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体美学理论视域下的中国电影国际传播:以“Z世代”为对象的思考

2022-06-30 14:01王健
国际传播 2022年2期
关键词:中国电影国际传播

王健

【内容摘要】“共同体美学”理论为大变局下的中国电影国际传播提出了策略和路径上的建议:寻找与海外观众之间的最大公约数,精准研判传播对象,确保中国话语传播的“细”“准”“实”。“Z世代”群体是促进世界和平与发展的重要力量,是中国电影国际传播过程中的重点对象。面向“Z世代”的电影国际传播,应当精准把握该群体的个性特征,量身定制传播策略:在内容层面,将“Z世代”普遍关注的全球性议题融入电影的主题表达中,积极探索基于互联网思维的电影美学新形态;在市场层面,创新以互联网作为营销阵地的电影宣发模式;除此之外,还要在中外“后浪”之间构建一个电影对话平台,使其在文化和思想的碰撞中互学互鉴,在消弭文化隔阂同时,进一步助推中国电影的高质量发展。

【关键词】 共同体美学;中国电影;“Z世代”;国际传播

一、共同体美学与中国电影国际传播关系概述

全球化语境中的中国电影正成为加强我国国际传播能力建设的重要平台。电影作为一门国际语言,不仅是保存文化的形式,同样还是传播文化的手段。21世纪以来,无论是电影产业的转型升级、多渠道电影传播网络的构建,还是“多样化、多品种、多类型”电影创作格局的形成以及不同代际导演、艺术群体所打造的精品力作,对于推动中国电影的国际传播都具有深远的意义。但同时也应当看到中国电影在国际传播中所面临的突出问题,比如文化隔阂、高质量作品数量少、海外发行推广专业化水平不够高等,都成为制约中国电影“走出去”的关键因素。当下,新冠肺炎疫情与“逆全球化”叠加,使得政治、文化、信息壁垒不断累积,部分西方媒体对中国抗疫的“污名化”,更是为中国电影的国际传播增加了障碍。

多重挑战促使我国创新电影国际传播路径,主动把握传播主动权,努力构建中国话语权,撬动西方话语霸权。为此,业界和学界立足于开放、包容、发展的观点,探索如何在电影国际传播中彰显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饶曙光教授提出的“电影共同体美学”即是其中的代表性观点。2020年金鸡百花电影节新浪潮产业论坛将“共同体美学”作为论坛的核心议题,学界也就“共同体美学”进行了多番探讨,产生了一系列研究成果。

共同体美学理论以中华传统文化中的“和合”“大同”观念为根基,强调在作品与观众之间建立一种和谐、合作的良性互动关系,在创作上不应将观众视为被动接受的客体,而是要充分尊重和理解观众的审美诉求和文化表达,使得作品真正能够与观众产生共情、共鸣。面对时下的逆全球化思潮,中国电影的国际传播面临政治、文化等因素的层层阻碍。在此情形下,中国电影应与海外观众建立起良性的对话空间,通过寻求不同文化之间的共性特征,以“和”“合”的观念推进电影文化交流与传播。饶曙光教授认为:“中国电影首先需要抓住本土市场这个‘基本盘,力求进一步推动本土市场扩容。但也需要在内容表达层面上找到更多文化兼容之处,即以一种国际化的叙事方式来讲述中国故事、弘扬中国文化、传递中国价值,使电影作品更具包容性和通约性。” 由于生活阅历、文化背景、所属阶层的差异,不同的群体拥有不同的价值观念和审美追求,这就需要针对不同群体去定制不同的内容。共同体美学视域下的中国电影国际传播,不仅要立足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在中国电影与海外观众之间寻找最大公约数,还应当更为精准地研判传播对象、渠道,通过对“共情”对象的细致划分,满足其个性化需求,改变“一套话语”“统一内容”的状况,确保中国电影国际传播的“细”“准”“实”。

