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昇宇 李煜
(西南林业大学园林园艺学院,云南 昆明 650000)
城市更新的概念起源于西方地区的国家,为了解决随城市发展而日益暴露出的问题,西方一些地区的国家就此提出了一系列的应对措施。1960年初,即第二次世界大战后,饱受战乱的西方地区人民不得不在恶劣的居住环境中生存,因此居民的住房以及生活条件引起了地方政府的高度重视,并实行了“推土机式”的重建。随后,面对城市发展带来的种种问题,风景园林学科在实践和学术领域都对城市更新进行了广泛的探索和试验。近代风景园林的实践,客观地以人地关系为研究对象,以人地和谐为目标,在研究过程中衍生出一系列的方法论专业体系以及应对措施,均具备良好的价值导向,适合解决城市更新过程中出现的具体问题[1]。风景园林学科边界具有一定的交叉性,这种交叉性在多途径、多尺度、多阶段上对接并协调相关专业,同时进行了技术上的融合,解决复杂的城市更新问题[2]。时至今日,城市更新的发展已经历了近1个世纪的时间,并已成为城市永恒的主题。
1949—1977年,我国都市化进程受限于国家发展的要求,在计划经济制度的影响下,整体进程从属性、阻滞性呈现出自上而下的特征。在此影响下,我国于1970年末第1次着眼于城市更新,并在之后的各大会议和计划中提出相关的进展与内容,城市更新正式登上我国历史发展的舞台。如,在我国“一五”计划(1953—1957)中明确提出,要把旧城改建工作看作是长期的过程,是逐步地零星个别地改建工作的积累。要防止单位从市容美观着眼,拉直或拓宽街道,大量拆迁房屋[3]。在20世纪,我国城市更新主要面对的问题是旧城区道路系统不完整、市政设施系统的缺失,因此主要任务是通过对旧城区的改造更新,使其适应现代化城市的交通系统和现代城市各项基础设施的需要。时至21世纪,我国的大范围建设和快速都市化阶段已基本结束,城市发展进程的主要方向也将转向城市换代发展。随着全面小康社会的建成,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求日益增长,更应该关注如何提高人居环境的景观质量,为居民打造宜居的生活环境。因此,城市更新不是拆除旧区或者使住民迁移至郊区,而是在有限的公共空间中,充分发挥其造景价值。通过重塑空间格局,修缮已有老化服务设施,新增公共绿化等手段,在城市中建造城市。纵观全球化趋势,在21世纪强调改善人居环境的背景下,中国城市更新应着眼于老旧社区的微更新改造,其基数大,更新价值高,居民生活环境迫切需要提升。通过对老旧社区人居环境的重塑,满足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渴求。
每个城市都有一些老的、旧的小区,因建成年份早,当初的配套设施面临老化、陈旧等问题,已严重影响了居住者的日常生活,给居民带来诸多不便。老旧小区是指建成于2000年以前,至今仍在居住使用,但建设标准不高、使用功能不全、配套设施不齐、年久失修存在安全隐患、缺乏物业服务,不能满足人们正常或较高生活需求的居住小区[4]。与早期相比较,国家对小区绿地率的要求指标已发生了改变。新区住房建设的绿地率不低于30%,旧区不低于25%,绿地指标组不低于0.5m2/人,小区不小于1m2/人。同时,绿地还要有充足的日照时间,满足居民区活动的要求。早年修建的一些老旧小区,如今已长期处于自然发展的状态,部分小区甚至处在无人管理和维护的困境,其公共空间各项指标已无法达到现在的基本要求[5]。在城市更新的模式中,面对部分占地较小、人居环境较差并且对城市格局影响不高的老旧小区,采取“微改造”的更新手段是不错的选择。与传统的拆除重建改造模式不同,城市微更新强调小规模、小尺度、微投入的方式,逐步性对城市老旧空间进行改造,完善基础设施和人文营造,减少资源的浪费,是城市更新的重要模式。对面老旧小区居民的诸多生活诉求,微改造还强调社会多元参与,重点听取使用者的建议,以保留为主的同时允许必要的新建,以塑造符合居民意愿的生活环境为目标。在节约资源的同时,达到整体景观效果的提升,是在进行老旧小区改造时的首选措施。
随着国家经济水平的发展提高,在全面步入小康社会后,群众在精神层面上的追求也越来越高。风景园林已成为城市居民渴望亲近自然的载体,是人类的需求推动着景观向前发展。从2016年上海创智农园的建成到2021年首届全国社区花园设计营造进入可持续运维阶段,景观设计正在走向社区化和参与化的趋势,越来越多市民的声音、行动在设计项目中被表达出来[6]。
