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悦
何为沉浸式戏剧,要追溯到20 世纪60 年代,美国戏剧评论家理查德·谢克纳的《环境戏剧理论》。他认为通常的演出方式为镜框式舞台,但在传统3D镜框式舞台的中心,有一个虚构的墙,因此被称为“第四堵墙”。但沉浸式戏剧是打破了“第四堵墙”,核心是需要观众参与。从特定情境下来讲,沉浸式戏剧也属于环境戏剧的一部分,它是环境剧场空间在后现代语境下的又一个拓展,观众可以由单纯的旁观而进入到环境剧场空间的再创造中,将各种互动性元素加以融合,从而打通了观众和舞台之间的“第四堵墙”。在当时甚至从单一的传统舞台走到街上,车间等地方,有时候甚至演员还会走到观众的面前说话。简单来说,就是改变了戏剧演员在台上演,观众在台下观看的传统方式,而是演员可以在表演的过程中与观众进行交流和互动的全新方式。
沉浸式戏剧属于舞台艺术类型的一种,目的是希望营造一种真实的、观众能够感受的气氛来包围观众,并注重于创设表演空间,使观众感受到独特空间带来的迷惘感觉,因此坚信艺术是戏剧的一种。沉浸式戏剧也比较强调每一个观众的自我感受,在戏剧故事情节的发展中,观众本身就拥有极大的自由选择权,而且有时还能够影响、改写故事的呈现方式。本文用四个方面来分析沉浸式戏剧对观众沉浸体验的营造。
据人们所了解,中国传统的戏曲形式一般都是在戏台上,而台上的艺人演员与台下的观众是完全分开的。因此舞台演员与观众之间产生着一定的距离,而这种距离感也正是在舞台演出中“观看”与“表演”之间的关系。就是因为必要的距离,使观者才能够对观看对象持超然的心态。“第四堵墙”“间离效果”都是以空间的形成为前提条件的。直到苏联时期有名的布莱希特研究员克里耶夫产生了破除“第四堵墙”的想法,他说:“不能有什么‘第四堵墙’的存在,因为剧场和表演者都必须直接面向观众,将他们拉入演出。观众所需要做的并不是看这个剧,而是站在他的立场与视角上,和演员共同表演。他们之间不仅彼此了解,成为合作伙伴,对观众也是真诚的,而没有虚伪的,就如同在一般的剧场里一样。”沉浸型剧场是提供了一种类似于真实世界中的环境。这里所说的“真实”并非相对于“虚拟”,只是相对于一种仅为演出而存在的场景。利用这些切实的、观众可以感受的环境,引导观者认为观众自身也就是戏剧自身的组成部分。不论是戏剧的真实空间,又或是观众和表演者之间的距离空间,其目的都是让观众和演员进行平等的交流,让他们可以获得不一样的沉浸感。
《里弄1992》是开心麻花的深夜沉浸式梦游剧场,故事发生在1992 年的上海,第一张人民币特种股票的发行。在当时,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弄堂,也能听到人们对于未来的大胆的想象和假设。他们的空间没有选择剧院,而是在上海市中心北外滩的来福士商场B2 的城市集市。里面的环境是20 世纪90年代的老上海式旧弄堂,在混凝土水斗里摆着“老花”脸盆,门前一张破破的“靠背椅子”旁,是一开启就会产生“嘎吱嘎吱”声响的旧式“摇头扇”。将90 年代的弄堂场景进行了1:1 的还原,让走进市集的市民仿佛瞬间穿越回了30 年前。空间环境大,给多线演绎提供了便利,带来了更多的选择空间,观众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不同的主线,每个剧情要在一个完全独立,不与同时空的其他的表演交叉。缩短了看演距离,观众对于戏剧就有了某部分的自主选择权利和参与权利,使舞台空间与现实时间的界限更加模糊,所以需要的空间占地面积也比普通的戏剧空间要大的多。作为上海开心麻花的国内首档沉浸式梦游剧场《里弄1992》,开始的时间在每晚10:30 商场结束营业之后,有一扇通往过去的大门,在大门的上面是上海北外滩的高楼林立,在下面,是一段被时光封存的礼物。
《里弄1992》
沉浸式戏剧中最重要最核心的就是故事的剧情,观众也能更好地被新颖的剧情所吸引,所以优秀的作品成功的关键是故事剧情的展现。《里弄1992》有12 条人物主线,6 条剧情主线,n 条游戏支线,多主线的剧情共同构成了一个宏大的故事世界,多线的故事可以带领观众快速进入故事之中。剧情和人物的多线叙事,既不会影响观众的体验,还会激发观众想要的探求整个故事剧情的好奇心,促使他们进行二次观看,达到观众的心里愿望。
故事的开头是一场电影聚会,观众聚在里弄入口处,领取自己的身份卡和任务纸条。门票被设计成电影票的样子,让观众一秒入戏,化身为被福安里居民邀请来的亲朋好友。根据随机抽取到的人物,找到所对应的演员主线,跟随主线参与其中,开始整个的观演。而且成为深度沉浸的观众可领到一套90 年代服饰,并伴有特殊任务。参与到这些准备活动中的流程(领取身份卡,换服装等),可以使观众们提前浸泡在这个戏剧的情节肌理和空间叙事之中。给观众创造了另一个完全不相同的身份,即活动的参加者,从而拥有了在对剧情的感受上更如同置身于“游戏空间”的玩家。随时加入剧情、带领队员寻找线索、和居民们闲话家常,斗嘴打闹。沉浸式剧场使每个参观者都能享有一种特殊的个人感受。观众们自行来把握感受创作的方法和程度,但怎样感受和拼凑故事的决定权却把握在观众们自身手里,而不能和任何人看见的都是相同的内容。为了搞清楚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可以拉上自己身边的小伙伴一起调查。在过程中,观众们可以深刻地体会到弄堂里面深沉的亲情、清纯的爱恋以及真挚的友谊,它们都会一起摊开布在月光下。