当代青年是促進世界和平与发展的重要力量。在反对战争与暴力、追求性别平等、应对全球气候变化等活动中都可以看到青年群体活跃的身影,特别是青年群体中的“Z世代”(Generation Z),更是引起了世界各国的广泛关注。“Z世代”是指1995—2010年出生的年轻人,又被称作“数字原住民”(Digital natives)。联合国经济和社会事务部2020年发布的数据显示,2019年全球共有24亿人属于“Z世代”,占全球人口的32%。“Z世代”思想活跃,富于行动力,独立,认同多样性。 作为数字原住民,海量数据和信息的跨国流通使“Z世代”接触到不同的语言与文化,这也使得他们对文化的多样性持开放和宽容的态度。2016年发布的一份针对美国少数族裔“Z世代”的研究报告指出:“大多数‘Z世代将以与前辈截然不同的方式定义他们的文化身份。通过拥抱和平衡多种文化,他们正在超越种族和民族的简单定义。” 新形势下拥有多元文化价值观的“Z世代”或将成为世界和中国关系中的重要变量。因此,海外“Z世代”是中国电影国际传播应当牢牢抓住的群体。

在观影偏好方面,作为移动互联网环境下成长的一代,“Z世代”更倾向于选择在传统影院之外的手机、平板电脑等移动设备上观看电影,但是多屏时代在带来海量的视觉信息内容的同时,也容易导致用户注意力的分散。因此,“Z世代”往往会倾向于选择能够在最短时间内迅速吸引他们眼球的影片。在题材上,“Z世代”会优先关注能够引起他们经历共鸣、身份共鸣以及观点共鸣的影片;在剧情上,还要有明显的“冲突”,如剧情反转冲突、观念认知冲突、身份差异冲突等;在风格形式上,作为网生代的“Z世代”,受到网络游戏、网络文学和短视频的影响,更注重电影中的“网感”, 例如快节奏、高密度的情节设计、观演合一的沉浸式叙事、奇观化的视觉呈现等。基于此,面向“Z世代”的电影国际传播就要在题材的选取和风格的呈现上把握住该群体的观影特点。而共同体美学的理论立场恰恰是在异质文化中寻求共同性,从创作、产业策略等方面构建与观众的新型关系。只有以不同观众群体的兴趣和偏好定制电影内容,将“大众”转变为“分众”,把“共赏”转化为“分赏”,才能真正使标准化的“泛共情”走向精准化的“共情”。“Z世代”是世界的未来,只有与之建立精准化的“共情”,才能助推“Z世代”形成客观理性的中国观,提升世界人民对中国话语的认知度、认同度。

因此,本文将以共同体美学理论为基础,从“共鸣”“共赢”“共融”三个方面试论新形势下针对“Z世代”的电影国际传播策略和实践路径。D0C31A19-D000-41E3-9649-5D38EA5FA5BE

二、共鸣:基于“Z世代”用户画像的电影内容定制

在电影内容生产上,共同体美学强调电影必须与观众建立一种合作的关系,“考察电影的维度可以是多方面多层次的,但最重要的维度则是观众的感受、认同感、认可度以及综合性的反馈”。 目前,中国电影市场对观众的定位越来越细化,观众的阶层、年龄、性别、教育背景都已成为制片方综合考虑的因素,例如近年来涌现的“粉丝电影”“IP电影”“小妞电影”都体现了电影创作的重心从导演到观众的转变。但是,在“走出去”的过程中,中国电影还没有真正做到对海外观众的细分,“以类型为导向”仍然是国际传播的主要策略。其中,武侠(功夫)片仍然是最受国外观众欢迎的电影类型 ,反映当代中国社会问题的现实题材电影也备受海外电影节青睐。诚然,这类影片在海外的确取得了巨大反响,但其并没有做到客观、全面地传播中国形象。

