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考验

彭绪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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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小飞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中有爸爸提前安装好的专业的户外软件，他通过卫星信号找到了精准的方向和他们目前所在地的坐标。

因为今天早上水不多了，沙木沙克感觉自己有些不习惯，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两眼放光。他从车后备厢中找出一把折叠锹朝前走去。

大家陆续起床后，有人发现沙木沙克不见了，于是众人立刻走出帐篷分头寻找，很快，有人在不远处的一个沙坑里找到了他。

当所有人跑过去时，惊人的一幕出现在大家眼前——只见在一个圆圆的沙坑里，沙木沙克正不断地挥舞着铁锹，把沙坑底下的沙子翻出坑外。

彭小飞大喊：“沙木沙克爷爷，你在干什么啊？”

沙木沙克停了下来，不断地喘息着。他挖了这么久，肯定累坏了。

赵杨站在沙坑口处，说：“沙木沙克大叔，您上来休息一会儿，来，我拉您，我来试试。”

沙木沙克被赵杨拉了上来，他站在旁边继续大口地喘息着。赵杨跳下沙坑，使劲地挖了几锹，然后蹲下身子仔细检查起来。

“这一米多深的坑底还是干枯的沙子，足以证明这个区域已经完全干枯，不可能挖到水，你们看看，这挖起来的沙子一点儿潮湿的水分都没有。”赵杨边说边展示刚挖出来的沙子给大家看。

彭小飞接过赵杨手中的沙子看了看：“是的，没有想到坑底的沙子还是这样干枯，我看这下面不可能找到水，我们放弃吧，别浪费体力了，只是太辛苦沙木沙克爷爷了。”

远在千里之外，同样作为父亲的彭洛清却愁眉不展。跟儿子取得联系后，他满心欢喜地以为至多再等一天的时间，儿子就能平安无事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可是，这都两天了，小飞他们还是杳无音信。难道他们又走丢了吗？不可能啊，他们还有GPS定位。

此时，先头部队已经找到了那具干尸，并进行了妥善地处理。这次罗布泊之行的最终目的算是达到了。可是，因为彭小飞一行人迟迟未归队，在找到干尸的那一刻，先头部队中没有一个人面露笑容。这本来是一件值得欢呼雀跃的事，可是，大家却开心不起来，每个人都在为彭小飞他们担心着。

“彭先生，来，吃碗粥吧。”乔云霞把刚刚盛好的粥递给他。

“我不饿，你们吃吧。”彭洛清语气低沉。

乔云霞知道他心情不好，她明白现在彭洛清一定每时每刻都在牵挂着自己的儿子，以至于夜不能寐。而白天，他还得强打起精神来，指导大家如何在罗布泊生存下来。

下午的气温上升到了37℃，空气干燥得厉害。周子聪忽然流起了鼻血。他没在意，用纸巾团成一个小球塞住了鼻孔，张开嘴呼吸。渐渐地，彭小飞他们的身体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缺水症状——嘴唇起皮，口干舌燥，嗓子都要冒烟了。

周子聪开着车，头有些发晕，眼前白蒙蒙的一片。他暗叫一声“不好”，赶紧踩下刹车。赵杨也随着停下了车。

“周大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我的头有些晕……”周子聪吃力地说。

“他是脱水了。”沙木沙克说。

“砰——”车门被拉开，赵杨站在车门口担忧地望着周子聪。

“赵杨叔叔，给你水。”彭小飞懂事地把一瓶矿泉水递给了赵杨。

“小孙，你帮我把子聪扶起来。”赵杨说。

孙嘉昌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周子聪，周子聪的身子软弱无力，一点儿都不像平时那般硬朗。

赵杨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把瓶口凑近周子聪的嘴边，说道：“子聪，来，喝点儿水。”

“我不喝，水已经不多了。”周子聪倔强地说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逞强？你要是倒下了，我们还怎么与大部队会合呢？”赵杨说着掰开周子聪的嘴给他喂水。

