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藏族与嘉绒藏族女性传统服饰特色比较

2022-07-02 02:53黄小格韩超
工业工程设计 2022年3期
关键词:头饰白马族群

黄小格,韩超

1.四川文化产业职业学院,成都 610000;2.湖州师范艺术学院,浙江湖州 313099

虽然白马藏族和嘉绒藏族均属于藏族在青藏高原东部的分支,但二者的文化内质都体现出比较显著的杂糅性特质,也因此衍生出具有各自族群特色的文化面貌。特别是在女性服饰的形制、装饰的手法及特征等方面,体现出极强的相似性,值得关注。在文中展开之前,有必要简要了解二者的发展历程。

一、对白马藏族族群特征的认识

白马藏族主要分布于四川省西北部平武县、九寨沟县和甘肃陇南文县等地。费孝通先生曾讲述道:“中华民族这个多元一体的大群体,往往是你来我去、我来你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1]。早在先秦时期,川西、陕南一带就活跃着氐羌族群,并在川西北至陇南这条生态走廊之上有比较广泛的分布,也是西北氐羌迁徙、避祸的重要通道;至南北朝时期,氐羌人势力增强,在陇南区域先后建立了仇池国、宕昌国、武都国、武兴国、阴平国5个政权,前后延续了近300年,在与中原政权或战或降的同时,也深受中原文化的影响,文明程度不断提升。特别是氐人吸收汉文化的程度更高,不仅有大量的氐人原始分布中原地区,还有很大一部分氐人迁移至今天的陇南文县至川西北平武、九寨沟一线等与汉区毗邻的区域,时称“白马氐”。唐朝时期,吐蕃东扩,在松州(今松潘县)、扶州(九寨沟县)等地出现了相当数量的“吐蕃奴”①“吐蕃奴”是吐蕃军富豪之家所带的随从,后脱离主人,自相结合为部落,又称为“浑末”,主要活动于陇南宕昌及甘南藏族自治州的迭部、青海贵德一带。,与当地的原住民——古氐后裔混居,被统称为“西番”,也使聚居在此的氐人后裔在文化、宗教、民俗等方面深受吐蕃文化的影响[2]。明清之后,这片区域的杂糅性更强,极大加剧了与该区域原住民的深度融合,各自的文化习俗相互习染,最终形成了融汉、藏、羌等民族文化为一体的族群。20 世纪50 年代,阿坝州北川行署将该地区聚居的白马人定为藏族,成为了今天惯称的“白马藏族”。可见,白马藏族在历史上不仅与古代氐羌、吐蕃等在族源关系上非常密切,而且与近现代的藏、汉、羌等民族往来也极为密切,最终形成今天的文化面貌[3]。

二、对嘉绒藏族族群特征的认识

关于嘉绒藏族的族源问题,众说纷纭。如徐学书[4]认为,现代嘉绒藏族的族源主要成分是岷江上游的“石棺葬”民族——“戈人”,这是因为在川西北岷江上游区域早期的原住民就是冉駹人、戈基人,在汉代相关文献的记载中,“冉駹”“戈人”系曾在川西平原上创立蜀国的“蚕丛氏”的后裔,而“蚕丛氏”正是源自岷江上游;《蜀王本纪》载“蚕丛氏始居崛山石室中”,因此这个族群的文化渊源,若向上追溯,与甘肃的齐家文化和岷江上游“蜀山氏”石器文化融合产生的先蜀石器文化均存在明确的关联。

西汉晚期,部分冉駹部落西迁,与当地土著居民融合。唐以后,吐蕃势力进入青藏高原东缘之后,该区域的原住民通过与吐蕃和西北迁徙至此的氐羌人不断融合,形成了新的族群,也使这个新的族群具有明显的混融性民族特征。实际上,1912—1953年的文献都将嘉绒地区的民族称为“嘉绒族”,直到1954 年,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才正式宣布将“嘉绒族”识别为藏族,自此才有了今天意义上的“嘉绒藏族”。