共同体美学正是要变“投其所好”为“合作共赢”。因此,在内容生产上,中国电影应对海外观众进行细分,根据“用户画像”定制内容,在恰当的时间,将恰当的内容,传播给适合的观众。广义的电影内容生产不仅包含了立意、形式与风格、叙事,还涵盖了泛文本,如观影模式的设定、媒介技术的演进等。针对“Z世代”的“内容定制”,同样需要在各个环节中把握其个性特征和审美心理。

一项关于美国“Z世代”的调查报告指出:“‘Z世代从未面临与同齡对手冲突的威胁,这导致他们更担心气候变化和人权等问题,而不是战争或大国竞争。近一半‘Z世代表示,美国的外交政策应优先应对气候变化。” 在性别问题上,“Z世代”呼吁打破传统的角色模式,反对男权主义。在种族问题上,“Z世代”大部分对多样性持认同态度。“在39000名美国‘Z世代中,88%的受访者认为美国黑人遭受了不公正待遇,90%的受访者表示他们支持黑人人权运动(Black Lives Matter)。” 可以预见的是,“Z世代”将会成为参与全球治理的核心力量。近年来,中国政府积极为全球治理提供“中国智慧”“中国方案”,包括经济、政治、气候、公共卫生、人权保障等方面,中国的“后浪”同样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电影作为跨文化传播的桥梁,应当成为全球“Z世代”携手参与全球治理的平台,通过电影传递中国和世界青年共同的呼声。

基于此,中国电影要用直面全球紧迫性问题的勇气与“Z世代”建立“共鸣”,在题材的选取上既关注“国内问题”又关注“全球性问题”,性别、少数族裔、弱势群体权利、气候变化、反恐都可以成为中国电影所表现的主题,这种对人类命运宏大议题的关注将更有利于建构具有共同意义接触区 的多重电影文化体系。事实上,近年来上映的一些国产电影中已经在这一方面进行了许多尝试:《兔子暴力》《我的姐姐》《气球》都关注女性群体,《兔子暴力》聚焦畸形的原生家庭给女性造成的情感伤害,《我的姐姐》揭示了女性个体自由与家庭伦理的矛盾,《气球》则展现了对于生育权归属的思考;此外,《了不起的老爸》讲述了一位怀揣“马拉松梦”、但罹患失明疾病的少年在父亲的鼓励下,勇敢走向赛道的故事,相关题材电影还包括描写自闭症群体的《海洋天堂》以及反映拐卖儿童问题的《亲爱的》《失孤》;《塬上》《我们诞生在中国》《可可西里》则探讨了推进环境保护、生态平衡的重要性;《第一次的离别》《碧罗雪山》关注了现代社会转型下少数民族所面临的现实问题。这些影片都超越了单一的民族国家叙事,将目光放在了全人类普遍关注的社会议题上,类似的题材同样可以用于国际传播。对于“Z世代”而言,只有在电影中切入共同话语,才能引起他们的“共鸣”,从而产生传播裂变效应,把“Z世代”变成新的传播者。

移动互联网正在影响“Z世代”的媒介行为与审美习惯。一项针对2000名美国“Z世代”消费者的调查显示,有26%的“Z世代”更喜欢电子游戏这一娱乐方式,听音乐、浏览互联网、使用社交媒体分别占其媒介使用行为的14%、12%和11%,只有10%的“Z世代”选择电影或电视。 因此,电影创作者应当从“Z世代”观众角度出发,探索一种基于网络经验的“互联网+电影”的美学新形态,从游戏、短视频、社交媒体中汲取“网感”,将符合“Z世代”审美的流行话语融入电影中。

