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阅读，让世界看见中国

张明舟

通过阅读，可以让世界看见中国;通过儿童阅读，也能让世界看见中国。

大量的引进版儿童读物如《哈利波特》《猜猜我有多爱你》《好饿的毛毛虫》等让中国读者打开了眼界，通过童书看见了一个多姿多彩的世界，与此同时，这样的交流，也让中国的童书质量得到了显著提高。下文重点探讨儿童阅读的意义、童书对增进世界人民的友谊的作用及童书如何走出去的方法与探索。

地域文化差别让世界儿童文学变得五彩斑斓

一个人的精神成长史就是他的阅读史。儿童文学是人最早接触的文学，对读者的影响将伴随一生。儿童文学是从儿童视角记录自己真实的人生经验，凝练对宇宙、自然和生命的独特理解和感悟。世界各国的儿童文学，由于创作者所处地域、环境、年代、写作经验和人生经验各不相同，作品也就有了各自独特的气质，构成了五彩斑斓的世界儿童文学全景。

日本上皇后美智子曾经在一次国际儿童读物联盟世界大会上发表了以“童书构建和平”为主题的主旨演讲，她讲述了童年阅读的记忆，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二战接近尾声时，盟军轰炸东京，母亲带着她和弟弟妹妹一起到乡下躲避战乱，所幸身上带了四五本书。其中，有一本是关于日本神话和传说的，读那本书让她感觉到自己是和日本远古时代的人们一起生活着的。阅读使她获得了一种归属感，她发现，了解其他国家和人民的一个妙方是先读他们的神话、传说和民间故事。她还带了两部《少儿版世界文学名著》。阅读这些童书，美智子了解到世界上有许多她前所未闻的悲伤，为了活下去，一个人不得不隐忍生活的复杂与艰辛。这些阅读让她怀有悲天悯人的同理心，也在她心中播下了乐观向上的种子，使她获得了一次精神升华。在战时，在乡间，在那座童书之桥上，她与遥远的祖先和其他国度的陌生人相遇了。

IBBY架起世界图书交流的桥梁

国际儿童读物联盟（International Board On Books For Young People，简称“IBBY”），是与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有正式咨商关系的非营利性国际非政府组织，成立于1953年，宗旨是通过高品质童书增进国际理解，维护世界和平，是世界童书领域里最具代表性和权威性的机构。

2002年，我第一次接触IBBY就被它深深打动了，我遇到了很多做出版、发行、创作的人，这些人肤色各异，但做的同一件事是童书推广事业。我一心想融入到这个国际组织中。2006年国际儿童读物联盟世界大会，我国是承办方。当时我任总干事长一职，负责联络国际儿童读物联盟中国分会和国际儿童读物联盟60多个分会。在这期间我感觉到中国的阅读推广人、作家、画家很热心地做阅读推广工作。这次活动获得了圆满成功，对中国儿童文学创作和阅读推广事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在参加国际儿童读物联盟世界大会的时候，我是比较活跃的，因为我觉得应该有中国人的声音出来，应该让世界了解中国。很多人不了解中国，他们认为中国还是和过去那样落后，甚至在十几年前，很多外国儿童文学专业人士都不知道中国还有儿童文学。

中国地域辽阔、历史悠久、民族众多，有非常丰富的神话故事和民间传说，这些故事大多适合儿童阅读。此外，中国儿童文学也有百年历史，名家辈出。如曹文轩是中国当代最著名的儿童文学作家，作品超过100种，他的代表作品《草房子》已经重印500多次。

我在国内各位专业人士的鼓励下，不断地学习专业知识，同时加强跟他们的交流。我深入了解到有特别多的阅读推广工作可以做，一是把外面经验介绍到中国，二是把中国经验推广到海外去。2016年，中国作家曹文轩获得国际安徒生奖，成为首位获得该奖项的中国作家，引起了世界同行的关注是一个开始，我相信陆陆续续会有其他作家、插画家获得这个奖项。