嘉绒藏族人的传统文化中依然保留有“贵妇人,党母族”的特性。早在冉駹部落时期,女性有着非常重要的领导地位,历史上以女性为中心、崇尚女性的“东女国”治所正涵盖了今天嘉绒藏族的聚居之地,直至近代的嘉绒藏族土司统治时代,依然还出现过多位女土司,多民族融合的文化特性和对女性崇尚的传统习俗在嘉绒藏族的服饰文化上得到了明显体现。

如今的嘉绒藏族主要分布于邛崃以西的大小金川河流域、大渡河沿岸,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的马尔康、金川、小金、黑水、红原、理县及甘孜藏族自治州的丹巴、康定、道孚等地,区域较为广泛。

三、白马藏族与嘉绒藏族女性传统服饰形制比较

虽然白马藏族和嘉绒藏族在地缘关系上并不紧密,但由于早期同属吐蕃文化圈,后又深受藏汉文化的影响,因而在造物观念和表现形式等方面表现出诸多的相类似性,这在服饰上也有一定的体现。

(一)白马藏族与嘉绒藏族女性头饰特征比较

白马藏族头饰中最具特色的是“沙尕帽”。“沙尕”是白马藏族语,意为“插白色鸡毛的帽子”,白马藏族男女均有佩戴。

“沙尕帽”造型独特,是由一顶盘形荷叶边白色毛毡帽与锦鸡颈羽或雄鸡白色尾羽组合而成。为了突出帽子的立体感和形式感,帽顶还会用红色、黑色的棉线进行环绕缝制和装饰,或用一串铃或花朵进行搭配,有的还在帽顶处绣有“鸡爪花”的图案,既作装饰,也具有吉祥的寓意,同时还突出了白马藏族对白色雄鸡的崇拜。

除了佩戴“沙尕帽”以外,白马藏族女性还佩戴一种名为“鱼骨牌”的头饰。这种“鱼骨牌”头饰由5个、7个或9 个圆形鱼骨牌与彩色线及串珠组合而成,其色彩以鲜艳的红色为主,彩色线及串珠则从耳侧自然下垂,装饰性极强。当地女性喜将鱼骨辫缠绕在头顶处,中年妇女则喜用黑色头帕与其进行搭配,风格朴素大气,见图1—2。

图1 白马藏族鱼骨辫

嘉绒藏族女性的头饰以花帕子最为普遍,主要面料有棉布、平绒和金丝等,与彩色线进行组合装饰;帕子可以折成二折、四折、六折,与前额位置并齐,帕边由彩色线织成方形图案,当地人称为“塔子”,象征佛塔,内涵吉祥如意之寓意。往后垂下的头帕上则用刺绣花纹进行装饰,这种造型与羌族女性的头帕造型有相似之处;在头顶上还有5 个、7 个或9 个用金银片做的塔柱形,沿头帕边进行装饰,多用琥珀、珊瑚珠等点缀。彩色线则以缠绕的方式将头帕与头发进行固定,使头发不致下垂。既考虑了功能,又增强了装饰效果,见图3。

图3 嘉绒藏族女性头帕

由上文可见,在帽冠和头饰方面,白马藏族女性多佩戴独特的“沙尕帽”“鱼骨牌”头饰,其色彩明亮,对比强烈;嘉绒藏族女性头饰则装饰华丽,既运用了藏族常用的玛瑙、珊瑚等宝石进行点缀,又有着与白马藏族不同的头帕作为头饰,着重强调装饰性。二者在头饰上相似性和差异性与各自在发展进程中所受的周边文化影响程度和经济能力有关。嘉绒藏族所受藏文化影响更加浓郁,因而表现与历史记载更加接近。如《晋书》中记载了曾经活跃西北的吐谷浑服饰特点为“妇人以金花为首饰,辫发萦后,缀以珠贝”[5],与今天的嘉绒藏族女性装束和装饰基本一致。