网络游戏的叙事呈现出碎片化、不连贯性、拼贴、含混的后现代意涵,尤其是角色扮演类游戏(RPG),在主线剧情外又衍生出多条支线、多重副本,非线性、多线性的叙事构成了复杂、延宕、重复的网游文本。另外,游戏本身的虚拟仿真体验,使玩家可以参与从人物的角色设定、情节走向到时空建构的叙事进程,实现从观者到作者的身份转化。在叙事材料上,网游融合了影像、音乐、小说等媒介,让玩家沉浸在变幻莫测的叙事迷宫中。作为一种影像装置,游戏的“去中心化”的叙事逻辑、沉浸式的交互体验以及充满想象的空间建构,能够起到提升“Z世代”用户黏性的作用。比如,好莱坞电影《1917》通过“一镜到底”模拟了第三人称战争游戏中的连续时空,观影过程中的紧张体验正是源自观众与角色视点重合所形成的非全知视角;克里斯托弗·诺兰的《盗梦空间》《信条》同样借鉴解谜游戏、闯关游戏的套层结构架构了影片的整个叙事进程。这些都可以为探索中国电影美学的新形态提供参考,以中国文化为背景,对饱含中国元素、中国情感的“国风”网游进行电影化改编,传统故事蓝本、文化内核与游戏化的电影叙事相结合不仅将带来游戏化的电影体验,还将促进传统文化的国际传播。

共同体美学视域下的“互联网+电影”有望与“数字原住民”—— “Z世代”达成审美上的共识。除了“影游融合”,流媒体的狂飙突进也产生了“电影+”的效果。通过对用户观影习惯的数据抓取、算法推送可以生产出更具针对性的个性化内容,这就需要国内OTT平台做好对海外“Z世代”用户的追踪,实现电影内容的精准传播。例如,流媒体平台的电影点播可以自由进行进度拖放、倍速播放,这要求创作者深入研究这种观赏习惯,比如利用倍速变化制造不同的气氛效果、情感张力,将按照时间进程推进的线性叙事转化为开放式的、供观众拖拽进度条自由决定故事走向的块状叙事。又如,依托短视频进行二次创作的解说电影、精编速看版电影,也都与“Z世代”的媒介习惯相契合。“桌面电影”“弹幕电影”“IP电影”的跨媒介融合同样体现了“电影+”的互联网思维。“桌面电影”借助电脑系统界面,以互联网为介质,通过一系列弹窗、电脑视频、语音以及手机社交App建构了整个叙事流程;“弹幕电影”基于互联网的互动与反馈机制,将电影观众的身份转化成了手机用户;“IP电影”则是一种创作者与粉丝的“众创”。D0C31A19-D000-41E3-9649-5D38EA5FA5BE

“互联网+电影”的本质是“参与式文化”。在Web2.0时代,网络用户不再是信息的被动接受者,而是信息的制造者、分享者,尤其是作為移动互联网原住民的“Z世代”,更喜欢以创造与分享为特征的“参与式文化”。“Z世代”主动参与文本意义的建构恰恰契合了共同体美学倡导的将作者和观众当作“共同参与者”的观念,电影中的中国话语并不是单向传播,而是有赖于“Z世代”主动发掘。整合中国青年与世界青年对全球性问题的关注而制作的作品,能够实现多时空、多场景、多角色的交织联动,构成一种可量化的信息美学(Info-Aesthetics),体现了世界人民休戚与共的观念。总之,国际传播链条上的中国电影必须进行技术和美学的升级,实现跨媒体多渠道流动,找准“Z世代”的审美品位,更好地传播中国话语。

三、共赢:探索“Z世代”与电影市场的新型互动关系

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下的全球电影产业正面临寒冬。数据显示,截至9月23日,2021年中国电影总票房为343.05亿元,同比下降27%。 中国电影在海外市场同样遇冷。虽然2020年中国电影总票房达204亿元人民币,成为全球第一大电影市场,但主要收入还是在国内。作为年度票房冠军的《我和我的祖国》共创下超过4.2亿美元的票房,但海外票房仅有39万美元。收获超过1.6亿美元票房的《金刚川》,其海外票房不足5万美元。 这其中的原因一方面是文化隔阂,另一方面也折射出了中国电影海外宣发策略的单一(目前大型户外广告仍然是电影国际推广的主要渠道)。因此,中国电影不仅要与“Z世代”在上游的内容创意上寻求异质文化的共性,还应当创新面向“Z世代”的宣发模式,在中下游的电影市场中探索与“Z世代”的新型互动关系,从而建立起利益共同体。