在每年的国际与国内旅行、参与各种阅读推广活动过程中，我越来越真切地感受到，与各国阅读推广人在儿童阅读的沟通和交流还远远不够，尤其是作为世界第一人口大国、第二大经济体的中国，我们还要继续努力工作。

中国童书“走出去”的方法探索

近年来，中国原创图画书发展迅猛，诞生了一些非常优秀的作品，但是中国原创图书在国际上的知名度还远远不够。2010年我在西班牙圣地亚哥、2011年在希腊雅典、2012年在伦敦的大英博物馆都举行了中国原创绘本会展，希望把中国的优秀作品和作家、插画家推广到世界各地。

我们的孩子们除了读本国的书，同时也要多了解其他国家和民族的文化。曾经有一位非常有分量的外国专家问我，中国孩子在读什么书，我说你为什么老问这个问题。他说，有一句话叫“你读什么样的书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所以他特别希望了解中国孩子读什么样的书。

世界越来越渴望了解中国，因此中国原创童书走向国际是一个必然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积极参与国际儿童读物联盟等国际组织以及重要国际童书奖项是非常有建设性意义的。

中国图书“走出去”，一个很重要的途径就是和国际知名作家、插画家合作出版，因为这些作家、插画家的名气能带动国内作品在国际上的影响力。2012年，中国少年儿童新闻出版总社策划了一套图画书，这套书是让中国作家和外国插画家合作，当时曹文轩的作品《羽毛》就是其中一本。在为《羽毛》尋找插画家时，我推荐了巴西的插画家罗杰·米罗。《羽毛》的插画版品质很高，得到了各方好评。有意思的是，该书出版一年后，2014年，插画家罗杰·米罗获得了国际安徒生奖插画奖，紧接着，罗杰·米罗的全部作品都受到更加广泛的关注，其中包括《羽毛》。

曹文轩经常受邀参加国际书展，与罗杰·米罗、国际安徒生奖评委会主席、IBBY主席等国际知名的儿童文学大家一起展开研讨，除了他作品本身卓越的文学性和艺术性外，国际儿童文学界核心圈得以进一步了解曹文轩的价值体系、表达能力及对中国儿童文学发展的突出贡献，国际儿童文学界、少儿出版界对曹文轩的兴趣空前高涨。因此，再次将他推选进国际安徒生奖时，大家对曹文轩及其作品已经非常熟悉了，他被国际公认为世界级儿童文学大师后，中国可以借助曹文轩已有的国际知名度和影响力，带动中国原创图画书和原创儿童文学更多更好地“走出去”。同时中国图画书和童书作品也可以借助与外国作家或插画家的合作，助力“走出去”。896ED2A5-8C9B-40F1-A25F-C80015160D86

中国图书“走出去”的必要条件

中国童书要真正实现“走出去”，还必须做好版权资源、翻译等方面的准备。

优质童书的准备是首要的，足够优秀的原创作品和版权储备也是保证中国童书能够有尊严地“走出去”的基础。中国的童书要坚持正确的价值观、保持较高文学艺术水平，讲述人类共通的情感故事，弘扬中华民族伟大的民族精神。

中国童书“走出去”还要严把翻译关、确保译文质量。最好由通中文的外国专业人士翻译，起码要有外国专业人士校译，由行业主管机构筛选确认一批各语种优秀翻译是个可行的办法。我们可以参照韩国的做法，如，韩国每年会出一本介绍韩国儿童文学的图书，这本书把韩国儿童文学作家分类进行了详细的介绍，还有其代表作品以及精彩书摘，在书后有一个栏目专门列出官方认可的有资格翻译图书的翻译家名单。这既保证了翻译品质，也为版权合作方提供了便利。这本書会出版中、英、德、韩4种语言。我在看中文版时，它的流畅程度根本看不出是韩国人写的。

