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是沙漠上一串被风抚平的脚印,是用阳光燃烧的金属,比如砂金,在融化之时的一声叫喊,疼痛出一滴凝固的沉默。
沉默是金。
我以珍贵的时光为你镀亮生命,以聚焦的方式向你亲近,在鹰一样俯冲的精确度里,深入自己的速度、力度和温度。
直到耗尽所有的精力和情感,让你在梦中叫醒我的名字时,时空不再滞留一片羽毛,赤裸裸的飞翔,将划出一条永远的线路,如同流星深刻天空,会更辉煌。
我的内心喧腾着烈焰,因为我寂寞的柴草已被引燃。
我看见我并不熟悉的乡村小路,蜿蜒中起伏着牧归的蹄印。
对面山坡上,有一种淡蓝色的乡情,在炊烟中袅袅升起。
故乡,仿佛找到遗失了多年的游子。
逝去的浪花,一个急转弯的漩涡,让漂泊,成为了回头的岸。
这一条没有航标的河流,不要撑篙,无须桨。
生命,在血液的涌动中,总会有属于自己的流向。
这些凌晨,我总是沿着海滨路散步,穿越清新的空气,走向渐渐明亮的风景。
这时候,太阳,正慢慢地升起。
夜的阴影被晒干了,我的影子,被阳光雨淋一个透湿。
我倚靠着影子,影子支撑着我。
我们就这样,在海平线上移动生活。
沙滩上的脚印,盛满了咸涩的风,被鼓动的白帆,只有老渔民留下的几片记忆了。
年轻的海员,不用摇桨,就可远航。
早晨,我一定要穿过晨光去聆听,东边升起的太阳。
黄昏,我就不一定会去辨别,是寺庙还是墓地回荡的钟声。
迎接新的一天,能看见嫩芽的破土。关闭最后的日子,听到的只有门的沉重。
在树林里牵手晨光,有一种油绿色的生机,而炊烟袅娜暮归的小路,调和了温馨的夕晖。
这一天,还剩下月色,镀亮夜空。
月光,从雕花窗格中淌下来,泉水一样,滋润了我宁静的幸福。
……此时,我听到的,只有你的心跳。
看惯了你满腔豪情如阳光灿烂,一点也接受不了你阴沉沉的天气。
仿佛风抚平静水,黯然无光,甚至没有半丝波澜。
只有几只游皮子鱼痒痒的涟漪,肤浅地微笑着。
瞬间,就泡沫一样衰竭。
有酒杯在汤锅边叮叮当当,我的回想被煮得烂熟。
脆弱的骨头,也在牙齿缝隙里,被咬得粉碎。
生命的季节与气候,已经秋冬之交了,就不要为春夏而踮起奢望。
秋有秋色,冬有冬颜,窝在春夏的懒散中,不如在秋冬的门槛上,站成一道风景。
那是一种幻象,远距离的声音,很温暖。
如果是夏天的阳光,清晨的唤醒也针刺一样扎眼,而冬天的阳光,冻醒的是冰雪一样的寒噤。
许多诗意,虚构的韵脚,会走远方,会有飞翔的翅膀。
比如风,比如云……比如影子,却撞开了门窗。
很轻很薄的风云和影子,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力量。
有些人,往往生活在幻象里,享受着诗意的温饱。
一颗晨露滴在荷叶上,晶莹剔透的舒展,唤醒了一粒粒阳光。
确实,没有下雨,是梦中的雨水,淋湿了温暖的鸟声。
只有风,卷着温暖的鸟声,自由在这条不设防的小巷。
小巷,门槛很高,门,却不上锁。
犹如落地窗,從阁楼透明到阳台,从阳台透明到阳光。
在你的生活中,只有天气预报会下雨。
哪怕现实将你淋得个透湿,你会索性跳入水中——
侧泳,仰泳,自由泳。
唯一没有学会的姿势,是潜泳。
海洋的气息,不仅太咸,更多的是苦涩。
自从海水淹湿了鞋,就不习惯穿袜子。
沙滩与沙漠都是沙,潮湿与干燥,却是别样的味道。
嗅觉,陷入软沙之后,藏不住硬趾甲的脚印,这仅限于一种过去式的呈现,无法延长现在进行式的航程。
桅杆,升不起帆篷,何须离开岸。
路,悬空在海风中,闻不到港湾。
锈蚀的锚与链,拴不住昔日的风卷浪涌,那就舒缓呼吸,让生活风和日丽。
在资江河畔,我又回到儿时,撑着石头打浮泅。
水花飞溅时的爽快,是一种难得的自由。
逃避祖辈的视域后,尽情地撒野,就不怕呛水。
水,在夏天的黄昏,虽然也有些微的凉意,但是骨头浸得水响的年龄,不会打寒颤。
只有娇生惯养的生活,无法荡漾。
一起长大的同龄人,早就谙熟水性。一个猛子,扎进资江的怀抱,三分钟后冒出头来,仿佛是一朵灿然盛开的莲花。
听到自己的声音后,重新开始了对自己陌生的审视。
就像清澈的孩童,俯身于井口上,看见自己成为了能眨眼睛的月亮。
轱辘,松下好奇的缆绳,摇起一水桶皎洁的月光。
唱起月塘墈童谣:月亮月光光,摇呀摇,一摇摇到了外婆桥……
这并不是舞台上演绎的童话剧,而是真实的生活场景。
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还是坐飞机;
你拍二,我拍二,两个小孩在一起不仅仅只是梳小辫。
亲切的乳名,唤醒记忆,试图以成熟的目光去再现当年懵懵懂懂的时光。
即使,我还是我,你却不再是你。
生活就是这么简单。
睡足了就起来,漱口洗脸,剃光胡子,无须护肤霜。天气晴朗,到户外。
散散步,舒展筋骨。速写后,顺路早餐店,米粉或面条,如果是馄饨,要加一点胡椒粉。
回到家里,打开电脑,神清气爽。
诗或散文诗,不拘一格。坐久了,站起来练书法,中国传统的繁体字,比简体更书法。
累了,一个懒腰,从书房伸到客厅,沙发上斜靠着打盹的时光。
太阳落山前,蚂蚁子踮脚于牧归的牛背上,好像可以触摸到初升的月亮。
上午喝绿茶提神,下午泡黑茶解闷。
中午一荤一素一汤,晚餐红辣椒炒肉黄芽白紫菜蛋汤,色香味齐全。
遥控器转换着电视频道,晩间新闻里,插播打鼾。
生活,真的,就是这么简单。
简 介
皇泯,本名冯明德,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作家,全国五一劳动奖章、中国出版政府奖优秀编辑获得者,首批全国新闻出版行业领军人才。第九、十次全国作代会代表。1979年迄今在《诗刊》《星星》《诗选刊》《中国作家》《青年文学》《花城》《清明》《人民日报》《解放军报》《世界日报》等国内外报刊发表诗和散文诗3000余首,出版有散文诗集、诗集、专题片8部,作品入选百余种选本。曾获中国散文诗90年“中国当代优秀散文诗作品集奖”等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