互联网、社交媒体已然融入“Z世代”的日常生活,某种程度上而言,是海量的数据建构起了“Z世代”的生活。因此,面向“Z世代”的电影宣发,就要对社交舆情、搜索热度、粉丝喜好、购票指数等大数据进行实时监测整理,并有针对性地制定影片的营销推广策略。在国内,《送你一朵小红花》通过在抖音、微博、美图秀秀上线“小红花”特效从而加深观众对影片的印象,同时根据特效的使用热度制定更精准的营销方案。《后来的我们》则借助陈奕迅、田馥甄、刘若英等顶级流量歌手的热度进行电影推广,使得歌曲与电影产生互文,从而直击目标受众。《后来的我们》还针对不同人群设置了包括豆瓣电影、爱豆网、音悦网、手机贴吧在内的多元化营销渠道矩阵。对于海外“Z世代”观众而言,同样可以从TikTok、Twitter、Facebook、IMDb(Internet Movie Database,即互联网电影资料库)等渠道获取数据,根据这些信息定制针对“Z世代”某一群体的营销方案。比如,在电影发行前,可以向海外流媒体平台推出迷你剧集试水,带动影片的购票指数,通过剧影联动的模式扩大市场竞争力;或者针对某一明星或者IP建立社群,追踪粉丝喜好实施有针对性的推广。

在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下,传统电影发行和院线体系受到重创。对于中国电影来说,要“借船出海”积极与海外流媒体平台达成合作。当前,海外流媒体平台上不乏中国电影,例如登陆Netflix的《后来的我们》《流浪地球》《一代宗师》《狄仁杰之四大天王》等,其中《后来的我们》在Netflix平台的上线是该平台首次买下中国主流电影海外播放版权,影片在全球190多个国家或地区的Netflix平台登陆。同时,国内流媒体平台也应开拓海外市场,实现“平台出海”,例如腾讯视频、爱奇艺在东南亚推行的“将技术与内容整体输出”模式。

发行渠道的线上化意味着电影的营销方式也要发生变化。“Z世代”不再满足于Twitter、Facebook等以文字、图片为主要信息载体的社交媒体,而是转向“专门用于创建、分享、观看以及与视觉内容(尤其是视频)进行互动的另一种平台,这种用户生成内容(UGC)的方式从一种可供消费的内容变成了一种新的社交媒体形式”。因此,面向“Z世代”的电影营销既要实现广泛触达,又要注重互动性。

要借助视频内容生产平台使中国电影触达更多目标观众,比如通过“短视频+直播”的方式,利用在全球范围内拥有较大影响的明星、网红进行“线上路演”,借由直播的实时互动、电商的推波助澜,扩大电影的影响力。电影周边产品也可在此期间发售至海外,比如“国风”游戏,漫画改编电影衍生出的道具、手办、汉服等,从而达到提高电影文化附加值的作用。

要面向全球青年构筑专业化的海外宣发平台。比如,在线上电影市场中,以剧本朗读会、演员专访、播放片花的形式与“Z世代”观众建立联系,甚至在电影融资阶段也可以吸收海外青年的创意。这一举措有利于市场(用户)细分,明星粉丝、“二次元”爱好者、游戏咖都可以从中找到自身喜好的电影产品。在电影沙龙上,可以与海内外电影研究机构合作,用专业影评、理论探讨去吸引“Z世代”的知识阶层,如围绕中国电影文化遗产保护的话题展开讨论,既可以将经典电影进行“二次销售”,又可以在未来实现“城影互动”,达到推介电影取景地的目的,如上海石库门“明星”公司遗址、电影《刘三姐》取景地等。另外,线上“点映”也是构建专业化宣发平台的重要渠道,根据前期海外宣传、口碑以及话题讨论,当热度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将电影投放到观众中,用“话题”赢得观众的青睐与认同。