《里弄1992》通过在上海北外滩的来福士广场B2 的城市集市演出,让更多的人了解了八九十年代的生活风情。《只有河南·戏剧幻城》项目总占地622 亩,项目核心区是一座单边长328 米、高15 米的幻城。而拥有21 个大小不一的剧场、近千名演员,号称目前我们境内规格最高、表演时间长最长的戏剧集镇的《只有河南·戏剧幻城》,也同样以沉浸式剧场艺术为手段,以独具特色的幻城建设为载体,用崭新的观演管理模式,诉说了有关土地资源、粮食、文化传承的故事。
场景建筑的选择对于沉浸式戏剧是至关重要的,它甚至会影响整个戏剧的体验感,因此要选择包含戏剧创作氛围的场景。像《里弄1992》里面90年代的场景,如果在其他的地方演出,就需要将里面所有需要的元素转移到另一个场景中去,就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所以场景的选择要放在首先考虑。《只有河南·戏剧幻城》正是针对里面的剧情所制作的实景,也正如王潮歌编导所说,进入了这座“城”,你便是城的一员,徘徊于建筑之中,沉醉于各台剧场,惊叹于处处奇观,悲喜于各种的爱情故事。他们迥然不同的行动路径,所带给的观感也大相径庭,这是必须有“幻城”与“来客”所共同完成的一种表现艺术。想必,每个沉浸型剧组在整个演出场景的选择、创作、论证、执行过程中,是经过了无数次的取舍才选出了独一无二的戏剧场景。
戏剧集镇《只有河南·戏剧幻城》
沉浸式戏剧最关键的特征是观者的体验感受。在叙事的方法上,赋予了观者极大的自主性,甚至还可能影响戏剧的叙述方法,获得专属亲密的个人体验,产生更多的参与感和对戏剧推进的可能性。在传统的戏剧演出中,有关专家对观众在观看时所表现的行为进行了研究,有的观众会大笑、应和、甚至大哭等。只要不是处于安静的状态,观众的反应都会对戏剧的呈现有影响,或者影响演员,也或者影响周围的观众,这也说明观众的所有表现和行为在本质上都是一种互动参与的行为。沉浸式戏剧是使观者投入其中,得到丰富的感受,产生独特的观感才是区别于传统戏剧的要点。沉浸式戏剧重视互动式交流,让观众发挥其主观能动性。如引导小部分的观众单独活动,并完成一定任务,或制造自由活跃的气氛来引导观众开展互动。这里的互动性与上面所说的主动感受共同形成了观众感受的特点。
就以《里弄1992》来说,观众可以跟随自己所选择的主线故事,与演员交流,和同样选择这个主线的其他观众们,一步步寻找线索,明白故事。演员和观众双方在没有提前沟通的情况下,在现场完成交流。设计了观众彼此之间互助和协作的情景,如此更进一步模糊了在沉浸式剧场中观众和表演者 之间的界限。整个的过程中,观众的表演没有演员的专业性,但为了可以让观众获得很深刻的审美体验,演员会通过观众的反应来给予观众一些引导。在这个情形下,观众也就变成了导演,合理化的帮助导演来进行艺术表现。观众同样地也在沉浸式剧情的创作主体中,实现了自身的审美主体功能,反馈也更为地直观,让原本彼此独立的主题在瞬间就形成了联系,一定程度上调动了观众的创造功能,在语言和肢体动作上和演员们有了双向的互动。
《里弄1992》这场沉浸戏剧还设定了很多隐藏玩法,除了主线悬疑剧情之外,还开发了很多有意思的游戏机制,让观众不知不觉就在弄堂里“疯玩”起来。不光有视觉、听觉,还涉及嗅觉、味觉和触觉,使节目更逼真、立体地包裹着观众。比如在弄堂口打一局乒乓,来上一袋小时候吃的零食、教居民学会上海话、踢毽子、跳皮筋、解谜语等,恍惚间感觉真的回到无忧无虑的儿时岁月。《里弄1992》灵活而丰富地充分调动了观众们的五感,形成了多种感官感受。观众们发挥其主体能力,将最现实的事情反映并表现出来,直接影响着对情节内容的接受情况,并由此产生了自己特有的感觉感受和叙事脉络,获得了深刻的体验感和沉浸感。作为一个打破了传统戏剧里剧目与观众关系的表现形式,沉浸式戏剧从侧面体现出来了它的成熟。与之前相比,现在的观众对戏剧产生了更多渴望与需要。沉浸式戏剧的创作者们还应学习怎样以引人入胜的方法去解构古典、重建经典,并注重于戏剧的内涵意蕴。
现如今,沉浸式戏剧的发展已渐入佳境,众多的沉浸式作品展现在人们面前,等待着观众去感受、去沉浸每部剧作里不一样的梦境。不论是一组组演员,或是一批批观众,看似碎片化的出现,实则都是相互间的有机结合。即使人们总是以“浸入者”的身份,按着自身“任性”的脚步,来打乱它,来拆散它,但从一开始进入沉浸式戏剧,经历整个梦幻的过程,到整个戏剧的终结,就会发觉,有一份对沉浸式戏剧的迷恋,早已流淌在了自身的血脉,也铭刻在了自身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