(二)白马藏族与嘉绒藏族女性主体服饰类型比较

白马藏族女性主体服饰主要由百褶衣、长衫、坎肩、围裙及番鞋等组成,嘉绒藏族主体服饰则由百褶裙、长衫、披毡、围裙及番鞋组成。从主体服饰种类上看,二者既有十分相似的部分,如百褶(衣)裙、长衫、围裙、番鞋,但也依旧保持着本族群的特色,白马藏族的坎肩,嘉绒藏族的披毡,均与自身的族群文化和历史经历相关。

百褶(衣)裙:白马藏族女性传统服饰中的主体长衫以百褶衣结构为主,将上衣与裙子相结合,对开襟,袖口短而宽大,长度多在膝盖以下,褶皱位于身后,一般为24 道褶。其装饰主要采用了抽象的几何图形组合成太阳纹、月亮纹、星星纹等,这是白马藏族女性传统审美趣味的体现。嘉绒藏族女性传统的百褶裙与白马藏族有所不同,自膝盖以上为筒形直到腰间,膝盖到脚踝部分是五颜六色的百褶褶皱,在女性走动时,身姿摇曳,展现出嘉绒藏族女性曼妙灵动的身材。

图2 白马藏族“沙尕帽”

长衫:白马藏族女性长衫的穿着对象主要为中老年妇女,一般在日常劳作时穿着,是白马藏族最常见的日常服饰。材料为棉质,以藏青、黑色为主,右开襟,袖口窄小,长度至膝。由于以中老年为主体,因而装饰简洁乃至简单。只在袖口、领口处有几何纹样进行装饰,整体风格自然朴素。嘉绒藏族女性长衫的材质与白马藏族有区别,一般采用丝绸、缎子、毛呢或灯芯绒等材质,外来特征较为明显,应与经济能力有关。嘉绒藏族的盛装长衫颜色丰富多彩,平日长衫则以深蓝色为主,长度及至小腿位置,方便内搭的百褶裙显露,在领口、袖口处镶有金丝缎,能起到突出嘉绒藏族女性秀美身姿的作用。

坎肩及披毡:白马藏族女性坎肩以青色、黑色最为普遍,并采用了绿色、黄色等明度很高的颜色进行对比装饰。图案装饰主要集中在背部,以正方形、三角形为形式,上绣花卉图案,或装饰代表太阳、月亮、星星的纹样,与白马藏族的传统文化内质有紧密关联。嘉绒藏族的女性披毡古风显著,不过与藏族主体服饰存在较大差异,却与彝族披肩“檫尔瓦”十分相似,二者之间存在何种关联,虽不是文中的研究重点,但完全可以作为课题深挖。这种服饰样式与古羌“披毡为上饰”的习俗一脉相承,《后汉书集解》引郭义恭《广志》言早期甘青羌人“嫁女得高资者,聘至百犊。女披大华毡以为盛饰”[6],《旧唐书》记载党项羌服饰为“男女并裘褐,仍披大毡”,均说明嘉绒藏族在族源关系上与古羌之间的内在联系。

围裙与女鞋:藏族女性均喜在腰间系一条彩色方形围裙,白马藏族与嘉绒藏族也概莫能外,不过二者之间也有着明显的区别。嘉绒藏族女性传统的围裙多为黑色绣花,样式独特,而白马藏族的围裙则以彩色条纹纹样为主要的装饰图案。白马藏族女性主要以番鞋和绣花鞋为主,番鞋选用了柔软保暖的羊毛布或毛毡等保暖材质,再用彩色条纹对其进行装饰。随着社会的发展和生活环境的变化,白马藏族女性多以底色为黑色的绣花鞋为主,再绣上色彩鲜明的花纹图样,明亮强烈。嘉绒藏族女性则以动物皮革制成的番鞋为主,色彩以黑、蓝色为多,鞋里有自织的毛毡,朴素且保暖,与其华丽的服饰形成了明确对比,同时也避免了视觉的繁杂,节奏感把握良好。

(三)对于二者配饰种类特色的比较

白马藏族女性传统配饰主要有胸牌、腰带等,胸牌一般由鱼骨牌与黑色布料组合而成,类似汉族肚兜,上面装饰彩色条纹,与黑色形成鲜明对比,但与汉族肚兜不同的是,白马藏族女性将此胸牌外穿,既有装饰意味,还能起到保暖的作用,见图4。

