展是对人民群众现实需求的积极回应和高度关切,其根本宗旨是为人民服务,强调教育事业的改革发展最终以完善人格、培育人才、造福人民为目标。始终围绕着“人”的发展来推动教育发展,坚持面向人人、共建共享理念,使教育的供给更加优质、多样、可持续,使公民个人成长、成才的道路更加通畅、宽广,使不同区域、不同群体受教育的机会更加公平、均衡,努力满足每个人不同人生阶段的不同教育需求[21]。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要始终以为人民提供高质量教育服务为体系目标。

建立健全公平、均衡的教育服务体系,增强人民的参与感。人民对高质量教育服务体系首要的诉求就是公平与均衡。通过体系建设,实现体系的结构优化和效能提升,做到城乡之间、地域之间、不同群体之间的教育公平,打破制度层面的封闭和固化,实现教育要素在体系内的无障碍流通,确保人民平等享有优质的教育资源,逐一解决中央关心、社会关注、群众关切的重难点问题,让全体人民共享教育体系优化的成果。

建立健全全面、协调的教育服务体系,增强人民的获得感。教育服务体系的全面性是指教育体系本身囊括了教育的各种层次类型,人民多样化的教育需求都能够得到满足;教育服务体系的协调性是指各种教育类型、层次之间连接通畅。在实施层面,包括如下方面:(1)在层级协调性方面,统筹规划学前、中小学和高等教育等各学段的培养方案、教学标准、课程设计等,建成目标环环相扣的升学体系;(2)在类型协调性方面,建立有长足发展前景的普通教育和职业教育通道,促成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的平等互助,消除教育选择顾虑,实现职业教育由中职、高职再到本科、研究生的层级递进;(3)在全面性方面,进一步整合普通教育、职业教育、老年教育、继续教育、社区教育等资源,丰富终身教育资源供给,探索建立国家级的资格认证框架,实现学历证书和职业技能等级证书的等值和互认。

建立健全优质、可持续教育服务体系,增强人民的认同感。在经济进入高质量发展的特定时代背景下,教育的功能、定位和目的已经发生了深刻的变化,教育需要主动适应高质量发展的大势,成为具有引领性的重要组成部分[22]。受信息技术、人工智能冲击,新业态教育层出不穷,线上教育在短时间内迅速成为不容忽视的巨大产业等现象都反映着教育的变化,当前的教育结构体系难以适应社会的发展。建立优质、可持续的教育服务体系就是要重塑教育对于社会的引领性地位,调动多方主体积极参与教育过程,做好“育人”和“用人”通道的衔接,搭建跨专业、跨行业的资源平台和机会平台,助推人才的全面成长和灵活流动。

(二)以高质量发展为核心理顺教育体系各要素的发展次序

以为人民提供高质量教育服务为体系目标,强调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应具有鲜明的方向性,以高质量发展为核心,理顺教育体系各要素的发展次序则强调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的可操作性。对于教育实践者而言,不仅要在认识层面关注高质量教育体系的重要价值和显著意义,而且要将理念落实到自身的生活实践中去。理顺教育体系各要素的发展次序就是一个任务分解落实的过程。经此,教育体系内部的每个环节、每个部分、每个方面才能各居其位、各尽其能,实现体系的最优化发展。

凝聚高质量体系建设共识,多主体同频共振。由于教育整体发展水平和教育所处的特定阶段等因素的限制,教育各主体长期埋头解决自身的问题,主体之间的衔接共治问题没有得到充分重视,之前被广泛讨论的幼小衔接不顺畅、职业教育定位不明确以及大学生“就业即失业”等问题都是鲜明的例证。关注体系建设,在主观层面,需要以高质量发展为导向统领整个教育体系,各主体应主动明晰自身在体系中的地位、功能和责任边界,不仅要做到各司其职、各担其责,同时,作为系统的有机分子,还应主动参与到协同治理中。在客观层面,要通过平台建设、制度支持等提供多主体对话的机会,保障多主体的共同利益,使整体效能大于部分之和。

