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世最早的开平矿务局股票

■蔡建忠

由于时间久远、史料缺失、物证较少等原因，开平矿务局初期的招股疑点颇多。随着研究的深入，开平矿务局股票问题愈发扑朔迷离，虽然在过去的文章中有过探讨，但夹杂在其他议题之中，对于股票问题浅尝辄止，感觉没有说清，更没有说透。现就几个核心问题，进行再探讨、再论证。

中国第一家股份制企业

1872年，据李鸿章札委，淞沪沙船巨商、浙江海运局委员朱其昂开始筹备上海轮船招商局。为帮助招商局，李鸿章协调户部，按照苏浙典商借领练饷制钱定章，拨付直隶练饷局存练兵款制钱20万串，作为招商局的启动资金。

1872年12月23日，李鸿章上奏朝廷《试办招商轮船折》，26日即获批复，标志着轮船招商局取得了合法身份。经过朱其昂、朱其诏、李振玉等商议，为了抓紧筹备，在文书记载中将招商局开局日期定为1873年1月14日（同治十一年十二月十六日）。1873年1月17日（同治十一年十二月十九日），在洋泾浜南永安街，招商局举行开局庆典。所以，招商局的成立时间确定为1873年1月14日。

经议定，招商局股本银100万两，分作2000股，每股500两，由李振玉具体负责招股工作。截至1873年4月，招商局账面招得股金10万两，实际仅招得沙船商人郁熙绳现银1万两，津股5万两（李鸿章个人投资）。此时，招商局账面可支配资金，包括借款、股本在内，合计19.6万两。然而购船、造栈、租屋、买煤、办公设施、支付薪水等各项开支，共用银40万两。由于招商局招股不利，资金紧张陷入困境，李鸿章不得不启用唐廷枢，对招商局进行改组。

开平矿务局建局时间为1878年7月24日。由此，我们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中国第一家股份制企业是上海轮船招商局，而并不是开平矿务局。厘清了这个问题，关于开平矿务局的股票是“存世最早的股票”，就迎刃而解了。换句话说，开平的股票并非绝对意义上的最早。假设有一天，社会上出现上海轮船招商局早期的股票，存世最早的这种说法就必须重新修正。

开平矿务局股票的种类

现存的开平矿务局股票，在形制上看共有两种。一种是单面蓝色竖版，整体采用中国传统当票、契照样式，票面上下长，左右窄，纸色为纯白色，字体颜色为两种，蓝色为雕版印刷，黑色为根据购买股票人信息手写。“开平矿务局股分票”标题处为梯形边框，内容在标题下方，为矩形边框，并没有任何花纹装饰，“开平矿务总局关防”红色大印非常醒目（图1）。

图1 竖版蓝色股本银80万两股票

另一种是双面黄色横版，票面样式与竖版相似，票面左右宽，上下短，纸张为淡黄色，印刷字样似为手写体，后填字均为黑色（图2）。

图2 横版黄色股本银120万两股票

另一面为印刷精美的唐山矿厂房图案，图案有三个层次，远处为一个冒着浓烟的高大方形烟囱，两个井架中间为三个错落有致的厂房，近景左侧为两个矿车，编号分别为65和47号，右侧为卸煤天桥，中间站立两人，右侧空中还有七只飞翔的鸟。整个构图非常生动，既饱满又精美（图3）。

图3 横版黄色股本银120万两股票另一面图案

从内容上看，共有三种。竖版蓝字为“开平矿务局为给股票事，奉直隶爵阁督部堂李批准设局，招商开采煤铁，札饬筹办等因在案，当经本局议定，招集股银八十万两，分作八千股……收执须至股票者，今收到……第…号至…号”。

在竖版蓝字的基础上还演变出另一种，只是在票面上部中间靠左上部位置，加盖“兹因开河筑道，需项甚巨，拟增资本二十万两，合一百万两，当经禀明傅相奉批在案，特此声明”字样的四列红色小字，从字迹的样式看，应为采取印章加盖的方式而来，并非重新印刷（图4）。