著名景观设计师刘悦来先生,在可持续景观设计管理与社区营造的研究过程中,不断探索社区更新和促进公众参与的创新模式。其以创新的参与式设计理念,在推动居民参与社区营造,以及生态可持续发展等方面作出了积极贡献。2014年,刘悦来先生创立了四叶草堂,团队倡导向大自然学习的可持续生活方式,推动参与社区规划和社区花园实践活动,目标建立越来越多的都市田园。2016年,刘悦来先生在阐释社区花园的概念中提到:“以邻里之间的生活为根本,将田园自然融入到城市社区中,把公共空间改善为能促进居民生产自治能力的场所”[7]。共治景观模式提倡多元主体参与到社区建设与治理中,把“社区参与”作为特色,强调居民参与和共建共享,是一种营造可持续发展社区的战略手段。
2.2.1 多元主体视角下的设计
我国社区按人口数量的不同也有着不同的规模大小。大型社区也称居住区,其人口规模一般在3万~5万。中型社区也称小区,人口在7000~13000左右。小型社区占地面积较小,因此人口在1000~5000左右。在复杂的人口结构中,居住人群年龄占比不同,对应各人群的活动需求也就不同。在对社区空间设计之前应该明确一个问题,所做的设计是为了给居民提供一个更好的使用体验,应从使用者的视角出发并进行设计。在对老旧小区进行改造时,应收集居民的改造意见。再由专业的设计师依据居民意见对场地进行设计。如,上海市杨浦区百草园,考虑到社区内公共活动空间缺乏且质量较差、老人和儿童人数占比高且园艺爱好者较多,由街道办事处出资牵头组织高校景观学系,征集居民改造设计意愿,对社区空地进行微改造;其中有不少孩子画出了心目中百草园应有的模样,见图1;在后续设计过程中,充分参考居民的意见,是一个在设计初期就实现多元主体共同参与设计的成功案例,见图2。
图1 小朋友的设计图
图2 百草园平面图
2.2.2 参与式景观建设过程
随着城市更新的快速发展,社区园林景观已将共建分享的理念融入到社区空间中,通过社区居民自发性参与园林设计建造的过程,结合自身的阅历经验,和现有的社区文化对比,逐渐深化对社区花园内在涵义的解读和理解。如,在上海市杨浦区百草园的建设过程中,充分调动居民的积极性,发动大家一起加入到景观建造过程中;包括园路汀步的摆设、花园生态栅栏的建造、花草树木的种植等;在参与景观建设的过程中,形成社区主人和社区共同体的意识,开始领悟到社区土地、社区感情背后的价值。
园林景观设计中的空间塑造,是对园林空间中的所有景观元素进行合理的分布规划,从空间布局上使山水、植物、道路、构筑物都处在最合适的空间位置,使观者能身处其间感受到空间之美。多元共治模式下的景观空间,其设计出发点便依托于居民对公共空间使用体验的诉求而建设,空间结构更符合使用人群的预期效果。如,在上海市杨浦区百草园中,根据居民的意愿,对社区空间进行功能分区,包括宣传朴门永续理念的锁孔花园区、普及可持续发展理念的螺旋花园区、满足居民日常种植需求的居民栽植区、为儿童提供嬉戏游乐的儿童游憩区,以及为居民休憩、闲谈、观赏提供场所的树下休息区和石台观赏区,见图3。
图3 百草园功能分区图
2.4.1 建设材料
老旧社区微改造强调微小尺度、微少投入,所以在建设选材中一般选择唾手可得的常见材料以及可循环使用的二次材料。合理运用建造材料,挖掘素材的潜能发挥材料的再生性,体现可持续循环利用的生态理念。这些见证了社区岁月变迁的老旧素材中往往能反映当地的特殊色彩,具有极高的利用价值。能在更新的同时保留住社区原有的时间记忆。
如,在北京老城区史家胡同15号微花园“老时光花园”改造提升中,居民将家中原来堆积的旧马桶、老砖老瓦、腌制咸菜的罐子、旧鸟笼、废弃的玻璃等元素拿出来与设计师一起运用到花园设计中,这些蕴含着丰富故事的旧物不但使老城百姓的生活被原汁原味地保留下来,而且艺术性和审美得到极大提升,彰显了花园的老时光味道[8],见图4[8]。
图4 史家胡同15号花园景观改建前后对比
2.4.2 联系城市绿地斑块的廊道
随着城市快速化进展,在城市绿地规划系统中,城市基底被交通道路网络割据,绿地总体呈现出破碎化格局。同时,有不少废弃的闲置空间无法得到充分利用,如废弃的铁路、工厂仓库、河岸两侧等空间,包括老旧社区中被忽略的公共空间。这些空间的弃置,不利于城市生态向好发展。通过对老旧社区的微更新改造,充分利用社区中散布的点状绿地斑块,连接形成体系的绿化廊道,沟通城市外围郊区等自然资源,构建楔形绿地系统。形成与自然交流的生态廊道,控制城市外围组团之间的相互黏连。
2.5.1 可食用植物应用