需要指出的是,在大数据时代,经由互联网、社交媒体平台进行的电影宣发,虽然能够有效、便捷地向“Z世代”推广内容,但大数据本身易导致信息的碎片化。在海量影评、浏览记录、热搜、软广告、直播的“轰炸”下,用户所看到的往往是算法所生成的内容,其对电影制作导向的影响值得警惕。以好莱坞为例,大数据、人工智能的运用使好莱坞的产业运作从原本的兼具创意工厂与商业盈利的“艺术+商业”模式逐步变成“技术+金融”模式,“这将意味着好莱坞对其一直以来所遵循的创意工厂的产业路线的抛弃,而走向以商业盈利为单一路线的产业模式,甚至有将电影作为金融产业的企图”。 中国电影的国际传播的目的在于传递中国话语,内容必须放在首位,要“以我为主”去“引导”而不是“迎合”观众,如果一味地复制受市场欢迎的故事、类型,那么中国电影“走出去”的意义也将不复存在。D0C31A19-D000-41E3-9649-5D38EA5FA5BE

中国依托互联网推进电影产业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恰恰符合“Z世代”的信息消费和接受习惯。面向“Z世代”的市场策略必須平衡片方与观众之间的关系,这就需要专业化的电影推广平台介入,保证中国话语传播的准确度和清晰度,纠正算法逻辑可能导致的价值观偏差。另外,线下的电影市场同样需要引起重视,比如与海外公园展开电影展销合作、开拓全球酒店院线、机场院线等。

四、共融:构建中国“后浪”与世界“Z世代”的对话平台

饶曙光教授认为,共同体美学的核心是“合作”,“是立足于‘我者思维基础上的‘他者思维,即思考任何问题都考虑到所有‘利益攸关方的感受和诉求。力求通过合作达到和谐,实现共同诉求与利益的最大化”。 中国电影的国际传播应倾听“他者”的声音,并对这些声音做出回应,用“对话”的形式去弥合文化差异带来的分歧。张经武教授借用中国古典文论中的“崇和”一词进一步阐述了共同体美学中的“合作”理念,“和”强调平衡、和谐,同时还指涉一种“和而不同”的辩证思维,在孔子看来,在具体问题的看法上不必苟同于对方,对于中国电影的国际传播而言,不仅要与海外观众产生“共情”“共鸣”,还要做到不附和、不迎合,在关键问题上坚守自己的立场,勇于对不同声音进行回应和解释。新形势下,电影能够为中国的“后浪”与世界的“Z世代”构建一个促进文化交流的对话平台,通过开展各领域的合作,实现多种文化、思想的碰撞。

电影节不仅开辟了电影的展销渠道,还是帮助世界青年了解中国电影、中国文化的重要路径。比如北京国际电影节青年电影人论坛、中国国际青年电影展、FIRST青年电影展,都有助于中国和世界的青年电影人展示才华,增进文化互信。在影展环节,这些电影界的新秀可以通过对话的形式针对不同国家、民族的电影就某一话题进行“头脑风暴”,在思想碰撞中弥合文化隔阂。另外,还可以向海外“Z世代”推出类似“老外看中国”的电影扶持计划,让他们与中国青年一同发现中国、理解中国,并用各自的文化视角去讲述中国故事,不仅仅让中国创作者与海外受众建立“共同体”,还要让海外受众亲自拿起摄影机与更多的海外受众建立“共同体”。比如,创办于2011年的“看中国·外国青年影像计划”到2021年已成功举办十一届,旨在通过中外青年参与拍摄中国文化类纪录片,推动传统文化国际传播,题材涵盖了中国的历史文化、社会生活、民间工艺等。一方面,“他者”的视角使得中国形象的塑造更加多元化;另一方面,中外青年导演的合作使得纪录片在创作手法上实现了国际化与本土化的结合,在坚守本民族文化同时,又满足了海外观众的心理需求。可见,利用好现有的国际性文化对话平台,能够创造更多可供世界青年电影人交流互动的机会。与此同时,在政策、资金、本土化等方面给予相应的支持也是不可或缺的。