图4 竖版蓝色股本银100万两股票

最后一种是黄色竖版，前半部分内容变化不大，只是个别字的增减，“开平矿务局为给股票事案，奉直隶爵阁督部堂李批准设局，招商开采煤铁等矿，札饬筹办等办等因，当经本局议定，先后招集股银一百二十万两，分作一万两千股……收执须至股票者，今收到……第…号至…号”。与蓝色竖版股票差别最大的是，增加了股票交易人信息登记内容，股票左侧有一列“此票于…年…月…日归并…省…名下”和五列“又于…年…月…日归并…省…名下”。

存世最早的股票

前文已经提及，开平矿务局的股票从形制上看有两种，从内容上看共有三种。要弄清这些内容，还要简单了解一下开平矿务局股票的演变过程。

1877年底，开平刊发《开平矿务局章程》，章程的第二第指出“拟集资八十万两，分作八千股，每股津平足纹一百两，一股至千股皆可附搭……”股票的销售工作从1877年底开始。1880年，唐廷枢才向李鸿章呈报了关于请示修筑运煤河的禀帖，鉴于股票销售不利，只筹得资金30万两，而实际支出已经达到40万两，不足只能借贷。面对资金匮乏的事实，唐廷枢提出了请李鸿章协调借款的相关要求。这也是蓝色竖版股票中加盖红色小字印章中“开河道”字样的来源和依据。

1881年，开平矿务局、轮船招商局等洋务企业经营明显好转，《申报》等报纸对股票大肆宣传，上海股票市场出现了巨大变化。1882年，上海平准股票公司成立，标志着中国股票市场已经形成。这些利好消息促成了我国第一次股票交易高潮，这个高潮的标志是股价暴涨、一票难求等，这也带动了开平矿务局股票的畅销。唐廷枢作为商业奇才，肯定能够抓住这种千载难逢的时机，推进招商局、开平矿务局的招股工作，事实上，正是在这期间，招商局招满了100万两股本，随即又扩大股本至200万两。开平矿务局招商100万两后，在违背章程的情况下，又将股本扩大至120万两，这也是黄色横版股票出现的缘由所在。

由此不难看出，从大的时间段来看，蓝色竖版股票（图1股本80万两）最早，蓝色竖版加盖红色小字印章股票（图4股本100万两）次之，黄色横版股票（图2、图3股本120万两）最晚。另外，黄色横版股票的纸张明显好于蓝色竖版股票，更何况，其背面还出现了唐山矿照片，这是早期股票不可能有的内容。

唐廷枢身兼招商局和开平矿务局两局总办，要求招商局上海、武汉、天津、南京、宁波等各口岸代为销售开平股票，为避免造假，采取了严格的登记制度，并统一编号，注明销售日期。而当时通讯设施落后，使用的是事先给定各口岸号段的方式，因此不能凭借股票编号判断股票的早晚，必须通过销售时间断定先后，其编号仅能作为参考。

目前，有据可查的开平矿务局股票共有8张，除1张黄色横版为上海历道证券博物馆收藏外，均收藏于开滦档案馆。这8张股票分别是蓝色竖版1张，日期为光绪七年七月初九日（1881年8月3日，编号6291-6300。即图1）；蓝色竖版加盖红色印章4张，日期均为光绪七年闰七月十七日（1881年9月10日，编号8160-8169、8170-8179、8180-8189即图4,8190-8199）；黄色横版3张，日期分别是光绪七年六月初一日（1881年6月26日，编号4220-4229，即图2），光绪七年八月十二日（1881年10月4日，编号3542，上海历道博物馆收藏），光绪十七年四月初二日（1891年5月9日，编号14950-14956）。

上海历道博物馆藏黄色横版3542号股票，号码虽小，销售日期1881年10月4日。开滦档案馆黄色横版4220-4229股票，号码虽大，销售日期1881年6月26日，要早于上海历道博物馆所藏3542号3个多月。

由此可以断定，开滦档案馆所藏，光绪七年六月初一日销售号码为4220-4229黄色横版为存世最早股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