中国出版社若要更好地与国际一流童书出版机构实现对接与交流，除了日常与各自合作伙伴保持沟通合作外，还要多参加国际书展，多关注支持国际组织，并与国际组织与国际一流出版机构在出版资源上实现对接交流;与国际媒体保持联系，提升出版社品牌国际知名度;关注国际奖项，了解评奖标准以推动原创质量。

而童书版贸从业人员，需要学好英文，建立广泛而专业的朋友圈展开专业沟通，并且持续经营于此;与此同时还要多和国际专业人士交朋友，互相学习、分享经验以促成合作，合作时要守信用，建立并维护互信良好的个人信誉口碑。版贸人际关系的温度很重要，有时候并不是出的金额最高就能达到合作目的，国外许多作家作品都是在一家出版社出版，忠诚度高而且人情味浓，如果双方能够有良好的合作关系，会对版贸合作比较有利。

中国童书“走出去”需注意的问题

国内原创图画书创作基本还处于起步和上升阶段，在“走出去”过程中，还存在一些误区，需要特别注意。

一是不要过于强调“走出去”。在对外交流，特别是在对外推介时，过于强调“走出去”是不太合适的，因为“走出去”对外方则意味着“走进来”，这样的措辞容易引起对方不必要的误读，会带来文化侵略的忧虑，对方很容易产生不必要的警惕从而对本来十分优秀有益的作品敬而远之。一方面，对包括中国在内的所有发展中国家而言，如果没有政府的支持，“走出去”工作的展开会非常困难;另一方面，其实所谓“走出去”也是一种国际文化交流，更适合民间与企业间，通过文化交流、出版交流、创作交流、学术交流等形式，自然而然地促成优秀原创图书输出。

二是以买促卖的谈判态度。不少中国版权人在推介原创图书时的一个态度是“我买了你这么多，你怎么能不买我的？”，这种态度常使外方感觉吃惊和不适。作为一项版权贸易，出版人购买版权，是出于对产品自身的喜爱和信心，认为所买的产品可以在中国市场上销售，在这一点上，外方并不强迫。但有些版权人却因输出心切而不自觉地带上对等心态，外方在不了解作品，也不知道购买该作品后的市场前景时，会觉得紧张、压抑和不适。

三是过于强调中国特色，片面理解“民族的也是世界的”。民族的不一定是世界的，有时太民族化的东西不一定适合投放到国际市场。在童书出版领域，“民族的才是世界的”这句话有一定的局限性，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这就需要将原创图书大体分四种情况，一是纯粹走文化路线的，二是纯粹走市场的，三是文化和市场兼顾的，四是既有中国特点又讲述人类共通情感的。

民族的特别是民俗的内容，用作官方文化交流时非常有必要，作为中国文化系列图书的一部分也十分合适。但就目前童书贸易而言，至少在短时期内，过于强调中国特色，过于民族化的作品对外国人而言太过陌生，有距离感。其实，在原创图画书版权输出方面，没有民族特色也不是不可以。从文化输出、增强文化软实力方面来看，我们当然希望输送出去的产品能有中国文化色彩和价值观，但是从贸易层面来讲，没有浓厚的民族色彩，但能打动国际市场的童书当然也很好，并不需要刻意强求。

除了国际儿童读物联盟下的三个奖项，还有几个国际大奖像布拉迪斯拉发国际插画双年展（BIB）的奖项、南怡岛“娜美杯”国际绘本插画大赛的奖项、俄罗斯“图书印象”奖、“国际格林奖”等对推动中国童书走向世界、让世界看见中国都很有帮助。

随着中国经济文化事业的快速发展，中国的少儿出版原创作品也在量和质两方面得到了长足发展。让我们继续努力，创造更多高品质图书，让世界看见真实、亲切、美好且客观立体的中国。

作者系国际儿童读物联盟主席896ED2A5-8C9B-40F1-A25F-C80015160D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