周子聪想要挣扎着起来，可他浑身无力。

“周叔叔，你别乱动，万一打翻了水，那可就是更大的浪费了。”彭小飞叫道。

周子聪听话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吞咽着水，水流经过咽喉流进心田，是那样舒适、滋润。这水真好喝啊，甜甜的，凉凉的，似乎是他这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水。

水的确不多，周子聪只喝了几口，水瓶就空了。

“不行，他已经脱水严重，这点儿水根本不够啊！”赵杨死死地捏住了空的矿泉水瓶子。这时，大家才注意到，赵杨的身体状况也越发不佳，面色苍白，嘴唇干裂，而且渗出微微血丝。因为他和周子聪长时间开车，身体消耗的水分本就比其他人更多。

“我來开车吧。”沙木沙克提议道，“让小周在车上休息一下。”

彭小飞打开软件，计算着剩下的路程，说道：“我们大概还要三个多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

“一滴水都没有了，咱们能撑过去吗？”赵杨有些绝望，“子聪倒下了，沙木沙克大叔可以接替他的工作，可是沙木沙克大叔年纪大了，长时间的驾车是否经得住脱水的考验？”

彭小飞也沉默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一次他们真的无计可施了。

“别管我，你们先走。”这时，周子聪艰难地说。

“你说什么呢？”赵杨有些生气，“我们是多少年的好朋友了？你觉得我会把你丢下吗？”

“周叔叔，你先别说话，保存体力最重要。”彭小飞用干哑的嗓音说，“就算我们扔下一辆车，也不会丢下你的。赵杨叔叔，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干脆丢下一辆车，只开一辆车，咱们五个人挤一挤也可以。这样我们就相当于有两名司机，你和沙木沙克爷爷轮流开车，万一你坚持不下去了，就换沙木沙克爷爷开车。”

“不行。”周子聪有气无力地说，“那辆车上有好多设备，我们不能放弃。”

赵杨抹了一把脸，他转身看了看那辆上好的越野车，实在不忍心将它半路遗弃。然而，如今人力有限，只得忍痛割爱了。

“丢了越野车总比丢了性命要强。”赵杨哽咽了，“咱们还年轻，没了车，咱们可以再买。”

“不可以。”周子聪还想说什么，却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

“没关系的，”彭小飞大声说，“周叔叔，赵杨叔叔，你们不用担心，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等我找到了爸爸，我会求他也凑些钱，到时一起来赔偿这辆车的损失。没有什么比人命重要，就这么办吧。”

“不……”周子聪哭了。

“都是我不好。”半天没说话的孙嘉昌这时也万分懊悔，“是我打翻了水桶，是我让大家陷入绝境。要是我没有打翻水桶，周大哥也不会脱水。”

“你们都不许哭。”赵杨说，“一滴泪就是一滴水，我们已经没水了，你们不能再浪费眼泪。”这句话让孙嘉昌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

“就这么决定吧。”沙木沙克说，“我收拾一下东西。”

沙木沙克打开后车厢，开始和赵杨一起把有用的东西取出来。因为另一辆越野车的车厢里也没有过多的空间可用，他们只能挑选一些最为珍贵的东西带上，其他的只能舍弃。

“没赶上先头部队，还要丢下一辆车。”沙木沙克神色黯然。

“我也从来没这样弹尽粮绝过。”赵杨苦笑道，“这帐篷包估计只能扔下了，这可是最好的户外帐篷啊！”

“咱们就当自己是富二代好了。”彭小飞总是这样乐观，即便在探险途中遇到再苦再难的事，他也能苦中作乐，将温暖和希望带给更多的人。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嘟嘟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众人循声一看，只见远处有两辆越野车由远及近驶来。

“快看，那边有车朝我们这边来了！”彭小飞揉了揉眼睛，惊喜地喊道，“真的是车，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有人来救我们了！”

“嘿，我们在这里！”赵杨咧嘴一笑，向对方用力地挥舞着手臂，“快救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