图4 白马藏族女性配饰——胸牌

嘉绒藏族女性的传统配饰比白马藏族更为丰富和华丽,分为头部配饰、耳饰、胸挂、手饰及腰带等多种,材料精致,多采用金、铜等上好的金属材质,以及珊瑚、翡翠等名贵的天然宝石进行装饰。除此之外,嘉绒藏族女性配饰上的图案也十分精美,金属配饰上多雕刻有花纹图样,部分腰带还采用多种彩色丝线或面线组构成几何纹样进行编织和装饰。

二者配饰的特色差异是显而易见的,即:白马藏族女性传统服饰的配饰朴素、大气,嘉绒藏族女性传统服饰的配饰种类繁多,材料上好,装饰华丽精美。这一方面说明嘉绒藏族对传统配饰习俗保存得完整,另一方面也说明嘉绒藏族的经济实力更加雄厚。

三、白马藏族与嘉绒藏族女性服饰装饰特征比较

服饰是民族文化的符号,白马藏族与嘉绒藏族女性传统服饰都突出体现了本民族的文化特质,具有深厚的文化意蕴和多样的形式表达。

(一)白马藏族与嘉绒藏族女性服饰的共性特征分析

第一,在服饰造型上强调对实用性的观照。白马藏族与嘉绒藏族女性传统服饰既有相似之处,同时也各具特色。隋唐时期,吐蕃东渐,氐羌人或向东或向南迁徙,生产方式也从游牧向农耕过渡。生产方式的改变,也直接表现在其服饰材料的选择与形式的设计之中,嘉绒藏族聚居于高山峡谷地带,海拔高,昼夜温差大,传统的披毡可以挡风遮雨,穿脱方便,实用性特征显著。在着装的选择上,嘉绒藏族女性平日劳作时穿围裙,行动方便;在节日盛典时,则身着艳丽的百褶裙,曼妙动人;白马藏族女性服饰穿着大抵相似,年轻女性的服饰色彩艳丽,中年女性则以长衫为主,色彩稳重单一,袖口窄小,长度适中,便于劳作。

第二,在制作技艺上彰显出工艺之美。白马藏族女性传统服饰最具代表性的“沙尕帽”“百褶裙”“鱼骨牌”等,均体现出白马藏族传统的造物技艺之美。如“沙尕帽”是纯手工制作,工艺精湛,工序考究,需要在竹帘上铺一层羊毛,撒上黄豆面,再用水均匀地喷洒至羊毛上,反复3次及以上才可制作;成型后再插上白色雄鸡尾羽,用彩色条纹进行装饰。既是一件实用品,也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见图5。嘉绒藏族经济能力相对更强,对传统服饰的继承更加全面,因而女性的传统服饰和配饰更加富丽华美。尤其是在材料的选择上。更加高端,多选用优质金属、宝石材料制作,并雕刻出精美的植物纹样;在装饰上,则采用了织绣的方式,图案精美技艺精湛,生活意味浓郁,见图6。

图5 “沙尕帽”制作

图6 嘉绒藏族女性配饰

第三,在装饰上展现出朴素的审美法则。历史上的白马藏族和嘉绒藏族均经历了复杂的社会文化交融,这使二者的女性传统服饰汲取了大量的“他文化”元素,展现出传统特色显著的韵律之美。从服饰形制中可见,无论是白马藏族还是嘉绒藏族的女性传统服饰中都出现了百褶衣裙,这与二者善于展现女性婀娜之美的心理是分不开的。无论是白马藏族还是嘉绒藏族女性,当身着百褶裙走动时,身姿曼妙,韵味十足,尽显服饰的灵动之美。从装饰的角度看,二者均非常善于将装饰图案织绣在服饰中,使服饰呈现出多彩的面貌气质。这种气质在服饰中最突出的表现是对腰带的装饰,通常采用较深的底色,上用明亮的彩线织绣秩序感强烈的几何纹样,形成色彩、纹样和节奏的对比,赏心悦目。此外嘉绒藏族女性传统服饰在领口、袖口处,还采用了源于大自然的植物花卉纹样进行连续装饰,突出了族群的地域特色,使纹样在服饰中“活”起来、“动”起来,将其服饰的韵律之美展现无遗[7]。