对话平台的搭建,除了帮助海外“Z世代”更好地了解中国,还可以助推中国电影的高质量发展。21世纪以来,随着电影产业的转型升级,互联网媒介文化的勃兴,作为“后浪”的青年群体成为电影市场的新生力量。在保持敏锐的市场嗅觉同时,青年电影人坚持探索艺术的自我表达,在商业和艺术之间找到了一条平衡之路;受到网络文化的影响,其所导演的电影又呈现出区别于其他代际导演的美学特质。无论是剧本创意、主题表达还是美学风格、类型拓展,青年电影人都为世界影坛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即便他们并不都属于严格意义上的“Z世代”,但相近的年龄、心理特征、爱好、文化习惯所形成的“话语圈层”对于“Z世代”观众理解和接受电影的理念是有帮助的。在此意义上,中国“后浪”导演可以通过类似电影训练营、合拍项目、电影大师课等平台向各国青年电影人学习创作经验。就作为电影工业核心竞争力的数字技术而言,近年来许多高票房电影的拍摄制作都体现出数字视效技术对电影的类型延展与美学革新。其中《刺杀小说家》是中国第一次大规模运用虚拟拍摄技术的影片。 在知识大爆炸的时代,青年是新技术的先行者,要想提升中国电影工业化水平和数字视效技术水准就需要广泛吸纳全球青年电影技术人才。另外,还应当在世界范围内构建和完善电影评价体系,虚心倾听“他者”的建议,例如鼓励海外青年影评人在我国主流电影杂志、网络媒介发表影评等。

共同体美学不是单声部的话语建构,它有赖于全世界人民的共同参与、共同创造,但又不同于“接受美学”所强调的读者中心论。共同体美学是一种凝结了创作者和观众的共同知识经验的新型关系,尤其对于中国“后浪”与世界“Z世代”来说,相似的圈层、较小的认知差异,使得他们能够很好地在多重话语频道中构建“共同体”。中国电影不仅是民族的,更是世界的,它的文化魅力正是来自其自身蕴含着的对于全人类文明最大公约数的追求。要想找到其中的“最大公约数”,就必须依托于平等、兼容的对话空间,不仅要在创作上进行合作,还要在理论上产生争鸣。当前学界正倡导建构中国电影学派,其理论主张应在立足中国的基础上,放眼全球,以国际化的理论视野容纳不同声音,推动中外电影理论学术交流和思想对话。

结语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世界的未来属于年轻的一代。全球青年有理想、有担当,人类就有希望,推进人类和平与发展的崇高事业就有源源不断的强大力量。 做好对“Z世代”的国际传播工作对于大变局下中国国际影响力的提升具有重要意义,因此,中国电影的国际传播必须深入研究分析“Z世代”特点,巧借5G技术、大数据、人工智能的“东风”,探索更有效的传播策略。面向“Z世代”所进行的电影创作、产业的革新,也将有利于推动中国电影的升级换代,助力中国由电影大国走向电影强国。对于共同体美学理论来说,不仅要从美学、产业等角度考量电影与观众的关系,还要采取差异化策略对观众进行细化,从不同群体的特质、习惯中找到建立共同体美学的关键要素,选取对某一群体而言最具说服力的叙事、最具吸引力的美学风格、最高效的市场策略,在合适的契机将电影传播给最佳目标受众。推进对“共情”对象的精准化实践,在某种意义上也正是对该理论的延伸和拓展,同时也呼应了我国国际传播工作中的精准传播理念。

(责任编辑:林凌)D0C31A19-D000-41E3-9649-5D38EA5FA5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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