明确高质量体系建设问题清单,全系统纲举目张。体系建设不是平均发力,不是原体系的“加强版”,而是一种结构性的调整甚至重建。在实践推进的过程中,仍然存在轻重、先后的次序问题。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需要对当前教育体系进行系统梳理和问题排查,重难点在于对存在的问题作出综合诊断。具体而言,就是综合考量自身资源条件、子体系的发展现状和国际国内的发展契机,梳理影响教育体系的诸多问题,明确问题清单,综合评估问题的紧迫性和重要性,确定问题的轻重缓急,确定重点解决的先后次序,打破原有的行政逻辑主导的非均衡优先发展模式,围绕系统化理论逻辑重新组织人员、物资和信息等资源的流动与整合,以最小的代价解决问题,实现体系优化和质量提升。

统筹高质量体系建设资源配置,各要素发展有序推进。系统科学不是通过研究一般系统或一般存在而发展,而是通过对一般系统各个特别的类型进行研究而一步步发展起来的[23],教育体系的建设是通过各子体系的有序推进实现的。从当前情况看,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要围绕问题清单,统筹实施资源调配和政策倾斜方案,制定明确可行的发展规划,确保体系建设重心调整能顺应教育本身的发展逻辑,能有效回应人民群众关心的重要问题,能及时顺应社会经济形势的变化。伴随着各要素的有序推进,教育体系处于动态变化的过程中,体系的内生变化不断累积,最终会促成质的飞跃,演化成更具先进性和优越性的教育体系。

(三)以价值和逻辑融贯为原则把控教育体系各要素发展方向

在高质量发展背景下,社会主要矛盾由总量转向结构,社会需求结构体系发生了两个维度的重大变化:从横向来说,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日益广泛;从纵向来说,需求层次显著提升,更加关注产品和服务的质量[24]。与此对应,教育体系的发展秩序也经历了从“非均衡发展”到“均衡发展”再到“高质量发展”的转变。体系发展秩序的变更之于体系内部各要素,便是方向性的变化。例如,职业教育的发展方向出现由“层次教育”向“类型教育”的重大转向,就是顺应当前的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结构性调整的需要。在实践层面,把控教育体系各要素发展方向需要坚持教育体系内部的价值一致和逻辑融贯,并以此为标准检验当前各要素的发展是否符合体系整体发展的价值取向,是否与体系发展逻辑相适应。

要始终以价值融贯为原则把控教育体系各要素的发展方向。评价教育一体化程度的首要标准就是在价值取向上的一致性,但当前我国的教育体系中存在着价值不一致的现象。例如,我国的农村教育受到特定人口结构、产业结构、地域差异等因素的影响,在价值取向上存在着“离农”和“为农”的悖论,这一问题至今仍然存在,使我国农村教育长期陷入发展方向选择的困境[25]。在今后的体系建设中,应始终将价值的融贯作为重要因素,坚持教育事业发展的价值取向,以体系思维打破长期存在的城乡二元对立价值观,把城乡置于同一系统中进行顶层设计,将二者视为整个教育体系的子系统,摆脱“离农”和“为农”此消彼长的发展困境,侧重发扬城乡自身独特优势,架构城乡互助的制度体系,以体系的调整为契机推进城乡协同发展。价值融贯要求实践者在面对教育问题的时候,能够突破当下情境的局限,以更加本质的视角去审视教育政策,确保价值导向一致,对于获得社会认可、确保政策的长期有效具有重要价值。

要始终以逻辑融贯为原则把控教育体系各要素的发展方向。教育体系的建设需要在逻辑上保持融会贯通,以大教育的观念指导教育工作的推进。在教育问题的定位上,关注教育内外部逻辑关系,关注不同主体之间的协同参与;在教育问题的治理上,全方位关注学生的主观感受、家长的教育期待、社会的教育舆情以及校外培训机构等利益相关者的立场,实现指导、督导、管理引导多管齐下。尤其是在新政策拟定的过程中,要善于将政策置于宏观的高质量教育体系逻辑和高质量教育发展模式中考量,不能就问题看问题。新旧政策之间、具体问题与整体规划之间、特定领域与普遍制度之间的逻辑一致是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的内在要求。

以当下“双减”政策为例,“双减”虽然指向中小学生课业负担问题,但其实施需要学校教育系统乃至整个社会教育体系的配合。推行“双减”政策是制度创新,是调适教育内外部各种关系的重要契机。全面深化改革是“双减”的优先选项,需要重点实施的三大改革行动是:考试招生、学校发展和综合治理。推进中小学学校发展,全面提高学校教育教学质量,是“双减”的重要出路,也是根本保障[26]。将体系逻辑作为一条暗线,将错综复杂的教育体系重新组织,对于问题的清晰呈现和有效解决具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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