第四,在内涵上蕴含民族交流的融合之美。白马藏族和嘉绒藏族生活的区域与羌、彝、汉等族相邻,文化相互习染,如前文所述的嘉绒藏族的披毡与彝族披肩“檫尔瓦”相似,而白马藏族的现代百褶裙采用了彝族细密褶皱的制作手法。此外,嘉绒藏族女性的头饰色彩明丽,与藏区女性头饰有显著不同,却与羌族女性的头帕造型及习俗相似,很显然这是族群交流融合的结果。白马藏族年轻女性多配戴“鱼骨牌”,服饰图案中多以鱼纹、银鱼扣来表现,辅之以色彩丰富的彩色绳进行装饰,中老年妇女则采用黑色、藏青色等头帕或头绳进行装饰,朴素、稳重、干练,也很好地展现了白马藏族女性的风采。

(二)白马藏族与嘉绒藏族女性服饰的差异性分析

在色彩搭配上,白马藏族女性传统服饰主要以青、白、红为基础色,特别崇尚白色。如最具民族特色的“沙尕帽”以白色为基础色,插上白色的雄鸡尾羽,洁白美丽;常用的鱼骨牌发饰、鱼骨胸牌也为白色。虽然白马藏族女性服饰中没有大面积地使用白色,却几乎都用在了非常重要的位置,对服饰的整体色调起到重要的调和作用,彰显出白色在白马藏族中的神圣地位。此外,白马藏族还喜欢用抽象的几何纹样对服饰进行装饰,他们运用点、线、面组合出对称的几何纹样,分别代表太阳、月亮和星星,并在此基础上,绣上植物花卉图案,将抽象与具象进行有机结合。总体装饰风格朴素自然,这是白马藏族传统审美趣味的体现。

嘉绒藏族女性传统服饰则汲取了藏区服饰的装饰特色,又与羌、彝等周边民族服饰相互汲取渗透。特别是在举行女子成人礼时,嘉绒藏族女子会将自己的头发与牦牛的毛缠绕在一起,形成一个牦牛角形状,再用珊瑚珠进行缠绕装饰,表现出嘉绒藏族对牦牛崇拜的集体性、族群性心理。

成人礼的头饰是女性服饰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藏语中被称为“扎信”,当地人称为“戴角角”,女孩的头饰像带角的王冠。根据苯教史料记载,古象雄国曾以苯教治理国家,他们的国王曾头戴大鹏鸟之角的王冠,称为“戴角”,嘉绒藏族女孩成人礼的独特头饰与此有着密切的联系。

此外,这种成人礼习俗的形成,还与该区域古属“东女国”有关。前文已述,嘉绒藏族的女性地位颇高,是该族群典型的传统。《旧唐书》载:“东女国,西羌之别种,以西海中复有女国,故称东女焉,俗以女为王。”[8]这里的东女国,正是嘉绒藏族的聚居之处。传说东女国的“夏孟杰吉布”足智多谋,指定特有的头部装束为成人仪式,规定仪式中要将头发辫在簪子上。这种习俗在今天丹巴地区的嘉绒藏族依旧保留,而这种风俗和装饰习惯在白马藏族女性服饰和装饰中未曾出现。

(三)白马藏族与嘉绒藏族女性服饰文化内涵的分析与比较

服饰既是一个族群的文化符号和历史记忆,也是所在族群、部落乃至民族集体审美智慧的表达,是实用与审美、艺术与技术、物质与精神等多维度结合的产物。在白马藏族和嘉绒藏族的女性服饰中,均蕴含了丰富的文化内涵。