对于人类居住的城市而言,发展经济和保护环境一直是2个看似矛盾的概念,这种矛盾在社区中也有体现,如何协调二者之间的关系也一直是人们不断探讨的话题[9]。在食品工业化以及生产工业化的时代,人们与粮食生产的距离被越拉越远。在共治社区模式下,选取可食用的植物替代普通绿化植物,种植一些瓜果蔬菜,在营造园林景观的同时发挥土地生产性能,拉近人与自然的距离。可食用景观的利用能有效调节发展经济与保护环境之间的矛盾。通过可食用景观的塑造与引导,让更多的居民加入到生产队伍中来,是营造共治社区的有效战略之一。如,上海市杨浦区创智农园,该场地属于城市开发中的典型隙地,因地下有重要市政管线通过,所以变成了未得到充分利用的灰色空间。临近地块两侧是2个居住小区,为了拉近居民与自然之间的距离,该场地被塑造为可食地景。不仅在绿地空间为社区居民提供了可自主参与的“菜园”,更是通过第三方社会组织运营维护,举行多样的社区活动,让居民在种养和收获农产品的过程中重新感受土地的力量,拉近人与地的距离[10]。
2.5.2 可食用植物分类
在众多可食用植物中,有一些可以被用于社区空间的造景。这些植物方便种植,成景效果好,获取途径简单,可以作为社区食物的供应源。其中,包括粮食类作物、观赏蔬菜类、观赏果木花卉、药用香草植物。
2.5.2.1 粮食农作物
粮食农作物是一类以收获成熟果实为目的,经去壳、碾磨等加工程序而成为人类基本粮食的作物[9]。如,谷类作物包括小麦、水稻、玉米等;薯类作物包括马铃薯、甘薯等;豆类作物包括大豆、蚕豆、豌豆、绿豆等。
2.5.2.2 观赏蔬菜类
观赏蔬菜类是指具有观赏价值的蔬菜,其往往具有较为鲜艳的颜色,或是有独具特色的叶片、花朵、果实能供人观赏。如,观果用途的西红柿、黄瓜、彩椒等;观叶用途的羽衣甘蓝、紫叶生菜等;观花用途的油菜花等。
2.5.2.3 观赏果木、花卉
观赏果木、花卉就是依托现有植物体系,叶、花特别是果具有较高观赏价值,能有效增加园林植物多样性和景观持续性,既提供良好生态效益,又产生经济价值的树木和花卉,一般具有观赏性好、观赏期长和维护成本低的特点[11]。如,具有观花用途的梨花、桃花、海棠等;具有观果用途的苹果、金桔、枇杷等。
2.5.2.4 药用香草植物
药用香草植物是指具有特殊芬芳或是有一定药用价值的植物。香草植物可以用作日常料理的调味品,或者用于制作芳香精油。药用植物可以在医学上有一定研究价值,亦可在食疗方面上发挥作用。常见的香草植物有薄荷、迷迭香、薰衣草、柠檬草;常见药用植物有金银花、桔梗、菖蒲、丁香等。
在上海杨浦区的创智农园,植物搭配上充分运用可食植物造景,不做过多的修剪,让植物自然生长,在小小的社区公共空间中展现了自然魅力无拘无束的一面。场地北边的片区有不少农作物,包括玉米、果树等;还有一块“一米菜园”供周围居民认养,种植自己需要的蔬菜。在南边的公共种植区种了可食的香草类植物,如紫苏、薄荷。水田区则用来举行每年的插秧、水稻收割体验活动,颇受居民的欢迎。是粮食类农作物走进都市发挥其景观效益的成功案例。
在上海杨浦区创智农园中,设置了“一米菜园”,居民可以认领一块土地种植自己需要的瓜果蔬菜,通过认领小菜园的方式来提高居民的参与度。园区中高低错落的种植池方便小朋友进行种植操作,满足不同人群的种植体验。另外,园中利用废弃集装箱改造成“自然教室”,同时也是社区的睦邻中心,用于举办社区活动,如交流沙龙、露天电影等。并且这里收集了上海地区的一些原生种子,见图5,为社区居民的种植活动提供种子支持。
图5 种子图书馆
共治景观模式下的社区中加入可食地景,将鼓励社区成员开始采用更健康的生活方式。在社区景观的共建共享中,让居民形成社区所有者和社区共同体的意识。鼓励居民行动起来,去栽培、享用自己种植的蔬菜。对居民日常饮食的营养平衡起到积极的影响作用。增加居民的活动量,在种植采摘等活动中,为居民提供交流机会,打破彼此间的隔阂,构建和睦的邻里关系。运用景观设计打造高质量社区公共空间,给居民带来更多精神层面的愉悦感,拥抱美好的社区生活,对促进社会和谐具有积极作用。
随着我国经济的发展,城市逐渐饱和,现阶段我国的关键矛盾已经转变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与不平衡不充分发展之间的矛盾。风景园林学科作为人居环境学科群3个主导学科之一,充当着调和矛盾的重要角色[12]。国家也越来越重视人居环境的提升,伴随着责任规划师制度的逐步完善,街区更新工作将在社区的微小空间环境整治等方向进一步得到落实。而共治景观模式下的社区更新研究实践是探索一种源于生活、顺应民意、回归美学的更新途径。在老旧社区改造中融入共治景观理念,充分调动居民的积极性、参与性,真正意义上实现了市民当家做主,“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为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