第一,动物崇拜在二者服饰文化中的体现。据白马藏族的民间传说记载,在吐蕃王朝与唐王朝交战时期,白色雄鸡的叫声唤醒了正在熟睡的白马人,使其免遭灭族的危险,从此白色雄鸡成为白马藏族人的精神崇拜偶像,白马藏族的“沙尕帽”正是白马人动物崇拜典型的表征之一。有研究认为,嘉绒藏族的先民源于古代氐、羌中的牦牛种,因此将牦牛奉为偶像加以崇拜,且习俗尚黑,以黑色为图腾色,这与白马藏族和羌族明显不同,却与彝族习俗有相通之处。因此,嘉绒藏族的女性头饰喜在发辫中掺入牦牛毛。此外,由于受藏传宗教文化的影响,嘉绒藏族女性头饰饰品造型以圆为主,体现出“通圆无碍”的宗教观念,由此也成为了一种传统的审美情趣。聚居于丹巴的嘉绒藏族女性还在头顶上用大鹏鸟作装饰。众所周知,大鹏鸟是苯教信仰的神鸟,又称“琼鸟”,嘉绒藏族中流传着“大鹏鸟卵生土司”的神话故事即与此有关。嘉绒藏族女性头饰中将大鹏鸟作为装饰戴在头顶处,也成为了嘉绒藏族崇拜大鹏鸟的共同心理。

第二,自然崇拜在二者服饰文化中的体现。白马藏族信奉万物有灵,崇拜的总山神为“白马老爷”,总山神部落其下还有村寨山神,如“神达嘎拉赞”“神达纳拉赞”等神山。除此之外,白马藏族还崇拜树神、水神等,这是白马藏族传统的与神共处,崇尚自然、敬畏自然之情的体现[9]。在服饰的制作和装饰中,白马藏族也将对自然的崇拜物化到服饰的装饰之中,表达出祈求自然之神保佑族民平安、吉祥的族群心理,如在百褶衣上所出现的抽象图案,运用点、线连成“米”字形,象征太阳之光;三角形与方形的组合,构成太阳纹、月亮纹等,这是白马藏族对自然崇拜与敬畏之情的显现[10]。嘉绒藏族亦秉持万物有灵的心理,崇拜山神,如墨尔多神山有着“东方嘉绒苯教大教场”之称。在嘉绒藏族人民的心中,墨尔多神山是山神、战神、先祖神的复合体,可以保佑他们平安、幸福。对自然崇拜的心理,在嘉绒藏族女性传统服饰中同样得到了展现,如其装饰纹样的自然属性,正是嘉绒藏族“万物有灵”崇拜心理的体现,见图7—9。

图7 白马藏族女性传统服饰

图8 嘉绒藏族女性传统服饰(成人礼服饰)

图9 嘉绒藏族女性传统服饰

四、结语

综上所述,白马藏族与嘉绒藏族在女性服饰的设计和装饰上,均体现出显著的族群特色,在类型、功能、装饰等方面共性颇多,但在具体的细节上又呈现出诸多差异。如在服饰外观上,白马藏族的女性服饰自然朴素,嘉绒藏族的女性服饰则精致华丽,但本质上都展现出了本民族女性的灵动秀丽之美,使服饰的实用功能和审美功能得到了有机的结合。

白马藏族与嘉绒藏族作为藏民族的2 个重要分支,其女性服饰风格的形成,是在基于自身传统服饰文化的基础上,不断吸收、融合周边民族文化的结果。因生活区域的不同,经济能力的差异乃至宗教信仰之别,在服饰的形制上既有相似之处,又形成了诸多的不同,如色彩的搭配、装饰的图案设计等,在很好地发挥出装饰性和艺术感染力的同时,又突显出各自的族群文化特色。特别需要指出的是,无论运用了何种装饰形式,二者对各自族群文化特色和精神内涵的展现,无疑都是非常全面和具有创造力的,这也正表达出白马藏族与嘉绒藏族审美态度的朴素、原真和对“艺术审美风格”的理解与追求。这种“艺术审美风格”也正是民族民间艺术值得当下关注的价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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